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风过原野

45、第 45 章

　　星期四快下班时，爱爱的手机响了，是高大壮。从上次陪他买日用品过后，他一直没有和爱爱联系。爱爱本来不爱交朋结友，一个十几年前的邻居，儿时就断了交的玩伴，财主家的女婿，原本没有交际，以后也没有联系的必要。偶然遇到能装没看见就装，面对面了就打个招呼，她觉得这样很好，没想到他又打电话过来了。爱爱心里有点烦他了，但毕竟人家那么热心的帮过她。她调整一下情绪，尽量使说出来的话显得稍微亲切些。
　　“老兄，找我啥事？”
　　“爱爱你今晚有约会吗？”
　　“嘲笑我？我哪有什么约会？但是我要健身。”
　　“今天就别健身了吧，你身材够好的了。我想下班后请你吃饭。”
　　“为什么？无功不受禄，我可不喜欢欠人人情，何况还是为了一顿饭。”
　　“怎么是无功不受禄呢？你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
　　“你指的是逛超市？那不是你帮我在先，我还你人情的吗？你为什么还要请我吃饭呢？我知道你们财大气粗不差钱，但是我正上火咧，不敢吃饭店的菜。”
　　爱爱推辞。这家伙什么意思？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无事找事地请女性吃饭？难道不怕他老婆有意见？他是不是觉得她大小是个公务员，还有那么一点小职务，把她当发小介绍给他老婆觉得有面子？不至于，人家财主老爷啥样的人没见过？怎么会把她这么个不起眼的人放在眼里？难道钱多多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是为了堵人家嘴巴才凑合跟他结婚的？应该是这样，他说他们见面谈的是专业知识，双方家长吃了两顿饭就订了婚期，他的房子装修人家根本不关心，所以他觉得被漠视了，想通过她让钱多多为他吃醋？他不也是为了结婚才跟钱多多谈婚论嫁的吗？这种婚姻有意义吗？能长久吗？爱爱真的不理解高大壮。
　　“我不是请你上饭店，是到家来我自己做，保证不上火。”
　　“嘁，我还以为你请我上饭店咧。我你还不了解？我不善于交际，最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了。”
　　“我没有请旁人，就你一个。房子全部完工了，是你做的参谋，所以还想请你来看看整体效果，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和改进的，顺便吃顿饭。你愿意上饭店吃也行，我们先到饭店吃饭，然后再看房子。”
　　“就我一个？那像什么话？那我更不会去了。”
　　“要不你帮我叫上袁老师？我蛮想和他做朋友的，反正他现在在休假，请他带上如菲出来玩玩。”
　　“高大壮你脑壳有病还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请我吃你这顿饭？有这个必要吗？在两颗受伤的心灵面前炫耀你的幸福让你觉得有成就感？还是打击我羞辱我能让你感到开心？”
　　搞笑，一面之交、毫不相干的人居然说什么想做朋友，也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真是有病。爱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她有些恼怒了，没想到这货这么讨厌，她真后悔那天傻了吧唧地跟他说了那么多的大实话。这个家伙没有接着打电话过来，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一霎霎短讯铃声响了，不用猜就知道是这个家伙。
　　“爱爱，你别生气，我并没有想在你或谁的面前炫耀幸福，不是不想炫，而是无可炫。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你比我要幸运得多，虽然你和心爱的人不能终成眷属，但是你和你心爱的人是心灵互通的，起码他知道你爱他的那份心意。而我的爱是纯单向的。我心爱的人从来就无视我的存在。我一次次的幻想，只要她肯正视我，我就能证明我的真诚与坚定，一定能让她爱上我。可是，她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她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傻瓜默默地爱了她好多好多年，因为想牵到她的手放弃了在大城市打下的基础，在婚姻殿堂的门口两回徘徊，为了得到她绞尽脑汁。她不知道，而且可能永远不知道。”
　　爱爱看了高大壮的短信心又软了。仔细想一想，这个家伙从小到大真的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反而是她欺负了他那么多年。他非但没有记恨她，而且还是一如既往的友好、热忱。可能因为同样是爱而不得，这家伙才把同病相怜的自己当做知心的好朋友，在他希望有人去参观他的新房，去肯定他的成绩，去见证他的幸福的时候，就想到了她。唉，不就是吃顿饭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在乎他老婆吃醋，我还有什么顾虑的？她把电话拨过去。
　　“爱爱，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惹你生气。”高大壮接通电话急忙忙道歉，好像生怕爱爱又突然挂机的样子。
　　“啊，没什么，可能是我太脆弱、太敏感了。你的财主老婆呢？”
　　“什么财主老婆？”
　　“你能有几个老婆？我问钱多多呢？唉，反应总是这么慢。”
　　“钱多多？她应该下班回家了吧。”他迟疑了一下说。
　　“既然盛情难却，我下了班就去贵府参观参观，见见世面。地址在哪？给我发过来。”
　　“我在你们单位附近，你出来给我个信，我开到门口等你。”
　　“呀，服务态度这么好，不去还真有些不像话的样子，你慢慢开过来吧，我这就出来了。”
　　“好嘞，我等着你。”
　　爱爱出来看见高大壮的车停在门口，副驾驶的门已经打开了。
　　“欸，精神状态不错嘛，我还以为被我戳了老伤疤萎靡不振了咧。”爱爱钻进车，她斜着眼睛看一眼高大壮，调侃道。
　　“被人戳了老伤疤当然疼，不过还好，我都在绝望中挣扎了这么多年了，多少有些免疫能力了。再怎么萎靡，看见了太阳女神也该精神百倍了吧？”
　　“还能贫嘴，看来我不需要内疚自责的。”
　　“你刚才内疚自责了？”高大壮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你相信吗？”
　　“我为什么不信？”
　　“你为什么要信？”
　　“你都把我伤得体无完肤了，内疚一下不应该吗？”高大壮抿嘴一笑。
　　“我把你伤得体无完肤了?”爱爱扭头往高大壮跟前凑了凑，装模作样的把高大壮上下打量了个来回，然后在他短袖下的臂膀上拍了一巴掌。“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体无完肤了？”
　　“别闹，开车咧。”高大壮的脸红了。
　　“谁个叫你胡说体无完肤的？”
　　“是我用词不当，应该说把我的心伤得千疮百孔了。”高大壮呵呵地笑起来。
　　“嘁，刚才还吹牛说什么在绝望中挣扎多年了，有免疫能力了，怎么一霎霎就脆弱得千疮百孔了呢？欺负我不敢把你心剖出来数疮数孔是吗？高大壮，我现在对你说的话产生怀疑了。”
　　“怀疑什么？”
　　“你同学的妹妹是不是你杜撰出来绐我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不信任我的想法？”
　　“我凭什么信任你？高大壮你知道不？可能你只有嘴巴会撒谎骗人，而你的脸还不会撒谎骗人。你被你的脸出卖了，你明明就是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还装什么可怜？说什么在绝望中挣扎。”
　　“你别凑这么近看我，我开车咧。”高大壮红了脸笑。
　　“不幸被我言中了想转移话题？”
　　“不是，男人经不住美女这么诱惑，会分心的，这样不利于安全。”
