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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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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威和爱爱相认过后,于超常常笑眯眯地给爱爱送点吃的、喝的、用的小玩意,还拉着她一起逛街吃饭。侯威一如既往的对她恭敬地微笑,人们盯着他们三个看得眼睛都酸痛了,也没看到他们百般期待的火爆场面出现。他们真的看不懂了,那些传播谣言的和吃瓜的群众对于超很失望,觉得无趣,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关注他们了。在领导班子换届时,副局长王嚮和党委书记老吴交换了一下意见,他们一致认为阻碍王嚮坐上一把手位置最大的阻碍就是侯威。他们商量出一个交换条件,吴书记在退位之前助王嚮一臂之力,王嚮上位后关照李晓仁和他的女朋友刘瑜珩。反正侯威的老丈人也该退休了,不怕他打击报复。他们达成协议,两人以男女作风问题把侯威告上去了。作风问题“不能”捕风捉影,爱爱当然是关键人物之一。告副厅长女婿,办案的人不说包庇,起码不敢马虎,不看僧面看佛面嘛。这样一来问题就简单了。最为庆幸的是,这两人的嘴巴形状酷似,那些跟鹞子眼睛一样厉害的办案人员一眼就看出了。古氏家族祖孙五代人中大多是这个嘴型,比如侯威的生母汪筝奇,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后来侯威调到邻市公安局当了一把手,局里新任的一把手是外市调来的,姓桂,是个和侯威年纪相仿的、被称作年轻有为的人。
侯威调走不久,于超也随同调动了。一下子少了两张熟悉的面孔,爱爱心里怪舍不得的。没有了他两口子的庇护,一些冷眼伴随着流言蜚语向她射来,说来说去不过是到底被局长甩了,有本事和人家正牌夫人一样跟着调过去。人如果天天为这种事情生气就没法活了,爱爱跟没事人一样上班、健身。那天下午下班时,于超来了,一进大厅就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小姨。他两口子人前从没有公开叫过她小姨。
“你怎么来了?”
“给贝贝办转学手续。侯威外面等着咧,我们一起吃晚饭去。”
“我不去了吧,我和刘瑜珩约好去健身,你们去吧。”
“你哪天不能健身,在乎今天一天?在你眼里他连刘瑜珩都不如了?你不是存心让你大外甥难过?”
“我不喜欢吃饭店的东西,我和他说去。”
爱爱和于超出来,侯威和桂局长站在路边聊天,那个王嚮也站在一旁。
“这就是你小姨?也太年轻了吧?”
“小姨,过来认识一下,桂局,王局。”
“两位局长好。”
“小逸,侯局,叫得真亲热呀,都不怕于科长吃醋吗?”本地方言姨逸同音,王嚮一脸阴笑。
“吃醋?我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和你不一样。”
“我也搞不懂王局何出此言。遗传基因还真是厉害,侯局,你们姨甥两个的嘴巴真是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看来你们家族出帅哥美女呀?”
“桂局过奖了。其实小姨应该是像她妈妈的地方更多。”
“什么?古逸宁是你小姨?”王嚮诧异。
“王局不知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你好歹也是干公安的出生,眼睛也忒钝了吧?”桂局长也一脸诧异。
“桂局、王局、以后我们小姨就托二位多关照了。我们走了。”
“行,你放心吧。看着不像是爱犯错误的人,我绝对不会故意为难她。”桂局笑嘻嘻地上了自己的车。
“古逸宁同志,一个211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能坚持在□□大厅这么枯燥的环境工作,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为老百姓服务。从上班到现在,年年是服务标兵,留言薄上没有一条负面留言,全是表扬,这在□□大厅唯此一人。□□大厅直接对外服务,接触基层老百姓,是老百姓了解我们的窗口。能不能给老百姓留下良好的公仆形象,他们的工作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有一个好的领导,怎么能带好手下的工作人员?所以,我相信古逸宁同志能带好这个头,领着□□大厅的同志好好为人民服务,展现人民公仆的良好形象,做党群关系的坚实桥梁。”
