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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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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爱恢复每天做运动了,而且还加大了训练强度,中午下班后做健身运动,晚上下班后打一个小时的球,一是要把自己累得麻木,二是免得回家听老爸老妈唠叨。她不管篮球、乒乓球、羽毛球,有人叫就打,没人叫就踢沙袋、练跆拳道。运动结束后再一路小跑回家,吃饭、洗澡,然后倒床就睡。如果还是睡不着就再看看书,或者做会儿瑜伽。
因为经常和人打球,爱爱和那些警员们渐渐熟识了,他们见了爱爱都很客气地打招呼,爱爱只得挤出笑脸来回应人家。孙姐姐说得对,一个单位呆着,对人过于冷漠对自己也没好处。于是在食堂、训练馆,爱爱的眼睛就不能光盯着脚尖了,时时刻刻都一脸微笑,因为她刚刚挤出的笑脸还没来得及放下,又要回应下一个打招呼的人。既然人家主动跟你打过招呼了,下一次也要主动跟人家打招呼,总不能每次都让人家主动招呼你吧?久而久之,即便心里不想笑,那微笑也习惯性地挂在脸上了。
孙姐还真是热心快肠,说话算话,她让在交警大队上班的老公给爱爱介绍了他们单位的一个小伙子,名字叫王飞。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孙姐家,王飞长得不算英俊,但是强壮,蛮有阳刚之气。见到她时一脸羞涩,说话也很拘谨。面对异性会羞涩,也不油嘴滑舌之,这个人应该不是在花丛中游荡惯了的狂蜂浪蝶吧?基于这种考量,爱爱答应试着交往。两人第二次见面,王飞就给爱爱弄了个摩托车驾驶证。
“哇,不考都行?”爱爱虽是惊异的口气,但心里根本就没觉得意外,她知道摩托车驾照好多人都懒得考,花几个钱就弄到了,何况他还是个交警。于是她开玩笑地说:“你这属于违规操作咧,是名副其实的以权谋私呀。”
“又不是开汽车的,摩托车无所谓的。交通规则你还能不知道?这东西考也就是走个过场。”王飞红着脸解释。
“在哪儿弄得我的登记照?”
“嘿嘿,跟孙姐要的。”这家伙笑起来还有些憨厚的样子。
“可我压根儿就不会骑,要这个没用呀?”爱爱心里说难怪那天孙姐想学照证件照,拉着她当模特,原来是忽悠她照像咧。
“简单,我教你就行。会骑自行车不?”
“会,但是好长时间没骑了。”
“只要会掌龙头控制方向,再把档位弄清楚,胆量稍微大点就行了。摩托车比自行车好骑。”
“怎么可能?”
“真的,你骑了就知道了。我先找个小点的摩托,我带你到郊外车少的路上练练,包你半天就会了。”
在王飞的指导下,爱爱真的学会了骑摩托车,而且还超喜欢骑在摩托上飞驰的那种感觉。两人约一起骑了几次车,也渐渐熟络起来。她对王飞还蛮有好感的,觉得他憨厚,有男人味,跟他在一起特有安全感。又快周末了,王飞约爱爱去看电影,爱爱说不喜欢去电影院。她约王飞去湖边去郊游,就是俊和她曾经去过的那个湖。已是深秋了,菜花溪的稻谷早就进仓了,油菜栽上了没有?就是栽上了叶片也还不能封行吧?路边的青草在渐渐枯黄,柳树、白杨、合欢、楠树、还有那些果树的树叶都快要落了,此时那里一定很荒凉吧?爱爱想,要是现在是春季多好,顺便带他去看看生机勃勃的菜花溪,他会不会觉得美呢?难说,他好像不是那种喜欢欣赏自然景色的人,前几次在郊外练车他关注的就是路况和来来往往的车辆,就没见他往四周看。
周末上午,王飞骑着一辆大摩托来,他让爱爱骑,自己坐在后座。爱爱骑着大摩托觉得超爽,心里可高兴了。车驶过闹市区,王飞搁在自己腿上的双手搭到了爱爱的肩上。这个家伙今天是怎么了?爱爱心里觉得别扭,但是没好意思说什么。车驶到郊区,远远地能看见湖了,王飞的手拿开了,爱爱觉得耳根边呼哧呼哧的热气冲得的直痒痒,这个家伙居然把嘴凑到了她的耳根边。这个可恶的家伙,爱爱这样想时,一双粗实有力的铁臂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她顿时恼羞成怒,一歪龙头踩住刹车。
“怎么了?”王飞不知所事地松开爱爱下车。
爱爱扬手抽了王飞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眼泪哗的流出来。
“你神经病呀?”王飞没想到爱爱出手这么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恼羞成怒。
“对,我就是神经病,不然还能轮得到受你羞辱?”
刚好不远处停了一辆返程的公交车,爱爱紧跑几步跳上了公交车。因为是上午,这种风景区的专线车返程的人少,车上没什么人。她脱下外套蒙住头,稀里哗啦哭起来。这个该死的家伙,她还以为他憨厚老实,还对他有好感,没想到他居然趁机占她便宜。千万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自己居然忘了俊的谆谆教诲,一时头热居然还想带他去走菜花溪那么偏僻的道。多险呀,不是所有男人都和俊一样的。俊,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不肯要我?你不知道失恋的人有多么脆弱。爱爱想起了室友的话,难道自己也在胡乱寻找可以依靠的肩膀?不然,她是喜欢他什么?爱爱哭到了终点站才下车,正好旁边就是公园,她躲到公园的一个角落里坐到天黑才回家,她不愿意让爸爸妈妈看见她哭得红肿的眼睛。
王飞挨了打,自尊心也受到伤害,两个人的恋爱关系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孙姐落得个两头无趣,她很不高兴,说现在什么年月了?就是陌生的人一起骑摩托,为了安全起见,后座上的人也会搂着前座上的人的腰,这不为过,何况人家还是在跟你谈恋爱的男朋友?就算男人们有那么点冲动不是很正常?人家那是因为喜欢你。她嫌爱爱太清高、太敏感,太嘠咕,上班见了面都懒得搭理爱爱了。可爱爱不这么认为,虽说是恋爱,相处不过那么几次,这就到了可以肢体接触的程度?
爱爱郁闷了好些天。就在爱爱心情好不容易刚刚有些好转的时候,新的烦恼来了。周六舅舅来了,说要给她介绍个对象,男的的他见过照片了,模样不错,家庭条件也很好,是个难得的人选。
“去看看吧,你舅舅的眼光还能差了?听说男娃家里很有钱,光楼下的门面房就值几百万。”妈妈特上心。
“行,我是冲我舅舅的面子去的,他有不有钱我不感兴趣。”爱爱很爽快的答应了,一来舅舅很少登门造访,她不想驳他面子。一个好模好样大姑娘是不可能孤独终老的,那样会听一辈子闲话的。所以她真的想试着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找一个可以过度今生的人。
相亲地点约在公园人工湖边的小亭子里,妈妈和舅舅陪她一起去的。舅舅说对方也是在妈妈和舅舅的陪同下来的,人家已经到了。
“李晓仁?”爱爱远远一看,吃了一惊。怎么是这个家伙?他不是从来不拿正眼看自己,一味地对刘瑜珩献殷勤的吗?怎么不去追刘瑜珩反倒来跟她相什么亲?难道被刘瑜珩拒绝了?不可能,刘瑜珩每说起他时脸都开心的像朵花似得,怎么可能拒绝?那是什么缘由?难道也是被父母逼迫的?看来也是可怜之人。想到这她笑了一下。
“吴书记和他的外甥,你认得?”
