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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帅大学毕业了,在外面晃荡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最终回到老家。锦珍姐姐打电话来说气死了,帅个贱骡子骨头没经过他两口子同意,擅自带了一个丑得要死的女娃子回来,说是他女朋友,和他一起回来在老家找活干。她让爱爱去说服帅,把那姑娘送走后另找一个登对点的人。爱爱说人都领回来了,说不定两个人已经那样了,再把人赶走还来得及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锦珍姐姐说没事,他俩还算守规矩。那个姑娘还蛮有家教和主见的,让她睡客房也不生气,还跟帅帅说你妈真好,知道我们没领证,也不为难我。周六那天,爱爱破例没去训练馆,坐车去姐姐家看帅帅,主要是完成锦珍姐姐交待的说服帅帅放弃丑女朋友的艰巨任务。帅和女朋友在家看电视。女孩叫石娇蓉,她的长相和名字好像不相称,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但是身材还是很匀称的,并不象姐姐说的那样是个丑八怪。不过帅那么帅气的小伙子配这么个人确实有些委屈了。
      “帅,你怎么突然换了个女朋友?哪个什么玳玳呢?不要你了?”爱爱把帅帅拖到外面问?
      “她不要我?小姨你觉得你外甥这样的优质男可能失恋吗?是我不要她了好不?我说了你又要骂我吹牛、肤浅,她抱着我哭着求我要她咧,是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帅帅一脸洋洋自得地说。
      “为什么?”
      “她太漂亮太有钱了。”
      “你有病呀?那么漂亮的姑娘哭着求你你不要,非要找个这样的?难怪你爸妈气成了高血压。”
      “高血压?那是他们生活开得太好,猪肉吃的太多了的缘故吧?怎么能赖我?小姨你说石娇蓉哪里不好了?不就是长得没玳玳漂亮吗?我看着怪顺眼的,觉得她比玳玳优秀多了。玳玳除了成天支使人为她做这个,做那个,她还会什么?石娇蓉不一样,自理能力超强,知道吗?我们俩打算一个考公务员,一个到公司打工。我俩一起参加公务员考试,结果她考得比我好多了。后来我俩又去公司应聘,人家一眼就相中她。人家叫她明天上班,结果公务员考试的笔试过了,等几天就面试了,你看我还八字没一撇咧。”
      “那只能说明是你不行?考上公务员就优秀了?这丫头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不会是你想显她能故意表现不好的吧?”
      “我故意表现不好?看你把你外甥想得多么优秀多么心机?人家可没给我灌迷魂汤,我倒是给她灌了不少。她喜欢我是真的,承蒙您姐姐给了我一张好皮,从小到大对我垂青的姑娘无数,只有她是我主动追求的。她是我从众多的爱慕我的人中挑选出来的最佳人选。”
      “就她还是最佳人选?天啦天啦,你说那些爱慕你的得有多差?我简直不敢想象。我真是纳闷你在人面前吹牛的时候是怎么张开嘴巴的。”
      “你外甥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模样差了的人她敢追求我?那岂不是自取其辱?你不是说玳玳漂亮吗?玳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呀?我知道德才兼备的石娇蓉暗恋我,我毫不犹豫地跟她表白了。她听了我的告白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我是捉弄她,都气得哭了。”
      “你贱是吗?人家漂漂亮亮的千金小姐主动找你你不要,你非要去找一个灰头土脸、貌似无盐的回来?”
      “什么灰头土脸、貌似无盐?小姨你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她有那么丑吗?你还是我从前的那个小姨不?不是你说主动追求男生的女生大多数性格强势、占有欲强吗?不是你教育我不要以貌取人吗?不是你说漂亮的人不可靠,你喜欢别人也喜欢,你想要别人也想要,你稍微打个盹,很可能她就成了别人的人了吗?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才专门找的这样不惹人眼的,你怎么又不满意了呢?”
      “我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吗?就算我有这个意思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你是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吗?”