　　“嘁，你撒谎长点脑子行不？以后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谎话绐我，以为本姑娘还是十七八的小姑娘？听人几句奉承话就晕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哪里绐你了？
　　“高大壮，非要我一针见血你才老实？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一个人心里有了挚爱的人，那么，在他的眼里，其他人根本就不会再有美与丑的区别，甚至连性别都模糊了，因为都是与己无关的人。我是美女我不否认，但是，如果你是由衷地赞叹我是美女，并且可能因我的美而分心，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同学的妹妹存在的真实性。反过来，如果你的心里真的有一个你同学的妹妹存在，那你说我美得可以让你分心这句话是否诚恳就值得我怀疑。此外，一个就要结婚的人，心却另有所属，眼睛还在左顾右盼四下找寻、比较、欣赏他人之美，而且见个稍有姿色的人还会分心，这叫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因此你的人格也让我产生怀疑。”
　　爱爱认真的看着高大壮，听完她的话，他脸上幸福甜蜜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紧蹙，表情严肃痛苦起来。
　　“唉，高大壮，你是听我说了这话故意演痛苦给我看？还是我真的又戳到你的老伤疤了？演的吧？”
　　高大壮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高大壮你这个讨厌鬼，我就是不能碰到你，一跟你到一起，我就开始胡说八道。天哪！我这么矜持的淑女居然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是美女，让旁人听见了我还怎么活？高大壮只有你知道我的庐山真面目，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呀，包括陈妈。你听见没？”
　　“爱爱，挚爱的人装在心里的时候，眼睛不要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偶尔也抬眼看看身边的人不行吗？不管什么性别，不管什么美丑，只看看他，不要把他当空气不行吗？”
　　“不行。诱惑主要来自于眼睛，人只要适当的管好自己的眼睛，就能够很好的抵制外来的诱惑力。比如那些爱花钱买东西的人，因为她们总是有事没事爱逛商场，想着是去转转，欣赏一下，结果看见了那些琳琅满目的漂亮的玩意儿就挪不动脚步了。商场里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东西不计其数，今天买这个，明天买那个，柜子满了，钱包空了。如果她们只在缺少必须品的时候才去逛商场，她们因为被诱惑而花钱的机率就大大降低了。男人女人喜欢花心和逛商场买东西差不多道理，也是眼睛惹的祸。不看别人就不知道别人在爱慕你，挑逗你。不看别人，别人也不会误以为你爱慕他、在挑逗他。你把别人当空气，别人把你当空气，不挺好吗？你怎么会讨厌被别人当空气？你要端正态度，不存妄想。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你何必要非要记挂一棵根本无法靠近的歪脖子树呀！”
　　“那我可不可以借你这句话劝劝你？”
　　“劝我？我又没有单相思。是你说那个人是喜欢我的。再说了，我又没有打算殉情到底。我早顿悟了，只要是我妈看上的，即便是阿猫阿狗，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真的？”
　　“那当然，小女子一言既出，八马难追。不，是宝马车都追不上。”
　　爱爱看见高大壮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些，他苦笑了一下。“你这哪像是顿悟了的人说的话？分明就是赌气的话。”
　　“大错特错，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们挑媳妇也好，挑女婿也好，必定是总结自己毕生的生活经验，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他们认为好的、适合你的选择。充分相信他们的选择，幸福的比例可能比自己自作主张的更大。”
　　“何以见得？两代人的观念和思维都不一样，对幸福的理解也不一样，父母怎么能理解儿女的真实想法和感受？他们的选择怎么能让儿女感到幸福？不然人们为什么一再提倡婚姻自主、争取恋爱自由。”
　　“可是自作主张的也不一定幸福呀？据我统计，通过自由恋爱而结合的离婚率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离婚率更高。”
　　“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有些人表面上是崇尚自主追求自由，不愿意被陈规旧习束缚，其实是性格自私倔强，凡事以自我为中心，考虑问题简单，很少或不愿意顾及他人想法。在他们眼里爱情最伟大，可他们的爱情往往最经不起考验。漫长的婚姻生活当中，不可能风平浪静、一世安稳吧？即便没有大的人生跌宕，鸡零狗碎的磕磕绊绊是绝对少不了的。他们遇事该承担的时候选择逃避，该妥协的时候选择对峙。能满足自我需求就继续过，满足不了就离了再找。当初是爱的热烈，以后是分得急切。起初想的是生同衾、死同穴，天荒地老终不变。结果是一事不合就两看生厌，然后一拍两散甚至反目为仇了。反观那些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合的人，他们的婚姻本身就有妥协的成分，或者就是将就的结果。性格使然，他们遇事可能更能顾全大局。虽然可能很不幸福，但是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为了顾及父母的颜面，他们更多会选择隐忍，所以离婚率更低。当然我说的是相对而言。比如有些人本身就是抱着完成父母任务而草率相亲并结婚的，他们从相亲开始就在赌气，在应付差事。他们结婚后根本不想为家庭付出，甚至时时刻刻都想揪到对方的错处，来以此证明父母抉择的错误，并以此作为离婚的理由和借口。这种心智不成熟的家伙是不能作数的。”
　　“说的头头是道的，好像你真的对这方面挺有研究的样子。”
　　“当然了，这些理论都是我经过多年调查总结出来的。跟你开玩笑啦。其实，不管是自由恋爱，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那种结合方式更好，好与不好在于男女双方对婚姻的诚意，还有维护婚姻、经营婚姻的智慧、能力。当然，最主要的是要找一个对的人，这个人还与人品、性格的好坏无关，主要是三观是否一致，性格是否相投，就是一定要王八看绿豆，对眼。”
　　“对眼？”
　　“啊。就是你看某个女的，比如你同学的妹妹，你觉得她很漂亮很可爱是吧？可在别人眼里她各方面其实很一般，甚至很不堪，你喜欢她就是因为你脑子有病。这就是她对你的眼，不对人家的眼。反之，你在好多姑娘眼里很帅很阳光很优秀，可在你同学的妹妹眼里你却啥都不是，很差劲。这就是你对人家的眼，唯独不对她的眼。”
　　“我在你眼里很差劲吗？”高大壮一脸尴尬和疑惑。
　　“没呀。我当然是觉得你很优秀，可你同学的妹妹不这么认为呀，不然她怎么会漠视你？所以每个人对优秀的定义也是不一样的。我给你举个例子，我姐姐他们村里有个人，也就是余得魁的同门幺叔。他老婆是经人介绍的，不论身材、模样哪哪都不差，所以相亲时他对老婆是一见钟情。婚后呢？老婆不仅温柔善良、通情达理，还敬老爱幼、勤俭朴实、任劳任怨，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唯一被人认为缺憾的就是话少。因为她娘家家教十分严苛，所以她从小养成了只讲名分话，绝不说废话的习惯。”
　　“什么叫名分话？”