“嗯,健身时经常碰到。”
“这儿娃子长相不错,又是同事,答应了吧姑娘?”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
“不行。妈,您不晓得人家刘瑜珩喜欢他。君子成人之美,我俩那么好的关系,我哪能夺人所爱?”
“他们谈恋爱了?”舅舅问。
“没有。”
“没有那就是她单相思,怎么叫你夺人所爱?你要是不存心相亲你就明说,不用胡说八道一大堆搪塞我。我没空来陪你浪费时间。”
“舅,我哪敢搪塞你?他俩虽然没正式谈,可人家刘瑜珩很明确地跟我表示过喜欢他。我也不知道这个李晓仁是怎么回事,他从来不拿正眼看我,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见了刘瑜珩倒是一脸巴结,还口若悬河的说个没完,他俩下班就聚一起打得可火热了,他怎么会来跟我相什么亲?肯定是他舅舅不知内情,稀里糊涂的要给他做媒。他才真的是来搪塞他舅舅的。明知道他俩那层关系,我还插一脚?且不说我是不是自讨没趣吧,这不是存心和人家刘瑜珩过不去吗?早知道是他我根本就不会来了,这么一来,以后见了面岂不尴尬死了?”
“我不管你那么多闲事,你上班人家吴书记也帮过忙,现在他给外甥保媒,正好你又是单身,我哪好意思推脱。只要人家不说看不上你,你就给我先应下来,不愿意你过段时间再跟他外甥说,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人家舅舅是书记,还能不顾他的前程?这么好的儿娃子你不肯要,你到底要个什么样的?”妈妈早就不高兴了。
“行行行,我先应下来。我真是搞不懂,一个局里的同事,几天不碰面?他有什么话明说不行?还非要等摸不着头脑的舅舅们来瞎做媒。”
按照舅舅的意思,爱爱没有提出异议,没想到那个李晓仁居然也没提出异议。两个舅舅和两个妈妈客客气气地交谈了几句走了,留下他俩在公园里胡逛。
“李晓仁,我真没想到我舅舅介绍的人是你。你知道你舅舅给你介绍的人是我吗?”
“知道。”
“知道你还跟着你舅舅来?你是迫于父母和舅舅压力来相亲的吧?”
“怎么说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这个年龄父母总是性急。你妈妈没催你找对象?头发。”李晓仁轻轻地摘下一根落在爱爱肩头的头发。
爱爱对李晓仁这个突然的动作很反感,男女授受不亲,这可是第一次单独见面,还是在游人如织的公众场合,这家伙的手也太毛了吧?爱爱心情不悦,言语不由得轻慢起来。“还好,催得不紧。你是被逼急了才来的吧?你看我们经常见面,却没怎么说过话,说明我们并不投缘。你和刘瑜珩不是蛮说得来的吗?你为什么不去追她?”
“我舅舅说你比她好。”
“那是你舅舅不了解。刘瑜珩既漂亮又活泼,人缘还特好,交际能力、人情世故方面比我强得太多了。”
“可我觉得她有点势利。”
“她势利吗?我觉得她挺好的呀,她一开始就对你印象不错的,你没觉察到?”
“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好吗?”
李晓仁说这话时,一反往常的爱答不理的傲慢劲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爱爱,直盯得爱爱浑身不自在。死鱼眼睛,爱爱心里骂。
“我不怎么在意人和我不相干的人。我和你除了打过几次乒乓球,根本就是零交流,所以谈不上什么印象好坏。”
“我对你的感觉也是这样。”
“这样再好不过了。你看我们都是为了敷衍父母才到这里来相亲的,也就没有继续观望的必要了是吗?”
“先维持一段时间吧,我怕我舅舅会怪我没有诚意。”
“这个我能理解。可你知道我和刘瑜珩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我不想因为你把我和她的关系搞僵了。所以,我不希望旁人知道今天我们相过亲的事,我们还像往常一样,保持距离,碰见了也不用打招呼,不用说话。”
“谈恋爱只要两厢情愿,关他人什么事?不过我会配合你的。”
爱爱想跟李晓仁联手给父母使个缓兵之计,没想到李晓仁和她的目的不一致。几天后是元旦,李晓仁居然提着烟酒在爱爱舅舅的陪同下到爱爱家上门认亲。爸爸妈妈看样子早就得到了消息,高兴的不行,还兴师动众叫来锦珍姐姐两口子来帮忙,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宴,隆重地款待新女婿上门。自己是当事人,却毫不知情,爱爱气不打一出来,碍于舅舅的面子没好意思发作,但是自始至终没和李晓仁说一句话。她觉得这家伙有些心口不一,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他也承认是被父母所迫,那还多此一举做什么?
饭后,客厅里就剩下爱爱和李晓仁,其余的人都避到书房打麻将去了。爱爱盯着电视机,李晓仁盯着爱爱。
“你今天好像不怎么高兴?”李晓仁先开口。
“不是说好了没有继续交往的必要了吗?你怎么还到我们家来了呢?”
“你不是同意维持一段时间吗?舅舅们说该在年前登门拜访把关系正式定下来,你这几天也不去训练馆,我想跟你商量这事也没得着机会。今天是他们定好的日子,我有什么办法?头发。”他说着又故伎重演地从爱爱前肩拈起一根长发。“你睡眠不好吗?落发挺厉害的。要不明天我带你去看中医?我有个姑姑是市中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叫她帮你找个好的中医师好好检查一下。”
“你的好意我谢谢了,我拜托你不要管我那些头发行不?秋冬季节,落发是正常的事情。”爱爱双手在头上猛挠了几下,这是她烦躁后的习惯动作,身上的落发就是被她挠下来的。
“你生气了?”
“李晓仁,你不觉得咱们现在很被动?你说怎么跟他们解释?你那天说的是拖延几天,怎么进展速度这么快了?”
“我也觉得太快了?可舅舅们说,我们年纪都不小了,所以把关系尽快确定下来。”
“我们年纪很大么?为什么要听舅舅的?而不是听你我自己的?”想拿你舅舅压制我么?爱爱真的讨厌他把他舅舅挂着嘴边。
“舅舅说问过你们主任了,今年年底你肯定能再得一个服务标兵,他可以找机会把你提拔起来,然后再结婚,这样可以避嫌。”
“提拔我?你饶了我吧,我压根儿就没有升官发财、出人头地的远大理想,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担待,我只想老老实实、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做个办事员。”
“哪有人甘愿屈居人下的?舅舅就快退下来了,所以我们得趁早把握机会。如果我们的关系迟迟定不下来,我舅舅就不好出手帮忙了。”
“那你还不趁早换个有理想有抱负不甘堕落的人订婚?你忘了我们只是敷衍家长不是来真的?你别耽搁了你的前程。”
“爱爱,你知道的,喜欢我的人不只一个两个,我之所以来你家就是想和你来真的,这你还不明白吗?”李晓仁盯着爱爱的脸,手撘到爱爱的大腿上轻轻地揉捏了一下。
爱爱触电似地一惊,即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叭”的一声脆响,李晓仁的脸上挨了一个大嘴巴。“滚。爱爱也是你叫的?”她怒吼。
李晓仁哪吃过这样的亏,他没想到爱爱的脾气这么火爆。他又气又恨,可在人家家里,碍于情面又奈何不了她,再闹下去自己更没有面子。等打麻将的人听见动静过来,李晓仁已经甩门而去了。
“他太猥琐了。”爱爱呜呜地哭。
“姑娘呀,不就是摸了一下大腿吗?大冬天的,你穿得那么厚,他能摸到什么呀?人家又不是大街上不认识的陌生人,人家是在跟你谈恋爱咧,拉拉手、亲亲嘴,那是人家喜欢你,表示亲昵,这不都是正常的?你得把它和猥琐、占便宜区别开,你怎么能不让人家碰你?你这么敏感人家怎么想?还怎么跟你谈恋爱?”妈妈劝导她。
“我就这么敏感。人说的都是谈恋爱对吧?所谓谈,就是用嘴说话,不是动手动脚,不然为什么不叫摸恋爱?这种轻薄小人,从今往后他是他,我是我,你们要是再敢背着我让他进门,天王老子的面子我也不给了。”
“你这是给谁面子了?论家世、论相貌、论学历、论单位、论能力、论收入,人家小伙子哪里配不上你了?人家不嫌弃你是你运气好,你还搞得多么委屈样的。不想谈就明说,扯那些乱七八糟由头做什么?从今往后,老子再不会管你的闲事。”舅舅也摔门而去。
“姑娘,你这样的心性脾气,将来还嫁得出去不?”