      “小姨你仔细回忆回忆,从小到大我几时不听你的话了?人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愿意就行,哪有把责任推到你头上的意思?不过是你的话提醒了我,让我想了许多许多,觉得你的话有道理,所以打算找个普通平常的姑娘结婚。”
      “你想了许多?”
      “嗯。”
      “我的话有道理?”
      “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找个漂亮的为什么要个丑的委屈自己?我不过顺口胡说你就听真了?”
      “我们石娇蓉只是美得不明显,哪里就丑了?小姨您老可真行,顺嘴胡说的话在我看来都是真理。我想明白了,你每天对着一个人看,再漂亮的人,看多了也就觉不出她有多漂亮了。再丑的人,看多了也就觉不出她有多么丑了。而漂亮的人,就像你说的,她知道自己的资本,会拿高标准来要求你,因为还有许多比你有钱的人、或有钱且还有权势的人在喜欢她、追求她、引诱她。丑的人呢?她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就会用低标准来要求你,甚至只要你接纳她,她对你就别无所求了。这两种日子过起来,哪个更容易?更轻松?一目了然嘛。”
      “就是为了日子过得容易吗?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漂亮的人对老公别无所求,丑八怪对老公高标准严要求?”
      “你说的前者是苕巴,碰上这种好运气的几率比中头彩还难。后者叫不自知、不识相,碰到这种人也不稀奇,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我喜欢平淡,希望日子过得简单容易。我不欣赏那些经历曲折,凄惨感人的爱情,我也不想为了追求爱情、保卫爱情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玳玳漂亮、活泼可爱,我从前确实很喜欢她,也只喜欢过她。可她的自身条件太优越了,她的家世背景太强大了,她认识的有资历有背景的人太多了。你说我有什么?她看上我什么了?无非是我这副皮囊。当众多的选择摆在她面前时,这副皮囊要是没有智慧、才华、金钱做撑,就会毫无竞争力。做她老公得花多少精力去防范那些分分钟都准备和你抢老婆的人?我相信石娇蓉不会是不识相的人,她能让我的日子过得踏实、舒服。”
      “真是没追求的东西,金钱智慧也好,才华也罢,不都是可以通过努力、学习和积累得到的吗?”
      “你说的轻巧,做起来得多难?在她的那些追求者当中,除了有钱有势有头脑的人,肯定不乏既垂涎她美貌又觊觎她家钱财的阴险家,你说我一个祖祖辈辈窝在乡下务农的老实本分的人,哪里见过勾心斗角的场面?还没等我站稳脚跟,就被人家算计死了,临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对手是谁。即便九死一生侥幸活出来,活一辈子就要打一辈子的爱情保卫战,这人生还有乐趣可言吗?不嫌累呀?何况我还不知道她爸妈什么态度。婚姻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好,就算侥幸人家爸妈开明,或者娇宠姑娘不嫌弃我卑微和贫穷,人家也不可能放姑娘跟我回老家过穷日子,那我爸妈怎么办?或者我可以给他们买套房子搬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安顿下来,但他们不一定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家。又或者给他们些钱让他们在老家安度晚年,可那样一来我哪能随时随地去照看他们?因为端了别人的碗,就要服别人管,时间肯定不可能随我自由支配。再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怎么能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急时出现?那样你说我爸妈憋屈不?”
      “可父母都是只要子女快乐幸福他们就觉得快乐幸福,他们再苦再累都无所谓的。”
      “看不见儿子了他们还有幸福和快乐可言吗?父母不快乐了做儿子还能快乐得起来吗?夫妻和睦家庭才能和睦,你才能感受到幸福。和谐的婚姻、家庭跟人的品质有关,跟相貌美丑无关。所以幸福也与美丑无关。”
      “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一个孝子贤孙,可没人领你这份情。”
      “你看不出来是你眼拙。我生为人子孝顺父母是应当名分,不需要他们领情。”
      “那你爸妈不同意怎么办?”