　　“就是该说的话，不是废话、说笑的闹话。比如普通乡下人见了面，彼此喜欢拿虚假的客套话寒暄。无聊了呢？爱议论张家长李家短的扯闲篇。碰到年纪相仿佛的对脾气的人呢？会插科打诨讲笑话。这个女的不，她是那种严谨、内向、寡言少语的人，绝对不会无话找话说。这种不苟言笑的人在外人眼里，特别是男人的眼里，就是拘谨、死板。但搁在从前，女人不嬉笑怒骂、不扯是聊非绝对是美德。老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还要紧开口、慢开言？公公婆婆觉得能接到这么个安分守旧的媳妇是老祖宗积德了，是老天爷的恩赐。可男人对老婆一点都不满意。他成天拉着个苦大仇深的脸，吃饱了就四处游荡，打麻将、聊大天，该女人做的活他肯定是不做的，该男人做的活他也懒得做。他老婆是勤恳的人，对他这种游手好闲之徒当然不满，但从不和他理论争执。家里大到耕地、耖田这样繁重的农活，小到洗衣做饭扫地喂鸡这样的琐碎家务，她统统都包下了，起早贪黑没有一点空闲，也不发一句怨言。她的意思是人凭良心、凭自觉。村里的人都羡慕他有个好老婆，夸赞他老婆。殊不知他最烦的就是听外人夸他老婆漂亮贤惠能干。他每每听到人家夸他老婆，他都要气急败坏地跟人反驳，说好看能当饭吃吗？能干勤快有球用？那些活老子不会做吗？老子要的是老婆，不是只知道干活不会出声的老牯牛，你稀罕你把她弄你家去。村里的人都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瞧不上他老婆。他三番五次地闹离婚，都被他父母弹压下去了。到了他三十岁的生日那天，家里为他庆生大办酒席，宴请八方宾客，他当着一屋子亲朋乡邻的面宣布要离婚，说他不能跟一头牲口过一辈子。他爸妈气死了，骂他贱骡子骨头不识好歹，扬言宁可不要儿子也要留下媳妇。话是那么说，女人和娘家人也是要尊严的，大庭广众之下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还可能留下来？”
　　“离了？”
　　“不然呢？他俩离婚后，男的找老婆的唯一条件就是要能说会道、活泼爱闹的。天随人愿，他后来的老婆哪哪都不如前妻，但是爱说爱笑、爱唱爱闹，最善插科打诨、打情骂俏，就是常人嘴里的风骚货。这个女人只玩嘴，男人的活她肯定是不干的，女人的活她是极少干的。她就是因为爱穿爱玩不爱干活，前夫嫌她不兴家才离的婚。男人再婚后，也跟他前妻一样，家里的农活家务都由他一人操持劳累。不过他身强体壮，干活不像前妻那么认真细致，也就不像前妻那般忙碌。女的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是打牌就是逛街，再不就躺在床上嗑着瓜子看电视，一日三餐吃了饭连碗都不带刷的。”
　　“和凤玲姐姐差不多？”
　　“人家古凤玲好歹也还上班挣工资的好不？她是在乡下，除了玩就是玩。村里的人都说男的贱、活该。可他说他累得高兴，累死也欢喜。他成天笑眯眯的，一脸幸福的样子。村里的人就是不信，认定他后悔了，怀疑他的幸福是装出来的。”
　　“或许他就是喜欢那种活泼可爱的人。”
　　“对，他就是喜欢那个风骚娘们跟他打情骂俏。我就不懂了，看娘们搔首弄姿、跟她们嬉笑调情能多长几斤肉吗？不活泼的人就不可爱了吗？是不是男人都喜欢风骚浪荡的女人？高大壮你是不是也喜欢这种类型的，你心仪的那个你同学的妹妹不会也是这种风骚型吧？”
　　“怎么会？”
　　“不是吗？”
　　“真的不是。她真的是淑女型的。”
　　“鬼才信，那你怎么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快结婚了还恋恋不忘？钱多多应该不是这类人，不然你就不会老想着你的那个心仪了。钱多多漂亮吗？”
　　“还可以吧。应该说她很漂亮，是知性睿智型的那种。”
　　“这口气带点崇拜呀。你在她面前是不是有点自卑？”
　　“我很佩服她。那个任劳任怨的前妻呢？过得好不？”高大壮好像不爱聊钱多多，他把话题拉回来。
　　“人家勤劳贤惠的美名在外，从离婚第一天就有人上她娘家提亲，门槛都快被人踩破了。起初她可能为了孩子着想不肯再嫁，后来那个男的跟人结婚后，她娘家人就开始给她物色下家了。她哥哥嫂子也是蛮实在的人，权衡再三，给她挑了一个勤劳本分的人。那人老婆是患癌症死了的，他们觉得这种人会更懂得珍惜老婆、心疼老婆。那人为亡妻治病欠下不少债务，所以他们日子比较清苦，但是夫妻很和睦。”
　　“就是说离婚也不一定是坏事，他们都找到了更好的归宿。”
　　“表面上看是这样，可两个孩子呢？亲爹亲妈再怎么不和睦，但他们对孩子不会有二心，孩子还是想撒娇就撒娇，想耍赖就耍赖。对于孩子而言，唯一可以肆无忌惮地骄横放纵的地方就是在家里，在父母面前，孩子的幸福感往往就体现在这里。当家里来个外人，可能还是一个不和善、不友好的外人，他们还敢放肆吗？成天谨小慎微、怯懦自卑地过日子，哪还有什么幸福感可言吗？即便后妈不为难你那也替代不了亲妈，因为她不是来献爱心的，是为了你爹能提供给她物质保障和享受。后爹不嫌弃你他也不是亲爹，他能接纳你完全是为了要你妈死心塌地地帮他做家、拉扯他的娃。但这好像已经是父母离异后孩子最好的结局，更多离异者为了新生活直接把孩子扔给父母或社会。正常的父母能不惦记那个在人家手底下过活的孩子？心里肯定会牵绊记挂。做他人后爹后妈不考虑怎么跟人家的孩子相处？那种近了不好远了不行的分寸该怎么拿捏？这么麻烦你说再婚还有啥意思？所以乌河镇有句话叫：两色的饭好吃，两色的人难做。”
　　“什么是两色的饭？还有两色的人？”
　　“在大米里头参夹蔬菜杂粮，比如红薯、菜叶、糯米、绿豆等等东西做的饭叫两色饭。前娘后母加继父叫两色的人。”
　　“前娘是什么？”
　　“我的天，前娘都不懂？前娘不是对应后母的吗？你动动脑子想想不就知道了？你大老婆就是小老婆生的娃子的前娘，说得这么直白总该懂了吧？”爱爱看着高大壮一脸懵相不耐烦地说。
　　“现在哪还有这样的事？我敢说跟我一般大小的人十个有九个不懂这些老词。那些老话都是谁教你的？”
　　“我也纳闷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奶奶就只教你念山鸦雀、尾巴长、接了媳妇忘了娘吗？”
　　“还有板凳歪歪，菊花开开，妈妈烧饭我捡柴。”高大壮笑。“你说了半天不正好证明自由恋爱的更靠谱？”
　　“靠不靠谱是看人，而不是看结合的形式。你觉得媒人给这家伙介绍这么个任劳任怨的贤妻良母不好？父母阻挠他离婚有错？任谁都会说前妻好吧？那个风骚娘们会撩汉子，她跟她前夫可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可自由恋爱的人家也不能容忍她的懒惰不兴家呀。不过她前夫肯定没想到有人就心甘情愿供养这样的寄生虫。你作臭屎一坨丢掉的东西，却被旁人当宝贝疙瘩一样捡起来揣在怀里，是你的问题还是人家的问题？”
　　“各取所需。得魁的幺叔看重的应该是精神需求，他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要找一个能让他开心的女子，即便这个女人在旁人眼里一无是处。前妻虽然任劳任怨、贤惠能干，但是和她在一起，他体会不到快乐和幸福。”
　　“他是满足了他的精神需求，我们姑且相信他的幸福是真实的，但是能否长久？俗语有云：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如果他能一直这么健康强壮下去，一直这么任劳任怨地为家庭为老婆付出，他的幸福可能会持久。但凡事都有万一。随着年龄的增长、长年累月的劳作，他的健康能持续多久？或者万一他碰上个天灾人祸的，不能继续独立操持农活家务了，谁替他扛下他肩上的担子？那个懒女人吗？她宁愿离婚都不愿意为爱人和儿女改变自己，她会为二婚老公和继子洗心革面？照顾他之外还替他耕田种地、洗衣做饭、赡养老的、照顾小的？可能吗？但是他的原配绝对能做到。所以他的父母是不是看得更长远？他们宁愿赶走儿子也要留下媳妇，是不是‘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能原配木讷的性格让他觉得生活寡淡无味、没有激情。所以说两代人的看法不一样。”
