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 39 章 ...
-
爱爱的工作算是顺风顺水了。当初,父母和舅舅要她考公务员无非是想她能端上个铁饭碗,将来可衣食无忧,没有人指望她一个女孩子会有什么发展。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她只用了五年时间居然坐到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了,虽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也让舅舅和爸妈感到很有面子很欣慰。但是她的婚事迟迟得不到解决,让她妈妈很是头疼,免不了跟在她屁股后头念叨。
爱爱还是老调子,看着脚尖走路,累到倒床就睡。在如菲生日或新年,爱爱会给她买了衣服让姐姐带给俊,笑说是给孙媳妇的节气定礼。她和俊也见过一两次面,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从登科满月宴以来,不管醒着或是梦中有多么想念他,可是和他面对面时却没有一丝的激动或难过,就像他是家人或熟悉的邻居、普通的同事,心也不扑通扑通跳了,脸也不烧烘烘的热了。但是转身还是那么想他。这是为什么?管他呢,如今这种状态是再好不过的。她对别的男人依然是提不起兴趣,甚至都懒得看男性们一眼,更别说接触交往,看样子自己今生是嫁不出去了。这辈子要孤独终老吗?她和俊会不会像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等到迟暮之年赢得团聚相守的机会?那时候他们的父母都不在了,知道他们这复杂关系的人也少了,障碍也就不存在了。如果能,她一定会等的。可孟忱怎么办呢?孟忱那么刁蛮他依旧纵容她,他会丢下孟忱和她相守?他的责任感那么强,即便他不是很爱孟忱,出于他的良心和他一向坚守的道义,他都不会那么做,何况还有如菲咧。如菲会接受她吗?怎么可能?妈妈缺点再多都是妈妈,别人再怎么优秀也不能取代妈妈在孩子心中的地位。爱爱经常这么胡思乱想,想到这就照着额头给自己一巴掌。“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他不放。”这么说着,脑壳里又开始想象,当他们老了的时候,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会在怎样的环境下,敞开了心扉倾诉这一生的相思之苦,毫无顾忌地表达这从没机会说出口的爱恋?他们会不会相拥而泣,然后携手同行。什么地方最适合这样的氛围呢?一定是菜花溪和它附近的那个大山岗子。到那时候还会有菜花溪吗?大山岗子不会变成树林或别墅群?难说。
爱爱独自在不同的季节去过菜花溪,即便是春季菜花最盛的季节,也不如她和俊一起看到的那次美,且冲地并不是只种油菜,偶尔也有一两块地种了麦子,或者蚕豆。其他季节和平常的乡村一样,毫无特色和美感。这并不是爱爱心理作用作怪,真的是他们在最恰当的时间偶然看到了那个地方最美的景色。因为作物在不停生长,农人对土地的安排也是随性的。那一年他们去的时候菜花溪正好都种的是油菜。那也正是雨后几天,红色的黏土干了太硬犁不动,湿了太黏犁不了。若早去几天,他们看到的岗子可能是一片枯草丛生的荒凉。若晚几天去,土壤就失去新翻时的赭红油亮。要是经过雨水淋刷,也看不出那波浪滚滚而来的样子了。农人播种过后,看到的就是坡地上上癞子毛似地长着几棵初生的幼苗。而几十年后,哼,谁知道几十年后那片地会被人规划成什么样?那就不是物是人非了,是人是物非,或者人死物非。要是她死了,他会不会到菜花溪凭吊她?只这么想想,爱爱已经泪流满面。她总是弄得自己泪流满面的。她想她这辈子绝不会爱上别的男人,她要等他一辈子,虽然这辈子也不可能有相拥相守的机会,她也绝不后悔。
登科两岁生日即将到来时,爱爱给他送了一大堆吃的和穿得去了。下班回家的路上,帅打电话过来致谢,顺嘴提到俊离婚了。也或许是他想告诉爱爱,他倒霉的俊哥离婚了,才顺道谢谢她送给登科的礼物。
“什么,你俊哥离婚了?”爱爱一惊,一丝窃喜涌上心头,但是她马上就自责了,他这会子不知道怎样难过咧。“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的事,具体他不肯说,我们也不清楚。今天我妈去看他了,说胡子拉碴的,瘦了一大圈,没有人样子了。”
“如菲呢?判给谁个了?”
“那女人什么都不要,就要离婚。如菲一直跟着大舅妈在乡下。”
“你家爷和舅舅这一回肯定气坏了。”
“早就气得半死了,这会子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咧。”
“为什么?”
“他们早就逼着俊哥离婚,他死活不干,说为了如菲怎么也不肯走这条路。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他们家人怎么这样?凭什么这么粗暴地干涉他的人生?觉得他孝顺好欺负吗?”