      “他们是上过学的人,应该知道婚姻自由受法律保护。我想他们也都该理解我。我妈,当初我家爷逼着她嫁给了我爸爸,不是尝过婚姻不自由的苦果吗?她就不该让我重蹈她的覆辙了。我爸,一心一意要找个漂亮老婆,结果呢?既要忍气吞声接受我妈带给他的耻辱,还要低声下气地哄我妈开心。我知道你想抽我,但是这是事实。他这一辈子几乎都是为我妈活着的,他不嫌累吗?还要逼着我跟他学?”
      “混账东西,知道要挨抽还敢胡说?你妈虽说背了个跟人私奔的名声,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做出背叛你爸爸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看你爸觉得累了?他不成天乐呵呵的吗?”
      “他不嫌累得慌我替他累得慌。什么叫并没有背叛?难道情感背叛不算背叛?还非要身体一起背叛才叫背叛?外人管你这些?她闹离婚那阵子,我到小卖部买雪糕,人家娃子都嘲笑我,说我妈跟人跑了不要我了,我气不过跟他们打了一架。他们的爸爸妈妈出来护短,说婊子养的还行凶霸道怪厉害,你妈不是跟着野男人跑了吗?还冤枉你了不成?我气得要死,羞得无地自容。这件事我跟谁都没说过。小姨,那是你亲姐姐,所以你向着她。如果石娇蓉象她那样做,恐怕你就不会那么想了,因为我是你亲外甥。”
      “混账东西,满口胡言。你肯定你不是心血来潮?”
      “我真的是深思熟虑的。”
      “小东西,你还想得够开的。既然不是心血来潮就要对人家一辈子负责,就不许嫌弃人家,轻看人家,万不可在外面寻花问柳气人家。”
      “这个你放心,以为我是古百钊和吴少义啊?我的信念是:随便与人媾和是畜类行径,我一直认为沾花惹草的人都是不把自己当做人类的人。老婆是你自己的,看不起她就等于看不起你自己。对她好就等于对自己好。我要让认识石娇蓉的女人都羡慕她、嫉妒她。”
      “你最好把你今天说的话记牢。如果你说到做到了,按你的话说,石娇蓉这不就是中了头彩了吗?她何德何能,就碰上你这个大苕巴了?叫你爹爹婆婆到祖坟上烧高香磕响头去吧?让老余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你的石娇蓉是个识相的。”
      “那就不用了,那点自信都没有我还娶什么老婆?”
      “那就好好过吧?我会劝你妈跟你投降的。”
      “那我就谢你了,结婚时我给你酌双杯酒。”
      “臭小子,明知道我从来不喝酒还给我酌双杯,是谢我还是害我?”
      姨甥两人回到家,石娇蓉正在电脑上看图片。
      “哇,余德魁,你表哥表嫂好登对哟!真可谓金童玉女。我简直百看不厌吔,让人羡慕死了。”石娇蓉发感慨。
      “你瞎羡慕什么?我比俊哥差吗?”
      “是羡慕你表嫂漂亮,你不羡慕人家老婆漂亮吗?”
      “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如果想找漂亮女人,绝对比孟忱还漂亮。小姨,你过来看我俊哥的婚纱照,俊男美女,超养眼的,石娇蓉都看了好几遍了。你来得正好,我俊哥说今天要给我们送喜糖来,专程来请我们到乌河镇参加他的结婚大典,你可以吃到他的喜糖了。说不定孟忱会一起来,你看了就晓得他俩有多般配了。”
      “你俊哥的婚纱照?”
      “嗯。快过来,我翻给你看。”石娇蓉把座位让给帅。
      “什么时候照的?不是端午节才决定的吗?他这么快就打算结婚了?”
      “嗯,应该是前些天照的吧?他说去看了个样片,照片还没洗出来,这种照片洗出来起码得一、两个月咧。你看,我说孟忱很漂亮吧?我俊哥翘来翘去还不是同意了?你看他笑得多甜,谁晓得心里有多美?我得给他发个邮件过去赞美赞美他,让他再高兴高兴。”
      “用得着你献殷勤?人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婚纱照大抵都一样,一对新人含情脉脉的眼神,幸福甜蜜的笑容,这一对男女也一样。他们真的很般配,就像石娇蓉说的,可谓是金童玉女。看着俊幸福洋溢的笑脸,爱爱确信他的幸福发自内心。她开始怀疑他曾经对她的爱是不是真实的,她努力地回想她在他空间里看到的那些画和文字,是不是都是自己当时出现的幻觉。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把自己刻苦铭心爱过的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再跟别的人恩爱甜蜜到这种程度?男人还真是薄情善变。她的眼泪冲到了眼角,她扭身进了厨房。
      “小姨你做什么?”
