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风过原野

46、第 46 章

　　走到家门口，爱爱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的把情绪平复下来后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姑娘回来了，给你留的饭还温在电饭煲里。”妈妈说。
　　“我吃过了，我洗澡去了。”
　　“我们宝贝今天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爸爸讨好地问。
　　“也没什么啦，就是累了。”
　　“累了下班后就回来歇着，皮包骨头了还天天健个什么身？快洗了睡吧。”
　　该死的高大壮，居然敢粗暴地抱她、吻她，真是个恶心的家伙。爱爱气呼呼拿热水淋自己，把全身烫得通红。她躺在床上，想起在高大壮家的点点滴滴。这个浑球，居然玩这种花招。俊说的对，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的状况中，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像他一样不伤害她。俊，也只有俊才是真正的爱她。她哭了，袁士俊，你个冷血的家伙，为什么一定要做什么狗屁君子？我时刻准备着为你做一个贱人，我不要你负责，不要你回报，你为什么就不肯为我做一回小人？小气的家伙，连我的手都不肯牵一下，我为你苦苦守住的清白却让高大壮个混蛋占了便宜，我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你？她越想越气，拿过手机，拨通了俊的电话。
　　“有事吗？”
　　无情无义的家伙，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吗？听听你的声音不行吗？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哭了？”
　　“不开心，气死了。”爱爱挂了机，发短信过去。
　　“怎么了？”他回。
　　“高大壮今天叫我去他家吃饭了，说什么参观他的新房。”
　　“他经济条件好，应该布置的很有档次吧？”
　　“你就不问问他叫我去都说了些什么吗？”
　　“就你跟他两个人吃的饭？”
　　“嗯。我以为钱多多在，所以就去了。”
　　“说了什么让你气成这样?他不会是跟你表白说他喜欢你之类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早说他喜欢你你不信。他怎么这样？一个就要结婚的人了，还跟你说这些没意义的话做什么？他没什么过分的表现吧？”
　　“他不欺负我我会生气吗？”
　　“按说是不会的呀？我从前想，如果他没有结婚的对象，他真的是个蛮不错的人选。看来是我看错他了？情节严重吗？”
　　“可能在旁人眼里没什么，可我觉得严重，我的肺都快气炸了，这辈子不想看到他那张脸，想想都觉得恶心。”
　　“如果情节不是很恶劣的话，可能他也只是一时冲动。我还是觉得他不像是那种寡无廉耻之徒。他好像真的很爱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
　　“是你自己反应迟钝。我从第一次在医院看见他，他的眼神就告诉我他爱你，而且绝对是一往情深的那种。后来听说你抽血，他一霎霎就赶到了医院。人家不喜欢你的话，管你抽什么？抽骨髓也不会来看你。一个人真心爱一个人，就希望好好地呵护她，生怕她受到伤害。特别是这种单相思的人，明知道对方不会接受自己，只能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感情，装作若无其事地徘徊在心上人左右，默默地关注她，关爱她，却不敢有半点表露，生怕被对方发觉，从此没了靠近她、呵护她的机会。”
　　“你害过单相思吗？还是学过情感分析？搞得跟心理学专家一样。我怎么就没发现他有那些想法？”
　　“你认真地看过他吗？”
　　“我吃饱了撑着了看他做什么？”
　　“所以是你忽视人家了。别生高大壮的气了，我还是觉得他不像有什么坏心眼的。他跟你告白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可能他就是想在结婚之前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一个人就要结婚了，从道德方面讲，他的情感就不在是自由的了，以后不能像从前那样关心你了，他可能很遗憾，也很难过，所以，在开始新生活前的最后的时间里，不甘心地跟你表白，告别，这是可以理解的。你就看在他苦心爱你份上原谅他这一时的冲动，别耿耿于怀了。如果他是个伪君子，更不值得和他生气，以后不搭理他就是了。不开心的事趁早忘记它。还是那句话，要开心。早点睡觉吧。”
　　“嗯。”
　　爱爱知道，就算她这一辈子等着俊，直到头发白了，牙齿掉了，他家的老辈们都不在了，俊也不可能娶她。如菲说他晚上哭了，她觉得他是为了她哭的，他对她的爱绝对不会比她爱他少，可是这个满脑子封建道学思想的家伙却从不肯露出蛛丝马迹。自己和他就是奶奶说的那种注定没有缘分的人呀。
　　短信铃声又响了，是高大壮个混蛋。她打开短讯。
　　“古逸宁，今天的结局是我意料之中的。我之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表白，就是怕你听了我的表白不再理我。只所以不敢让你先看房子，就是怕你看出我的动机，饭都不肯吃就走了。我希望能好好的跟你吃顿饭，在被你拒绝后，成为最后的回忆。让你替我做了那么多事，很感谢。让你生气、烦恼，很抱谦，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今后你还能当我是朋友。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只能承认，这倒霉的结果是我倒霉的命运造成的。”
　　“你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胡说八道？你不知道你的话一出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还要我拿你当朋友，可能吗？”
　　爱爱飞快地回了这条短讯。这家伙还真是胆小，马上改成古逸宁了。她回过短信，顺手翻看上一条短讯。
　　“爱爱，你别生气，我并没有想在你或谁的面前炫耀幸福，不是不想炫，而是无可炫。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你比我要幸运得多，虽然你和心爱的人不能长相厮守，但是你和你心爱的人是心灵互通的，起码他知道你爱他的那份心意。而我的爱是纯单向的。我心爱的人从来就无视我的存在。我一次次的幻想，只要她给我机会，我一定能让她爱上我。可是，她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她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傻瓜默默地爱她爱了好多好多年，因为想牵到她的手放弃了大城市的就业机会，为了想跟她相守一次次从婚姻殿堂的门口逃走，为了得到她绞尽脑汁、身心疲惫。她不知道，而且可能永远不知道。”
