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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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学子见解释清楚，便带着书僮一溜烟跑了。
只剩下一堆面面相觑的贡生学子，一时不知道该坐还是该走。
过了一会儿，有贡生坐不住了，吞吐道：“离春闱放榜还有两日，回客栈也是无趣，去寺里赏赏花放松一下似乎也不错。”
其余人尬笑两声应和道：“是啊，放松放松，哈哈放松放松。”
这么说着，似乎像是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立刻便有三五学子收拾了东西离席，只一小会儿，整个书斋瞬间就空了大半。
只留下寥寥几人空坐在这书斋中。
其中一拿着扇子的贵公子哥模样的人，显然对那林家小姐很感兴趣，摇摇扇子问一旁几人：“诸位可有意随在下去那慈济寺转一转？”
还对方才众人言语冒犯有些愠怒的钟子恺，起身拒绝：“祖父嘱咐过，让我回家温习功课。”
衣着靛蓝的少年也摆摆手：“我也不去了。”
那贵公子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奇道：“钟兄不去便罢了，怀远你竟也不去？你们牧......呃就不好奇这林家小姐长什么模样？”
牧南越无奈道：“真的去不了，今日兄长专门嘱托过我早些归家”
那人无法，只得转向最后安坐在座位上的人道：“子骞兄总没有什么事吧？”
灰白葛布儒衫的青年，闻言侧头看来，他眉目疏离，明明一身淡然疏朗的儒生气质，却只一抬眼，就透着些纵深难言的妖异锋锐之感，让人看多少次都忍不住恍神。
不知是望了眼湿漉漉的街道，还是窗外放晴的天际，他垂首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不了，今夜怕是有雨，不便出门。”
“哪有什么雨，子骞兄可是还在忧虑令堂上京治病的银费？”男子大咧咧的拍拍他的肩，“子骞兄不必担忧，相识既是有缘，这点银钱我还是出的起，子骞兄可不要像那些迂腐之人一般拒绝我。”
青年却未应和他，只持着书卷，抬眸淡淡笑了笑，并不言语。
见没有一人有动弹的意思。
男子等了又等，只得自己一人动身准备离开，去凑凑这难得一见的热闹。
却不曾想，在转身之际，听得平淡的一句——
“若无要紧之事，伯瑜兄也早些归家吧。”
窗外，贩夫走卒车水马龙，一派热闹而祥和的景象。
而窗内，衣着朴素的青年，对上他不解的目光，余光掠过那街角刚刚绕过的一队十二卫统府巡防军，敛去眸色，垂眸平静道：
“天雨路滑。”
“小心风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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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济寺地处京畿玉台山，虽非皇寺，但胜在占地广博屋舍众多，又驻有佛法精深的高僧，一向香火鼎盛。
尤逢春季，后山桃林盛开，烟雨朦胧，不少官宦小姐、文人墨客，每逢时节，都会相约寺中赏花一游。
可今日，佛堂内桃林处没多少人，寺门口却聚了一群士子儒生，不时假模假样的吟上两句诗，或是探头探脑的向阶梯下张望。
不知不觉慈济寺门口人头就攒动起来，连一些来进香的香客也好奇的停下脚步，向一旁的人打听着发生了什么。
就在不明所以的人越来越多时，一道夹杂着兴奋的声音，激动道：“来了、来了！”
“来了吗？快快，让我去前一点。”
“在哪儿呢！是哪辆马车？”
“那辆、前面挂着盏六棱灯笼，木贴鸟纹雕花的那辆。”
“咦？我记得那辆马车不是寺门口停了好一会儿吗？确定是那辆？”
“当然，看见那个远处的人了吗，那位就是林大人的夫人，这就是林府的马车。”
“那怎么没看到那林家小姐出来？”
“再看看，再看看。”
果然不过一会儿，一身着素服，眼角岁月细纹，却不掩清丽姝颜的妇人就回到了马车旁边。
那妇人将手边的药匣放下，似是不曾察觉到四周的动静，只仔细理了理那刚刚从采药童手中买回的药草。
若非马车四周围着的的护院侍从见她回来，恭敬的唤她夫人，那般携着药匣脚步轻快，又穿着素净，旁人完全想不到这竟不是一位悬壶济世的游医，而是林府夫人。
一身清冷气质，倒是令人见之难忘，但若只论相貌……
与林大人和她那两个儿子相比，还是显得平庸了一些。
“那就是林夫人？”
“看起来......也就还好吧，难不成林家那般传的沸沸扬扬的姿容……只论男不论女？”
然而话音未落。
似是感知到车外的人回来了，车内伸出一只犹如羊脂白玉的手，搭在那马车门口的布帘上。
就像是什么信号。
嘈杂的寺院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
