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见》孟期

45、平安

　　宋醒回校前，草草的与刘净一见了一面。

　　大清早，他早早醒了。穿戴整齐迈步去书桌旁，拿起一个米黄色锦囊，揣在口袋里，路过邻居家跟在这儿和人闲聊的老两口打了招呼：“奶奶，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不用做我的饭了。”
　　“知道了，大忙人。三天两头往外跑，这又要去哪潇洒了？”宋醒奶奶对他天天出门不在家陪她的行为稍显不满，故意打趣道。
　　宋醒早些年就摸清老人家的脾气，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附近的人谁不知道这老太太把他当金疙瘩疼，磕着碰着了都心疼的不行。好在老两口明事理，不守规矩就狠心罚他，不然按他们那样宠着，宋醒早就混的不成样子了。
　　他服软道：“奶奶，您又拿我开玩笑了。我保证，往后那两天哪也不去了，您就别为难我了。”
　　几句话哄得宋醒奶奶脸上溢出笑容，也不逗她的宝贝疙瘩了，招手道：“去吧，反正留你在家也没什么事。”
　　宋醒这才应道：“那行，奶奶。我出门了。”

　　他在胡同口碰到出门的郭九儒。
　　郭九儒提着竹篮，看见他，高兴的说：“宋醒，你来的正好，你张伯伯家的柿子树和苹果树都熟了，他们自己家吃不完，让我去他家摘点。一会儿别走了，中午留在家里吃饭。”
　　宋醒笑着颔首道：“好，郭爷爷。刘净一在家吗？”
　　郭九儒说：“在家。”
　　“那你先忙，我找她说点事情。”宋醒说。
　　郭九儒应声好，赶忙去了。

　　宋醒进了家门，站在院子里不好意思大声喊人，就努力回想刘净一的房间在哪，实在想不出来。绞尽脑汁半天，他决定去敲陈浮的房间，拍了几下。
　　等了几秒，没见人出来，又拍了几下。
　　宋醒四处观察，正看得入神陈浮的房间突然门开了，给他吓一跳：“哎呀~，我的天老爷哎~。”
　　刘净一从里面走出来，看着面前一米八大个的男生一脸惊恐的捂着胸口，脑子一下子清醒了，问：“你怎么在我家？”
　　宋醒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说：“我来找你。”
　　他话音一转，问：“不过，你怎么从陈浮的房间里出来了？”
　　她坦然道：“我夜里总是失眠，在他的房间才能睡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刘净一垂眸思索道：“不记得了。”
　　宋醒表情僵硬，眼神复杂，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底炸开：“每天都失眠吗？”
　　她摇头道：“不是，偶尔会失眠。”
　　“去客厅说。”他先转身过去。
　　刘净一跟过去，坐到沙发。他在口袋里掏出锦囊递过去，她看到他手中的锦囊，眼神疑惑的看着他：“这是？”
　　宋醒手未动，看着她说：“这是陈浮给你求的平安牌，保平安用。临走前交到我手上，让我转交给你。”
　　刘净一拿过锦囊，轻轻打开，将锦囊翻转，陈浮为她求得平安牌落入她的手心，眼睫随着它的掉落轻颤。
　　平安牌，是用老桃木制成。正面刻了“逢凶化吉”四字，背面刻着她的名字，红绳串衔着，翠玉石珠在中间做点缀。
　　“陈浮让我看着你戴上。”宋醒说。
　　“嗯。”刘净一指尖摩挲着平安牌，应着他，抬手将陈浮送的项链摘下来，收进锦囊里，听话的把平安牌戴上。

　　刘净一戴好平安牌，把锦囊紧紧地握在手心。
　　宋醒凝视她的视线从脸上转移到手上，他问：“刘净一，要不要把你失眠的事情告诉陈浮？”
　　“什么意思？陈浮联系过你？”
　　“嗯。”他颔首。“放假前我接到他给我打的电话，说了一些他的近况，让我回家见你一面……”
　　刘净一从听到他打过电话，脑子就很乱，打断他：“你别说了。我失眠的事不用告诉他，只跟他说你见过我就好，东西也转交给我了。”
　　宋醒眉目不解，口头答应了：“好。”然后说：“郭爷爷留我在你家吃饭。”
　　“嗯。”她心不在焉的点头，起身回她的房间。

　　眨眼间，月亮和星星在今晚争相冒头，夜晚的风吹散云层，浮动着飘过。
　　这晚，她如昨夜没有一丝困意。
　　刘净一把锦囊放进花瓶里面，赌气般走出去。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也不想去陈浮房间。后半夜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清醒的坐起来，埋怨着想：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也想听听你的声音。

　　接下来的两天，宋醒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有时候陪着奶奶做针线活，都能给老人家哄得心花怒放。

　　假期结束，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又恢复往日生机勃勃的气息。
　　有三两结伴的学生，就有独来独往的学生。