　　“天天打情骂俏生活就多姿多彩了？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这种胸无大志的男人就是思想猥琐、趣味低级、他就不能把注意力放在怎样才能发家致富，提高生活质量上？他要是婚前挑选一个风骚的无可厚非，可已经结婚了，且有两个孩子了。前妻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他们也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一个好吃懒做的女人他都那么纵容，为什么不能把他的包容之心用在前妻身上？妇唱夫随、齐心协力共建美好家园，父母省心，儿女开心，岂不乐哉？一个为了一己私欲就不顾夫妻情分、不顾儿女感受的不负责任的家伙，更该提出离婚的不应该是他前妻吗？如今因为这样的贱男人越来越多了，狐媚子女人也就越来越多了。这仅仅是好女人的悲哀吗？不也是父母和孩子的悲哀？明明撒娇骂俏就能哄服帖的男人，却宁愿累死也不愿意顺应他。你说这个女人是有气节还是太死板？”
　　“自幼生成的性格轻易怎么能改变？”
　　“所以她宁愿离婚也不愿意迎合一个低俗的人？这样的女子多么难得、多么可贵，又是多么可悲。所以说婚姻能不能长久，能不能和睦，就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对的人。可人那么善变，怎样才能找到那个对的人呢？这就只能靠运气了。运气好的人即便没见几面就结了婚，人家也能恩爱和睦到白头。运气不好的人，恋爱时乍看乍好，结婚后咋看咋不顺眼，你想改变我，我想改变你，别别扭扭怎么都合不到一起。当然，外人看到的幸运也未必是真幸运，不幸也未必真的不幸。很多时候，我们只看到人家手里捧着的玫瑰真是芬芳娇艳，却看不到捧花的双手已经被刺戳得皮破血流。或有人为了显摆手里那捧美艳的花，他含笑忍着痛。所以不用羡慕他人，自己尽心尽力。当你拿出了所以诚意，动用了最后的智慧、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夫妻不和睦、婚姻不幸福，这时候就不要埋怨父母，也不要埋怨自己或任何人，那就是天公不作美。人哪，切忌太贪心，不要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完美爱情，珍惜已经拥有的，踏踏实实过日子。你抱着这种想法和态度过日子，忘掉你同学的妹妹，你和你的百万千金应该能过好日子。我说的是过好------日子。当然哪，你这么能干，人家百万千金又优秀又有钱，你们肯定会过------好日子的。是吧？”
　　“你在劝我？”
　　“嘁，你说你反应有多慢吧，我苦口婆心、旁征博引、费尽口舌地高谈阔论了半天，你以为我在练习做街道办的义务调解员哪？”
　　“你说的都对，那你能不能做到？”
　　“我当然会尽力的。”爱爱沮丧地看着窗外街道两旁川流不息的行人，“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是称心如意的？因为人心不足、人性贪婪呀！所以就难得有人能体会到幸福了。人们都爱说：与其找一个你爱的人，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人。这句话看似很有道理，起码你不被动嘛，人家是欣赏你、怜惜你的。其实不然，还要看你能不能满足对方的预期愿望。人们都对对方期望过高，对自己要求不足。都只看得见外人的长处、优势，都爱拿外人的长处、优势来比较另一半的短处、劣势，而伴侣的长处、优势却视而不见。自己一丝一毫的付出都牢记不忘，觉得自己在奉献、超伟大。而伴侣再多的努力都不以为然，认为对方为家庭付出是天经地义的，自己享受对方的付出也是理所当然的，你说都这样想还怎么可能和谐？所以，每个家庭都需要一个‘傻子’来平衡。”
　　“我想如果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共度余生，很多人都不介意做傻子。”
　　“我知道你是愿意做那个傻子的。如果你这种单方面的付出得不到对方的尊重和认可，那你的付出还有意义吗？”
　　“有，我觉得人会随着时间和环境而改变的。爱爱，听音乐吗？我给你放段配乐诗歌。”高大壮说着按了一下车上的音响。一段优美的钢琴曲缓缓地飘起，一个男性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
　　我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高大壮你关了音响吧，我讨厌这首诗，太伤感了。”
　　高大壮连忙关了音响。爱爱的脑子里还在续读：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花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爱爱高中时偶尔读到席慕蓉的这首诗时，曾经泪流满面、痛彻心扉，于是这首诗就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不管何时听到、或忆起这首诗，她都会感动、伤心，此时她的泪水已盈满了眼眶。她连忙拿双手蒙住眼睛，假装打了个哈欠，使劲地搓了搓脸，借机擦去眼睛里的泪水。
　　“困死了。高大壮你真酸，居然还听配乐诗朗诵。搞得这么文艺是想告诉钱多多你是个有内涵的人吗？鄙人是个俗不可耐的人，我可不喜欢诗歌。”
　　“你是这么看我的？我只是觉得这首诗就是我的心声，蛮好的。你喜欢谁的诗？”
　　“谁的都不喜欢，诗大多是伤感的，我心情本来就糟糕，还听这些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平添烦忧？”
　　“就没有你喜欢的，或能打动你的诗歌？”
　　“如果必须喜欢，那只能是舒婷的《致橡树》了。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你不觉得这样更好吗？”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更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这样当然更好。我相信有很多树都希望做橡树近旁的那颗木棉，都愿意和它相拥相依，同迎风雨、共享雾霭，可是你得有靠近它的机会呀！你不喜欢诗那我换首歌曲听吧？你喜欢谁的歌？”
　　“李建，特别是他的《传奇》，百听不厌。”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两个人都沉浸在李健深情地歌声中不再说话，他们明白对方心里正在思念爱而不得的他（她）。她相信她和俊前世有约，但他们的爱情故事却不会有结局。车开进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区，停在地下车库。
　　“哇，不错吔高大壮，假山、喷泉、小桥流水、曲径通幽，还有绿竹依依、繁花似锦。喂，这小区看上去好舒服哟！难怪五·一一起吃婚宴时范叔叔夸你，这地方还真是不错咧。”爱爱钻出车门，由衷地夸赞。
　　“喜欢吗？”
　　“当然，这么好的环境谁不喜欢？你小子眼光还不错嘛。花了你不少钱吧？”
　　“喜欢就好，花多少钱都值得。”
　　“唉，有钱就是好，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你住几楼？”
　　“八楼。”
　　“为什么不再高点，可以高瞻远瞩嘛。”
　　“我想这样不乘电梯，也可以上下。”
　　高大壮打开房门，一股带着茉莉清香味的凉气扑面而来。
　　“高大壮你家电费不花钱吗？就算你有钱也不该把温度调这么低吧？能源都是被你们这些贪图享受的奢侈之徒浪费掉了的。”
　　高大壮抿嘴一笑，示意爱爱进去。“小时候一到夏天你就不肯到我们家玩了，我问你为什么？你说你家空调都没有，热死了。我平常不怎么开空调的，是怕你来了嫌热，才早早地把空调打开。”
　　“嘁，少拿我当借口，那不是小时候吗？现在我一把年纪了哪能还那么不懂事？要换鞋吗？”爱爱看见屋里收拾的一尘不染，不敢轻易下脚。
　　高大壮指指门口一双崭新的淡黄色女式凉拖鞋。
　　“哇，好漂亮的鞋，你老婆的？”爱爱发现这双拖鞋是她跟高大壮逛超市买日用品的时候见过的那双鞋，她当时眼睛一亮，但是没有带钱，心里想以后再机会去买，过后就忘了。
　　高大壮一脸开心地笑了，“喜欢吗？”
　　“喂，你怎么什么都问我喜欢不？想我表扬你的欣赏能力？一双破拖鞋也要问一句，我喜欢你送我呀？”
　　“你要我就送。”