      “我热,口干舌燥的,我看冰箱里有冰激凌没。”爱爱抹了眼泪答道。
      “有的,还是你最喜欢的草莓味的。知道为什么吗?石娇蓉也喜欢草莓味。”
      “都过去八百年了,我还喜欢草莓味呀?我要吃榴莲味的。你给我买个榴莲味的回来吧?”爱爱根本不想吃东西。
      “有这种口味的吗?太热了我不想动,你心疼心疼我将就着吃个草莓味的吧。”
      “你不愿意去我自己去。”
      “我去我去。你是小姨你厉害。”帅帅嘟嚷着去换鞋。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现在晚了,不用。”爱爱推开帅帅,穿凉鞋、挎了包拿上伞夺门而出。
      “小姨,小姨。”帅帅赶出来。
      “你给我立定,向后转,回去陪你的德才兼备的老婆去。我可不想让她说我是来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
      爱爱逃也似地离开,她的眼泪滑过面颊。她急忙撑开伞低低的遮住头,颤抖地从包里扯了一张纸巾堵上决堤般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能碰见多事的熟人跟她打招呼啊,她快步走出厂门,从桥头拐到沿河的观景道上。太阳已快当顶,河边没什么人,爱爱走到一个弯弯的的避静处,绿化带围土用的石栏上铺着光滑的水磨石,爱爱坐下来,对着散发着臭气的乌黑的河水尽情地哭了起来。虽然她知道她和俊是不会有结果的,俊早晚是要成为别人的老公的,可这个时刻的到来还是让她伤心欲绝。
      “小姨,你怎么了?生我气了?”帅帅打来电话。
      “你猪呀,我不找个借口走,夹在你两口子中间当电灯泡吗?”爱爱平复了一下心情,温和地说完后挂掉电话。
      爱爱拿伞遮住阳光,一直坐到日落西山。夜幕开始降临,河边有了散步的行人,多是希望避人耳目的情侣。虽然河岸修得很美,但是一般很少有人到这里来闻臭烘烘的河水,还会有蚊虫的叮咬,所以爱爱不用担心碰见散步的熟人。她搓了搓脸,被泪水浸湿后又干了的脸紧绷绷干枯得很不舒服。这河水太脏了,根本不敢碰,更别说洗脸。脸上要有泪痕得多掉底子?她只得继续坐着,好在天很快黑下来了。一天滴水未进,肚子里咕咕直响,她筋疲力尽地一步半步往回走。上了桥,借着路灯,她打开包翻坐车的零钱。她听见有人在她旁边“吭”了一声,这声音太熟悉了,她扭头一看,果然是俊,骑着摩托在她旁边慢行。
      “好巧,怎么在这里碰见了?”俊说。
      “哦,我到同学那里去了,路过这里,你呢?没补课吗?到我姐姐那里去了?”爱爱记得帅帅说他今天去请客,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嗯,这几天休息。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饭。”
      “现在?”
      “嗯。”
      “为什么?”