　　早读，老师还没来，一多半的学生趴在桌子上补觉。
　　天空微亮。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刘净一伸出手在玻璃上划了几下，朦胧的玻璃缺失了一块，缺失的玻璃换成一双明媚的眼睛。她趴在玻璃前凝视即将升起的朝阳，面颊透红露出笑意，张嘴哈气，试图把手的冰凉吹走。
　　六点半，老师准时进入班级，她急忙给同桌叫醒。教室内的读书声渐渐大了，她的同桌打着哈欠，视线无意识看向窗户，惊叹道：“窗户上都结霜了，时间过得真快。”
　　“都立冬了，第二次联考也快了。”刘净一说。
　　何静姝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表情严肃道：“亲爱的同桌，请不要在这么美好的早晨说这些，搞人心态。今天是不是有自习课？”
　　“有，下午最后一节。”
　　何静姝抱大腿道：“那有劳亲爱的同桌教我题，下周回校给你带礼物。”
　　刘净一想到她送自己的礼物，小声拒绝道:“还是不用了。”
　　“那怎么行呢。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下午教我题，我下周给你带礼物。放心了，这次绝对不是什么奇葩礼物。”何静姝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开始被英文单词。
　　起初，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同桌会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刘净一第一次花一节自习课教她题，何静姝就说要送她礼物，她实在婉拒不了，就接受了。她以为会送她一支笔或者是一个笔记本。结果何静姝却说要送一个她自己喜欢的礼物，让她敬请期待。
　　她收到礼物一点一点拆开，里面的东西让她大叫起来。
　　刘净一吓得把礼物扔到课桌，结巴的说：“蛇……蛇。”
　　何静姝见她真的吓到了，眼神抱歉的看着她：“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这是宠物蛇，没有毒。”
　　刘净一缓过来，有点怀疑她是故意的，她淡淡道：“没事。你把它收起来吧。”
　　何静姝动作飞快，把装有宠物蛇的盒子收到书包里，还是歉意的看着她，试探的问：“你不喜欢这个，要不我送你其他礼物？”
　　她这次拒绝的很彻底：“不用了。我愿意当免费脑动力。”
　　后来，何静姝邀请她去家里玩，她才发现，何静姝是真的喜欢养宠物蛇。因为她家里有两三条大小不一的宠物蛇，当初她要送她的那条粉白色的小蛇待在箱子里睡觉。客厅里还有一个箱子里养着蜥蜴，是她小舅舅寄养在她这的。何静姝跟她讲，她刚开始打算送她一只小蜥蜴，怕她不喜欢，就买了一条小宠物蛇送她。
　　刘净一听了后，连连摇头，干笑道：“你和你小舅舅爱好挺特别。”
　　何静姝道：“我妈也这样说。她最不喜欢我们养的宠物。自从客厅多了这些，她都不爱在客厅待了。”
　　刘净一微笑着对此表示尊重，她很理解她妈妈的行为，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觉得把蛇和蜥蜴当宠物的人很少。

　　下午自习课，上课铃一响，班长拿着书坐在讲台，以防教导主任查班不清楚上什么课。
　　班级上自习都很安静，刘净一来到这个班级，上的第一节自习课就发现他们与其他班级的不同。跟其他班级追求安静的学习氛围，他们更喜欢自由的去探讨请教各种难题，这不刚一上课，大家都自发地去寻找自己的学习搭子。
　　教导主任路过看了一眼，在窗户停留几秒就去查其他班了。

　　立冬，周末返校。
　　还有三天，他们将迎来第二次联考。
　　何静姝进入班级放下书包，将手上的袋子放在刘净一桌边，一脸神秘的说：“喏，给你带的礼物。”
　　刘净一经历了上次的惊吓，看着她的笑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小心的接过，拿出袋子里卷轴，解开绳结展开。
　　何静姝凑过来，得意洋洋的问：“好看吧？”
　　“好看。”刘净一眼眸舍不得离开，杏眸透着喜色，说。
　　株株玉兰盛放在画卷中，朦胧细雨映着它摇摇欲坠，青砖湿漉漉的掉落几朵玉兰花。
　　何静姝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笑着说：“幸亏挑礼物的时候听我小舅妈的了。”
　　刘净一想起之前提过一次她小舅舅，好奇的问：“小舅妈？你小舅舅不是刚上大四吗？这么早就结婚了？”
　　“不是啊，我小舅舅还没结婚，好像说是毕业后就订婚，我小舅舅就让我改口叫他女朋友小舅妈。”何静姝否认道，然后兴致勃勃的和她说起给她挑礼物的过程：“同桌，你都不知道男人的眼光有多差。除了这个，我有好几个备选项，就在我纠结买哪个，我小舅舅挑了一个巨丑的手镯，我都懒得说他，果然男人的眼光都不行。还是我小舅妈拉着我又逛了一圈，才选好给你买这个。”
　　“帮我谢谢你小舅妈，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何静姝说：“你喜欢就好。 ”

　　晚自习，翻书声压不住内心的烦躁。
　　各科老师以及班主任被叫去开会，为第二次联考做准备。班长坐在讲台，管着晚自习的纪律，这次的自习缺失了以往的轻松。
　　窗外的一眼不见底的黑夜被几束路灯分割，刘净一又一次打开卷轴仔细观摹，当她收起来看向窗外时，仿佛又看到那天冬日的一抹白。

　　宋醒回校后，在十一月底再次接到陈浮打来的电话。
　　“喂，陈浮。东西我已经送到了……”
　　“嗯，她……怎么样了？”陈浮问道，语气中带着小心。
　　“刘净一她比之前瘦了，其他的都挺好的。我去她学校看了，学习比之前稍微退步了。楠楠说她现在住宿了，好像是个混寝，不过室友都挺好相处的。楠楠总是看见她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清楚她是不适应新班级，还是跟班级同学孤立她。这个我再问问楠楠和小西。”
　　陈浮听的心里五味杂陈，心疼他的小姑娘了。
　　“还有一件事，关于刘净一的。我这次去找她，发现她睡在你的房间，她说她晚上总是失眠，在你房间才能睡着。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她还不让。”
　　陈浮听到刘净一失眠这件事，一时皱了眉头，又听宋醒说不让告诉他，眉眼间溢出笑意，知道她是在埋怨自己没有给她打电话，这可要好好哄哄了。
　　他收起笑，说：“宋醒，时间到了，下次再聊。”
　　“好。”宋醒应着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