　　“嘁，我才不要，一双破拖鞋值几个小钱？我承你一个人情都不值得。”爱爱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捂上了嘴巴。
　　“怎么了？”
　　“你家那位呢？怎么听见我们说话还不出来。”爱爱小声说。
　　“哪有哪位？就我们两个。”
　　“嗯？”爱爱一愣，然后在高大壮肩膀上使劲拍了一巴掌。“高大壮你个骗子，刚才打电话时我问你的财主老婆上哪去了，你怎么说在家里？我还以为是我高声喧哗了惹得人家嫌我素质低懒得接待我了咧。”
　　“我说她可能回家了，可没说她回我家。”
　　“她家算不上是你家，但你家当然是她家了。不会是财主千金嫌你家太过寒酸所以不拿你家当她家？即便她不拿你家当她家，你也不能说你家不是她家吧？哼，你这就是存心绐我。不在就不在吧，还省得我拘束。我一路上还在考虑怎么跟你的财主老婆说话咧，这下不须要我费脑子想了。”
　　“你一个堂堂的大主任还在乎一个财主？你一路上不都在当情感调解员吗？还考虑了这些问题？”
　　“不知道人穷志短呀？我这个芝麻大的主任不过是个头衔，虚的，哪有人家兜里揣满真金白银的人硬气？都跟你说了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你非要献殷勤我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高学历、高智商，还是高收入的人说话，我超有压力的，当然得想想该说什么，说什么才不至于太掉底子，不至于让她觉得你交朋友没品位，因而瞧不起你。”
　　“笨蛋，如果有她在，我怎么会请你来？”
　　“高大壮听你这话那像是请客？怎么搞得好像是背着老婆偷情的样子？”
　　“你呀，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喝水吗？”高大壮满脸通红地进了厨房。
　　“不喝。嫌我说话难听？要不我跟你讲普通话，我的普通话蛮标准的。”
　　“你还真会扯，我开始炒菜了。”
　　“你赶紧的吧，我趁早吃完了走人。孤男寡女的，免得惹人闲话。”
　　“干嘛那么在意别人说什么？我中午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很快的。你不过来看我炒菜。”
　　“炒菜有什么好看的？我对你的厨艺一点都不感兴趣。不知道我们老古家的女人向来不爱进厨房？我也不会例外，除非万不得已。”
　　“要是厨房里有你心爱的人，你一定喜欢进厨房的。”
　　“打住啊，从现在起不许说那些暧昧的字或词，肉麻。”
　　爱爱在客厅里转圈圈，茉莉的香气来自连着客厅的封闭阳台。阳台上满满当当摆着花盆，除了两盆盛开的茉莉，剩下的都是吊兰和绿萝。环顾一周，客厅的角落、电视柜两端、茶几旁、沙发边、饭桌上，到处是旺盛的吊兰和绿萝，应该是为了除甲醛买的。地板和墙漆居然都是她说的颜色，沙发、茶几、窗帘，好像也是她建议的那几种，看来自己欣赏水平还不错，都得到了那位财主千金的认可。她记得她说卧室要淡蓝色，育儿室要粉红色，书房要绿色，她想看看高大壮是不是也接受了她的建议，推推门，都上了锁。
　　“要上卫生间吗，在这边。”高大壮可能听见她扭门把手的声音了。
　　嘁，谁个要上卫生间？卫生间我自己不会找吗？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姑娘说这种话，自己不觉得难为情，也不怕人家大姑娘难为情。爱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要上卫生间，径直走到厨房。
　　“欸，这些餐具是我们上次看的那些吧？”
　　“嗯，喜欢吧？”
　　“唉，又来了，得表扬上瘾了吗？”
　　“你不觉得这些盘子碗真的很不错吗？看着它们就好有食欲的，对吧？”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参谋。高大壮，可知君子远庖厨？”
　　“我又不想当君子。不杀生就是君子了吗？要不吃荤我才算他有仁善之心。何况我又没有亲自宰杀牲畜，我做菜用的肉食都是成品，或者半成品。”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饭？”
　　“我会做饭这值得好奇吗？我不过是自己琢磨着瞎做。现在的男生们为了追到心仪的姑娘，都进专门的烹饪学校去学习做菜的技术了。大城市里有人看到这里面的商机，还专门办这种男朋友做菜速成班。”
　　“真的假的？现在的男人都下贱到这种程度了吗？男人征服女性不是靠超强的战斗能力、非凡的创造能力、高尚人格魅力？而是靠炒菜炖汤？你说这到底是男人的悲哀还是女人的悲哀？”
　　“不是男人想更多更好地呵护女性？要是你的同胞们知道你的思想观念还这么陈腐老旧，她们肯定会群起而攻之。”
　　“我信，她们肯定想活剥了我的皮。你也是为了你同学的妹妹学的做饭？”爱爱鄙视地看着高大壮笑。
　　“我可不是。奶奶不在了以后，爸妈上班经常顾不上给我做饭，我只能学着自己做饭吃。听你的口气，你将来是打算做一个不让你老公进厨房的贤妻良母啰？”
　　“NO，怎么可能？虽然我希望天底下的男人都是有作为、成大事的大丈夫，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的下贱的人收留我。不光我自己不愿意投靠到君子门下，我爸爸妈妈也会坚决反对我给君子当义务保姆的。你忘了？我们老古家的女人们是极少进厨房的。”
　　“那样也不太好吧？相夫教子、洗衣做饭、缝补浆洗，不是贤妻良母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吗？”
　　“如果拿这个标准来衡量贤妻良母，我这辈子怕是做不了，也没有要做的打算。不过高大壮，你系围裙的样子倒是蛮好看的。”
　　“我不系围裙的样子更好看，只是你不肯仔细认真地看我。”
　　“我没认真仔细地看你？怎么？你的好看要拿放大镜显微镜才能看见吗？那还有个什么看头？”
　　“既然你说我系围裙的样子好看，那我再要见你的时候，就把围裙系上。”
　　“你没病吧？”
　　“为了你喜欢看，怎么都行。”高大壮很小声地说。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高大壮，你是士，不是女的，我也不是悦你的人。虽然是开玩笑，你也不该说出这么没有节操的话来吧？”
　　“跟袁老师一起做过饭吗？”高大壮被爱爱说得脸红了。
　　“高大壮你个小人，说你几句你就搞报复。”
　　“真的没有报复的意思，就是觉得和相爱的人一起做家务应该是很温馨很幸福的事。”
　　“你尽管报复好了，我无所谓的。我，才是真正的在绝望中挣扎了好多年的人。反正你也知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倒是愿意和人家一起做个饭什么的，可也得人家肯给我机会呀。”
　　“那你也没有吃过他亲手做的饭啰？”
　　“他亲手做的饭？吃过一回，就是他爹爹住院的时候，好像就是我给李显威抽血的那天。”
　　“他都做了些什么菜？手艺怎么样？好不好吃？”
　　“嘁，他又不是专门为我做饭，是为他爹爹烧的病号饭，我去了顺便吃了一点点。吵了架哪还有什么胃口？”
　　“你们还吵架？”
　　“你以为呢？我和他几乎每次见面都会吵，除非没有说话的机会。其实，跟他在一起很无趣的，他从来没说过一句我想听的或喜欢的听的话，总是不失时机地对我进行思想再教育，从正面、从侧面，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小的时候他老说我是白眼狼，我就叫他东郭先生。后来他老是给我上政治课，我就改叫他德育先生了。”
　　“就这样呀？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喜欢他？”
　　“贱呗。人不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觉得完美无瑕。你不也这样？他为人真的很好，对我也真的很好，吵架都是我不好。好不容易见面，知道能呆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短暂，但是不知道好好珍惜，只觉得这是见最后一面，就伤心，就生气，就吵架。等到他真的跟人家结了婚，还不是一样老老实实地地接受了事实？人呀，就是心理作用作怪，以为自己放不下，其实没什么。”