“不是。小姨你知道吗?孟忱偷人,不是一次两次了。俊哥忙,白天不大着家,她竟然明目张胆地把野男人带到家里私会。俊哥自己逮着一回,他气死了,一句话没说走了。后来我大舅妈带如菲来城里打预防针,不巧碰着了。我舅妈骂她,你猜孟忱怎么说,说我俊哥不爱她,不然怎么知道她偷人却不吃醋?还说,我俊哥从来不和她手挽手地逛街,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有亲热的表现,结婚典礼上当着亲戚朋友的面硬是不肯亲她,一点都不给她面子。听孟忱那么说,我舅妈这才知道俊哥早就知道她出轨的事。我舅妈回去讲了,大家爷把自己打了几嘴巴,说他害了俊哥,逼他要了个不要脸的娼妇。我大舅也后悔,说当时就该想到,有廉耻的女人能赖在男人家里不走吗?那时候他们就让俊哥离婚。你想想也是,才结婚几天就这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俊哥不依,说为了如菲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他忍了。一个不要脸的妈,成天在家吵吵闹闹,也不晓得他这健全从何说起的?还说可能是自己太忙于工作,光注重如菲,忽视了她,对她关心不够,所以她才偷人的。他们离婚还是那娘们提出的,说除非俊哥以后要经常陪她逛街,陪她参加同学聚会,长假期间必须出门旅游,凡是走道都得搂着她,或牵她的手,见面或分手要吻她,生日、结婚纪念日、情人节、三八妇女节,必须亲手奉上鲜花。俊哥说他做不到,说他原谅她就是爱她,为什么一定要注重这些形式?孟忱说什么?你爱我在你心里只有你自己知道,就算我知道,我的同事、朋友、亲戚们,他们怎么知道?就是说她要的就是形式,就是人前秀恩爱,显摆自己有个英俊潇洒且爱她宠她的老公。我俊哥那人多正统,他哪里做得出来那么低俗的事?于是孟忱就坚决要离婚。她找的那个男人和她一个样,别提多龌龊了。两个臭味相投,公开双宿双飞。就到了那种程度,俊哥还不肯离。”
“她娘家的人就不管管她?”
“小姨,没有那样不清白的老东西能养出这么个不清白的姑娘?我就说登科不能要如菲,你偏不听?”
“谁个还能做得了儿女的主?我不过是说着好玩的,你还当真?那他现在怎么又同意离了呢?”
“不知道,不和你扯了,浪费我的话费。”
“臭小子,我几百块钱给你儿子买东西都不心疼,你几块钱的电话费还出不起?”混账东西,爱爱挂了电话。
爱爱不知道俊活得这么痛苦,她不明白孟忱那样了他为什么还不肯离婚,他真的很爱她吗?还是只是为了如菲?为了女儿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值得吗?周末她买了一些水果去他家,看看能不能碰到他。她按响了门铃。
“谁呀?”俊有气无力的问。
“我。”
“有事?”
“没。顺道过来看看如菲。”
“她回老家了。”
“那我把东西放在门口走了。”
“你等等,我换件就衣服开门。”
门开了,哪里是胡子拉碴的,明明还是干干净净的脸嘛,不过看得出颓废。
“在家忙什么呢?半天才开门。”
俊摸了摸下巴一笑,“来看我笑话的?”
“看你什么笑话?”
“你不是咒我,说我的封建思想会让我的婚姻不顺吗?还说希望我找个母夜叉让我吃尽苦头吗?你如愿了。虽然她不是母夜叉,可我真的受到了惩罚。”
“我不过是说气话,哪里真的希望你不好过了?”爱爱的眼泪漫出了眼眶。
“干什么?离婚的是我,你哭什么?听说现在已经是主任了,怎么还是个好哭佬?”
“你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还不是一样吃饭、睡觉、上班赚钱。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何去何从。”
“很伤心是吗?”
“嗯。”俊点点头。“被人抛弃的滋味能好受?我更替如菲难过,不管我怎么求她,她就是不肯留下来,走时,都没有问一问如菲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表示会来看如菲,或强调看如菲是她的权力。好在如菲不懂事,她要是知道在妈妈心里她这么没有分量,那她得多伤心?”
“如菲很快就会懂事了,这样也好,不用担心她这种乱人来搅乱如菲的人生。”
“一想到以后她跟我要妈妈的时候我该怎么跟她解释我就头疼。总不能告诉她实话,又不知道怎么撒谎才能不伤害到她。”
“那就趁早给她再找个妈。”
“你以为上街买包子呀?一年四季随时随地拿上几块钱都能买到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现在都不敢相信女人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力和能力了。如果再陷泥潭,我的如菲就更惨了。”
“又不是你看上她的,和你的眼力有关系吗?你也不是哪里不如人,像她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世上有几个?你那么悲观做什么?”
“其实她真的不坏,我觉得她就是婚姻观念被那些破偶像剧带偏了,觉得人生要的就是激情和浪漫。我也喜欢浪漫,但是我和她对浪漫这个词的定义不一样。我的浪漫是能在闲暇之余,骑上车带着妻儿到郊外,感受春光下清风拂面,绿荫里空气清新,尽情享受山水的宁静,自然的柔情。或登高跑步流一身臭汗,或屏气凝神画几张素描。我期望的婚姻是平淡和睦,而不是玫瑰、拥吻、歌厅、迪吧,还有无聊的聚会、毫无意义的旅行。所以我满足不了她。她觉得受了冷落,认为我不爱她。我也曾试图改变她的想法,可我每开口说不到三句话她就烦了,就跟我讲她的同学、闺蜜的老公送她们什么样的化妆品、包包,还会给老婆洗脚、抱老婆上床、背着老婆逛街等等。我一听她说这些我也很烦。我觉得跟她讲话是对牛弹琴,她觉得跟我讲话是鸡同鸭讲,我们没法交流。我想来日方长,就用我的言行来慢慢影响她,同化她。为了避免争执,也就懒得同她讲话。哪想到……她可能是想通过那种过分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我选择了原谅。她却认为我是无动于衷,所以她失望了,才会死心塌地喜欢别人。她求我离婚,说与其跟着我过这种不死不活的日子,她宁愿死了。”
“不秀恩爱、晒幸福她就活不下去了?她都那样了你还替她狡辩?你确定她爱过你?即使她爱你,也不过是觉得你英俊的外表是她的一个很好的陪衬,就像一件能使她更显漂亮的衣服或饰品一样。她那样死乞白赖地追你可能就跟一些女人省吃俭用,或借、要、偷、不择手段弄钱买一件梦寐以求的衣服一样。为了得到男人欢心可以放弃尊严,因为觉得没有得到男人的欢心就毫不犹豫地舍弃亲生的骨肉。就这样的女人你还舍不得离婚?你就那么爱她?还是怕离了婚没面子?”