　　这个可恶的家伙，一贯会装可怜。俊说的对，是自己反应太迟钝了。爱爱想起高大壮一次又一次跟自己提起他爱同学的妹妹，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说的其实就是自己。他想起他蹙着眉头说：爱爱，挚爱的人装在心里的时候，眼睛不要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偶尔也抬眼看看身边的人不行吗？不论性别，不论美丑，只看看他，不要把他当空气不行吗？想起她说他的脸出卖了他，她却不知道他脸上的幸福和甜蜜都是因为自己。想起婚宴上邂逅那天，他红了脸问她喜欢什么样颜色的墙漆，后来又红了脸来请她去参考窗帘、家具、餐具，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职场精英为什么这么害羞？为什么单单要请她做什么参考？想起他小心翼翼地问她相亲的结果，告诉她他知道她爱的人是俊。想起他说她把他伤得体无完肤、伤得千疮百孔。想起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你。我不奢求你爱我，只求你让我好好地爱你。还想起他偷喝剩汤时尴尬的脸，和挨了她的拳头后在眼眶里打转转的委屈的泪花花。自己真的是无视他了。平心而论，高大壮是优秀的，他相貌英俊、满腹才华，他应该是好多女孩子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高大壮你这个苕猪啊，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变得如此卑怯。爱爱流泪了，就算自己这么爱俊，也没有为俊费这么多心思。找一个你爱的人，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人，还是一个优秀善良的人，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他呢？
　　高大壮，朋友是没法做了，可是，手也被你牵过了，脸也被你亲过了，人也被你抱过了，我还有什么面目让别的男人接纳我？怎么办呢？那就让我们做夫妻吧。你欺负了我就该对我负责不是吗？她把这些话用短信传给他。爱爱想这家伙看了这些话应该会高兴地蹦起来吧？他应该立刻回复吧。可是高大壮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及时回复短信，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真的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了。漫长的二十分钟过去了，高大壮还是没有回信。爱爱拨号过去，无人接听。他生气了吗？生气拉到。爱爱揪过凉被盖上头。他是高大壮吔，从小到大他俩不管谁对谁错，认输求合的都是他，他怎么可能这么小气？爱爱突然紧张起来，他不会被自己气糊涂了出了车祸？或者做了什么蠢事吧？再打，还是无人接听。她坐不住了，打算去他家里看看。她穿上制服，觉得这样可能安全一些。
　　“快十点了，你还出去呀？”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爸爸问。
　　“嗯，有点小事，一霎霎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什么事这么急？等到明天不行吗？注意安全。”
　　“知道。”
　　她跑出小区，拦了辆出租车往高大壮的新房赶过去。她一路上不停地拨号，始终是无人接听，她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她急匆匆赶到他家，拼命的按门铃，没人开门。是回陈妈那里了吗？那也该接电话呀？高大壮你个混蛋可不能出事呀，她急得边叫边踢门。
　　“你干什么?大晚上的这么大动静。”旁边那扇贴着大红喜字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露出头来。一看爱爱一身的制服，声音低了下来。“同志，你公事？还是------”
　　爱爱没答话，眼泪哗哗的下来了。
　　“你怎么了？”那男生看她哭了，知道不可能是公事，他试探着地问。
　　“打电话没人接，按门铃又没人开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应该在家，我听见过他回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不过后来出没出去我就不知道了。”屋里走出一个和小伙子年纪相仿的姑娘，他们应该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这样吧，我从阳台上看看他屋里有没有灯，你先别急，进来屋里坐坐。”
　　“我不打搅你们了，你帮我看看就行。”
　　两口子关门进去了，不一会儿，小伙子出来了。
　　“你放心好了，他带着耳机听音乐，所以什么都听不见。”
　　“谢谢你了。”
　　“不谢。你走哇？不等他出来？”
　　“不用了，知道他没事就行了。。”
　　“爱爱你等等。啊，哥儿们谢谢了，多亏你帮忙。”爱爱刚到了电梯口，高大壮开了门急忙忙跟邻居道谢。
　　“哦，没事没事，你赶紧的。”小伙子关门进去了。
　　“你先进屋，等我穿了鞋送你回去。”他扶着爱爱的肩膀把她往回推。
　　“还没死呀？没死为什么不回短信不接电话？”
　　“我的理想还没有现实呢，我怎么舍得死？爱爱你想想我怎么可能不接你的电话？是根本没听见。进屋听我给你解释。”
　　爱爱不肯，她推他，不过没有用，他拉着她进了屋。
　　“我看了你的短信，我特难过、特绝望，打算洗了澡睡觉。可哪还睡得着？就上网。上网也没心思，就听音乐，戴了耳机听的。耳机一戴上，除了音乐什么都听不见，所以没听见你敲门。手机在卧室，我在书房，手机铃声更听不见了。我正听着音乐，看见隔壁拿撑杆敲阳台玻璃，神经病吗？不知道哥哥我今天心情不爽吗？我揪了耳机就到阳台上来，寻思跟他吵一架，人家说，外面有个女警察在敲门。难道是你？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我当时只穿了条裤头，急得一边套衣裳一边往外走。我听见他说你要走，我急得裤子都没提好就跑出去了。爱爱你担心我了？”高大壮从爱爱回来似乎猜到他们感情的转机，他兴奋起来，一扫先前拘谨，嘴巴也油滑起来。
　　“滚开，”她推他。“再说一遍，不许你叫我的名字。都说不要你了，你不应该到绝望谷去挣扎一下吗？你不喝酒，不抽烟，还上网，还听音乐。你有一点失恋的样子没？你分明就是个大骗子。”她每说一句，高大壮就会挨她一巴掌。
　　“失恋就应该自虐吗？我这么优秀、这么阳刚你都看不上我，我自虐、我颓废了你不是更看不起我了？再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拒绝我，我还没有就被你打倒了我怎么实现我的人生理想？给我发的什么短信？是骂我的吧？让我看看。”高大壮凑到爱爱跟前，一脸欢喜的样子。他推开卧室的门，手机就躺在藕荷色的被套上。
　　“不许看，有什么好看的？”爱爱冲过去抢过手机。可是打不开。“密码是多少？”
　　“你猜，猜着了这条短信我就不看了？猜不着那我只好看了。”
　　“这我怎么猜？你生日是多少？”
　　“不是我生日。”
　　“那是什么？驾驶证号码？还是根本就不是号码？到底是什么？你说还是不说？再不说我把你手机砸了你信不信。”
　　“我信，我好奇你为什么不让我看这条短信。你把手机还给我了，我就告诉你密码。”
　　“你先说。”
　　“不许耍赖啊。密码是你生日，没想到吧？”
　　“怎么可能。”爱爱不信地看了高大壮一眼，手指飞快地按下860707，密码真的解了。她一愣，接着翻看短信。
　　“说话不算数的家伙。”高大壮笑着一把夺过手机，举高了查短信。
　　“是，我就是说话不算数。”爱爱踮起脚想抢回手机。
　　“爱爱，你答应跟我结婚了。”
　　“我向来说话不算数的，我后悔了。”她往外走。
　　高大壮扬手把手机抛到床上，一步跨过来抱住她。