桂局长说了上面那番话以后,古逸宁同志成了她们部门的副主任,并且入了党。爱爱真的没有想当领导往上爬,但是她实在看不惯那些拿着工资不愿意干活的人在领导位置上指手画脚。于是就勉为其难了。于是主任退休后,她这个副主任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主任。她有个二百五的外号,做事拉得下面情,她走马上任后,□□大厅的服务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的人满意了,留言薄上的负面批评没有了,爱爱的工作得到了领导们的肯定。领导肯定并不代表同事也肯定,永远有那么几个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人,他们还是会给爱爱平淡无奇的生活臆造得多彩多色。比如靠给前任局长当小三爬上去的啦?现任局长爱慕她的美色啦?桂局长是不是看在侯威的面子上提拔的她,这个爱爱不清楚。平心而论,人家桂局长都没跟她单独说过话,平白无故让人家背这么大一口黑锅还真是冤天屈地的。就□□大厅那点活,别说她一大学生,会识字、会敲电脑的小学毕业生也能干,只在有不有责任心。嘴巴在别人身上,爱爱管不了别人的言论自由,她也不想为了别人的中伤就真的受伤,相反,那些中伤别人的人看自己没有得逞,反倒气出了内伤。比如刘瑜珩,她一直自以为比古逸宁强,可每次都输给了古逸宁。局长的儿子被古逸宁拒绝,却看不上她。李晓仁被古逸宁嫌弃,却对她爱答不理。从遭到爱爱拒绝后,李晓仁再不像从前那样主动找她聊天、打球也不故意让她,她才明白李晓仁从前那样对她就是想吸引爱爱的注意力。他发誓要找一个比爱爱学历更高,长得更漂亮的女朋友,可他相了一圈亲也没找到。这当然不是说没有比爱爱更好的人,是他没找到,或者找到了没被人家瞧上。受了打击的他这才接受了刘瑜珩。刘瑜珩原本想跟李晓仁恋爱后会得到提拔,可最后被提拔的还是古逸宁。她气坏了,怪李晓仁办事不利。李晓仁没有舅舅的庇护了,心里本来就不痛快,便怪刘瑜珩自己不争气。两人三天两头闹得鸡飞狗跳的,于是分分合合,关系一直定不下来。他俩把仕途不顺、关系不融洽的责任都归到爱爱头上,便加劲地给爱爱造谣。不说事实胜于雄辩,也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为人不错的小领导,所以给他们帮腔的人极少,一、两只苍蝇再怎么拼命扑腾拼命叫唤也折腾不出多大的动静。
爱爱对工作很卖力,她不像前任那样坐着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她没事喜欢在大厅呆着,看到要□□的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会主动帮忙。那天她正在替人查找办好的临时身份证,听见一个乌河镇口音的男子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幺幺”。爱爱敏感地抬头,一个陌生的小伙子站在他的面前。他瘦高瘦高的,燥黄的头发一根根直直的立起,圆溜溜的小脑袋,和脑袋比例完全失调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高鼻梁,大嘴薄唇,他的下巴长得有些模糊,几乎看不出什么轮廓。细长的脖子,细长的胳膊和手指。他是谁?爱爱在脑壳里飞速翻找,她肯定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丑丑的小伙子。他叫谁小幺幺,是叫她么?把姑姑唤作幺幺是乌河镇人特有的习俗,那么他肯定的乌河镇人,肯定是在叫她了。他看她没应声,只是惊讶地打量他,他的脸红了,转生准备离去。
“回来。”她突然想起了李枣叶的样子,黄头发招风耳小脑袋大眼睛大嘴薄唇没下巴,对,这就是李枣叶和古百钊的综合体。小伙子回过头,眼睛里有了一丝欣喜。
“是明灿吧?”
“嗯。”明灿使劲地点点头,高兴地笑了。这孩子不像他爸爸那副一看就让人生厌的游手好闲兼油腔滑调的懒人嘴脸,他一脸老实样,笑起来腼腆、诚恳。说实话他长得有点丑,或很丑,但是绝对的本分,纯朴。爱爱看了有些喜欢起来。
“真是明灿呀?哇,都长这么大了?还是你走路不稳的时候见过你的。”爱爱从工作间跑出来,拉过他的胳膊上下打量。“怎么?我不叫你你还打算走吗?”
“嗯。”他还是笑着点头。“我怕你不认得我。”
“我不认得你你不会告诉我你是明灿吗?”爱爱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半个小时我就下班了,你等等我,下班后我和你说说话。”
“幺幺你忙吧,我就回去了。”
那么急有事吗?”
“没事。”
“没事你不等我?不许走,这是幺幺的命令,长这么大我都没好好跟你说过话呢。你在这里等等,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爱爱笑眯眯地进办公区。
“古逸宁,那个小伙子是谁?”刘瑜珩小声问。
“我的侄儿。”爱爱说时回头看看明灿。明灿望她一笑,羞怯中露出很欢喜的样子。
“你的侄儿?跟侯局什么关系?”