“嫁不出去我孤独终老,也绝不和那些轻薄之人为伍。”
春节前,李晓仁以女婿的身份给爱爱家送了不少节日礼品。爸爸妈妈说不好驳了人家面子,都收下了,还给他带了不少东西回去做回礼。爱爱知道他们这是不想失去这么个金龟婿。
奶奶离世后,爸爸说老天牌不在了,他头上还有大姑妈和二伯父,往后大年初一大家想去哪就去哪,该忙啥就忙啥,不用来应承他了。等有空闲的时候,再过来陪他聊会子天、喝两杯酒。头两年他们还是坚持来,没有新国哥和少义哥组局,也就没了从前的热闹氛围。兄弟姊妹们很难凑齐,就是凑到一起也很无趣,也就不来了。其实这样大家都好,爸爸不用愁没人做饭招待,哥哥姐姐们也自由自便。家里没客人了,爸爸妈妈改在正月初一带着爱爱去给家爷家婆拜年。舅妈、家婆、小姨都做她的思想工作,一大家子人一致认同恋爱当中的人,有些微肢体接触属于正常行为的,李晓仁的行为并不算太过分,是爱爱的思想过于守旧。可俊为什么就不做这些轻薄举动呢?明明就是那些人不懂得约束自己的行为。难道天下就俊一个君子?自己之所以敏感可能就是因为除了俊,她的心里再容不下别人。平心而论,李晓仁的各方面真的不差,可她不喜欢他的行事方式。现在回想起来,他从前爱跟刘瑜珩搭讪,爱跟她俩打乒乓球,还从来只让刘瑜珩不肯让她,可能都是想引起她注意,希望她主动向他靠近,可结果只吸引到了刘瑜珩。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不直截了当,非要拐弯抹角的?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受了她的冷落、甚至挨了她的打还愿意上他们家来送节礼?既想跟她好,又不想低下架子来主动追求她,还光推说是舅舅的意思。得亏自己不喜欢他,要是真的跟他谈恋爱,刘瑜珩肯定误以为是自己主动追的他,肯定会认为是在跟她抢。呸,一个男人长这么多弯弯肠子,只知道自己太爱面子,让人家怎么看我古逸宁?
初二是女婿走丈母娘的日子,李晓仁很可能会登门拜访,爱爱讨厌这种心口不一的人,要当面拒绝吗?真是尴尬。爱爱赖在床上想对策。妈妈催了好几遍,让她起来梳洗打扮一下。还打扮?怕他看不上我吗?姑奶奶我就这副德行。她嘟嚷着穿着起来洗漱,怎么才能不伤面子还能叫他死心?管他呢?拍屁股走人行。避而不见,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免得费口舌。她趁着爸爸妈妈不注意,溜出了门,决定躲到锦珍姐姐哪里去。姐姐和余明丕这会子应该去了乌河镇给俊的爹爹婆婆拜年了吧?家里应该只有两个老人。她买了一些老年人吃的滋补品做礼物。
她不想等公交车,跟叶浩借了摩托车,一路狂奔到了锦珍姐姐家。屋外停了两辆摩托车,爱爱猜是帅帅姑妈家的孩子们来了。帅的婆婆爹爹听见了声响迎了出来。
“哎哟!我说今天来了这么多客,怎么屋后树上的喜鹊还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还有稀客来呀。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把幺姨吹来了。”帅帅婆婆一脸惊喜的样子。
“亲爷亲妈,我给您家们拜年来了。”爱爱喜欢老亲妈待人亲切,也笑嘻嘻亲热地回应她。
“感谢姑娘了。看你哥哥姐姐还没去给爸爸妈拜年,怎么安得上你先来了?念芳,快出来,来了稀客。”帅的爹爹冲屋里叫。
“就来。我看哪个稀客来了?”锦珍姐姐欢喜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姐姐今天没去走娘家?”
“你哥哥去了。早晨屋里有客,帅姑妈家的,我的几个外孙子来了。我说他们不是外人,我和你亲爷来招呼就行,你姐姐不依。她心疼我,她伺候他们吃的早饭,所以没去成。幺姨好些年没来了吧?”
“嗯,有五六年了。这些年不见了,您家们还是这么精神。”
“老了,没用了,是你哥哥姐姐的负担了。外头冷,快进屋吧。”
“看亲爷说的,我姐姐常说:这么多年,家里家外都是您二老帮忙操持,他们尽是在享您家们的福。”
“小妹?你怎么来了?”锦珍姐姐跑出来。
“平常我是周末两天有空,可那两天又是你们店里最忙的时候,想跟你好好说说话的空都没有,所以趁着还没上班,专门跑来找你的。”
“你骑哪个的摩托来的?现在修了水泥路,路窄得要命,你胆子也太大了。”
“同学的车,来去方便。”
“这么冷骑什么摩托车?冻死个人的,赶快到屋里烤火去。吃了早饭没?”锦珍姐姐拉着她往那间烤火专用的屋里去。
“一起床就来了,我现在可谓是饥寒交迫了。”爱爱说着话进了屋,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俊。看到外面的两辆摩托车,她知道火笼屋里应该有人,她以为是帅的表哥们没走,没曾想是俊他们哥儿俩带着媳妇。他们四个围坐在火盆边,火盆还是从前那个大火盆,还是那个拿一搾宽的杂木做的架子支撑着,火盆里的劈柴熊熊燃烧着,屋子被烤得暖烘烘的,他们都敞开了棉衣扣子。俊坐在一个高凳子上,他的腿上趴着一个模样不错的女的。爱爱知道那是他老婆,她见过他们的婚纱照。还有一个是俊的堂弟袁士敏,旁边坐的应该是他的新婚妻子。爱爱愣了一下,赶紧装出轻松的样子笑着说:“咦,亲妈不是说来的是帅的姑老表们吗?怎么是你们哥儿两个?今天不是回娘家的日子吗?怎么都改到姑家来了?”
“帅的老表们吃了早饭就回去走丈母娘去了。”锦珍姐姐解释。
袁士敏和他的家人一样,对爱爱一向横眉冷对,他这会儿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冲爱爱点了点头,爱爱知道他是碍于他幺姑的面子咧。俊扒开他老婆的头站起来,“真是大稀客咧,坐吧。”
“俊你坐,我给幺姨搬椅子来了,幺姨坐。”帅的婆婆放下椅子出去了。
“谢谢亲妈。”
孟忱拉着俊坐下去,重新趴在他的腿上。
“早晨,帅的姑妈叫他儿子带了一只狗胯子来了。听人家说孕妇吃了狗肉,将来生的娃子不会抽筋(痉挛)。机会难得,我生怕他们出了门,赶紧打电话叫他们来吃狗肉。他们也才来,还没坐多大会子。那是俊屋里的孟忱,这个是敏屋里的蕙蒹,你跟她们没见过面,不认识。这是我小妹。”
“啊,幺幺你还有这么小的妹妹?