俊不解地看着爱爱,“你觉得一个头上顶着绿帽子的人还有面子可言吗?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她当初要我只是为了要个陪衬。可是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即便一双旧鞋、一件旧衣服,一本旧书,你在丢弃它们的时候都会有些不舍,何况一个和你同床共枕,给你生过娃子的人?”
“那还有复婚的可能吗?”
“怎么可能?他们已经领证结婚了。”
“前脚离婚后脚就结婚?既然知道想也是白想,那你还恋恋不忘做什么?”
“不是恋恋不忘,也没有指望能复婚,就是沮丧。我自认为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为什么对我不公?”
“不懂了吗?是让你失去现在不好的人,以便将来更好的人来到你身边时,懂得更加珍惜,尤其是你的家人。”
“我清白之身都得不到一个良人,如今是带着拖累的二婚头了,还敢奢望好的?”
“现在优质大叔很吃香,小姑娘们才不计较你婚否、有无子女?兴许还能找个貌美如花、贤良淑德还能忍辱负重的呢?不过她们可能有和孟忱一样的条件,就是你得和她十指相扣地逛街,搂着她的肩坐公交车,或者去电影院。”
“取笑我?还小姑娘?没有婚史的我是坚决不会考虑的。”
“为什么?”
“对人家不公平,还有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我的如菲。如果她带着一个娃子,身为妈妈她才知道将心比心,才知道心疼如菲,她希望我对她的娃子好她就会对如菲好。”
“就是说,你只想给如菲找个妈,而不是给你自己找老婆?”
“给她找妈当然比我找老婆更重要,我无所谓,我能忍受,如菲不能,她小不懂事。”
“先生,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你的思想有问题。不是所有的未婚女子都没有爱心,也不是所有的带着娃子再嫁的女人都有爱心。你牺牲的你的幸福,就一定能换来如菲的幸福?如果你坚持这样,你还会吃亏的。”
俊怔怔地看爱爱。爱爱气呼呼地拿手在他眼前一挥,“我不想诅咒你,我真的希望你好过,可你也得希望自己好过吧?第一次为了父母家人结婚,你以为你孝顺了你家人会开心,可事实呢?恰好相反。他们看到你的不幸他们很自责很难过。第二次再为了女儿结婚,还想让如菲今后也觉得欠你的,也背上心理负担?你抱着这样的思想怎么能过好日子?难道你还想结第三次婚第四次婚?还是铁了心地混完这辈子?总是劝别人为了爱你的人好好生活,你自己怎么做不到?”
爱爱说完走了。不可理喻的家伙,说什么小姑娘坚决不考虑,是想告诉我即使你离了婚我也不要痴心妄想吗?你不是有良心吗?我今生不嫁叫你这辈子良心不好过。爱爱气坏了。
生气归生气,过年给登科买礼物时,还是给如菲买了一身新棉衣,让姐姐转交给俊。帅说小姨你真讨厌,钱攒着以后买嫁妆不行?都说登科不要如菲你还是不死心,乱花这么多钱还不如给登科做压岁钱。俊从来没有为爱爱送如菲礼物谢过她,想必他是知道她不需要他的客套,或者他也觉得那样太见外、太生分。
五一假期,妈妈他们厂长的儿子要结婚,妈妈让爱爱陪她一起去。厂长就是从前承包厂子的那个人,他后来买下了厂子,干了几年后行业不景气,他缩小了规模,把部分车间和后山那片地皮开发了房地产,赚了不少钱。那家伙圆滑,把科室稍有脸面的人留了下来,把技术好的工人介绍给同行,把惹不起的工人留用,其余的人都打发了。后来惹不起的人们嫌没有干头,有面子的嫌干得没面子,都各奔前程去了,剩余的车间都盖成了家属楼。于是他的厂子就平安过渡成小区了。妈妈他们那几个不嫌工资少,也不想再就业的闲人继续留在那里混日子,收个水电费,看个大门什么的。妈妈名义上还是会计,其实只收物业管理费一类的东西。人家一直用着你,就是给你面子,所以人家的儿子大婚,你当然得去捧场。
“你的厂长接媳妇我去干什么?要捧场你和我爸去。”
“上次我们逛街不是碰到厂长老婆老张了吗?她一个劲地夸你漂亮,说要帮你介绍个对象。男方屋里也是开工厂的,家里资产好几千万咧,小伙子人还长得蛮帅的。机会难得,不容错过。明天你好好打扮一下,争取让人家对你一见钟情。”
“说得那么好,你见过?”爸爸阴阳怪气地说。
“老张说的。”
“媒婆子的话你也信?那么有钱那么好,女娃子们不像雀叽燕子样的往他屋里飞,还用得着旁人给他介绍?”
“滚你娘的蛋,人家老张是指望说媒挣钱混饱肚子的人吗?人家为什么要糊弄你?雀叽燕子再怎么飞也是白飞,人家要的是凤凰。本来她就不上心,你还跟着瞎掺和。你想把你姑娘护在屋里养老姑娘吗?