“他亲表弟,是他三舅的儿子。”爱爱悄声说。
“哇塞,这差距也太大了吧?老天真是不公。”
爱爱笑一下进了办公室。她收拾好办公桌,也快到点了,爱爱急忙忙出来,明灿站在在大厅门口。
“走吧,我带你去吃顿饭。”爱爱挽起明灿的胳膊,就像她挽帅那样。
“不用了,我回家吃。”从来没有人这么亲热地挽过明灿的胳膊,就是妈妈也没有这样过。他拘谨、羞赧,有些受宠若惊。
“你家的饭格外好吃些?”爱爱笑着看明灿,“怎么想到来看我?”
“我来办护照,大妈说幺幺在□□大厅上班,叫我有事就找你。”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爱爱停住脚,埋怨地看他。
“蛮顺利的,都办好了。我本来要回去了,我听见人家喊你名字,猜肯定是你,就想叫你一声。”
“幺幺没认出你失望了没有?”
“没有。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也怕你不想认我。”
“怎么会?我为什么不想认你?”
“家里弟兄姊妹和亲戚们嫌我丑,都不大肯认我咧。”
“有这种事?”
“嗯。凤玲姐姐在街上碰见了都不搭理我,祁欧也是。祁佳还说我是哪里跑出来的丑八怪,大白天就敢在外面吓人。”
“小兔崽子说话还挺气人的。你怎么见到他了?”
“幺爸十五周年祭日的时候,爹爹说想祁佳了,让我骑摩托带他去看看。爹爹说他不大好意思过去,让我去叫祁佳,结果我被他赶出来了。”
“曾美静呢?她什么话没说?”
“她先开口骂的,然后祁佳才骂我赶我。”
“好娃子,他是你弟弟,原谅他吧。曾美静带祁佳改嫁也不易,要怪就怪你爹爹个老糊涂做事欠思量,他就没想想你们冒然去了可能会让她难堪?何况她一直当你是眼中钉,让你也跟着受委屈。小时候的是事情还记得一些吗?”
“幺幺是说她摔我的事?”
“到底是忘不掉。进去吧,我们就在这家餐馆将就一下。”
“饭馆吃饭太贵,还是不进去了吧?”
“你都这么大了,幺幺连泡泡糖都没给你买过一个,请你吃顿饭还不应该?走,进去。”爱爱拉着明灿进去,她要了两荤一素一个火锅。
“幺幺你要的菜太多了,吃不完会浪费的。”
“那就敞开肚皮装。来一瓶酒吗?”
“不喝,我从来不喝酒。”
“不喝就不喝,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多大回乌河镇的?”
“十三岁,小学毕业了,后爸不给上学了,妈妈希望我能多读点书,就把我送回来了。”
“你婆婆怎么肯留下你了?”
“妈妈半夜把我扔到乌河镇一家超市门口,她出租车都没下就直接回去了。她好多年没回过乌河镇了,因为害怕婆婆和爸爸还是不肯要我,所以连家爷和姨妈舅舅们都没看一眼就走了。”
“真是可怜,她当时一定伤心死了。丢下自己的娃子,到了家门口却见不着亲人面,换做谁都会难过。离开妈妈你也很难过吧?”
“嗯,我知道她也是为我好。”
“走了那么久,还认识家门?”
“有点印象,但是晚上东南西北都搞不清。当时正好超市门口还有人,他们是打麻将刚散场。那些人都好奇出租车怎么推下一个人就跑了?就围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那时候已经不会讲乌河镇的方言了,我说什么人家根本听不太懂。后来,他们发觉我长得像我妈,就问我是不是古百钊的儿子。我们乌河镇的人都挺好挺热心,他们领我去了婆婆那里。婆婆不肯要我,送我到爸爸那边。后妈好,她什么都没说就收留了我。”
“书念到什么程度了。”爱爱不停地给明灿夹菜。
“只上了一学期初中。过年的时候,爸爸把家里的钱输光了,根本没钱报名。后妈是带了一个妹妹嫁过来的,妹妹比我小一岁,和我同年级。我就主动不上了,妹妹是在大妈那里借钱报的名。”
“从此就辍学了?”
“嗯。我那时候已经能干农活了。春季一到,我就开始捉蜈蚣、抓龙虾、下鳝鱼。每天见钱不多,一星期下来,也能弄个两三百块钱的,运气最好的时候卖过五百块。”
“你还真能干。攒了不少钱吧?”