蕙蒹这算是和爱爱打过招呼了,孟忱趴在俊的腿上冲爱爱笑。爱爱还她一个笑,觉得自己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
“都是爱巴结娘屋的家伙咧,你姑子姐送条狗胯子来孝敬她娘屋的爹妈,你却惦记着你娘屋里的侄儿子媳妇们。哎呀,看来袁家的媳妇也不好做呀,上有老婆子、下有小婆子,外面还有你这个多事的姑婆子。本来是人家回娘屋跟爹妈团聚的日子,你为了你们老袁家后代的健康,硬把人家拽来吃什么狗肉。”爱爱笑着无话找话。
“上有老婆子疼,下有小婆子疼,还有我这个姑婆子疼,这是他们的福气咧。是吧?”
“嗯,我们俊经常念叨幺幺好咧。”
孟忱说这话时,爱爱正拿眼睛余光大量她,她头枕着俊的腿,拿她笋尖似的食指点戳俊手背上那个经络凸起的地方,小嘴撅得高高的,嗲嗲的腔调里不无讨好意味。真是好手段,这幅无知少女的乖巧样子大概男人们都喜欢吧?起码十个男人见了得有八个骨头会酥。俊是否是一副享受的表情?爱爱想看但是不敢看,想起他婚纱照上那由衷的幸福样子,她怕受打击。她闷闷的低着头,又想起锦珍姐姐说孟忱对着俊哭了半天,把俊的心哭软了。看了她今天这幅做派,她的哭也一定很不一般,绝对是梨花带雨都不足以形容的那种。
“不是饥寒交迫吗?先吃个烧红薯暖和一下。”俊从火盆灰里扒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敲敲灰搁在爱爱面前的火盆架子上。
“哇,好香。”爱爱低了头往红薯跟前凑了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由衷地赞叹。
“嗯。”
爱爱听见孟忱嗔怪地嗯了一声,看她斜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烤红薯,眼睛盯着俊,撒娇地推他的腿,嘴里不出声的说:“我要吃,那是我的。”
爱爱在火盆边上捡了根小木棍把面前的红薯轻轻地扒到俊面前,“让你媳妇吃吧,我不饿,是跟姐姐说着玩的。”
“你先吃就行。这个小,熟得早点。这里头还有,等一下就都熟了。”他说完看了看倚着他腿上嘴巴撅得老高的孟忱,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小馋猫,那些马上就好了。”
“小妹,你先吃点东西垫一下,我这就烧饭去。”锦珍姐姐端来一大盘糕点。
“姐姐你莫急,过年哪有饿到肚子的?你坐会儿再去烧饭,帅呢?”爱爱拿起一袋饼干拆开塞到嘴里。
“不是到他丈母娘屋里过年去了?说今天回来吃中饭。你不饿我就稍微等等再烧?”
“嗯。烤红薯你吃吧,我喜欢吃饼干。”爱爱把俊推回来的烤红薯又扒了回去。这时她的手机短讯铃声响了一下。她掏出来看了看,抿嘴一笑。
“什么东西那么好笑?”锦珍姐姐问她。
“这家伙真搞笑。姐姐你看。”她把手机支到锦珍姐姐面前。
“值此新春佳节到来之际,侯威给您拜年了,祝您节日愉快,幸福安康。”锦珍姐姐小声念完也笑了,“欸,小妹,这个侯威不是你们那个副什么吗?他怎么给你发拜年的短信?”
“两种可能。一是给他家长辈发群发的时候,误把我的号带上了。二是喝醉了。今天已经是初二了,所以第一种可能性不大,多半是被人灌醉了。我逗逗他,看他是不是醉了。”爱爱转发一条拜年短信过去。
“他怎么有你的手机号?”
“嗯?”爱爱被锦珍姐姐一问,也奇怪了起来,“对呀,他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侯威很快回了短信,是谢谢两个字,这速度,应该没醉呀?爱爱看了也觉得摸不着头脑了。
锦珍姐姐去了厨房,俊和敏替他们老婆剥烤红薯的皮,俊每剥下一点皮,孟忱就把嘴凑上去咬一口。
“小馋猫,喉咙里都要伸出爪子来了。我们今天专程来干什么的?不是吃红薯来的,还得留点肚子装狗肉咧。”俊爱怜地看着孟忱温柔地说。
爱爱看了俊那发自肺腑的浓浓爱意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喜欢他那么多年,他连她的手都不肯拉一下,却当着她的面和他老婆亲热甜蜜地大秀恩爱。她想想自己真是不值,眼眶一热,泪水已经到了眼角。她迅速起身离开,到门外站了一会儿,到厨房跟锦珍姐姐说同学打电话来说要聚会,她得走了。
“你那些同学怎么回事?你一到我这里来他们就叫你聚会?”锦珍姐姐埋怨。
“人家都在外地工作,再过两天都回单位了,就凑不齐了。”
姐俩刚出了门,锦珍姐姐的电话响了。
“唉,她在我这里。她手机一直是开着的呀?刚才她同学还给她打电话了,怎么会打不通?嗯,嗯,您跟她说吧。小妹,是妈。”
“喂。”爱爱不情愿的接过电话,走到稻场那边的光秃秃的李子树下。她不想爸妈找她,早晨出门后就把他俩加入了黑名单。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给你打电话还打不通,人家小李来了,你赶紧回来。”妈妈在电话那头吼。
“我就是怕他来我才到姐姐这里来。我今天回不来了,麻烦您老跟他说清楚,我根本就不想见他。”
“你说说人家那点不好?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唱反调?你今天要是敢不回来,你以后也莫回来了。”
“行,我这辈子不回去了,为了如您的愿,我今天就撞死的在大路上得了。”爱爱吼叫着,挂了电话。
“小妹,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新年八节的,张嘴闭嘴死呀死的干什么?你说话过没过脑壳?你哥哥就那么死的,你这么说不是故意戳她的心窝子吗?”锦珍姐姐说着把电话拨回去,“妈,大过年的您莫恼火,我训她了,妈,您看-----我说你刺激到她了吧?她挂机了,说儿子被撞死在路上她也没觉得什么,都撞死了她就当孤老,她认命。”
“我也认命。”
“你认命了吗?你要肯老老实实地跟那个李晓仁好就算认命,那么好的条件你说你那点不如意?”
“姐姐你了解他?”
这时又来了个电话,,爱爱一接通,里面传出李晓仁的声音。“古逸宁,你今天不在家是故意的吧。”
“我当然是故意的。李晓仁,我现在很认真地跟你说,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说我哪点配不上你?”李晓仁的火气不小。
“是我配不上你行吧?”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侯威?他可是有妇之夫。”
“我喜欢侯威?”我去,爱爱心想你他妈的有病是怎么?竟然怀疑老子喜欢有妇之夫。她生气地回怼:“恭喜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他,他是有妇之夫又怎么了?一个优秀的男人,并不会因为他的年纪大小,结过几次婚,有多少孩子就减少了他的魅力。你不可能不知道杨振宁吧?他现在的老婆比他小了将近一个甲子,能和一个顶尖级的科学家在一起,不说结婚,就是替人倒屎尿罐子都是幸福的、值得的。如果不是婚姻法限制,我肯定会找个优秀的男人给他做二房三房的,这样也比跟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强。”
“古逸宁你不要脸,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他妈还说我自以为是?你才自以为是。我李晓仁差在哪儿了?你也不想想你的工作是怎么来的?”