      “我,要结婚了。”
      “是吗?那我提前恭喜你了。”爱爱装出惊讶高兴的样子。
      “你知道的,我结婚不可能请你,所以我想提前请你吃顿饭。”
      “没那个必要吧?我又没给你送份子钱?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看现在都几点了?我已经在同学家吃过了,肚子饱饱的。你忙你先走吧。”爱爱故作轻松的笑了。
      “我带着你吧。”
      “不用,我坐公交车就行。”
      “你为什么这么犟咧?”俊有些生气的样子。
      “风大,我怕冷。”爱爱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心想我还没生气,你发什么脾气?酷热天的自己怎么说怕冷?真是昏了头了连撒谎都不会了。
      在公交站,俊过来塞给她一小盒巧克力、一瓶水和一块蛋糕后走了。这算什么?结婚送喜糖就行了,哪有还带送蛋糕和水的?难道自己的一副饿相很明显吗?爱爱拧开水瓶先洗了个脸,她想起在游菜花溪的时候拿他的秋衣擦脸,她还依稀记得他身上的洗衣粉的香味。今天不能了,以后更不能了。她坐在公交车上把蛋糕大块大块塞进嘴里,和着哗哗的泪水大口大口地吃下去,直吃得差点吐出来。以后他再不会为她买吃的了,她要珍惜地吃下去,不能辜负了他这最后的心意。
      两天后,妈妈说厂里的孙阿姨又给爱爱做媒了,介绍的人还是高大壮。“老孙说壮壮到他们家找她儿子玩,她儿子没在家,就和她聊了会子,说起同龄的人都结婚了,问道你。老孙说你还没谈恋爱,他就说让老孙帮你和他做个媒,约你见个面,就算你不同意,也没什么,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好多年不见了,见个面聊聊天也好。”
      “谁跟他是朋友?从余得魁到我们家后,我就没和他照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你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不来烦我?天下男人死尽了吗?如果还没有就莫跟我提你们厂的那些人。”
      “人家现在真的出息了,自己挣的钱都在大城市了买了房了,不过好像是按揭。”
      “他会变魔术?工作才几天就买房买车?就算按揭也得付首付吧?不吹牛他会死呀?即使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神通广大,我也不会答应。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丢不起那个人。”
      “怎么就叫回头草了?他又不知道你胖姨提过这事?只晓得对娘老子厉害算个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自己找一个呀?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一把年纪了连男朋友都找不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咧。”妈妈气呼呼地甩门而去。
      爱爱的情绪低落到了低谷,她烦躁到了极点,根本没法正常上班。为了调整一下心情和状态,她请了年假到苏杭旅游,顺道去看看在上海的室友。
      秀美的苏杭美景并没能修复爱爱破碎的心,她垂头丧气地去了上海。在一个阴暗、破旧、潮湿的不足八平米的小出租屋里,她见到了分别两年多的室友。
      “你们这么艰苦?”
      “没有们了,只有我,是我自己这么落魄。”
      “你这是什么意思?”爱爱的心一紧,难道那家伙为爱情阵亡了?
      “人家现在是堂堂的副总,家族企业的继承人,风光着呢?”室友苦笑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你们分手了?”
      室友点头,大滴大滴的泪水洒下来。
      “不会吧?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你要不来我还是不会跟你说的,我说不出口,怕你笑话。”
      “我怎么可能笑话你?我一直以为你们只要有了安家的钱马上会结婚的,怎么成了这样?”
      “我跟他到上海以后,混得很不好。这样的一线城市,人才济济的,想找份好找工作实在是太难了。你知道的,我的专业成绩并不好,靠专业吃饭根本不可能。他那个破学校更不足挂齿了。我们打小在优越条件下生活惯了,哪里肯低下头来给人做跑腿、当小听差?更别说吃苦受累了。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到酒店做了服务员,他一时给人送外卖,一时替人当司机,还干过几天推销员,总之没有那份工作他干满过一个月。他受不得一点委屈,只要人家言语稍微怠慢、脸色有点难看,他拍屁股就走,连工资都不要,说什么爷不稀罕。我们两个挣的那点零零碎碎的钱交房费都够呛,在这大都市里哪能生存?全凭我爸爸妈妈给钱过日子。”
      “他上大学时不是很能吃苦的吗?”