“呵。”明灿尴尬地笑一下。“一分钱也没攒下来。每次卖了钱回来,爸爸就跟我要。我想他可能有正事,就一分不剩地给他了。后来,妹妹回来要生活费,后妈哭着劝妹妹别上学了,她说借大妈的钱还没还,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妹妹一星期最多一百块钱。我说每星期我不都交给爸爸几百块钱了吗?后妈说你爸爸都拿去吸烟喝酒赌博了你不晓得吗?他哪会给钱给你妹妹读书?我气死了,我辍学就是为了妹妹能上学咧,结果还是上不了。我找收龙虾鳝鱼的贩子借了两百块钱给妹妹上学去了,然后拿鳝鱼钱扣。结果爸爸嫌我给他的钱太少了,问我是不是偷着在外面好吃好喝了。我说没有,他说那钱呢?我没理他,说鳝鱼少,卖不出来钱我有什么办法?后来我每次都扣下一百五十块钱给后妈。没几次,爸爸就发现了,他天天看我养鳝鱼的缸,有个三斤两斤的他立刻拿去卖了。妹妹又没钱上学了。我气得慌,说我下的鳝鱼不许他卖,除非他每星期交后妈一百五十块钱。他听完就扇了我两个大嘴巴子,说是不是听了外面那些烂人的话,叫你把你后妈哄好了让她收你做女婿?狗日的点子大的东西就想哄丈母娘,也不看看你那丑模样,和你那丑八怪的妈一样,出门能吓死八个老婆子,你也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灿说着眨巴一下眼睛,他扭过头,爱爱看见他眼睛里滴下了几大滴眼泪。
“你爸爸真是不是人。他这种人真是不配做老子。”
“比起后爹,他还是好多了。起码他没有抓住我的头朝墙上撞,他没有拿脚踹我的肚子。”
明灿情绪稳定了些,重新回过头来。“可是,我实在是冤枉。是有外人教我哄后妈把妹妹给我做老婆,可我真的从来没有那个想法。我那时才多大点?我不过是感激后妈肯收留我,给我做饭吃,给我洗衣服,让我有个可以回去的家。我是拿妹妹当亲妹妹的,可怜她和我一样是随着妈妈再嫁,没有心疼她的亲生爸爸。我不能上学,知道这种痛苦,所以希望她能上学,将来能有个好前程,能比我过得幸福。可爸爸却那么说我,还说我是癞蛤蟆。都说儿不嫌母丑,难道做老子的就该嫌弃自己的儿子丑?我不过是丑点,难道相貌丑陋比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男盗女娼还可耻吗?后来我不再下鳝鱼了,反正暑假妹妹不需要交钱,秋天就要来了,稻田都放干水晒田了,堰塘的鳝鱼也不怎么上当受骗钻我给它们布的笼子了。爸爸没钱用了就骂我懒,还拿脚踢我。他送我到建筑工地做小工,给人提泥桶子,总是不到工程完工,他就来把工钱领跑了,或者干脆预支。我知道在老家我是无法摆脱他存到钱的。反正是做工,我为什么不到妈妈那里去?那里有好些人也是在外地搞建筑的。可我没钱买车票。我求工头给我留点儿钱做路费,工头答应了。工头是个耿直人,也厌恶爸爸三天两头来拿钱,就撒谎说最近活少,没怎么做事,瞒过爸爸,给了我一千块钱。我买了一张到妈妈那里的火车票,留下一百块零花钱,其余的钱偷偷地给了后妈,然后去妈妈那里了。”
“妈妈还好吧?”
“她过得不好。我回老家不到两年时间,再回去时妈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她找人带着我进了建筑队,开始出远门干建筑。”
“累吧?”
“累,特别是刚开始,身体单薄,力气不足,生怕别人嫌我手脚慢不带我,所以格外拼命。后来就好多了。干了两个月的小工,我就干大工活了。”
“你真行。大工挣钱比小工多吧?”
“嗯,一天能多出七八十块钱。”
“哇,那么大悬殊?挣那么多钱一定很开心吧?”
“嗯,主要是能自由支配。我给妹妹寄去一些,再给我妈寄一些,剩下的我自己存一点,也买点零食或MP3一类的小玩意儿。”
“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妈妈收到你寄的钱一定高兴坏了。”
“嗯,那时候她也替我存着,说等将来我接媳妇用。可是后来,后爸中了风,家里没了收入,要给后爸看病,还要给弟弟上学,妈妈没办法,就把那些钱都花了。”
“那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啰?”