“我他妈就是不要脸。如果你他妈的认为我的工作是你舅舅给的,上班后我会自动辞职的。告诉你李晓仁,我绝不会为了这碗饭搭上我的终身。”
“你最好说到做到。别以为有侯威给你撑腰就没人敢对你怎么着。有仇不报非君子,古逸宁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小人。”爱爱吼叫着摔了手机,一屁股坐在身后废弃的青石石磙上,忍了多时的泪水迸出眼眶,肆肆意流淌开来。
“小妹你胡说些什么?你真的喜欢那个侯威?”姐姐捡起甩在地上的手机。还好手机落在草地上,没事。
“姐姐我请你说话过过脑壳行不行?你看不出来我是气急了胡说八道?别说侯威他就一局长,他就是厅长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想过要攀高枝,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能找个有妇之夫吗?”
“那你怎么那么跟李晓仁讲话?你说话考虑过后果吗?找工作就那么简单?”
“有什么了不起的?再不简单也不能受他这份气吧?”
“这李晓仁哪里不好了?我真是搞不懂你。”
“居然拿我上岗的事来压我,这种人你说他好在哪里?其实,先前我也没觉得他有多不好,就是想不通一点,他喜欢我大可以清楚明白、大大方方跟我说就行,犯不上拐弯抹角的,故意在我面前跟刘瑜珩套近乎,然后再让他舅舅来出面做媒。搞得好像他并不情愿只是碍于他家长的逼迫似的。而我呢?是看上他了并且从同事那里横刀夺爱把他抢过来的一样。这种人太喜欢套路,肚子里弯弯肠子太多多。今天他不拿侯威说事我还不会生这么大气的。他这不是小肚鸡肠、胡乱猜忌吗?我一生气就没管住嘴。人家刘瑜珩哪里不好了?他天天撩拨人家,撩得人家神魂颠倒地喜欢他了,他又不要人家,又来给我添堵,你说他不就是个贱人吗?”
“小妹,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相好的同学,或是谈过恋爱伤过心?不然怎么老是没有你看得中的人?”
“你胡说什么呢?难道随便拉个人来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我就该嫁给他?”爱爱脸红了,眼睛喷火。
“好好好,不生气,算我胡说八道,我打嘴行不?但是咱不能把条件要求得太高是吧?年纪滑大了再想找合适的人就更难了。你快起来,石磙上多凉。”
“你进屋去吧?不用管我,我坐一会子就走了。”
“还回去?你一肚子气没消,刚才又那么胡说八道了,我可不敢放你走了。什么狗屁同学,你上学那会儿也没听你说有什么很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顿饭了还不是四下散了不来往了,有什么好聚的?我们进屋烤火去。”锦珍姐姐替她抹去泪,拉她往屋里走。
“姐姐,我头疼得很,想睡会儿。”
“头疼?帅婆婆有安乃近,我要一颗来,你喝了到我床上睡去,我烧熟了叫你。”
“你招呼那些人就行,莫叫我,我睡好了自然会起来。”
在安乃近的帮助下,爱爱还算顺利地入了梦乡。她梦见了奶奶,她好年轻,看上去和菊英姐姐不相上下。她在青县老家表大爷站的那颗槐树下,唱着她老家的戏曲,婉转悲凉、如诉如泣。她唱着哭着,兴强哥来了,不由分说地拉她走。奶奶你等等我呀。爱爱叫,兴强哥一拳打来,正好打在她的头上,她觉得头要爆炸似地痛,抬眼看时,兴强哥怎么是侯威的样子,他歪了嘴冲她坏笑,拉上奶奶转身走了。爱爱想喊奶奶你等我呀,你不要你的娇娇了吗?可是声音嘶哑叫不出来。她哭着想赶上去,可是腿脚软得根本挪不动步子。她急了一身汗,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头痛得不敢晃动。要梦也该梦见俊才是,怎么会梦见侯威?还真是不要脸了?她无力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闭上眼软软的瘫在床上。姐姐来叫吃饭,她说不饿没起来。
“幺姨,还没好些么?起来吃口饭吧。”
“亲妈,”爱爱真的不想动,可老亲妈一把年纪了,爬到楼上真不容易,碍于情面她也不好不动。她双手撑起沉重的身躯,“我不饿。”
“姑娘,再不饿也起来吃点,宽你姐姐的心。你不吃,你姐姐心里不好过。再刚强的人不吃东西也没精神,兴许吃一口就好了呢?”老太太在床沿上坐下来。
爱爱知道她不起来老太太是不会走了的,只得挤个笑脸下床穿鞋。她拿手理了理头发,用皮筋随意扎上,然后洗了把脸来到堂屋。一大桌人已经吃开了。帅回来了,旁边坐着笑眯眯的石娇蓉。
“呀,得魁,还是你婆婆面子大,把你小姨请下来了。小妹,偏你,我们没等你。”余明丕也回来了,他搬过凳子客气抱歉地说。
在座的都停了筷子等爱爱入席。
“你们快吃吧,不用等我的。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接帅他们两个一起回来,没多大会儿。”
“小姨,你怎么越来越不讲究了?大过年的,你看我两个嫂子打扮得比影视明星还漂亮。你看你蓬头散发、素面朝天的,跟菜市场卖菜的老大妈一样邋遢随意了。”
“好小子你胆敢歧视劳动人民?看来你该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了。卖菜的哪里就邋遢了?得亏你娘老子还是劳苦大众出生。我今天没力气教训你,自己动手,掌嘴。”爱爱咬牙低声地说着,在锦珍姐姐和帅中间坐下来。
“法西斯。”帅象征性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小姨我提醒你,现在不是以穷为荣的年代了,你说现在哪里还有贫下中农?古百钊和古百祥吗?他们那是懒惰和无能造成的,他们也有资格教育人?”
“小妹,不是得魁说你,你也是的,年年过年你都是这一身衣裳,你就不会买件新衣服打扮打扮自己?攒钱置嫁妆吗?两个老的都替你攒好了嫁妆钱,就等你选好了家就办,用得着你攒那几个小钱?”
“大哥你说我买新衣服穿给谁个看?”
“你逛街时街上的人都能看见你穿得漂亮呀?在家穿我们也看见了呀?”
“街上的张三李四王五徐麻子吗?你认得我是你小妹,人家认得我是谁?我认识人家是谁?我还花钱买新衣服穿给人家看?岂不是自作多情,多此一举?”
“你的意思是女为悦己者容吗?小姨,你这话就不对了,市民都和你一个想法,都搞成你这样出来影响市容,那搞环卫的和搞绿化的要蹦起来抗议了,美化城市、美化家园人人有责,单靠他们,绿化和环卫搞得再好,满大街都是邋邋遢遢随意不讲究的人,城市也美不起来呀。”
“你放心,不是满大街的人都和你小姨一样点子背。所以满大街都是心甘情愿争着抢着美化城市和家园的人。大老远的去了怎么不多玩几天?这么早回来做什么?”
“不是要赶着回来吃狗肉吗?”
“不会吧余德魁?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你才多大点子的人?不会也要当爹了吧?”
