《在你眼眸》南下十四

17、雪落声音

　　雪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甚至隐隐越下越大了。

　　雪粒落在祝清言的头发上，又悄悄融化，如此反复好几个来回，她的头发湿了大半。

　　祁溯站在她的身边，问道：“这是你第一次看雪吗？”

　　祝清言点点头：“是啊，晋城气候炎热，没有看雪的机会。”

　　周围十分喧闹，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淹没了下发成绩后的惆怅与忧绪。所有人都难得放松下来，享受这一刻单纯的快乐。

　　祝清言搓了搓手心，哈了一口气，试图取暖。

　　她暗暗想着，自己是时候该买一些御寒装备了。祁溯看她冻得双手通红，可他也没有戴手套，于是只能提议：“要不你先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身边的林枝夏也适时插话：“反正快要上课了，我们先回去吧。”

　　于是祝清言和祁溯挥手告别，她问祁溯：“你不回去吗？”

　　祁溯向她扬了扬手机，屏幕上的亮光映在他的眼眸上，祝清言隔着一帘雪幕仰头与他对视。

　　“我打算拍几张照，你不用等我了。”

　　林枝夏挽着祝清言的胳膊逆着人潮向教学楼走去，可随之，她的脚步蓦地一顿。

　　祝清言迷惑地看向她，发现她神情怔愣。

　　原来宋琛竟然站在前边。

　　林枝夏犹豫不已，不知道是否该上前打个招呼，明明她上次已经下决心要放弃了，可再次相见，心中仍然会激起层层涟漪……

　　她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可也不是心硬如铁的人。

　　她如无数个青春期的女孩一样，有了最寻常不过的心思，陷入了纠结万分的烦恼中。

　　祝清言看着好朋友的纠结神情，刚想开口，没想到前方仰头看雪的宋琛忽然回过头。

　　他看起来很温柔，有着男生身上很稀有的书卷气，难怪林枝夏会挂念这么久。

　　宋琛没有走过来，但他看到了林枝夏，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那种对待普通朋友的微笑。

　　林枝夏也连忙挥了挥手，慌乱间扯出一个微笑，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祝清言的手再次向教学楼走去。

　　一路走回班级，往常惯是话多的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祝清言知道她心中的酸涩，坐下来后，思索再三还是开口说道：“别再想他了，”可她嘴笨，不知道如何安慰。

　　毕竟对于这种事，她也没有经验。

　　哪知林枝夏却笑了笑，她耸耸肩，故作轻松地开口道：“唉！这段时间我想通了一件事，这些小情小爱啊我先把它放在一边，搞好成绩才是硬道理。”

　　由于她的画风转变太快，祝清言一时没接上话，她看着林枝夏兴致冲冲做起了规划：“这次考试呢，我发现我这英语属实不太行，最近我先把英语搞一搞。然后再来理综……”

　　祝清言欣慰于好朋友能够主动想开，“有不会的随时可以找我，放学后打微信电话也行。”

　　林枝夏拄着胳膊，问道：“清言，你打算考哪个大学啊？以你的成绩，那几所肯定都随便挑啊……”

　　祝清言想起，上次在后海公园时，祁溯也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那时的她心境不明。

　　现在，虽然也没有确切答案，但她知道，她不想和他们分开。不管是林枝夏，还是……祁溯。

　　“我……可能会去首都吧……”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林枝夏了然地点了点头，“咱们班能有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想考到首都，祁溯好像就挺想去B大的。”

　　祝清言知道，她之前听祁溯和陶珉闲聊时候提过。

　　她拍了拍林枝夏的肩，鼓励着她：“也许现在这些烦恼在以后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我虽然和我母亲关系不好，但我很认同她之前和我说的一句话，只有真正得到的才能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反正也只剩下二百天左右了，说不定在理想大学的校园里你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爱情呢。”

　　林枝夏温柔地凝视着她，心中如同有一片羽毛轻轻坠落，带起了她一点繁杂的思绪。

　　她记得祝清言刚转过来时基本不怎么说话，大多数都是她问一句对方才答一句，几个月过去，她终于不再那么沉闷了。

　　林枝夏的情绪可谓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祝清言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站起身来，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头，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座位。

　　-

　　晚自习，教室内异常寂静，紧迫形势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下发的成绩如同悬在头顶上的剑，昭示着他们离理想学校还差多少。能进一班的都是有上进心的学生，没有任何一个人甘心划水摆烂。