　　“真的？”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噢，那天他做了排骨冬瓜汤，我帮他切冬瓜了，还有葱段，他还批评我切的葱断太长太大了。说起来也是一起做过饭的对吧？”
　　“我觉得不算。我认为起码应该从商量吃什么开始，然后一起上街买回来，一起摘、洗，一起做，就是说从头至尾都是共同参与的才算。”
　　“那就没有了。你和你的女朋友做饭了？”
　　“没有。”
　　“为什么？不是说和什么的人一起做家务是享受吗？”
　　“她们只是为了结婚才交的女朋友，也就没有那种制造温馨的念头。”
　　“钱多多会不会做饭？”
　　“没见过，也没问过。他们家有保姆，也不在家里招待客人，她妈不见得会做饭，我猜她应该也不会。”
　　“那你们家厨房以后就是你的天下了？管他的，有自己说了算的地盘就行是吧？”
　　“听你这话我还有活头吗？我希望我的老婆每天会和我一起完成家务。听过黄梅戏《天仙配》没？里头《夫妻双双把家还》里有一句叫我挑水来你浇园。知道吗？共同劳动也是一种浪漫，能增进感情的。”
　　“嘁，想得美。没听人说要想找个好的就得吃气？跟人家富二代结婚你不该委屈点？这样的委屈不是谁想受就捞得着受的。还有呀，莫说是富二代，现在就是普通小户人家的丫头，你想她跟你过你挑水她浇园的浪漫日子，她一准儿一脚就把你踹了。不想打一辈子光棍，就趁早把你的浪漫之心收起来。”
　　“不会吧？你也这样想的吗？”
　　“你猪吗？现在哪个姑娘还愿意下地种菜？”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哪能真的去种菜？”
　　“哎哟，我还不知道你是比方？你想要的是同甘共苦，人家想做的是王后公主。我的意思是现在姑娘们的浪漫和你的浪漫定义是不一样的。菜快做好了吗？别太麻烦了，我吃不了多少东西的。”
　　“已经好了，你先过去坐着，我把汤一盛就行了。”
　　高大壮把菜端到桌子上，一盘凉拌黄瓜，一盘炒空心菜，一盘酱牛肉、一盘炒虾仁，还盛了两大碗鸡汤粉条，两人面前各摆一碗。
　　“这就是你准备的菜？高大壮你有没有诚意？你要么多一盘，要么少一碗，再怎么也不该给我吃叫花子席吧？”高大壮还蛮能干的，做的菜看上去真不错哟！爱爱心里这么想，却拿筷子把菜盘子敲得叮当乱响了逗他。
　　“啊？怎么是叫花子席？”
　　“四盘两碗，吃了开赶。你三十多的人了连叫花子席都不知道？你奶奶那么讲究禁忌的人她能没告诉你这个？不可能吧？我告诉你，从前，当有人屋里做喜事大宴宾客的时候，叫花子们会蜂拥而至地到人家那里乞讨。主人家招待叫花子是不会用桌子的，拿团簸，叫花子们就围着团簸吃饭。不管招待正经客人的席面上有多少菜，团簸里都只有四盘两碗，寓意是让叫花子吃完了赶紧滚蛋，再别上门打搅了。解放后没有成群结队的叫花子了，但是习俗还是保存了下来，没有人会拿四盘两碗招待人，有那就是主家骂人。高大壮又不是我想蹭你的饭吃，你骂我做什么？”爱爱板起脸，甩了筷子佯怒。
　　“我真的不知道有这种讲究，怎么办呢？我就准备了这些，要不我拿个小锅来把这两个碗里的东西倒在一起？”
　　“算了算了，骂都骂过了，换成锅还不是骂过了。倒在一个锅里你也下筷子捞，我也下筷子捞，搅来搅去洗筷子吗？口水都沾进去了，你还吃得下？”
　　“我当然吃得下，因为你嫌弃我所以吃不下。能吃到沾过你口水的菜我深感荣幸。”
　　“高大壮你真是不嫌恶心，你再说这么没节操的话我可走了。”这家伙真不讲究，爱爱想起他那天喝她和俊剩下的排骨汤，心里膈应起来，甚至怀疑他做的菜是否干净，于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别呀，不是你生气我才逗你的吗？今天是我准备的不够。我是觉得捡你喜欢的做几样就够了，多了吃不了也浪费。下次我绝对不会犯同类错误了。”
　　“什么？还有下次？你觉得还有这种可能吗?不过这几样还真的都是我喜欢吃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菜？碰巧？不要说是你从小时候记到现在的，这样的话像我这样一把年纪的人是我不会相信的。”
　　“我猜的行不？喝点什么？酒还是饮料？”
　　“都不喝。高大壮，虽然我们算是朋友，尽管你是豪门快婿，但是在孤男寡女单独就餐的这种环境下，你一个成年男性请女生喝酒，也有居心不良、图谋不轨的嫌疑知道吗？”
　　“谁个是有妇之夫？”高大壮讪讪地把牛肉夹到爱爱碗里。
　　“你呀。离十月一号还有几天了？那时候你不就是有妇之夫了吗？你们领证了没？领证了你现在就是名符其实有妇之夫哟。在搞倒计时了吧？欸，高大壮，你这牛肉里头没下蒙汗药什么的吧？”爱爱看高大壮尴尬害羞的样子，调皮地逗他。
　　“唉。”高大壮叹口长气，温和无奈地笑了一下，低声慢吞吞地说，“你真该早些提醒我，下什么蒙汗药？要下就下□□。”
　　“高大壮你简直是恶心至极，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爱爱敲碗。
　　“你生气了？我也是在想，这种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怎么说出口的？”看爱爱生气的样子，他红了脸抿着嘴笑。
　　两人都不说话了。还别说，这家伙做的菜味道真的不差，爱爱低头吃菜。高大壮不停往她碗里夹菜，一边慢慢的咀嚼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吃。这气氛太尴尬了，还是说话吧，可说点什么呢？。
　　“高大壮，我不好伺候吧？后悔请我了吗？”
　　“怎么会？我做的不合你口味，下次我请你上饭店。”
　　“你指的是十月一号那天？高大壮，你知道我这个人超不出息的，就怕有人请我上饭店。因为一请上饭店就要掏钱送人情。你今天打电话说让我来看新房，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想，不是让我去凑乔迁新居的份子吧？接着我就心绞痛了。所以，高大壮，你结婚千万别请我，我不想掏钱吃你的高价饭。”
　　爱爱知道，就冲陈妈和老爱的交情，高大壮结婚她家肯定是要去捧场的。何况，夏兰英去世时，高大壮也给过份子钱。虽然钱是给了锦绣，但人家是冲她的面送的，还跑前跑后地帮忙。那时候她就想，等到他结婚时一定要翻了倍的还回去。她看这小子脸皮子薄，就故意逗他。
　　“小气包，不要你掏钱，请你白吃不行？”
　　“白吃更不行，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喝了你几口排骨汤，给你跑了多少腿，完了还要被迫吃你这破叫花子席。高大壮，你结婚不会请我爸爸妈妈吧？”
　　“当然要请的。”
　　“为什么？你不能不请他们吗？”
　　“为什么？”
　　“他们老了，虽说有几个退休费，可他们还不是紧紧巴巴过日子，扣扣搜搜想给我多攒几个？吃高价饭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有些为难了。再说了，你结婚他们送你人情钱，将来我结婚的时候，陈妈不还是要送回来？这一来一去的，钱都让饭店的人赚跑了，何苦呢？我这么坦诚地跟你说你不介意吧？”爱爱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啊？我，压根儿就没想要你和你爸爸妈妈掏什么钱。”高大壮果然上当了，他脸涨得红彤彤的，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不可能吧？哪有吃酒席不掏钱的？把我爸妈也当叫花子收拾了？”
　　“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爱爱看高大壮急得脸通红，咯咯地笑起来。 “行了，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跟你开玩笑呢。我知道你不在乎我们凑那一二百块钱的份子，只想图个热闹，可是我不想浪费酒席钱。”
　　高大壮低着头，两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碗，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让爱爱觉得怪可怜的。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么直白地说这种话好像真的有些伤人的面子。