“妈,您老先莫激动行不?我再次恳请您,不要张嘴就说人家钱有多少、条件有多好,不怕旁人听了笑话咱俗气势利?他爹就是李嘉诚又怎么了,你姑娘一年四季穿制服,一天只吃得了四两大米的饭,钱多了我花得了吗?”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咧,谁个不想过舒服日子?男娃子们为了买房买车娶老婆都要卖血卖肾了,你说得风样的轻飘。你找个穷光蛋就不怕高大壮和李晓仁笑话?”
“妈,我时刻牢记着我是打小就吹着空调长大的人,打死我也不会找个靠卖血卖肾来给我买房子的又穷又没本事的傻瓜蛋。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好吗?非要割舍父母给他的健康的器官来换取一个女人垂怜?和这种无下限的人相比,我更喜欢卖力气的。妈,您老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一想?我爸爸最早的时候不也就是一个小干事?可他后来当了大厂长,副局长。你怎么知道小区门口经销店的那个小伙子以后不是开连锁超市的千万富翁?你怎么知道工地上的小泥瓦匠不是将来的房产老总?你怎么知道一个小学□□将来不是作家、画家、或者教育局长?一切皆有可能,所以您也不能忽视那些有发展前途的年轻人。”
“你如果想跟你说的这几种人谈恋爱,门都没有。你说的那种概率有多大?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有前途的?撞大运吗?还是慢慢考察?你快三十了,人嘴巴一张就说:好吃的楝树果子能挂到冬天?等你观望考察的时候,有本事的人早就被眼疾手快的女娃子抢跑了。再过几年,和你同龄的人孙子都要上幼儿园了,你这一辈子就过去一大半了。真不知道你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
“和我同龄的人就算她十八岁生孩子,她的孩子也才十岁吧?怎么就孙子都要上幼儿园了?”
“要是她的娃子也是十八岁生娃子,再有十年不是孙子要上幼儿园了?”
“行行行,我去行不?您老让嘴吧歇歇。成天让您老跟着我念叨,我内心真的很自责。可我也得找个能入您眼的吧?明天我去相亲,只要您老看中了,我不管他是个什么东西,我绝不说半个不字。”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便他是阿猫阿狗,我也认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难道你娘老子是想方设法在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第二天,爱爱“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把长发在后脑松松地挽起,穿一件浅棕色羊毛衫,一条深色牛仔裤,一双平底黑色浅口皮鞋。
“你这是相亲去的么?现在小媳妇们上菜市场都比你讲究,人家逛个街还要先到理发店洗个头、编个发辫,你连个口红都懒得抹?”
“就是因为相亲我才这么打扮的呀?”
“就是说你是故意搞得这么随便、寒酸?那你还不如接着说不去,免得人家看不上了丢人。”
“可我平时就这个样子呀?我只是让人家看到我真实的样子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吗?那你要我怎么打扮?去找个专业造型师化个妆、盘个头?我是相亲,不是去走秀,也不是去勾引男人的窑姐儿。我在单位大小还是一个办公室主任,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像话吗?给人民警察抹黑吗?还是让人家怀疑我这个主任位置来路不正?再说今天是人家的婚礼,我有必要搞得特抢眼了去喧宾夺主,跟人家新娘子一争高下吗?那个富二代要是个识相的人,我穿什么他都无所谓。他要是个有眼无珠的草包,我要他何用?”
“我们宝贝说的对,就这样,天生丽质、朴实无华。”在爸爸眼里,爱爱不洗脸都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穿什么都是美的。
“滚你妈的蛋,还天生丽质、朴实无华,你们男人爱看什么样的你心里没数士?你怎么专爱盯着那些搽脂抹粉的、穿得花枝招展的看?”
“你放屁。”
“你给老子闭嘴。不说化妆,好歹也该抹点口红、描个眉毛尊重一下男方和介绍人吧?”
“我也愿意尊重一下他,可惜我没买那些玩意,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弄那些玩意呀。要不您老拿您的工具亲自出手帮帮我?”
“一个姑娘家画眉毛涂口红都不会?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妈妈看了看时间,“你爱画不画。再这么磨蹭下去,人家开席了还有时间管你?那还相个屁的亲呀?走吧走吧,老陈和老胖、老孙还等着咧,我们约好了坐一桌。”
“吃个饭有必要和她们凑一起?不知道我不喜欢那些人?”
“你去相亲我怎么会主动约她们?是老胖约的我。她在省城哄孙子,五一回来玩几天,人家说想见见我,热情得没办法,我说我不用你管,各人吃各人的吧?像话吧?人家又没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对她们哪来的那么大的敌意?你小时候她们几个待你是真不错,别没有良心。”
“陈妈对我好我知道,胖阿姨和孙阿姨不过是看着你们面子上敷衍我罢了。”爱爱心里说都不晓得那些人背后说你们什么,还以为人家和你知心。
娘儿俩去了,老张两口子陪着儿子媳妇在门口迎客。看样子距开席还有一会儿。
“老爱来了,哎呀,你看看这姑娘,真是清秀淑静,一看就是有文化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真是叫人越看越喜欢。那娘儿俩还没来咧,你们先进去坐会儿,等他们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老张亲热地拉着爱爱看了又看。
“是老胖约了老孙老陈几个早点过来聚聚,现在大家碰面少了,机会难得,不然我们也没这么早。”妈妈生怕老张以为她对相亲太上心,没面子。
“老爱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巴不得你们早点来替我热场子才好咧。他们几个都来了,你们进去找找,我就不奉陪了。”
“你忙你的,管我们做什么?”