　　卷子一张又一张地翻面，笔尖和粗糙纸张摩擦出千篇一律的声音，但没人敢觉得厌倦。每个人都在低头思考着，明亮的灯光把黑夜换成白昼，填满了每个人的时间。

　　有些困倦的同学也不敢怠慢，他们拿起书，主动站到走廊外面，试图用冷空气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祝清言早早解决了作业，此刻正做着几道数学压轴题，这是蔡老师特意给她整理的。

　　解题过程还算顺畅，但她却莫名不太舒服。

　　先是身体有点无力，然后头变得有些沉，她以为是颈椎病又犯了，于是仰起头转了转脖子，灯光刺着她的双眼。

　　祝清言感觉自己有些发热，猜测到可能是晚上看雪时吹了阵冷风把自己吹感冒了。

　　她没当回事，看了眼时间发现快放学了，想着回家之后找点药吃……

　　可她又突然想起，自从搬到这里之后，自己似乎并没有买过药。而最近的一家药店在小区另一个大门处，徒步到那又要很远。

　　祝清言难得地犯起了懒，想着回家喝点热水得了。

　　“铃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祝清言收拾好书包，突如其来的疲惫让她很想快点回家，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是长时间低头导致脑供血不足还是轻微感冒导致有点虚弱，她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站了一会才缓过来。

　　祁溯察觉到她的动静，立马关切问道：“没事吧？”

　　祝清言缓缓摇了摇头，“没事，刚才没站稳。”

　　“你是不是感冒了？说话都有鼻音了？”祁溯三两下收拾好书包，站起身来。

　　“可能吧，我今天穿得还是有点薄，不太适应南城的气温。”

　　二人正好住得近，于是一起走了出去。

　　这是他们第一期一起从校门走到小区，以前都是半路碰到才会结伴而行。

　　外面的雪终于停了，但是夜晚的温度更加低了，昏黄路灯下，显出一股初冬特有的寂寥。

　　“家里有感冒药吗？”

　　祝清言心虚地摇了摇头。

　　祁溯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他提议道：“那我陪你去药店买？”

　　祝清言再次摇头，解释道：“太远了，懒得动。”

　　祁溯看着她难得有点犯懒，十分稀奇，“那也不能放任不管啊，万一明天发烧了怎么办？”

　　他思考了一下，“我家有个特别好使的冲剂，一会我取来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特地麻烦你跑一趟，”祝清言想了一下，有点为难，“要不我在楼下等着你？”

　　“你还是进大厅里站着吧，别再冻着。”祁溯和祝清言走进自家楼里的大厅，然后就去按电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拿着药盒走了下来。

　　“喏，一次一包，记得用热水冲。”

　　讲真的，如果对面是陶珉，祁溯能替他取一次药都算是讲义气了，更别说还详细告知对方用法用量。可对面是祝清言，他一想到这人家里连个药都没有，就觉得她很需要被叮嘱。

　　祝清言收起药盒，道了谢，她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夜色之中。

　　临睡前，祝清言收到了祁溯的微信：明天上学记得也要带着药，晚安。

　　晚安，她心中默念。

　　-

　　第二天，祝清言虽然还是有点鼻塞，但比昨天好了很多。

　　她特意穿了件厚实很多的外套，不过南城今天没有那么冷，她自己倒被捂得有点热了。

　　祁溯毫不留情地取笑她：“哈哈哈哈，难道你不会看天气预报吗？”

　　祝清言笔下动作不停，默默白了他一眼。

　　课间休息，陶珉缓缓从桌子上立起来，他捅了捅前面的祁溯，“说，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祁溯伸出食指把陶珉的爪子扒拉了下去，“你自己看着办。”

　　祝清言闻言停笔，转过头去：“你要过生日了？”

　　“嗯，下周六。”

　　祝清言突然生出一点微妙的不满，好像和他关系好的人都知道他的生日，除了自己。

　　虽然自己和他认识得最晚，可他竟然一点都不说。

　　她问祁溯：“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祁溯连忙震惊：“不是吧不是吧，还搞什么礼物，你人来了就行了。”

　　祝清言没答话，他知道祁溯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但祁溯这段时间帮了她很多，她不可能真的什么礼物都不送。

　　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送男性朋友什么礼物比较好”，结果没得到一个靠谱答案。、

　　从来没有过给男性朋友送礼物经历的祝清言只能凭空想象，接连想了好几天，终于得出一个还算靠谱的方案。

　　最终，她买了一套价值不菲设计新颖的乐高。

　　希望他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