“开玩笑的你也信?是石娇蓉后天得值班。”帅被爱爱说得不好意思了。
“小妹你会不会说话?怎么叫不要脸?早生儿子早得继。你今年是真的要升级做姨奶奶的。本来他两个脸皮子薄不肯要,你不支持还来打击。要是我今年抱不上孙娃子就找你算账。”余明丕脸上笑开了花。
“姨奶奶?喂,大哥你不觉得这称呼太别扭了么?跟旧社会大户人家的小老婆的称呼一个样的。你还是让你孙子叫我姨婆婆吧。一年生三个,阵容真够壮观的。哪个最大?”
“当然是俊的最大,我们的最小。”
“哇,大哥这个头带的还真不错。帅,看你爸你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说什么也得把那小东西生下来,不然那两个老东西失望了来跟我拼命,我可不是他两个的对手。都要做姨婆婆了,你们还劝我不攒钱,不攒几个小钱我拿什么给侄孙子买见面礼?帅你丈母娘也高兴坏了吧?”
“那当然,给我带了好些东西回来,肩挑背驮的,差点把我累死了。”
“那还不赶紧挣钱买辆车去,再回娘屋里就开车去,让你丈母娘把车装满。”
“小姨你也太贪心。对了,你骑的摩托车是谁的?”
“你管它是谁的?吃你的饭。”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去年见他骑过,带着他女朋友,还停了车和我说了几句话。我回来一看那辆车就知道你来了,说了我爸还不信。你大过年的到人家屋里借摩托车?”
“我有病吗?我让他骑出来的。他买车了,摩托车搁在那里又不用。”
“小姨你真有本事,那么优秀的成功男士,你对人家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小姨我真搞不懂你,那么个才貌双全的人,你硬是把他拱手送给了别人,你说你脑壳是不是被猪圈门夹了?”
“你脑壳才被猪圈门夹了,欠揍是吧?不说话怕人当你是哑巴?”
“帅你说的是哪个?”锦珍姐姐问。
“你问她,她跟突土匪一样厉害,她不让说我敢说?”
“余德魁,你敢说我是土匪?掌嘴。”
“比喻一下都不行?小姨,你这脾气得改改,你得变得温柔些,打扮得漂亮些,不然哪有男人肯要你?”
“你不用比喻,我本来就是土匪的后人。我稀罕男人要我?掌嘴。”爱爱怒目圆睁。
帅只好又象征性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来,妈,我给你也斟杯酒。天底下还是妈最好,不是亲生的你再怎么孝顺,她都不知道心疼。是吧妈?”帅给一桌人敬过酒,最后给他妈也倒了一杯酒。
爱爱顺手夺过酒瓶,“来,余德魁,我替你妈给你斟杯酒,亲生的儿子就是好,你看不管旁人对你怎么好,你最终还是只认得你妈,是吧?”
于是一桌子的人又笑了起来。
“所以小妹你要赶紧结婚,不能老是挑三拣四的了。帅说的那个人我们没见过,高大壮被你放跑了我们也不说了,只说你们单位那个李晓仁,我真觉得人家真不错,人物子长得没话说,工作单位没话说,家庭条件没话说,你可不能再把人家放跑了。”
“已经赶跑了,吃你的饭吧,莫再说那些没用的了。孟忱、蕙蒹,你们多吃点狗肉。不好吃吗?”锦珍姐姐站起来拿汤勺给她俩奉菜。
“好吃,吃的够多了。”两个人应承。
“小妹,给你一勺。”
给你媳妇们吃吧,我才不要。”爱爱捧了碗躲开。“我又没怀孕,我为什么要吃?”
“小妹,”锦珍姐姐嗔怪道,“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跟小娃子一样说话不过脑壳?”
爱爱这才发觉得自己一个未婚女子说出这种没羞没臊的话实属不该,红了脸瞟俊,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给他老婆拆狗骨头,似乎根本没听见她说过什么。
“小妹,依你这么说,我也不该吃这狗肉啰?那我嘴里的这块狗肉该吐出来啰?”余明丕嘴里包着一块狗肉含糊不清的问爱爱。
“人家吃狗肉是为了未来的接班人,你个老爷们吃什么肉不一样?既然已经喂到嘴里去了,你还吐出来做什么?狗子又不吃,那不是白白浪费一块肉?”
“小妹你是说我们吃狗子都不吃的东西吗?”
“什么呀?我是说狗子是不吃狗肉的。你要不怕白瞎了肉就吐出来试试?”爱爱说这句话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脑袋胖身体的小男孩,狗子不吃狗肉是从前高大壮告诉她的。
“狗子不吃狗肉?我们打个赌,你输了你就得吃狗肉。”
“爸你不用浪费狗肉了,肯定是你输,你看那狗骨头扔在地上狗子一闻就扭头走了。”
“还真是咧。”
“小姨皮肤真好呀。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石娇蓉隔着帅看爱爱。
“少洗脸,多睡觉,多抹开塞露,少擦粉底霜。”爱爱信口开河。
“嗯,幺幺皮肤也好,肯定是遗传。”蕙蒹借机讨好地说。
“你幺幺的皮肤那是没得说,她像小姨这么大时,皮肤比小姨皮肤还好,看着就好像一弹就能弹出水样的。”余明丕说着还拿食指和母指夸张地弹一下。
“滚,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当着娃子们瞎嚼,也不怕他们笑话。”锦珍姐姐打断余明丕的话。
“姑爸,幺幺年轻是不是特漂亮?”孟忱笑着问。
“那当然。你从她那五官上也可以看出几分来。我认得她的时候,她脸上不是一般干净,你想找一颗雀斑都找不到,更莫说痣呀、疤呀什么的。”余明丕一脸骄傲地说。
“吹牛,我记事时我妈脸上就是有痣的。”帅嘟嚷了一句。
“那是生你以后才长的。你妈好看的时候你们几个小,不记事。你俊哥大些,他应该记得。是吧俊?”
俊笑一下不作答,专心替他老婆剔肉菜里的肥肉。
“喂喂喂,聋了还是怎么着?你姑爸等着你给他作证咧。”爱爱敲着碗说。
俊并不抬头,只是停下手,作思考状顿了一下,“情人眼里出西施,谁个不觉得自己的老婆是最好看的?”
“看看我们俊,越来越会说话了,左右不得罪,还顺带把自己老婆夸了。”
爱爱觉得孟忱心里一定美死了,她笑面如花地靠着俊的肩上。俊瞟了爱爱一眼,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解释说:“姑爸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怎么听人家说的是‘男人都是人家的老婆好,自己的娃子香。’”
“小妹你说的是不成器的男人,我们这一桌上都是好男人。”
“嗯?大哥你不说我还没在意,我才发现你们这一桌老小四对一家人,就我一个是外人,怪不得你们拐了弯地挤兑我。我惹不起你们我躲行不?”爱爱往碗里胡乱夹了些菜起身要走。
“小妹你到哪去?哪有挤兑你呀?”余明丕站起来。
“说我比买菜的老太婆都不如,这还不叫挤兑我?我不用你管,我跟亲妈烤火去。”
“小妹你一点肉都不吃?你尝尝狗肉不行?真的很好吃的。这么大一钵子她们三个吃不了。”锦珍姐姐讨好地说。
“说不吃就不吃。你又没专门请我来吃?不过是我自己找上门来凑巧碰上了,不然还不是一样吃不着。”
“你为这个赌气不吃?小妹你真是的。那你说想吃什么,我专门为你烧去。”
“我减肥,不吃肉。”
“小妹你还减肥?再减就要在身上绑铁疙瘩了,不然,出门会被风吹跑的。”余明丕笑着冲着爱爱的背影喊。
“叫你嘴贱?她本来就是一肚子气才躲到这里来,好不容易好了些你又惹她恼火。”
余明丕头上挨了锦珍姐姐一巴掌。除了俊,一桌子人都笑。
“哇,好香的烤红薯味道。亲妈,您烧红薯了?”