“嗯。后爸恢复了一些,但是不能干什么,在家开他妈留下的那个小经销店,卖点油盐酱醋、香烟冰棍什么的小玩意,挣的钱不够他自己吃药。妈妈还在附近工厂里打工,成天累死累活的,挣的钱入不敷出。弟弟不太懂事,总是觉得有个老爹,有个丑娘,让他很没有面子,所以他从小就落落寡欢,而且格外在意穿着打扮。他回家就发脾气,书念得也不好。妈妈很伤脑筋,说等他高中混完了,也让他出去打工。”
“你看你,挣的钱都花在别人身上了。”
明灿苦笑一下,“人都说钱是花的,水是流的。花了就花了吧,只要妈妈好就好。为了多攒点钱,我就考了建筑技工资格证,报了名打算到新加坡去干几年。”
“你还考证了?你就上了半年初中,考证没问题吗?”
“也是蛮难的。带我做工的工头大哥是个很实诚的人,他上过高中,电工、木工他都会,他还会看施工图纸。他说我老实,干活踏实,也肯学,常常教我一些东西,还把他的专业书借给我看,讲给我听。我就是要跟着他去新加坡的。”
“新加坡?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害怕吗?异国他乡,那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了,不比在国内,受了委屈想家想妈妈时随时可以回来。”
“担心多少有点,可是怎么办呢?我和旁人不一样,没有可以依靠的父母,得自己攒钱成家,还要顾及父母。再说了,家和亲人,也没什么可让我留恋的。”
“妹妹呢?对你好不?”
“嗯。其实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是,她从来没有欺负过我,也没有嫌弃过我,这样不就算很好了吗?等我再回老家的时候,她已经上了大学。后妈走了,回了她老家。”
“那你爸爸呢,没跟着一起去?”
“他好像无所谓,似乎后妈走了他既少了一个约束,又可以少养活一个人的样子,成天四处流荡,快活的很。”
“那就算是离婚了?”
“他们原本没有领证,无所谓离不离婚。”
“再没有联系了吗?”
“嗯。妹妹上大学后给我发过信息,说她现在贷款读书,让我不要再担心她了,别再给她卡上汇钱了。我说那你就好好珍惜学习机会,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人家,和妹夫好好孝敬妈妈。然后我就换了手机卡。”
“为什么,不想再跟她有联系了?”
“嗯,既然她不需要我的帮助了,也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了。免得她以为我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心里产生负担。”
“你真是善良。”
“幺幺你是笑我无能吧?现在的人都认为,所谓善良就是无能,所谓宽容仁厚,就是苕货、傻瓜。”
“瞎说。吃亏是福,我相信你会有好报的。知道你的名字是谁起的吗?你幺爹爹,他说希望你有一个光明、灿烂的前程。”
“可人家都叫我命惨。后爸那里的人还叫我面残,那里的方言面残和明灿是谐音,他们是笑我长得太丑。”
“人不可貌相,我们明灿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灿烂的。”爱爱坚定的说。
吃完饭,爱爱拉着明灿逛了超市,给他买了一套西服,两间衬衣,一个大旅行箱。明灿一再推辞不肯接受,爱爱说你长了这么大,幺幺从来没有给你买过什么,现在你要出远门了,该有一套体面点的衣服,我当然得尽一点做幺幺的义务。出去好好干,不能光为了别人活着,也得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明灿走的时候哭了,他要了爱爱的手机号。当他踏上新加坡的土地后,给爱爱发来了报平安的短信。他说,从没见过这个幺幺,只是是偶尔听婆婆、堂姐们说起过有这么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大妈说让他□□有困难就找找她,看着同宗的份上她会帮他的。他到公安局的□□大厅去了好几次了,因为办事顺利他都没有打搅她。那天,他办完事都要走了,听见人家叫她的名字,他看了她一眼,莫名的喜欢这个长辈,觉得她并非像婆婆说的那样是个可恶的人,所以想叫她一声幺幺。只是想叫一声他喜欢的幺幺的,都不知道幺幺会不会和姑妈堂姐表姐们一样装不认识他,没想到幺幺对他这么好,不仅带他吃了饭,还给他买了东西,最重要的是幺幺居然不嫌他丑,一路上都亲热地挽着他胳膊。在大街上、超市里,人们频频向他俩投来不解或鄙夷的眼光,她视若无睹和他交谈着,显得那样的平静、自然,似乎浑然不知。他会永远记得幺幺的好,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回报幺幺对他的不弃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