“老爱,这儿咧。”胖阿姨大声招呼。
宴会大厅已经宾朋满座。爱爱和妈妈寻声过去。这一桌人差不多也快坐齐了,有两个女的和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是爱爱不认识的,应该是厂里的同事或邻居吧。
“哎哟!爱会计的姑娘好漂亮哟!”那两个陌生的女同桌率先站起来跟妈妈打招呼。
“就是呀,好几年没看见我们爱爱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几个娘们都起来招呼。
“老胖你就别瞎扯了,她现在又不是三两岁,是三十岁了,只有越长越老的,还越长越漂亮,你说这话不违心吗?”
“瞎说,我们爱爱哪里有三十岁?”胖阿姨热情地拉了拉爱爱的手。
“胖姨,陈妈,孙阿姨,李叔叔,范叔叔”爱爱红了脸一一招呼。“陈妈,高叔叔怎么没来?”爱爱亲热地挽住陈妈的胳膊。
“你高叔叔旅游去了。是他们老板花钱组织的,不去白不去。”
“老爱你这是真嫌弃,还是假谦虚?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去?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做梦都想有个这么好的姑娘呢。”胖姨继续恭维。
“嘁,谁稀罕?我还做梦想有儿子呢。”
“我稀罕。你也就是猪子死了牙巴骨硬,打小就假装嫌弃我们爱爱,真要有人跟你抢,只怕你要拿上刀子跟人拼命去。”
“我才不是嘴硬,你稀罕你领回去,把你气死了别来找我抵命。”
“爱阿姨。”
“哟,你也来了?”
“嗯,爸爸去旅游了,妈妈叫我陪她过来。”
爱爱正搁着桌子逗孙阿姨的孙子,听见有人和她妈妈说话,扭过头来看是谁。
“爱爱。”和妈妈说话的是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他满脸通红地看着爱爱,见爱爱一头雾水的样子,尴尬地抠了抠头。“不认识我了吧?”
爸爸去旅游了?难道?“壮?”爱爱本来要叫壮壮的,一想这么大人了这么叫合适吗?于是口一忍,叫成了一个字。天哪,太暧昧了,她顿时羞得脸通红。“哇,好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她说时不由自主地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天哪!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一个大小伙子跐脚动手的了?就算他是高大壮,这么多年不见面了,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便吧?何况你还跟人家绝交了,看见一个帅小伙子就不能自持了?太掉底子了。她脸愈发红了。
“看你会不会说话?你都快三十了,他比你还大两岁,你说他能不长大么?”妈妈嗔怪地白了爱爱一眼。
“不是,还是搬家的那一年我见过他,以后再没有碰见过,我印象当中他还是这么大的时候的样子。突然变这样了,所以特惊讶,就说错话了。”爱爱拿手比划着说。
“这么多年你们一直没见过?”胖阿姨问。
“嗯,说起来得有……”爱爱低头心算了一些。“哇,得有十五六年了吧?”
“其实我们见过好几次,不过是你不认得我了。”高大壮羞涩地说。
“我们见过?真的?”
“壮去年下半年还说碰到过你,他说你根本就不认得他了。他回来还问我他和小时候变化是不是很大。他变化有那么大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陈妈说时还看看高大壮。
“你是他妈,你天天看着他当然不觉得,人家爱爱刚才不是说十五六年不见了,变化当然大了。”胖姨说。
“他小时候脸是又胖又圆,现在成了方的了。眼睛嘴巴的变化小点,如果认真仔细看还是认得的。”爱爱说完歪着头看着高大壮笑道:“啊,你小子现在出息了是吧?见了老邻居居然招呼都不打。”
“当时我的自行车撞到你了,你对我一点头,说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就走了。”
“什么时候?去年下半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吔。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觉得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本来想再回头看一眼的,刚好我们帅打电话来了,就走了。”
“爱爱,你挨着壮壮坐吧,你们年轻人坐一起有话说。”胖阿姨把位置让给爱爱。
“你挪什么挪,哪里坐不一样?”妈妈不想这种时候让人家看见爱爱和一个年纪相当的小伙子坐在一起。
“行,我跟高大壮坐一起吧,你们老姐妹一起说话方便。”爱爱挨着高大壮坐下来。
“爱爱,有男朋友了吗?”胖阿姨问。
“还没有呢。”爱爱不好意思地说。
“该谈了,年纪不小了。你们这一发的娃子就你和壮壮没结婚了。”
“不是什么?我们帅帅的娃子都几岁了。壮壮呢?快结婚了吧?”妈妈顺口问。
“我?”高大壮红了脸看了爱爱一眼,笑着没吱声。
“刚才老陈才说过了,十一她请我们上国际大酒店,饭店都订好了。人家壮壮福好,找了个富二代的千金小姐,丈人屋里厂子公司好几个。姑娘是金融专业研究生毕业,帮她老家伙管事当家咧。”
“哇哦,高大壮,是不是该请我吃喜糖?”爱爱逗高大壮。
“到那天只要你来,吃多少都行。”
“你的意思是还得等到你大婚的时候?嘁,我去参加婚礼还能白吃你的?那我不亏大发了?还不如自己掏钱买去咧。”
高大壮笑,“还是个小气包咧。吃完饭我给你买去。”
“这还差不多。”
“唉,有福的人福带着咧。老陈生了个能干儿子,以后也不用上班了,等着哄孙娃子就行了。”妈妈羡慕地说。
“嗐,影子都没有的事就说什么哄孙娃子?谁晓得是哪几历的事情?真有那一天,哪个晓得媳妇看不看得上我这粗手笨脚的?”