　　“诶，听说现在办酒席是男方花钱，女方只负责收自己的份子钱就行了对吧？这么说来，如果我有幸嫁出去的话，酒席钱是不用我爸爸妈妈掏的，我爸爸妈妈还可以白吃一顿大餐是吧？你的婚宴订在国际大酒店是吧？到那天我让我爸爸妈妈来恭贺你。”
　　“你真的打算结婚了吗？不想守身如玉、独善其身了？”
　　“我倒是想独善其身过清静日子，还要有人同意呀。人生没有单行道，要走单行道的人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说我爹妈恨不得搭上他们棺材老本把我嫁出去，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拿了看怪物的眼光看你，觉得你到了该嫁的年纪不嫁，不是精神不正常，就是身体有毛病。难道陈妈在家没说起过？锷新厂的那些人们好几年前就在议论，他们怀疑我身体有问题，说我要么是没有传宗接代的功能，要么是第三性别的人，不然怎么会一把年纪了不想男人？还说可能是我们家老古和老爱做了太多缺德事，所以生了个我这么生理或心理不健全的人。第三性别的人是什么样子我无从知道，我迄今为止还没发现我和别的女性有什么太大区别，起码一条，人家有的我不缺，当然也没有比人家多出个什么。你知道的，我也想男人，只是没告诉任何人，我总不能敲着锣、打着鼓、举着大喇叭满世界去嚷嚷吧？唉，这个世上怎么有那么多愚昧且多嘴多舌的家伙们呀！”
　　“听了那些话很生气？”
　　“这么说你也听陈妈说起过那些话啰？开始有点，后来想明白了，有什么好生气的？那些人吃饱了没事，什么样的话说不出来？他们还说你和钱多多分手了咧，你们不是好好的吗？跟那些人生气不值得。所以呀，为了让我爸妈安心，为了让所有关心大龄剩女们的‘好心人’们少操一份闲心，还为了证明我还算是一个正常的人，我不得不抓紧时间把自己打发出去。所以我得把眼睛睁大了、放亮了，看哪里有需要找老婆的五官还算全活、四肢还会动弹、精神还不太错乱的光棍。”
　　“说得那么惨？如果你愿意的话-------”
　　“开玩笑的，我当然不愿意随便地打发我自己。”爱爱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她没看到高大壮涨得通红通红的脸，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打断了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的。可是那是不可能的。还能怎么样呢？凑合着活呗。你们请客时钱多多家的客人不会要你们招待吧？”
　　“当然不会。”
　　“这是你老丈人对手下留情了。财主家生意大，来往应酬得多大？五十桌都不见得够，档次还不能低，都让你拿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家预备了多少桌？”
　　他盯着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头机械地一根一根夹断碗里的粉条。“原来订了三十桌。现在不知道够不够。爱爱我希望你能------”
　　“能来给你凑热闹？高大壮我不是不想给你面子，到时候肯定会去好多锷新厂的人对吧？这个叔叔阿姨，那个哥哥姐姐的，我不喜欢跟熟人打招呼，你不打招呼又怕人家说你瞧不起他。”
　　“爱爱，有句话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那就不说了呗。你怕婚宴上人少了不热闹？所以邀请我们一家人都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家人拿两百块钱来吃你的，你够不够本？你还号称是什么金融分析师，怎么这么小的账都算不过来？就算你有钱你不在乎，我们还不好意思咧，搞得好像没吃过饭店似地。再说我是真的讨厌吃宴席，五一那次不是为了相亲我才不会去咧。欸，高大壮你不会是想借机会把我介绍给你的同事？”爱爱看高大壮一脸阴郁，又开始胡说八道。
　　“嗯。我要郑重的把你介绍给他们。”高大壮看了爱爱一眼，又低头夹碗里的粉条。
　　“嘁，我才不出那个洋相。即使你同事当中有没结婚的，那他不是没人要的，就是年纪比我小的。好吃的楝树果子能挂到冬天吗？我才不要捡人家挑剩下的。我也不搞姐弟恋，女人不经老，日后人老珠黄被小男人嫌弃了要离婚，丢人是小事，不够麻烦的。我要找就找个大我十岁二十岁的人，就是那种死了老婆的特优秀的男人，他们曾经经历失去的痛苦，就更加懂得珍惜。再凭借我的年龄优势，他还能不把我当成宝？不过有我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呢。”
　　“你想什么呢？我可没想给你介绍对象，我只是想告诉他们，你是我同学的妹妹。”高大壮说完低下头不敢看爱爱。
　　“我是你同学的妹妹？”爱爱不解的看高大壮，脸色凝重似有怒意，良久叹了口气：“嗐，高大壮，你不说我都忘了，汪爱生活着的时候跟你是小学同学。”
　　高大壮紧张得脸红彤彤的，他慢悠悠地问：“你想起来了？”
　　“说实话我好长好长时间都没有想起过他了。高大壮你知道吗？汪爱生是我刻意从脑海中抹去的记忆，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把他忘掉的，请你以后千万不要跟我提起他。”
　　“啊？”高大壮一脸不知所措的窘样。
　　“高大壮，我这人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
　　“没有呀。”高大壮说完又补了一句，“好像有一点点。”
　　“应该不只一点点吧？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汪爱生，他的死让我很难过，也很自责。我甚至认为他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如果没有我，我妈是绝对不会抛弃他的，他就会跟妈妈住在一起，就不用天天横穿马路给他弟弟买雪糕，就不会被大货车碾到。而我，明知道他是哥哥却从来不肯承认他，也从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即便他死了我也叫不出来。但他的死真的令我很悲伤。我常常想，要是没有我姐姐和帅帅的到来，我能不能独自走出那片阴影？”
　　“他的死原本和你不相干，你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对不起爱爱，我不知道这事对你影响这么大，我也不是故意要惹你不高兴。”高大壮一脸愧疚不安的样子。
　　爱爱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成了你同学的妹妹了，确实有点搞笑。但是，拿我死去的亲人玩幽默，真的很不幽默。”
　　“爱爱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想告诉你------”
　　高大壮红着脸极力辩驳，但他的话又被爱爱冷漠地打断了。
　　“我吃饱了。高大壮，你做的饭还可以，比我在饭店吃的东西要好吃。时间不早了，饭也吃过了，我该回家了。”爱爱推碗站起来打算走。
　　“你不喝口水漱漱口？”高大壮茫然所失。
　　“不了，回家就刷牙睡觉了。你还要打扫残局，你忙吧，多谢你款待。”爱爱挎上包。
　　“你这就走了？不看房了吗？”
　　“嗯？我看过了呀？挺大的，看起来蛮好的。”爱爱环顾四周说。
　　“还有房间你都没看咧。”他站起来解下围裙搭在椅子上，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钥匙。
　　“啊？还请我参观房间吗？那你干嘛还把门都锁上？我还以为你防我偷你东西咧，不然我早参观完了，活浪费我时间，不知道我一把年纪了时间经不起浪费了吗？”爱爱见高大壮情绪低落到了谷底，心生怜悯地换了一副调侃的口气。
　　“你居然这么想我？我防谁都不会想到防你。先看书房。”高大壮推开书房的门。
　　“哇，你真用了绿漆？”爱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样子，接着笑了。