帅的爹爹被冲对过的侄儿家请过去陪客去了,他婆婆说不想上桌子,自己在烤火房吃暖和、随便。爱爱过来时,她已经吃过了。
“可能是先前他们哥儿几个烧的没吃完的。幺姨碗里怎么还是满的?多少吃几口呀。”
“吃了不少了,胃里难受愿吃不愿吞。亲妈我想吃红薯。”爱爱把碗搁在俊做过的凳子上。
“你吃,红薯多的是,想吃我给你多烧几个。”
“我有一个就行了。”爱爱从灰里扒出一个红薯,拿手拍去灰后轻轻地摁一摁试试生熟。
“哇,熟了,好大好香的红薯呀。”
爱爱低着头把红薯吹得敢使手拿了,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撕皮。她添了一下皮上带掉的瓤,南瓜色的瓤稀软香甜,她舔了舔嘴,“哇,好甜。”
“你怎么在吃红薯?”
爱爱听见声音抬头一看,见俊站在旁边。她一愣,举起红薯尴尬地问:“你老婆的吗?我以为是没人的。”
俊仰脸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她说:“红薯是没人的,就算是有人的你吃了又能怎样?”
“那你问我做什么?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你老婆烤的。”爱爱小声说完生气地咬了一大口,烫得嘴巴牙齿舌头乱动。
“我是想问你怎么不吃饭?进门就说饿了,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又想修仙呀?”
“俊,你坐。幺姨才在这里说了,胃里不舒服吃不下去?”帅婆婆看爱爱只顾吃不答话,便接过话茬。
“亲婆不用管我。你是胃不好还是胃口不好?”
“都不好。”
“都不好就该到医院检查。平常要按时吃饭,切莫饥一顿饱一顿的。有空多运动,莫要有点时间就摸手机、上网、看电视。”
爱爱心里想,少跟我假模假式的装什么关心,忘记在我面前跟你老婆秀恩爱了?这时听见孟忱在天井里嗲嗲地长呼“俊,你在哪儿?”
俊又仰脸叹了口气,“这里。”他压低声音有些不耐烦地拖长了调子回答。
席上下来的人都涌进了烤火房。帅的婆婆连忙起来让座。
“帅,你妈呢?”
“在收拾碗筷。你问她做啥?”
“没事。”爱爱一手拿着没吃完的红薯,一手拿着她端过来碗筷起身。“我把碗筷给你妈洗去。”
“您老坐着,碗筷交给我拿过去就行。”帅伸手。
“去,用不上,支使你了又说一大堆废话。”
“什么时候说什么了?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锦珍姐姐和余明丕在厨房收拾碗筷,爱爱坐在柴火灶前的椅子上吃红薯。
“小妹,有红薯钉子。”
“真的?没加糯米的吧?”
“没加。”
“在哪儿?我要吃。”
“在帅婆婆房里。不多,我没拿出来待客。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点点回去。”
姊妹两个正说着,帅婆婆端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巧的葫芦瓢进来了。“我记得幺姨喜欢吃红薯钉子,我拿了点点来给你吃。”
“哇,亲妈,您真是太好了。”爱爱感激的接过来。
“小妹,你说是烤火还是打麻将?”他们收拾完毕。
“你招呼那些人去,我不要你管,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吃红薯钉子去。”
爱爱端着葫芦瓢躲南头堰塘边,走到那颗光秃秃的歪脖子枫杨树上坐下来,一根一根认真地咀嚼红薯钉,回想从前在这里的点点滴滴。那年夏天,她、帅,还要俊,他们三个在这棵树s躲上过阴凉。她听见那些人出门辞行,又听见俊问帅,“得魁,你小姨呢?”
“我哪知道,可能在楼上睡觉吧?找她有事?”
“走总该跟她打声招呼吧?”
“那就免了。我小姨可不懂农村的这些客套规矩,她都不晓得该来送客咧,你还跟她讲那些礼数做什么?”
“她不懂是她,不能教叫她觉得我们对她有什么意见又生气。”
“俊你真是客气,她一个娃子脾气你不用管她。晓得她躲到哪里去了?诶,她怎么跑到那颗歪颈项树上坐着了?这么冷的天坐在那里做什么?惶魂胆大的也不怕掉到堰塘里了。”锦珍姐姐心疼地说。
“我还是过去和她打声招呼再走。”俊说完朝堰塘走过来。
多事。爱爱喂一根红薯钉到嘴里,嘎嘣嘎嘣嚼得清响。
“下来。”俊命令的口气低声喊。“那些人都等着咧,按照常人行事,我过来跟你辞行,你是不是该客客气气送我?”
“我又不是长人,我是矮子,为什么按照长人行事?”爱爱不看俊,自顾往嘴里塞东西。
“你是不是觉得很幽默很好笑?”
爱爱扭过头看他,见俊一脸不悦。“你不怕你老婆疑心?你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的,余德魁说的对,我不懂你们的客套。”她从歪脖子树上走下来。
“你吃了一瓢这玩意儿?不是跟你说过这东西不能吃太多?”
“太好吃了,忍不住就吃完了。还有一根你吃吧?”她笑嘻嘻地把最后的一根红薯钉递给俊。俊白了她一眼没接。“不吃正好,我吃。”她把红薯钉喂进嘴里,跟在俊后头走。
“幺幺说一家人都说那个什么李晓仁不错,为什么就你说不行?为什么不肯听家人劝告?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才能体会父母苦心?”俊回头教训道。
“我哪里不懂事了?”爱爱止住了脚步,瞪着眼睛看俊。“不是要我为爱我的人好好生活吗?我一直是这么做的呀,那个人行不行就凭他们的一面之交就能断定?那个人错与不错关我什么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总不能叫我盲目的服从他们的意愿,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吧?如果他们真的为我好就该让我开心,就该尊重我的选择,而不是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就算我现在不肯屈服于他们也算是为了他们好。我好他们才能好是吧?我委曲求全对谁个有好处?”
“那个人好不好我不知道,大家都说好他就必定有他的好的方面。我是怕你一根筋,自己跟自己犯拧。”
“你管这些做什么?你不觉得你操心多了点?”
“就像你说的,我是个贱骨头行吧?”
“嘁。”
两个人低声争吵着,走到大门口不再说话。
“你俩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严肃?”余明丕问。
“哪里严肃了,我刚才还跟他开玩笑,说老袁家接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眼看着又要多两个重孙,他家老太爷做梦都要笑醒了。”
“那怎么跟吵了架似的?”孟忱问俊。
“我跟他什么关系你知道吗?”爱爱本来想吓唬俊一下,她瞟了他一眼,这家伙居然一脸的淡定。看来他肯定此时此刻爱爱不会胡说八道,他在哪来的自信?居然一点没被吓到。“我是他姑婆婆生前老公的姑娘,他姑婆婆是被我们家的人害死的,虽然他姑婆死的时候没有我,但是,他们家的人还是一直拿我当仇人。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帅的婚期近了,为了照顾他爹爹和幺爹爹的情绪,让我和我爸爸妈妈不要出现在帅的婚礼上。”
“我说的是这些吗?”俊的脸气红了,爱爱知道他是怕锦珍姐姐怪他排斥她的亲生父亲。
“那你说说你都说了些什么?”
俊看了爱爱一眼不做声。
“还是嘛,即便原话不是这样大意也差不多吧?我说凭什么?我姐姐是你们家拉扯大的不错,可帅是跟着我长大的,我为什么不参加婚礼?知道的是你们袁家的霸道,得理不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不待见我姐姐咧?”