“这玩意还不快?说不定你孙娃子都几个月了,不过没让你知道,到时候给你来个双喜临门,把你嘴巴笑歪。是吧壮壮?”胖阿姨一惯会说这类玩笑话。
高大壮脸红彤彤说:“哪有的事?”
“有那样的好事就好了,嘴巴笑歪了也值得,只是怎么可能?”陈妈脸上乐开了花。
“老高和老陈这下落心了。壮个狗日的还记得不?小的时候,老子问你长大了做什么去?你说长大了结婚。我说狗日的你还流鼻涕呢,哪个要你?你说就要结婚。问你跟哪个结婚,就笑眯了指爱爱。老子说你眼光不低,也不屙泡屎照一下,爱爱肯要你?小狗日的一块西瓜砸到老子衣服上,给老子一件新买的白汗衫染得彤红,洗了半天没洗掉,害你胖姨骂了老子一个六月。”
“老范你真是,娃子们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胖阿姨白了她老公一样。
“没事,我都记得,你围着家属楼赶了我三圈。”高大壮红了脸笑。
“真的还记得?”
“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爱爱想范叔叔可能不知道高大壮向她提过亲,看高大壮一脸尴尬,装作好奇替他解围?
“壮壮,丈人那么发财,房子不要你爸妈操心吧?”李叔叔问。
“本来我们就是为他结婚才换的这套大房子,想将来他们跟我们一起住,做家务弄娃子都方便。现如今他丈母娘也同意,说要是他们想单住的话,多多名下有一套房子。房子有住的就行了,买多了也无用处。他个贱东西非要自己又买一套,说怕人家说他吃软饭,不肯要人家的。还说住自己的踏实,我和他爸去了也硬气。反正不要我们掏钱,他自己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看人家有钱人起名字都不一样,钱多多。”孙阿姨笑。
“房子买了没?”胖阿姨问。
“买了,正在装修。”
“在哪个地段?”
“天鹅湖小区。”
“好家伙的实力不小,能在那小区买房。”范叔叔惊讶加羡慕。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婚礼开始了,一对新人和他们的父母被请上了台,主持人幽默诙谐地挑逗新人和两对亲家,把欢乐气氛一次又一次推向高潮。大家都盯着台上,拍着巴掌笑着,给主持人帮腔起哄。高大壮和爱爱对众人的欢笑无动于衷,他俩聊得很起劲。
“高大壮,丈母娘有房子你不住,不会是怕给财主老爷当了上门女婿吧?”爱爱笑问。
“怎么会?她有弟弟,不过弟弟好玩,所以她得帮她爸妈。”
“那么急于辩驳做什么?做上门女婿哪儿不好吗?我也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能给你当上门女婿当然好,要是我也愿意。”
“嘁,看不出来你还挺圆滑?还这么会哄人?不是拐弯抹角讽刺我?”
“怎么会?我-------”
高大壮还没说完就被爱爱打断了。
“好,此话到此结束。天鹅湖小区很高档吗?在哪个方位?”
“高档什么呀,在城南新区那边。要不哪天我带你去看看?”
“我去看什么?这个小区名字蛮好听的,我只是好奇我们这座山城有配得上这么好听的名字的地方吗?装得怎么样了?”
“在漆墙。爱爱,如果是你,你会把房子涂什么颜色?”高大壮慢悠悠地问。
“我?我从来没想过这类问题。”爱爱一颗半颗地磕瓜籽。
“那你现在想想不行?假如房子是你的,你希望给它是什么颜色的漆?你说说我参考一下不行?”
“房子不都是白色的墙吗?我懒得想那些事,将来有一天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个人有房子我就住,他没房子,我就住我妈那儿,让他倒插门。”
“这样啊?那你理想中的老公是什么样的?”
“嗯?”爱爱没料到高大壮会问这种问题,是不是从前拒绝过他,他想知道为什么被拒绝?想到这爱爱觉得有些尴尬了,她搓了搓发烧的脸,扯了嘴角笑一下, “不打我不骂我就行,我怕挨打,还怕受气。对了,我看书上说,房子的客厅可以适当的调一点蓝色,那样可以让人产生视觉差,觉得房子比实际的要大、要高、还能有一种清新凉爽的感觉。”爱爱想岔开眼前这个话题,便跟他聊前面的话题。
“真的?那你喜欢蓝色吗?”
“真不真我不清楚,但是,我自认为蓝色不差。你可以征求那个钱多多的意见呀。”
“她有自己的房子,至于我的房子装成什么样她不感兴趣,也没时间管我的。”
“高大壮,你的话听起来好可怜哟!”