　　“走开，都说不算数了，送我回家。”
　　“我不。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他紧紧地搂爱爱，呜呜地哭了，泪水哗哗的顺着他的脸流下来，又蹭到爱爱脖子上。
　　“行了，还有点男人样吗？我不反悔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送我回家，不然我爸爸妈妈该担心了。”爱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骨头缺钙似地酥软无力。这个家伙是喜极而泣呢？还是觉得委屈了？居然让她有些不能自持了。爱爱包里的手机响了，是妈妈。“妈，你还没睡？我一朋友失恋了，情绪有点失控，我怕他想不开，安慰安慰他，等他情绪好点了我马上就回来。没事，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样呀？那你今晚就别回来了，在你朋友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回来，太晚了我怕路上不安全。”
　　“妈，这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有什么不安全的？您先睡，我带钥匙了。”
　　“让你别回来就别回来了，这么晚了人家自顾不暇了还能送你回来呀？就算人家送你回来，我能放心她一个回去？失恋了情绪还失控了，我可不敢留她过夜，万一她想不开，趁一家人睡着了整出点什么事，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没法跟人家爹妈交待呀，人家要追究起来那咱家算完蛋了。小姑娘家的一个人千万千万莫走夜路，听见没？明天早点回来吃早饭。”妈妈说完挂了电话。
　　“我真得走了。”她试图推开高大壮。
　　“可你妈妈让你别回去了。爱爱，我也不想让你回去了，我怕你回去后会变卦。”
　　爱爱看着高大壮充满爱和渴望的眼神，他清澈的眸子一点点浑浊起来，呼吸也变得不正常。他好像在极力控制他的呼吸，脸憋得通红。虽然她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这种表情，但她还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天哪！男人怎么这个样？俊说的没错，电视上、小说上都说骗人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男人免不了有非分之想，这是雄性动物的本性，即便是在她面前尽显怯懦的高大壮。那么俊呢？当他搂着心爱女人的时候，他那清澈干净的眼睛是不是也会浑浊？肯定的，他也是男人，只是他可能不会随便给他自己这种机会。高大壮搂紧了她，在她耳边用颤抖的声音喃喃地叫她的名字。想想这个家伙对自己执着的爱恋和苦心地追求，她心里闪过一丝爱意和怜悯。上天赐给自己一个这么优秀、这么钟情的人，已是恩惠了，难道还能有更好的归宿？就这样了吧。她松开一直企图推开他的双手。
　　高大壮脱掉了他的汗衫，露出他肌肉丰满的上身。这时，爸爸妈妈赤身裸体打架的样子瞬间闯进了爱爱的脑海。此时那些丑恶的画面似乎格外清晰，她顿时一阵恶心，双眉一蹙，紧闭了双眼。她又想到俊，他的身体应该是同样的丑恶的，自己怎么从来没想到过这些？还那么渴望靠近他。现在自己真的就要面对一个赤裸的人了，她既恶心，又紧张，浑身不自觉地瑟瑟发抖，牙上下磕动得厉害，发出轻微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她一把抓过高大壮的汗衫盖在脸上。
　　“爱爱你怎么了？你不愿意是吗？”高大壮握住她的手，他的声音和手也颤抖得厉害，他试图掀开她脸上的汗衫。
　　“我讨厌看见人不穿衣服的样子，包括我自己。”她死死地护住盖着脸的衣服。
　　“嗯？”高大壮茫然。他垂头丧气地躺到一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良久，他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翻身凑到爱爱跟前，一把掀了她盖在脸上的衣服。“爱爱，你是不是小时候看见你爸爸妈妈打架给你留下了阴影？你那么讨厌厂里的人、讨厌从前是不是也有那个原因？”
　　爱爱不做声，这个混蛋居然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他说到了她痛处，这么多年来那个阴影确实影响到她，让她郁闷，让她羞耻。她的泪水滚滚而下。
　　“小笨蛋，”他轻轻地抹去她脸上泪水，小心翼翼地搂过她，温柔地说：“人都该有自己最亲密的人，和自己做最亲密的事。他们那样的人很少，起码我能保证我和你不会像他们那样。我给你换上我的新T恤，你完全可以当睡衣的。我不让你看见我，也不让你看见你。”高大壮穿上汗衫，拿了件暂新的T恤过来。他关了灯，扯过宽大的凉被连头一起捂上。

　　“爱爱。”
　　“嗯。”
　　“爱爱”
　　“嗯。”
　　“爱爱。”
　　“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又没吃锅巴噎着，你叫什么叫？”
　　高大壮搂着爱爱嘿嘿地笑。爱爱抓了他的肚皮使劲地捏。小时候她总是要揉搓着奶奶的肚皮才能入睡。奶奶肚皮是囊囊的、软软的，她拈起松弛的肚皮轻轻地揉搓，搓着搓着就睡着了。他身上的皮连着肉，硬邦邦的不好捻，她就使劲捏。他还是像小时候挨她打一样，呵呵的笑，不管她怎么用力他都不喊疼。
　　“高大壮你是没有痛觉还是反应迟钝？我的手再怎么没力气你也该有点知觉吧？”
　　“你还没力气？我都快疼死了。不信你就开灯看，肯定乌青了一大片。”
　　“那你怎么不喊疼还笑？”
　　“疼才证明不是在做梦。小坏蛋，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真是无法跟你在一起。”
　　“什么意思？”
　　“你太能折磨人了。你毫不费力的就能把人掀到绝望的谷底，让人生不得，死不舍。你也能轻易而举把人送到幸福的巅峰，让人飘飘然没有真实感。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幸福的真实性，所以你掐我我不做声。唉，从此，我的生杀大权就握在你手中了，我预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也一定是死在你的手上。”
　　“恶心。”爱爱扭身拿后背对着高大壮。
　　高大壮执意要把她翻过来面向他。
　　“坏蛋、坏蛋、坏蛋。”爱爱在他前胸连锤了三拳。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我你信不信？”他搂着她笑。
　　“不信。”
　　“如果我猜中了，你主动亲我一下，行不？”
　　“嘁，想得美，你爱说不说。”
　　“小气包，我说中了你可别不承认。第一拳的潜台词是：坏蛋，我坚守了二十八年的清白毁在你手上了。第二拳的潜台词是：坏蛋，强行抱我，还强行吻我。第三拳的潜台词是：坏蛋，我本来是要做一个中规中矩的良人，可是你却让我没结婚就越轨了。”
　　爱爱在高大壮胸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小坏蛋，是让你亲我，不是让你咬我。”
　　“咬你你也赚了，这是本姑娘的初吻。”爱爱打了他一拳，然后温柔地问道：“高大壮，你明天请得动假不？”
　　“做什么？”
　　“当然是领结婚证了。”
　　“后天不行吗？”
　　“后天星期六了，人家不上班。”
　　“那就星期一再去。”
　　“为什么？那样还要等好几天咧。”