      “他那时也只是做些轻松的活,挣的钱不够他喝饮料的,都是我省吃俭用贴补他的。起初我们就是苦点,感情还是稳定的。后来,我爸爸经营不善,又遭人算计,工厂倒闭了,赔了个倾家荡产,就再不能为我提供生活费了,我们的日子更加窘迫了。他开始跟我发牢骚,说要回老家。我说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吃苦受累怄气我都不怕。那段时间连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他打电话跟他妈妈哭诉,他妈妈无动于衷、一个大子儿都不肯给他。就在那时候,我爸爸妈妈在移居澳洲发展的亲戚的帮助下,举家到澳洲谋生。爸爸妈妈要我一起走,我舍不得离开他,没和他们同去。我妈妈去了水土不服,病得很严重,我爸爸和弟弟要打工养家,让我去照顾妈妈。可我哪有路费?我不敢跟爸爸妈妈说我混到这种地步。他知道了说他去求他妈妈给我出路费。我想这几年一分钱都不肯给他,怎么可能给我路费?没想到他出去打了个电话,他妈妈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真的往我卡上汇了五万块钱。我当时感激涕零,想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妈妈。我在澳洲呆了两个月,心里天天惦记他。开始我每天给他打电话。他说还是把钱省着花,别有事没事打电话。后来我想也是。我把剩下的钱买了回来的机票,又给他买了一套衣服和一块手表。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就没告诉他行程,悄悄地回到上海。等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屋里却住着别人。房东说,他送我从机场回来就退房走人了。我赶到老家,你猜怎么着?”
      “他和你提出分手?”
      “什么呀?他们家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他已经跟人完婚了,女方还是那个大户家的千金,就是那个跟他爸爸妈妈告发他在和我谈恋爱的人。他不肯见我,他妈妈说,你不是到澳洲定居不回来了吗?又回来做什么?我儿子白白养活了你五年,我还给了你五万块钱做补偿,你还嫌少吗?还来纠缠不清做什么?还想敲诈一笔吗?我这才知道他妈为什么会爽快地给我五万块钱,原来他早就想和我分了手好回到他爸爸妈妈身边过现成的安逸日子了。五年给我五万就打发了我,五年我为他花的两个五万也不止,反倒成了他白白养活了我五年。我除了给他买的衣服和手表,几乎身无分文了。我到同学家借住了一晚上,同学的爸爸告诉我,就是他爸爸联合另外几家同行使阴谋诡计挤垮了我爸爸的工厂。如果我不和他谈恋爱,兴许他爸爸还不会对我们家痛下杀手。如果我毕业后,就听爸爸妈妈的话回到他们身边帮他们,兴许情况会好点。我悔不当初,可是回天无力。同学劝我回澳洲爸爸妈妈那里,她替我出路费。我当时觉得没脸见爸爸妈妈,想混出个人样了接爸爸妈妈回来,就只跟同学要了两千块钱回上海,临走把给那个混蛋买的衣服丢给她,即使她家人不要还可以打发底下的人们。”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还去找他自取其辱吗?我一时无着落,只好回到原来的饭店打工。饭店有个部门经理从见到我的第一天,就开始追求我,见我只身一人了格外殷勤。你没有失恋过,不知道失恋后的人有多脆弱。我那时只想找一个肯让我靠一靠肩膀,让我受伤的心得到抚慰,我就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并且很快同居了。那样我可以不用为高昂的房租费头疼。我和他一起过了半年,有一天,他问我为什么迟迟没有怀孕?我没想过这事,被他这么一问也纳闷了。我偷偷地到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因为我从前多次流产后,恢复做得不够好,可能造成输卵管发炎堵塞,引起不孕。我问大夫还能治好吗?大夫说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治愈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就是不能着急,得慢慢治疗。他说你慢慢治疗吧,但是我不能等你了,我爸爸妈妈让我今年必须带着孙子回家过年,我得赶紧找过合适的人选去。于是他给我租了这间屋,把我的东西搬到了这里,给我交了半年的房租。我和他同居半年,就落了这半年的房租。”
      “那个混蛋也太现实太无情了吧?”
      “我无所谓了。我后来才听人说,他说不过是看我美貌想玩玩,怎么可能跟一个被别的男人抛弃的女人结婚?不孕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很好的借口。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怀孕了,他们也领了证,正在筹备结婚。这都没什么,我已经不气了,曾经被你相恋五年发誓要同生共死的爱人抛弃后,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只后悔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没把身体当回事,哪晓得会严重到失去做妈妈的资格。那时候每当知道怀孕后是那么痛恨那不期而至小东西,毫不留情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现在想他们却不能了。一个女人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是件多么遗憾和痛苦的事?”