“难怪俊要找小妹说话。俊到底大些,懂事,考虑的事情还是多些。你幺幺早就想过这事了,到时候我们在老家和城里分别待客。在老家招呼亲戚乡邻方便,这边家爷家婆来,小妹你们就不用来了。等到城里招待厂里的同事和帅的同学、朋友,小妹你们去,这边家爷家婆就不去了。俊,你和小姨两个看这样安排可以不?”
“白操心了吧?看我姐姐多聪明,早就想好应对方法了。”
“俊哥你的担心多余了,我妈是绝对不会让两边家爷碰面的。上次我爸妈过生日,我家爷和大家爷说好的来玩两天,吃早饭都挺好的,后来发现我小姨来了,马上不高兴了,结果吃了午饭就走了,话都不肯跟我妈讲了。”
“还有这事?简直是岂有此理。早知道我就不该走,我应该搬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戳他们的眼睛,气得他们不吃中午饭就走,那样岂不是还可以省下一顿饭食?不对,我应该大早晨就到门口迎接他们,让他们门都不进就回去,那样岂不更快哉?我决定了,你结婚在这里办酒席的时候,我提前就来搬把椅子坐在门口等着他们,我气死他们。”
“小姨,俊哥和敏哥都在呢,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二乎乎的?”
“余德魁,谁个一把年纪?谁二乎乎的?掌嘴。”
“我掌嘴不要紧,小姨你想过没?就你这土匪脾气还能嫁出去不?将来你孤独终老的时候你打算靠哪个?”
“帅,老子打死你个不会说话的混账东西。”
锦珍姐姐扬起来的手被爱爱挡住了,她装作很郑重的样子看了看帅,然后挽起他的胳膊亲热地靠着他的肩上,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们帅说得有理,我还没有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家的两个老家伙已经放话说不要我回家了,将来有一天,当我横尸街头的时候,他们肯定是不会管我的,能为我收尸的除了我们帅还能有谁?所以帅是我唯一的靠山咧。以后我再不会叫你掌嘴了,我为我从前的土匪行径忏悔,并且郑重地向你道歉。”
“大过年的,就不能不说那些不利气的?我看你自己才该好好掌嘴。”锦珍姐姐嗔怪道。
稻场上来了好几个人,都是老余家的同姓族人,刚才跟帅的爹爹同桌子吃饭,听说帅带着媳妇回来了,专门过来看看的。
“帅个小狗日的本事还真不小咧,在哪哄了个仙女样的姑娘娃子。”说话的中年男人是帅的叔辈。
“得魁是能干。这么漂亮的孙媳妇,你爹爹还说一般化,你们说老头子的眼光该有好高?”一个大妈说。
爱爱一直抱着帅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见那些人说话时眼睛盯着她,知道人家是认错人了。“余德魁。”她笑嘻嘻凑到帅耳根边小声道,“没想到吧?我这个菜市场的卖菜大妈在人家眼里跟你还是蛮配的。”
帅也知道人家误会了,抽出胳膊搂过石娇蓉说,“大妈你搞错了,这个才是你侄媳妇,那个是我幺姨。”
“啊?你幺姨?”那些人似乎对石娇蓉毫无兴趣,还是盯着爱爱看。“你妈不是独姑娘吗?几时还有这么小的幺姨?”
“袁家的。”帅信口开河。怕袁德彪不高兴,余明丕一家从没跟外人讲过锦珍姐姐是被舅舅保养的,只说她到城里是投奔了袁姓姑父。
“我是说,丁家哪有什么妹子咧。”那个人笑了。
“嗯?为什么?”爱爱吃了惊问。
“嘘。”帅把指头压在嘴上,“丁家离得近,他们知根知底的,不然他们还会刨根问底。”
“我可不敢辱没人家老袁家的祖宗先人们。”爱爱小声说完突然提高音量,“老姐姐你莫听得魁胡说八道。我姓胡,是他丈母娘的妹妹。”
“你怎么就不怕辱没了我丈母娘家的祖宗先人?”帅一脸不服气。
“我哪里对不起你丈母娘家的祖宗先人?”爱爱低声反驳。
“哦,姑娘的幺姨咧。不是亲的吧?怎么幺姨看上去比姑娘还年轻些呢?”
“那不是正常的。你大哥的儿子不是比你还大三岁?”
“那是早时候,现在哪有这样的。”
“他爹爹说是外地人,外地计划生育哪有我们这里这么严格?”
“那是的。”那些人自由辩论开了。
“到屋里坐。屋里生了火盆的,进去喝茶烤火,打麻将也行,我管晚饭。”余明丕热情地招呼。
“今天就算了,你有客你忙。”家门们看看石娇蓉和爱爱,一脸遗憾地走了。
“小姨我发现你真该姓胡去,你胡说八道骗人的本事比我还高。”
“不去菜市场卖菜都埋没了她的口才。”俊苦笑一下。
“表扬我吗?我是不是该客气一句:小女子不才,承蒙夸奖,受之有愧?”
“你就贫吧。士敏,我们走吧。”
“你们俩个路上骑车一定慢点。”
“知道的幺幺。我们走了。”
俊和敏载着他们的老婆走了,爱爱也推过摩托车骑上去。
“小妹,你今天不许走。”锦珍姐姐拦住她。
“那哪行呀?我得回去看看,万一两个老家伙气出毛病了,没人管怎么行?”
“气出毛病早就打电话来了。你胡说八道了那么一大通不利气的话,路又窄得很,你又头疼脑胀的,这么骑车走我可不放心。”
“怕我死了两个老家伙要你养老送终吗?你放宽心,我死不了的,我的驾驶技术,是当交警的男朋友亲自教的,没事。”
“越不让你说你还越要说,你真要走就叫帅送你回去,到了叫他再搭车回来。”
“我真的没事。人家才说亲妈好,知道心疼,你转个身就忘了?怎么非要叫人家扔下媳妇陪我去喝冷风?他要不服气可能真的会把我骑到田沟子里去的。”
“你说你这张臭嘴,拿你有什么办法?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爱爱一阵风似地在路上飞驰,经过俊的身边,听见俊追着她叫,“路窄,你慢点骑。”
爱爱把车还给叶浩后,一边往家走,一边给锦珍姐姐打电话报平安。她刚挂机,俊打电话过来了。“到家没?”
“没那么容易死。”她挂了电话。
回到家,妈妈开着电视机在沙发上生闷气,见她回来,白了眼问,“不是不回来了吗?”
“老妈,”爱爱嬉皮笑脸凑到她妈妈跟前搂过妈妈的肩,“我原本是没打算回来,我在路上横冲直撞,可路上那些车见了我一个个的都东躲西闪的,一个都不肯撞我。他们不肯撞我我不回来怎么办?您老总不能叫我露宿街头吧?”
“新年八节的,我叫你胡说,叫你胡说。”妈妈扒过她的屁股,结结实实地打了两巴掌,然后呜呜地哭了。
“古月箫,装聋啊?你老婆虐待你亲闺女你听不见呀?”爱爱扯开喉咙叫。
“打死你活该!不知好歹的东西。”爸爸在卧室里喊。
“混账玩意,你看你老子把你惯成了个什么东西?”妈妈破涕为笑。
“妈,他对我怎么这个态度?你跟我说句实话,我是他亲生的不?”爱爱俯在妈妈耳边耳语。
“滚,谁个跟你油嘴滑舌。”妈妈又扇了爱爱一巴掌。
母女俩正闹着,听见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