　　“急什么？我都等了你二十五年了，再等几天算什么？反正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也不怕你跑了。”
　　爱爱翻身骑到高大壮的肚子上，死劲地掐他的脖子。
　　“你想谋杀亲夫呀小坏蛋。”高大壮拉过她，重新搂进怀里。
　　“哪里有什么亲夫？一没有结婚证，二没有明媒正娶，分明就是奸夫。我洁身自好半辈子，如今还被你变成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小笨蛋，弄死我你做寡妇呀？喂，我告诉你，我不是第一次抱你，也不是第一次亲你，也不是第一次和你同床睡觉。”
　　“我知道，这种事情你在你的美梦里干过无数次了。”
　　“也不是在梦里，是在你不记事的时候。”
　　“打住，别跟我杜撰什么青梅竹马。”
　　“什么叫杜撰？是有事实根据的。你先起来，我给你拿证据。”高大壮开灯掀开床头的靠背，从里头拿出一本精美的影集。他搂过爱爱，翻看影集。影集的扉页是钢笔字抄的一首诗。爱爱正要细看，被高大壮捂上了。
　　“没什么好看的啦，是抄的席慕容的那首诗。《一颗开花的树》，你不喜欢的。”
　　“你特喜欢那首诗？”
　　“嗯。”高大壮翻开第一页。“看，这是你吧？我记得有一天，我睡午觉醒来，睁开眼睛一看，我横睡在床的这端，你就横睡在床的那端，我们盖的是同一条被子。你妈妈和我妈妈在门口说话织毛衣。看到你我高兴坏了，偷偷地摸你的小手、耳朵，后来情不自禁地揪了你的头发。这时你哇哇大哭起来。你妈妈进来了，在我屁股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问，是不是你个小坏蛋欺负妹妹了？我想我和你同床睡觉肯定不知这一次，不过我只记得这一次。”
　　“绐我？”
　　“小狗子绐你。”
　　“你这么一说更不像真的了。”
　　“真的不是绐你的，不信可以问你妈妈，或者问我妈妈也可以，她们都能给我作证的。我喜欢你，所以老是惹你。揪你的头发，往你脸上吹气，还捏你的小手指，反正就是想碰碰你。你总是哭着喊：哥哥欺负我。要是你妈妈在场，她就说：壮壮，再欺负妹妹信不信老子两脚蹀死你？要是你奶奶在场，她会说：娇娇，哥哥不是欺负你，他是喜欢你，逗你玩咧。你现在知道了吗？娇娇，哥哥是真的好喜欢你。”
　　“你快闭嘴吧，高大壮你真是个恶心肉麻的家伙。”
　　“哪里肉麻了？我怎么不觉得？你奶奶是第一个读懂我的人，她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呀。所以，我喜欢你奶奶。知道吗？每年你生日那天，她都会送一份生日蛋糕来给我吃，就是说，那些年我一直在和你分享你的生日蛋糕，直到你搬家走了。所以我一直记得你的生日。你也分享过我的生日蛋糕，你却不记得我的生日。大概在那个季节都不知道吗？”
　　爱爱摇摇头。
　　“真是不公平。你奶奶真是一个有远见的人，她那么早就看出我将来是一个可以让你托付终身的人，知道她百年以后能替她好好照顾你的人就是我，所以她对我好。”
　　“嘁，臭不要脸。”爱爱盯着照片看，照片上的小姑娘确实是自己。那应该还是不太会走路的时候照的，她抱着高大壮仰头望着他傻笑，他低着头羞红了脸看她。
　　“天哪！太暧昧了，这是谁个照的，我怎么没见过？”
　　“隔壁胖阿姨照的。听我妈说，胖阿姨和范叔叔结婚的时候买了个傻瓜相机，从那以后，我妈每年都会买上一两个胶卷给胖阿姨，让胖阿姨给我照相。那些照片都只洗一张。你妈早就发现我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莫说你们没有这张照片，就算有，她也不会让你看见的。”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你看了不早就毁灭证据了，还能让它留到今天？还有这张，我骑着童车带你，你这时候大些了，你有印象吗？”
　　“没有。这张手牵手的是在隔壁厂里的小公园照的吧？”
　　“你想起来了？”
　　“什么呀，我有一张在这个亭子前照的单人照，也是穿的这套衣服，估计是同一天照的。喂，高大壮你怎么有我小学毕业照？”
　　“有天放学后，看见爱生他们家隔壁的大毛手里捏着这张照片往家走，我五块钱跟他买的。我们家不富裕，我零花钱一直不多，一天也就五毛钱，最多不过一块，还得是考试、运动会、郊游、节日什么的时候才有这种例外。当时我手里积积攒攒总共只有两块钱，可那小子不卖，要价五块。还有三块钱是后给的，每次一块，分三次付清。”
　　“哇，难怪你选择学金融，那么小就懂得分期付款了。你为什么要买这张照片？”
　　“你说呢？我把照片拿回家，又怕我爸爸妈妈发现了，就花了五角钱，把它和我的小学毕业照叠在一起封塑了，到了我上大学时，它才得以从重见天日。从那时候起，这几张照片就一直跟着我。”
　　“真的假的？你还真是人小鬼大。我也一直想有张道学先生的照片，可不敢跟他要。直到我大学毕业上班后，跟道学先生去菜花溪散心，我拿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从有了那张照片，我就时时刻刻拿着我的手机，生怕被谁发现露出马脚。那种做贼样的心情特煎熬，也觉得自己特不要脸、特下作。一个大姑娘家的私藏男人的照片，还是绝不可能跟你有下文的男人，让人发现了还有什么面目见人。我那么一想，拿指头一戳，把那张惟一的照片删掉了。后来想起来超后悔，恨自己胆子太小了。你说我怎么就那么笨？不知道像你似的做出相片封在别的旧照片底下？”
　　“笨是笨了点，但是没必要遗憾。哪天我们跟他照张合影，光明正大的摆在家里，根本不用费那些事，有我在谁都不会疑心什么，”
　　“精神有毛病吗？我都跟你这样了，我还有脸保存他的照片？高大壮你不会从那么早就暗恋小女生吧？”
　　“还得往前说。你没听范叔叔说，我五岁那年，他问我长大了想做什么？我的豪言壮语就是一定要和你结婚。他们以为我不懂事，其实那就是我的理想，并且一直是我的理想，迄今为止整整二十五年。要是我不是实实在在的把你搂在怀里，确定你肯嫁给我，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这些，太丢人了是吧？”
　　“有点儿。”爱爱呵呵地笑。
　　“你笑我？”
　　“没有哇。怪不得人家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高大壮，我十二岁暗恋小男生，我觉得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早。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不要脸的人。”
　　“有你这么不会说话的吗？你起码也得找个好点的词用在咱们身上才对吧？”高大壮说话总是这样柔柔的，羞怯的样子。
　　“我们还配用好词？我找不到。”
　　“怎么找不到？比方说痴情、多情什么的？”
　　“喂，这是褒义词吗？现在，痴情和傻瓜是同义词，多情和□□是近义词。”
　　“胡说八道。你看我傻吗？你看我□□吗？我从来没有骚扰过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一个女性，只是经常在脑子里幻想一下和你手拉手逛公园、压马路的幸福场景。”
　　“就这些？”
　　“偶尔拥抱你，亲亲你的场景也会闪现一下。”
　　“就这些？”
　　“你个小坏蛋都不认得我了，我哪还敢奢望更多？”
　　爱爱一直看着高大壮羞答答幸福的脸，她听了这话心酸，她耷拉下眼皮，头往高大壮胸前靠了靠。
　　“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许分心。”高大壮掰过她的头看她的眼睛。
　　“啊？没有呀。”