　　“你不是说绿色对眼睛有好处？看电脑坏眼睛，所以要多看看绿色的东西？”
　　“我说的你就信呀？你看谁家房子刷这么重的颜色？”
　　“你的话我都当是金玉良言里听，当圣旨来执行的。”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谄媚？我可不敢当。”
　　“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的话当真心话来听呢？这是客房。你说人都爱洁净，一般都喜欢白色，所以客房要随大流。被罩床单因为可能长时间不需要洗，也可能经常要洗，所以挑这种面料薄，格子花的、耐脏，易清洗的，对吧？”
　　“我这么说了？蓝白相间的格子花真的还蛮清爽的，对吧？”
　　“这是育儿室。你说粉色调能给宝宝温馨的感觉。你还说书是开启儿童智慧的钥匙，一定要在宝宝的房间摆上书，让他们养成阅读的良好习惯。书桌、书柜、衣柜、玩具架都齐了，只差一张床。”
　　“我跟你讲，计划生育早晚会放开，到时候允许要两个宝宝，你可以买那种上下两层的床回来，式样还蛮好看的。不过你好像用不着，真住不开了你老婆有的是大房子。”
　　“我觉得你这提议挺好的，我有空就去看看。最后，看看卧室。你说蓝色可以消除紧张感，能促进睡眠。到了夏天，蓝色让人有一种沐浴在海水中的清凉的感觉。淡黄色的窗帘清新。藕荷色的被子柔和，且耐脏。”
　　“天哪！”爱爱咯咯的笑，“高大壮，你看见谁个屋里装修搞得五颜六色的这么花哨？搞装修的师傅没有怀疑你精神不正常吗？我真的是不懂装修，我以为你只是随便问问，所以就胡说八道一通，没想到你个猪都听真了。我现在觉得好对不起你哟！不过也挺特别的。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也这么五颜六色的搞，我要把我的卧室刷成粉紫色，浪漫，有童话般的感觉，窗帘要用深紫色，我喜欢卧室有那种深沉的色彩，遮光效果更好，睡懒觉再好不过了。被子一定要纯白，干净才睡得放心；把客厅搞成粉蓝色，显得宽敞、明快、舒适，窗帘夏天要海蓝色，有凉飕飕的感觉，冬天再换成橙红色有暖洋洋的感觉，沙发不用你那种米黄色，最好是浅灰，或者浅蓝、浅紫、浅棕色，都比你能个好；书房也要绿色，但不是这种一块板，我要让人画满绿意盎然的翠竹，看上去生机勃勃的；育儿室也用粉红色，小女孩最喜欢粉红色了；饭厅得搞成嫩黄色，有食欲。”
　　“为什么？”高大壮惊异地看爱爱。
　　“看到嫩黄色我就会想起冰激凌、蛋糕、鸡蛋羹、棉花糖，那都是我喜欢的东西。”
　　“我问的是为什么我征求你的意见的时候你不这么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以为你只是随口一问，所以我就胡乱瞎说的。我哪知道你会这么认真？”
　　“可我当时问的就是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呀。”
　　“高大壮你怎么了？我承认误导你是我的错，但是我又没有让你一定听我的，你跟我激动个什么？你不是说都通过你老婆的认可了吗？她觉得好就行了。”
　　“爱爱，你真是能折磨人。”高大壮叉着腰，泄了气的皮球似地看爱爱。
　　“不会是钱多多根本就没来看过吧？老天呀，高大壮你有没有脑子？我跟你哪有那么多正经话说？不过是顺口胡诌的，包括刚才也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人家的房子肯定按人家的想法来装修，哪能由着我胡来？现在怎么办？要是你老婆不满意还有补救的办法吗？说不定她觉得还凑合呢？”
　　“可我要的不是凑合。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这些？”
　　“还好啦。”
　　“还好就是不满意。”
　　“我满意不满意有屁用呀？其实，房子装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因为你尽心尽力了，关键是她能不能感受到你的这番诚意。想想这是你费心尽力的为她准备的家，她应该会满意、会感到幸福的。”
　　“真的吗？”
　　“真不真的我哪知道？哎呀，放心好了，你老婆不一定上你这里来住，要不她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怎么弄？财主家的房子多的是，即使她不满意她也绝对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大不了人家回娘家住去。”爱爱笑。
　　“爱爱，没有什么财主，只有你。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设想安装布置的，你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吗？给我做老婆吧爱爱，我一定会让你满意、幸福的。”
　　“什么？”爱爱一愣。“高大壮，开玩笑也不能这么过分吧？当你是发小和你说话随便了些，你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气我。”爱爱心里的气伴随着血液“砰”地一下，从心脏冲向周身，就像从前炒爆米花时，米花冲出铁罐子鼓满布袋子的一刹那，顿时浑身的皮肤胀膨胀得难受。她扭头就走。
　　“爱爱，”高大壮抓住爱爱的手一把把她扯回来，顺势紧紧地搂在怀里。“爱爱，我们结婚吧，你为什么就是感受不到我的诚心和爱意？你喜欢粉紫色的卧室、嫩黄色的饭厅是吗？我明天就找人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高大壮你疯了？”爱爱使出全身的力气，却丝毫动弹不得，她没料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高大壮原来这么强壮有力，难怪侯威提醒她不要以为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有多么厉害。
　　“爱爱我们结婚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你。我不奢求你爱我，只求你让我好好地爱你不行吗？”高大壮吻着她的肩膀、脖子、脸颊，声音颤抖。
　　这是爱爱第一次被男人拥抱，第一次被男人亲吻，她曾经无数次渴望俊牵她的手，想象她依偎在他温暖的胸前，让他尽情的亲吻，而今天，这些渴望都被高大壮粗鲁地实施了。她被高大壮的突然袭击怔住了，她感觉不到高大壮滚烫的唇和紧紧拥抱着她的火热的身躯，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头皮往下直达脚心，浑身起了厚厚的一层鸡皮疙瘩。片刻，她清新了。
　　“高大壮你妄想。我宁愿嫁给阿猫阿狗也不会跟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卑鄙小人结婚。我说怎么非要请我来，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所以处心积虑地哄我来赴你的鸿门宴。”爱爱挣扎着吼叫。
　　听了这些话，高大壮有力的臂膀无力地松开了。恼羞成怒的爱爱夺门而去。她还没走出小区大门，高大壮开车赶上来。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叫。
　　“用不着。”她吼。
　　高大壮把车停了，不由分说地抓住爱爱，把她喂进车后座里后关上车门。料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爱爱气呼呼地想。
　　“爱爱。”
　　“闭上你的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还有，从今往后不许叫我这个名字，暧昧得让我恶心。”她哭了。
　　高大壮不敢做声了，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爱爱在他们楼下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