贡生学子们也都顾不上再掩饰目光，一个个都伸着脖子往车里张望。
于是帘幕掀开——
曜曜明光绽落在宛若金鳞的高檐处，薄纱轻拢在欺霜赛雪的肌肤上，为那颊边的细绒，镀上一层朦胧微光。
一袭水青烟罗裙的少女，弯身从车厢中探出目光，向那庄严佛寺的门口瞥去——
树静风止，蝉落净鸣。
那是一个看起来美到不似凡人的女子。
一身清静无为，不事俗尘的气息。
就仿佛供奉在神龛中的神祇，走下了尘世，却偏偏这世上无事可忧，也无人敢轻扰她。
一双眼湛湛如轻波，仿佛盛着长白山高耸入云峰顶终年不化的霜雪，又仿佛描绘着古今所有纷扰红尘都勾勒不出的浓墨重彩。
只平静望来，便仿若有万千辉光，耀目的让人忍不住避开。
不可亵渎的荣光。
难以抗拒的容色。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像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打破这一场不似人间的幻梦。
只有几瓣桃花从车前落下，带着雨后轻朦的黛色。
和一些被挤到后面的人着急往外探看的声音——
“是出来了吗？长什么样，有人看到吗？”
“让一让！我看不见了。”
而那青衣少女望了一眼寺门，便收回目光，走到收拢药材的妇人身旁。
后跟着她下了马车的小丫头，像是刚刚睡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看到寺门口的盛况，吓了一跳。
她愣愣的呆立了一瞬，直到妇人看见她们下来，目光停在青衣少女的眼睛上，皱起眉嘱咐了两句，她才懵里懵懂的点点头，摸回马车拿下来一个皱皱巴巴的帷帽。
但拿下来了帷帽后，她捏着帽檐的手缩了缩，却是又犹豫着不敢递给那马车旁的少女了。
那青衣少女倒是不甚在意，主动接过那不成型的帷帽戴上，就跟着收拾好药匣的母亲走进寺内，掠过那围在大门口的士子们，也未在佛堂进香。
而是随着知客僧的指引，进了寺庙的内院。
只留下还滞留在寺门处，久久驻足的一众贡生学子。
良久，才有一人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寺门口响起。
“这...就是传闻里说的病入膏肓、声名不显的林家小姐？”
一旁的学子咽了咽口水：“是、是吧。”
有贡生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们说，若我这次高中，做了林大人门生，有没有可能向林大人求娶林小姐......”
他未说完，便有人凉凉接道：“世兄早间不还说，绝不会不走此等旁门左道吗。”
也有人恍恍惚惚，喃喃道：“林家小姐这等容姿，是怎么做到一直埋没于深闺，一点消息都没有的？”
“这汴京，不、怕是这天下都无有此等姝颜吧。”
这下，倒是让不少学子贡生酸溜溜的想起那韩、牧两家了。
“若是我能投生于韩、牧两家的门下，日后造化非凡……”
然后他还未说完，就被另一人接道——
“让我去与林家联姻吧！我愿承受这份迫于皇权婚娶的痛苦！”
“......”
......
而跟着僧人进了寺庙，直到走到一处厢房后坐下，那夫人又重新理了理那药匣，叹了一声道：“远处看着不错，但还是未寻到什么好药材。”
她轻蹩起眉，眉间萦绕着散不去的忧虑：“北鸿这风寒病的诡常，虽无性命之忧，却一直不曾转醒……”
青衣少女眨了眨眼，就像是一个冰雕玉砌的人瞬间活了过来，她挽住妇人的臂弯道：“阿娘勿忧，您这般福泽绵长的人，此次亲来为他祈福，阿弟他定能很快就醒来。”
那声音就犹如清泉流水，碎玉击石，一瞬四周便清凉了下来，又因亲昵平添一丝温软，使人听之便心生好感。
可妇人却幽幽的抽回手，道：“不必言不由衷。”
林青袅肃然挽誉：“阿娘。”
莫岚因不为所动。
“静坐。”
“唔。”
......
妇人安静地挑拣了一早上的药材，林青袅便闭目休憩陪了她一上午。
当然，主要是被迫。
若说林青袅一向自认只是目盲之时在道门待久了，浑是待出了副宁静致远的皮相。
那她这娘亲便是真真正正的静心守性，通透彻明。
若非遇到父亲，怕是会继续行医于世，成为江湖之中的一代名医。
可能是早年接触过不少病人，她娘的情绪感知向来敏锐。
所以在她紧赶慢赶回到汴京，与林貔貅在街上闹出事，还没到家时就知，虽此番闹剧人人都会以为是林貔貅干的，但未必能逃过她娘的疑虑。
毕竟说到底，人是她找人打的，调戏也是她诓他去干的。
更何况她的眼睛好转了将将不过月余，虽终于可以见光，不必带那覆巾，但她爹气她眼睛还未好全，便不打招呼从琅琊回了京，她娘也怕她眼睛未完全复原，这几日都不愿让她见风见光。
现在连出趟门，都管束的极严。
能呆在室内便在室内，出去也要戴上帷帽或是覆巾遮眼才行。
若不是林貔貅实在病的古怪，她言道可以来慈济寺找住持帮忙，她娘难得管她这么紧，怕是都不会让她踏出家门。
但现下虽到了慈济寺，若不能出这厢房也是无济于事。
不过......
林青袅微睁开半阖的眼睑，看了眼窗外的日头，翘了翘唇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