　　“嘁，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刚才是不是在想，高大壮，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幻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的幸福场景，不知道那个道学先生有没有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你猜的？”
　　“用得着猜吗？你都清清楚楚地写着脸上了。你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伤感和茫然。”
　　“高大壮，恭喜你答对了。”
　　“真的？”
　　“真的。他曾经提醒过我，不要单独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到人迹稀少的荒郊野外，或独处一室，这就等同于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可我把你当成了和他一样的人，忘了他的忠告，而事实上你和他根本不一样。明天早上起来，出了那个门，我们就各奔东西，权当不认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爱爱扭头睡去。
　　“你生气了？”他笑眯眯地凑过去看她的脸，还是保持柔声柔气的口气，一点不显紧张。
　　“没有啊，总是被你看穿，在你面前就像玻璃人一样，没有一点可以藏心思的地方。”爱爱眼泪哗哗地流，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草率了，光听俊说相信他的人格，忘了俊的提醒和教诲，他说婚前越轨就是对婚姻的不尊重、不严肃。俊你个骗子，你个色盲，不听你胡说八道我就不会对他有好感，也就不会同情他，不会把自己置于这么尴尬的地步。这个家伙太精明了，就像那双拖鞋，她当时只是心动，所以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摸一下或多看几眼，他过后居然买回来了。跟这种知道自己从前的底细，现在一撅屁股人家就知道你会拉什么屎的人在一起，没有隐私，毫无自尊可言，这样还怎么能过日子？不然呢？都这样了，难道还能反悔？那样自己日后怎么面对娶自己的那个人？
　　“呀呀呀，真是好哭佬咧，多大点事值得你大河决堤？小笨蛋，在我这里，你的心思都不用藏起来。我不是贪心的人，我说过只要你让我爱你就够了。我要的只是你的人，我能够天天看见你，和你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睡觉，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会管你的心，我相信你和他的人格。以后你可以继续爱他，而且是光明正大的，不需要掖掖藏藏。其实，我也很喜欢他的。别用这种惊讶加怀疑的眼神看我，你不晓得我心里有多感激他。他是个君子，是他把你牢牢地拴了这么多年，因为他，你这么多年目不斜视、心无旁骛。不然，谁知道你这个小花痴被哪个混账东西哄骗跑了，恐怕早就‘绿叶成荫子满枝’了，哪还会等到你抬眼看我的时候？你不用想他有没有幻想过跟你幸福的场景，他是君子，但他不是圣人。君子可以用高尚的道德标准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但是约束不了自己的思想。我觉得，他警告你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这句话的同时，也暴露了他心里对你的渴望。但是他知道不能爱你，没法给你幸福，所以他以自己高尚的道德操守抵制了你的诱惑，把自己的感情死死地封锁在道德防线以内，只是你这个笨蛋没有察觉。我和他不同，我可以爱你，可以尽可能的给你幸福，从而也使自己也得到幸福。这是我要和你结婚的目的。我做事只看重结果。我想得到幸福，但是我幸福的前提是能跟你在一起，且能给你幸福。所以，我要抓住不放的只是你的人，你的心永远是自由的，你尽管明目张胆的喜欢他、想念他，不必在我面前有半点尴尬。”
　　“高大壮你是君子吗？”
　　“我哪有那么高的觉悟？我是小人，为了达到幸福目的而小心算计的人。”
　　“高大壮你是不是早就跟道学先生串通好了算计我？”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和他也就是在医院几过一、两次，几乎没有交往，如果说有也是因为你。”
　　“那他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相信他？”
　　“他说他相信我？”
　　“嗯。”
　　“所以你才肯相信我？”
　　“嗯。”
　　“那证明他太有眼光了。”
　　“可是你好像辜负了他的信任。”
　　“你指我不让你回家这事？他肯定能够理解，男人面对心爱的人，激情和冲动都是正常的表现。”
　　“他最讨厌的就是冲动，说是不负责任的行为。那你呢？凭什么信任他。”
　　“我当然不会盲目地相信一个人，之所以相信他，是经过仔细观察和分析的。”
　　“你观察他、分析他？”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盲目的信任他、崇拜他？”
　　“你们都没有交接你怎么观察他、分析他？”
　　“偷偷地。还记得你那年胖阿姨帮我去跟你提亲的事吗？其实并不是她主动提议的，是我求她去的。她可能知道你和你爸妈看不上我，为了照顾我的面子，就跟你妈说如果你同意了再跟我说。”
　　“是这样的吗？她那个大嘴巴怎么一下子那么严实了？”
　　“没想到吧？那年你大学毕业，我研究生毕业，我觉得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就托胖阿姨去说合。她说你一口就拒绝了。我当时很丧气。从小别人拿我的话开玩笑，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为了能有资格吃你这块天鹅肉，我真的很用功，很努力。我自认为是配得上你的，被你拒绝后，我寻思去你们家找你，亲自问问你为什拒绝我。我在你们家楼下徘徊，想该怎么跟你表白，这时候你从楼梯上走下来，白色的长裙，高挑的身材，一根乌黑的辫子安静的垂在前胸。白皙的皮肤如美玉、似凝脂，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幽思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傲气十足的嘴巴使得脸色更显沉静。你给我的感觉像天使降临。我顿时觉得自惭形秽，满满的自信瞬间化为乌有。你低头看着地面从我身边走过去，我鼓起勇气很大声地吭了一声，你居然没反应。我转身追上你，和你并肩同行，你似不经意地用眼角瞟了我一眼，我从你略带厌恶的眼神里发现，我在你眼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人，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没有。你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我曾经得到过不少女性的褒奖，我也自以为自己是有几分男性魅力的，那些素不相识女性即便不会多看我一眼，也绝不会给我厌恶的眼神。我从没遇见过像你那么淡然冷漠的年轻姑娘。这么优秀漂亮的女孩到了这个年纪是不可能没有人追求的，也是不可能没有意中人的，就像我，从来不肯恋爱不是不想恋爱，是因为心里有你。我当时就肯定你心里有人了。我特失望，脸皮又薄，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就不好意思纠缠你，只能放弃了。”