“都说爱爱斯文不说话,她是分跟什么人。你看她跟壮壮不是聊得怪起劲的?”胖阿姨跟壮壮妈说。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你看那两个娃子这么多年不见面了,忽然碰到一起还是有话说,叽叽咕咕说了半天了。壮壮,爱爱,你俩吃菜。”仪式已经结束了,大家开始吃饭。孙阿姨招呼他俩。
“哎,您家们自便。”两个人异口同声。
“客厅漆蓝色,饭厅也漆蓝色吗?还有卧室呢?”高大壮给爱爱夹了一块牛肉,又舀了一小勺青豆炒咸菜。
“你们看壮壮,还记得爱爱喜欢吃牛肉和青豆炒咸菜。”胖阿姨笑。
“我从前喜欢吃青豆炒咸菜?”爱爱不信地看妈妈,然后回头看高大壮。
高大壮红了脸问:“你现在不喜欢吃这两样菜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爱脸红?爱爱怪嗔地看了他一眼。
“你小时候就是喜欢吃牛肉,把牛肉叫粑粑,天天喊要吃粑粑。你牙齿又稀,吃完了就哭着要剔牙缝,你妈都烦死了。还喜欢新鲜的青豆炒咸菜,青豆上市就开始吃,吃到下市还哭着喊‘要吃豆豆’。壮壮奶奶喜欢种青豆,青豆出来了他们几乎天天有这碗菜。你爸爸妈都不吃那东西,你又小吃不多,他们懒得为你费力,就天天端了碗来跟你陈妈要,你陈妈就拿青豆哄你叫她叫妈。”胖阿姨打着哈哈讲。
“啊?真不好意思,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给陈妈倒杯饮料以示歉意吧。”
“算你陈妈白心疼你了。”孙阿姨也笑。
“她记得她陈妈的好咧。老陈给她买的小帽子现在还在她的衣柜里,我几次要送人都不让,现在想送人都过时了。”
“我小时候真的好喜欢陈妈,也喜欢陈妈送给我的东西。”爱爱笑着附和。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咧。”高大壮又给爱爱夹了片牛肉。
“啊?哦。饭厅就不要着色了吧?白色显得干净卫生。嗯,还有卧室是吧?主卧当然是你和你老婆住是吧?也可以用蓝色的,据说蓝色不光有放大的效果,同时还可以消除紧张感,能促进睡眠,到了夏天,让你有一种沐浴在海水中的清凉感。次卧一般是育儿室,搞个粉红色,有童话中的感觉,让你的王子和公主快乐地成长。”
“书房和客房呢?”
“客房无所谓,当然白色会好点,因为客房是为客人准备的,客人就喜欢干净。书房嘛,绿色为佳,因为绿色可以缓解视力疲劳。现在用电脑多,保护视力显得尤为重要,眼睛累了的时候,抬眼看见一片竹林,眼睛会很舒服的,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窗帘呢?”
“窗帘?淡黄色行不?干净,华贵。”
“沙发呢?”
“米黄色的吧,柔和,也显干净。”
“爱爱,张妈妈来了。”妈妈提醒她。
“哦。”
老张领着一对新人来斟酒。
“来,给几个阿姨和叔叔敬酒。”老张拉过爱爱耳语,“姑娘,你把头往那边看一下,小万和他妈妈在那边坐着。他们来的太晚,不然饭前可以让你们先碰个面的。”
爱爱只得羞红了脸望老张指的方向看了两秒钟,她飞快地扫视了两圈,并没看到能让她眼睛一亮,接着就怦然心动的人。她回头坐下,心里不免失落起来。“我最最崇拜的、敬仰的上帝、基督耶稣、真主、观音菩萨、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还有西天如来佛祖,我求你们开开恩,千万莫让那个富二代看中我呀。阿门-------阿弥陀佛-------”爱爱闭上眼睛、双手在合十,把她知道的所有的神灵无声地呼唤一遍,默默无声地祈祷。
“爱爱你在做什么?”高大壮不解地问。
“啊?啊,我发誓吃素的,今天和你说话说忘了,吃了你夹的两片牛肉。我刚才才发现我错了,我在向神灵忏悔。你不会以为我神经不正常被吓着了吧?”爱爱呵呵地笑。
“怎么会?为什么发誓吃素?”
“据说可以长寿延年。”
“绐我。”高大壮笑。
“你不信?绐了你是小狗子。”这是高大壮小时候最喜欢说的话。
“你才是小狗子。”这是爱爱听了高大壮的话后最喜欢说的话。今天他们交换着说了,两人都咯咯地笑。
“真的,爬爬子绐你。”爱爱忍住笑强调。
“吃完饭我送你?”
“还给我买喜糖吗?饶了你吧。我今天已经拿到喜糖了,有福不可重享。你的留着吧,也免得我吃了你的喜糖还觉得欠你一个人情。你买车了?”
“嗯。”
“你还真有本事。欸,你不是在外面混得不错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放不下的东西,或者人,所以就回来了。”
“是舍不得你爸妈?看不出来你还是孝子贤孙呀。应该的。小时候你奶奶教你的那个儿歌还会念不?”
“我奶奶教我的多了,你指哪个?”
“山鸦雀,尾巴长,接了媳妇忘了娘。”
“记得。还有荞麦开花紫又紫,养儿子,骂老子,小脚姑娘圈爪子。”
“你奶奶为什么光教你这些?是唱隔壁子戏给你妈听,还是怕你长大了不孝顺你妈?”
“她吃醋,嫌我爸爸对我妈太好,所以唱隔壁子戏给他们听。”
“你那时候就知道?”
“嗯,我也吃他们醋。”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不吃饭,嗤嗤地笑了半天。”胖阿姨问。
“说小时候的事,想起来就好笑。”爱爱还在笑。
“姑娘,过来。”老张过来拉过爱爱往外走。
爱爱被拉到饭店后面的小花园,紫藤覆盖的翠廊下站着一个油头粉面、西装笔挺的小伙子。上帝啊,爱爱心里叫,这家伙怎么比李晓仁还不顺眼?这种家里有金库且又身体不残疾的人,老爱肯定会点头同意的。如果她也点了头,这辈子还有活头吗?