　　“你不是在杜撰？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可能习惯有垂涎你的陌生男人想靠近你跟你搭讪，所以给了我那个厌恶的眼神，你怎么可能会保存这种记忆？你的道学先生结婚那年，我也打算结婚了。几个打算结婚的相好的朋友相约，在告别单身之前，哥儿们痛痛快快玩一场，大家一起到原始森林来一次探险旅行。旅行结束后，我顺道回了趟家，跟爸爸妈妈商量结婚的具体事宜。那天没事，我寻思去钓鱼，拿了小铲子蹲在绿化带里挖蚯蚓，刚好听见得魁叫你。我探头一看，正好看见你离开。我不由自主地想跟你说句话，想问你和心上人是不是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就远远地跟在你后头，打算出了厂门再追上你。结果看见你走到桥头就拐向了沿河的林荫道上。为什么不回家却到河边去？我好奇起来，悄悄地跟在你后头，看见你顺着通向河边阶梯走下去，在岸边的绿化带的栏墙上坐下来，捂着脸好像在抽泣。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伤心事，难道是失恋了？我一阵窃喜，转而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谁那么傻，会舍得离开这么优秀可爱的你？那还有什么事值得你躲到那么避静的地方偷偷的哭泣？我怕你想不开会翻越护栏跳河，又不敢靠近怕惊到你。我在林荫道上想，现在是不是正好装作不经意的邂逅？可你正在伤心，显然时机不对。踌躇间有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骑着摩托过来了。他把摩托远远的停在一颗黄杨的后面，他走过来，面色凝脂地注视着你。我觉得他有点眼熟，想起他是余德魁家的亲戚。”
　　“你说的是道学先生？”
　　“嗯。当时有种直觉告诉我他是为你而来。我怕他发现我也在关注你，只好装作散步的样子轻手轻脚往前走。我从你背后经过，在弯道处的黄杨树后坐下来，藏着树后偷偷地观察他和你。我以为他是来劝你的，可是他远远的默默地注视着你，自始至终没有靠近你。我看不见你的脸，但是我看得见他眉头紧蹙、写满伤感和无奈的脸。这时候，我想起在你家楼下看到你时，你那一副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猜他就是那个让你低着头看脚尖，再也不关心其他人的人。你撑着太阳伞从上午九点坐到晚上八点，他站在那里盯着你看到日落西山。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应该有不能靠近你的原因，但我肯定他爱你。你终于起来了，看着脚尖慢慢地踩着台阶走到林荫道上来。看见你起身，他连忙离开，骑上车拐向与你回家相反的路。我跟在你后头，看你上了桥，我想跑到你的前面等你过来，制造一个不经意的邂逅，然后趁机搭讪你。正当我要超过你时，看见他骑着车赶上来，在你背后轻轻地“吭”了一声。你很快地回过头。
　　“‘啊，好巧，怎么在这里碰见了？’他很平淡地说。
　　“‘哦，我是路过这里，你呢？到我姐姐那里去了吗？’你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嗯，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饭。’
　　“‘你的心意我领了。现在都几点了，我早吃过了。’
　　“‘我快要结婚了。’
　　“‘是吗？那我提前恭喜你。’
　　“‘你知道的，我结婚不可能请你，所以我想今晚请你吃顿饭。’我知道其实他是心疼你肚子饿了咧。
　　“‘我刚吃过饭肚子饱饱的，吃饭就不用了。其实不请我正好，我还可以省去份子钱呢。你先走吧。’你还故作轻松的笑了。
　　“他表情痛苦，说我带着你。你说不用，我坐公交车就行。他说你为什么这么犟咧？然后骑着车跟着你走。我眼巴巴的看着你们走远，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你说他在那里呆了一整天？”
　　“嗯。你一天没吃饭，他也一天没吃饭，但是你不知道他一天没吃饭。”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路过，没想到是这样。”
　　“怎么又哭了，心疼他？你也心疼心疼我好不？我也一天没吃饭。我回家后，我问他和你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妈说，你的爸爸曾经是他的姑爷爷，他的亲姑奶奶是你姐姐的生母。我更加肯定你们是相爱的，但是因为这层关系，你们不可能结合。由此我断定他是个不错的人，他没有弃你不顾，也没有向你表达他担心你的那份心意，他只是默默地、远远地守候着你。”
　　“你都看见了？”
　　“嗯。”
　　“是因为那天的事你知道我喜欢他的？”
　　“嗯。你跟他这层关心确实很倒霉，你个笨蛋为什么想都不想就把自己陷进去？”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那么理智吗？你有理智会跟钱多多分手了来追我？”
　　“我跟你又没有那么倒霉的关系存在？那时我就想，他都结婚了，你总该愿意跟别人谈恋爱了吧？我又请孙阿姨去做媒。你还是一口拒绝了。你这个死脑筋为什么那么专情呢？由此我对你更有一层敬意。”
　　“呸，恨意还差不多。你不是打算结婚了吗？为什么没结？”
　　“不是妄想能娶到你吗？回去后，我和女朋友分了手。她哭，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变卦？我说在老家有一个同学的妹妹我爱她，虽然知道不大可能结合，可心里就是装不下别人。她走了，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高大壮，人家那么喜欢你，你这么伤人于心何忍？”
　　“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你三番五次拒绝我你于心何忍？”
　　“我可从来没有承诺跟你结婚。”
　　“我虽然答应跟她结婚，但并没有跟她有过什么特别亲密的行为。离开一个并不是真心爱她的人，对她来说不是更好的结局吗？我想回老家找你，可我害怕我抛弃所有回来后，你任然不会接纳我。我想你原本就该属于更好的人，我不该对你有幻想。我想放弃对你的执念时，又有一万个不甘。我每天都在犹豫和绝望中度过的，你不知道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很煎熬。去年，又有一个挺不错的姑娘说要我娶她，我说行，只要我爸爸妈妈喜欢她。我带着她回家。爸爸妈妈为我们搞了隆重的接风宴，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带姑娘回家。妈妈高兴地说，儿子，快结婚吧，我和你爸爸望着抱孙子咧。和你年纪相仿的玩伴们，除了爱爱，其他人的娃子都上学了。我爸爸说，爱爱那丫头工作单位那么好，长得也漂亮，为什么拖到这么晚还不嫁？我妈妈说听老胖说，不知道那丫头为什么就是不肯谈恋爱，甚至都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厂里的人都怀疑她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老胖说老爱听了那些流言蜚语很生气，也很着急。老爱说那丫头排斥异性，不肯谈恋爱，还出手打了两个试图跟她亲近的相亲对象。她怀疑是他们两口子老是打架给那丫头留下了阴影，所以她不想结婚。我爸爸说，打架能留下什么阴影？那丫头打小性格就玍古，可能多少有点自闭症一类的毛病。只有我知道，你一直在恋爱，就像我一样，在独自的感情世界中，和自己心爱的人谈一场缠绵悱恻的恋爱。吃完饭，我就把那个姑娘送上了火车。她也哭着问我为什么？我说，你记得我妈妈说的那个不肯谈恋爱不肯成家的女孩吗，我爱她。然后我就辞掉了工作，卖掉了房子，回了老家。”
　　“你脑壳有毛病吗？陈妈没骂你吗？”
　　“她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我回来，可以天天看到我。另一方面又觉得我扔了打拼了几年取得的那点小成就可惜。其实我爸妈很民主的，他们从来不干涉我做的任何决定。我工作稳定后，到你们单位门口等你下班，我决定一定要向你表白我的心意。你从单位大门走出来了，可是，你低着头，看着脚尖，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我吭了一声希望引起你的注意，你却无视的和我迎面而过，硬是不肯抬头看我一眼。我很气馁，可又不肯死心，第二天又去了。你还是那样，旁若无人地从我身边走过。我转过头骑着车超过你后，再次和你迎面而过，你还是无视地过去了。那天，我就这样制造了三次和你迎面而过的机会，你一次都没看我。我生气了，拿自行车的轮去撞你，你回过头，看着我一脸抱歉地说：我撞到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走了，剩下我独自发呆。你硬是没有认出我，我这才晓得，在你的记忆中，我已经被彻底删除了。我不死心地赶上去，想要告诉你我是高大壮，小时候天天和你一起玩耍、被你叫做哥哥的高大壮。这时你掏出了手机接电话。我不敢打断你，只见你眼睛突然一亮，说：你俊哥离婚了？刚刚离的呀。唉，怎么会这样？他一定很伤心吧？那时候，你嘴上表现的是同情，脸上表现的却是惊喜。我彻底失望了，我想即使他不离婚，你也可能会等他一辈子，世界上这样的傻瓜不止一个两个。我打算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跟老总辞职。老总不依，还帮我介绍了钱多多。”
　　“然后她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谈不上，她是个很理智的人。她和我同岁，人很漂亮，也是学金融出生的。我们见面还算谈得来，但是基本谈话内容都和金融、经济、经营这些与专业相关的话题。她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应酬也多，这应该是她变成剩女的原因之一。她爸妈对我挺满意的，我们相处没多久，就直接谈婚论嫁了，日子是五一前定下来的。我和钱多多约好五一去省城照婚纱照，没想到出发前有个突发情况她走不开，只好改期再约。”
　　“你们都要拍婚纱照了？”
　　“嗯，差一点。结果，五一那天，我爸爸他们厂里组织技术骨干到江浙沪旅游，老厂长儿子结婚他就去不了了，所以我妈妈让我陪她一起去。我说你们厂长的儿子结婚管我什么事，我可以开车送你去，但是我不参加婚宴。妈妈说人家请的是她和爸爸两个人，如果她一个人去，显得不够重视。你可能知道，厂长对我爸爸有知遇之恩，我爸爸现在的单位是他举荐去的，也是他在这个老板面前极力称赞，我爸爸才得到重用，才能有今天。不就是吃顿饭吗？还省得我跑两趟，我便答应了。没想到的是那天在婚宴上见到了你。你不仅认出了我，还打了我一巴掌，我们还很随意的说了话、聊了天。知道吗，就是你给我的那一巴掌，“嚓”的一下把我的希望之火点燃了。我当时就想，我和你是不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只不过是机缘未到。不然，为什么每到我下定决心要结婚的时候，就能遇到你或听到关于你的事情？回来我就打电话和钱多多分了手。”
　　“就是说张阿姨那时候说你们分手的话是真的？”
　　“嗯。”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还一直骗我说在准备跟钱多多结婚？”
　　“我只说在准备结婚，什么时候说过在准备和钱多多结婚？是你老是要扯上她。你个小坏蛋总是排斥我，不肯搭理我，我要是跟你说了实话你还能理我？还肯给我做参谋陪着我去逛超市？还肯来看房子？”
　　“阴谋，纯属阴谋。高大壮你就是个大骗子，设了圈套让我钻。你个苕猪，人家钱多多既漂亮又能干、还有钱，多少人想这样的美事没机会，你居然跟人退婚。她没哭吧？”
　　“人家是干大事的人，很有魄力，可不像你，动不动就掉金豆子。虽然说她也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对我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被分手还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生气是肯定的。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听我说完分手的话，她就像对待撤消合同的客户一她样，沉默了几秒钟，非常淡定的说：高大壮，对你提出终止恋爱关系这件事我感到遗憾，希望你再冷静地考虑一下。我可以给你一年时间思考、观察、比较，如果你认为我比他人更适合你，我欢迎你回来，这段时间内，我情感的大门会为你敞开。”
　　“就这么结束了？”
　　“嗯。”
　　“好可惜哟！要是我不跟你结婚，你会不会再去找钱多多？”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咧？虽然人家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是那样的话我拿当人家是什么人了？”
　　“你的意思我不是好马啰？”
　　“当然不是。你是好人，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因为你肯陪我过完我的下辈子。”
　　因为说起吃回头草，爱爱猛然想起从前跟妈妈说只要天下的男人没死绝，她是不会跟高大壮结婚的。是的，她一直认为即便她的心里没有俊，她也不会跟高大壮结婚，因为高大壮知道她家的老底，他妈妈亲眼目睹过她爸爸妈妈赤身裸体打架的场面，太尴尬了。天哪，自己怎么经不起高大壮一哄，把这么重要的的事情给忘记了？这让老古和老爱在亲家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爱爱陡坐起来。该死，如果老陈和老爱因此不同意这门婚事，她该如何是好？爱爱觉得自己太轻率了，不该失身于高大壮，弄得没有反悔的余地。
　　“爱爱你怎么了？”高大壮不明白爱爱的突然反应，也坐起来。
　　“高大壮你想和我结婚你爸妈知道不？”
　　“我没想到你肯要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那你还拉我上床？”爱爱给了高大壮一巴掌，然后一脸担心地撅起了嘴巴。“万一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你苕呀？他们儿子终于把梦寐以求的人弄到手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
　　“那不一定。我们家两个老东西名声那么臭，我还给人家副局长做过小三，他们能同意吗？”
　　“去，不许胡说八道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你这是不尊重我知道不？”
　　“可人家都相信那是事实呀？要是陈妈千方百计、寻死觅活、不遗余力地反对你怎么办？”
　　“她敢？她还想不想哄孙子了？”