“爱爱,这是小万。小万,这是爱爱。”
“阿姨,我学名叫古逸宁。”爱爱赶忙纠正。
“一样,都一样,小名叫起来更亲热。”
那个姓万的一脸勉强地样子,“张阿姨你忙你的,我们自己谈。”
“行行行,你们相互了解一下吧,我走了。”
老张一走,那个姓万的小子鄙夷地看了爱爱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很对不起你,我这个人喜欢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你给我的印象太沉闷,我们肯定不会有共同的语言和爱好。其实,你可以从我的外表看出来,我是一个精力充沛、阳光外向的人,追求我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小姑娘,最大也不过二十二岁,我都应付不过来,怎么会靠相亲来找对象?所以我是坚决反对相亲的。可我妈妈是个虚荣的人,她希望我找一个高学历、在事业单位工作的人。你懂的,我们家不缺钱,不需要媳妇挣钱,主要是想要个这样的媳妇装点门面。你很合乎她的条件,听说你的爸爸从前当过局长,而且还有个有头有脸的舅舅,所以我父母对你是太满意了,所以他们强迫我来相亲。可我不这么想,现在这个社会不是从前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官的怎么了?为了钱还不是要拿他们的权为有钱的人服务?再说,钱这东西,多有多花,少有少花,没有不花,我不看重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完全是出于孝心来完成他们交给我的任务,所以麻烦你跟介绍人说你看不上我。
爱爱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太过紧张了,根本就不用求那些乱七八糟的神仙,人家姓万的根本就看不上她。她一笑,立刻又装出一脸诚恳。“哟,这样啊?怪不得你姗姗来迟,原来是被娘老子逼着来的。我也很对不起你,我不能跟介绍人说看不上你,那样介绍人会认为我不识好歹的。你看你这么好的条件,别说什么万里挑一,十万、百万、千万里也不一定能挑一个出来,绝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我要是敢看不上你,那简直就该招天打雷劈。所以,看不上这样的话还得你去跟介绍人说。”
“给脸不要脸。”姓万的生气地白了爱爱一眼,嘟囔着扭头走了。虽然爱爱不想被姓万的看上,可当他不拿正眼看她的时候,她又有些心酸了。自己的青春正在随着时间逝去,唉,我的大好年华呀,都付之东流一去不返了。爱爱叹口长气,但是接着她就批评自己了。没有出息的家伙,你沮丧什么?难道你想嫁人了么?还是想被他看上后再回家跟老妈唱反调打嘴仗?
没被别人看上,妈妈觉得这个底子掉大了。她虎着脸跟在爱爱后面骂。“我说什么了?相亲口红都不抹,头发也不做,成天不是制服就是那几件黑不溜秋、乌不拉几、土里土气的水货衣裳。你就不能穿点上档次的、赶时髦的、有色调的衣裳?你拿的工资我没要你一分,你说说你那些钱都花哪儿了?”
“存起来了呀,将来好办嫁妆呀。”爱爱嬉皮笑脸。
“你苕呀?有钱的人在乎的是你的相貌,不是你的嫁妆。你就是不吃不喝存下所有的工资,对人家来说都是九牛一毛。人家不缺你那几个钱的嫁妆。人家老张说什么?年纪大了一定要抓紧了,别觉得自己漂亮就不在乎,年纪不饶人,还是要多打扮打扮、化化妆、美美容、穿得时尚性感些。说了你不听,别人嫌你土看不上你,你说传出去多丢人?以后你妈我还怎么见人说话?”
“妈,您老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下次相亲我一定注意。”
“不是要你相亲的时候注意,是要你时时刻刻注意。”
“那我只能辞职不干了。”
“你威胁我?”
“没有哇?你想想我上班就得穿制服,我是警察,着装严肃是必须的,我怎么能打扮得花枝招展?”
“呸,看不上我们宝贝,他就是有眼无珠。他就是看上了,我也不答应。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嫌我们宝贝老,还土,他会看什么人?是不是那些窑姐儿在他眼里才叫漂亮?”
“爸你算是说对了,他说追她的姑娘们一色的水嫩水嫩的,小的只有十六七岁,最大的才二十二。”
“看吧?早先叫你抓紧你不听,现在知道了吧?在有钱人眼里,过了二十二都是老姑娘了。”
“滚你娘的蛋,他有钱了不起呀?能说出这种话的还能是什么正经货色?亏得他眼瞎,不然我们宝贝就被你推进火坑了。”
妈妈可能也觉得这话分析得对,后来老张又来说姓万的爹妈对爱爱是一万个满意,说爱爱这样即漂亮又淳朴的姑娘全国都找不出几个了,他在他爹妈的劝说下想明白了,想跟爱爱交往下去。妈妈牙一咬,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老张还说,高大壮的婚事黄了,他妈说是高大壮退的婚,他妈一气把他赶出家门了。这消息让妈妈有些振奋,听说钱多多家财万贯,她别提多嫉妒了,她甚至认为老陈是故意在人前显摆,以挽回被爱爱拒绝过的面子。又说谁知道究竟是谁不要谁,那么有钱的人高大壮肯不要人家?肯定就是人家找到好的了一脚踹了他。爱爱讨厌妈妈幸灾乐祸的样子,但却有几相信妈妈的话,高大壮那天还一脸甜蜜的样子,婚期饭店都订好了怎么会突然主动解除婚约?很可能是被别人踹了。她心里同情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