　　“你怎么能用这么恶劣态度对他们？他们是生你养你的人吔，我可不想让你夹着我和他们中间左右为难。”
　　“放心吧小笨蛋，他们不会反对的，你小时候她就哄你叫她妈，还说让你给她做姑娘，她烧饭给我们俩吃，你都不记得了？”
　　“那是小时候开玩笑，不是动真格的。”
　　“爱爱你在担心什么？谁反对都无效，我们明天去领证，给他们来个先斩后奏。”
　　“不，他们要是不同意我绝对不和你结婚，领了证也不算。也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不管你爸妈同不同意，你都不许反悔了，我都以身相许了，你要是不嫁给我你对得起我吗？”
　　“呸，我反悔了你个大男人还损失了什么吗？他们要是真的不同意我也没办法，谁叫我是人家生的，不听人家的行吗？”
　　“你敢？我怎么没损失？我失去的是我的青春我的心。你妈肯定不同意我这个癞蛤蟆吃她的天鹅肉的，还有你那把你当心肝宝贝的爸爸，肯定瞧不起我们这种穷家小户，他也会从中作梗的。爱爱我跟你说，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许反悔，你真的不能弃我不顾的。你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家伙，好在没让你回去，不然肯定会让我空欢喜一场。明天我什么事都不做，一定要去领证，谁反对都无效，听见没？不许胡思乱想了，睡吧，我上个闹铃，早上起来做早饭。”
　　“你还要自己做早饭吗？上班顺路买点吃不更简单些？”
　　“外面卖早餐的人只图口感，不管健康。所以我们以后一日三餐都尽量自己做。”
　　“你自己做吗？”
　　“你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明天就我自己做，以后我们一起做，或轮流做。”
　　“我才不做饭，我们家的女人都不下厨房的。”
　　“那样不行。我是娶老婆，不是养宠物。夫妻只有共同劳动，共同分担，才能培养感情。”
　　“那我们就不用结婚了。”
　　“你敢？从前，你带给我的几乎都是痛苦，再痛苦一下也无所谓。现在你让我尝到了幸福的甜头，再让我经受痛苦我可真的承受不了了。”
　　“你要我下厨房我就敢。”
　　“信不信我现在就抱着你从那里跳下去。”高大壮指落地窗温情脉脉地问。
　　“不信。”
　　“我也不信。睡吧。”他笑着翻身睡去。
　　对爱爱来说，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听着高大壮匀匀的呼吸，她想，这个家伙到底爱她什么，就是那些儿时零零落落的记忆让他不能释怀？还是真有老天在冥冥之中安排？自己爱俊，不也是凭借少得可怜的记忆吗？人，真是固执的动物。俊知道她要和高大壮结婚的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惊讶是肯定的，他也以为高大壮要和人家结婚了。除了惊讶应该会欣慰吧？会不会像她知道他结婚的消息时痛彻心扉、伤心欲绝。这个好像不可能，他是个明智、豁达的人，怎么可能跟自己一样？俊，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默默地爱护，我爱你，但是到此为止，为了我，也为了你，还为了我身边这个痴情的傻瓜。
　　她侧身撑起头，静静地看着高大壮。幽暗的光线下能模模糊糊看见他完美的国字脸，高挺的鼻梁，轮廓好看的嘴巴，这小子真的很帅咧，他也有一双和俊一样的清澈干净的大眼睛。她的食指轻轻地在他浓黑的眉上掠过，老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能和两个这么好的男人相爱相亲。为了回报他们的爱，她一定要好好地、幸福快乐地生活。

　　“起来吃饭小懒汉。”
　　爱爱迷迷糊糊听见高大壮在她耳边叫。她眯着眼睛看见高大壮一脸笑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头昏脑胀地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显示6:30。
　　“高大壮你个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她闭上眼睛吼。
　　“以前，光听人说女人只要跟男人睡过觉以后，就会变得粗鲁、混账，我还不信，看来这句话是真的。昨天还是贤良淑女，今天就成了河东狮吼了。”高大壮呵呵地笑。
　　“谁个让你这么早叫我的？本姑娘一直就是这个德行，是你自己要在心里美化我。我困死了，我不吃饭。”
　　“不行，起来吧，真的不早了。你看，穿衣洗漱最快得一刻钟吧？吃饭最快得一刻钟吧？回家得半个小时，从你家到单位得十分钟，加起来就七十分钟，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八十七分钟了，再不快点真的来不及了。”
　　“我穿着制服来的，不用回家了。”
　　“不行，你没有带身份证呢，没证件怎么领证？”
　　“高大壮，胆大包天了你？竟然敢翻我包？”爱爱睁眼瞪高大壮。
　　“不是故意要翻，是确定证件齐不齐，好算计时间账。”
　　“领什么证？”
　　“跟我装傻是吗？”
　　“结婚证吗？你健忘呀？我昨天不是就跟你说过了，今天早上起来，出了那个门，我们就各奔东西，权当不认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你让我再睡会儿，这床好舒服。”
　　“出了门就各奔东西？你敢？那我就不让你出那个门。不起来是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我也来睡。”高大壮佯装要脱身上的围裙。
　　爱爱弹腿跃起来，“可恶。”
　　“可是昨天没请假，领证必须下午才能去，中午回家拿身份证不行？”她边洗漱边嘟嚷。
　　“不行，中午还得照相，买糖果什么的，照相也好，领证也好，都不好空着手去的。”
　　“现在谁个还稀罕糖果？”
　　“不是人家稀罕，是咱们自己的心意，咱们愿意和人家分享一下甜蜜。”
　　“赶命一样地催，还甜蜜个屁呀？你不是说等星期一的吗？”
　　“你猪吗？这种快活嘴的瞎话你也相信呀？幸福来的这么突然，我现在还迷迷糊糊觉得不真实，所以必须要趁热打铁，以防夜长梦多。”
　　爱爱放下碗，搓了搓脸，想起什么似的扳着指头数，“一、二、三-------高大壮，你看从五一见面到现在，我们总共才见了八次面，相互都谈不上什么了解。再说四个老家伙都还不知道，也没表态，我们这就领证是不是太冲动太草率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要不我们经过他们同意后，正儿八经地谈一段时间的恋爱，如果觉得还行，明年这个时候再领证行不？”
　　“绝对不行。对你来说是只见了八次面，对我来说不是，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奋斗了漫长的二十五年。要是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我可以继续等，别说一年，十年我都能等。可是现在不行了，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我一天都等不了了，不然我会在煎熬的过程中疯掉的。”
　　“你也太会夸张了吧？要不等等看，我想看你会不会真的疯掉，我可不想跟疯子结婚。”
　　“不闹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否则就来不及了。”高大壮拖着爱爱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