      “大夫不是说治愈的可能性是蛮大的吗?你怎么能那么悲观?”
      “可不是百分之百,就是说会有万一的。还有更可气的咧,后厨里有个长得一副歪瓜裂枣的乡下来的老光棍子,居然也敢跟我表白,还说他不嫌弃我被人甩过,只要我跟他,他们老家有治疗不孕不育症的名医和偏方,保管我还能儿女成群。我这才知道几乎整个饭店的人都知道我被人抛弃,而且不能生育的事。什么玩意?我竟然落到这种地步,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等这个月到头,领了工资后就到澳洲投奔我爸爸妈妈去。”
      “也好,离开这伤心之地,兴许在那里还能钓个金龟婿咧。混好了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同学,我也投奔你去澳洲混混。”
      “你嘲笑我?”
      “怎么会?是真心话。”
      “你好端端肯和我一样背井离乡?你舍得你爸爸妈妈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管他妈的是父母、子女、爱人,谁离了谁都照样活。”
      “这是实话。对了,我给那个混蛋买的那块手表还在我这里,要不你给我五千块钱把它买去吧?那样我的路费会充裕些。”
      “男表吗?关键是我没有男朋友要它无用呀?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爸一个老头也太奢侈了。”
      “你早晚不交男朋友吗?那表能管一辈子的,绝对好东西,这个价钱你在国内绝对买不着,我是看在朋友份上赔钱卖给你的。你不信可以上网查一查。我只是觉得我一个姑娘家满世界去找人卖一块男表,怕人误会。不然,我早卖了它。”
      “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怀疑你的诚意?我只是觉得我要它没有用武之地。我回头转账给你。就像你说的,我早晚会交男朋友的,为我未来的爱人准备一份大礼也没什么不好。”
      爱情在现实面前真是不堪一击,爱爱想起从前曾经那么羡慕他俩的爱情,到底却是这么个结局。海誓山盟真的太不可信,父母的忠告有时候还是该听的。倘若自己和俊不顾家人反对恋爱结婚,会不会也是个恩断情绝的结局?或许会更惨。虽然她相信俊不会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但是双方的爸爸妈妈绝对会反对。不说俊的爹爹和幺爹爹会怎样以死相逼,光乌河镇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八百回。他们还敢回乌河镇吗?不能和家人团聚,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那个孝子贤孙一定会难过死的,他还有什么幸福快乐可言?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包括父母,但是俊不快乐了,她还能快乐得起来?他说不能确定自己能让对方幸福就该趁早放手,他一开始就不是懦弱,他是明智的。她还想跟他生个孩子自己躲起来养大,多么幼稚的想法,姐姐说的是咧,是以为自己多么能干呢?还是以为拉扯大一个孩子是三天两早上的事情?即使勉强能带大,那份艰辛也是不敢想象的,孩子的幸福更是无从说起,除了能在心灵上折磨自己和对方,又有什么意义?爱爱把那块表带回了家,俊结婚前,她托锦珍姐姐把它送给俊,作为新婚贺礼。
      “你猪呀?都什么年代了谁个还带手表?不过这表蛮好看的,在上海买东西应该挺贵吧?”锦珍姐姐问。
      “不贵,五百块钱买的。”
      “天啦!这么个玩意能值五百?你被人骗了吧。小妹你也太舍得了。你不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送他一个人情?一百块钱就行了,顶天二百,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太可惜了?留着你以后送给男朋友吧,我把你的心意给他带到就行了。”
      “姐你那么小气做什么?他们一大家子也就他不嫌弃我这个姓古的人,就冲这点也值得。再说了,我送他礼了,我结婚他能不如数还回来?”
      “也是,礼尚往来我们俊还是懂得的。”

      “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让我怎么承受得起?”俊收到表后给爱爱打来电话。
      “不就几百块钱的东西吗?有什么好承受不起的?实在嫌弃就让我姐姐带回来。是送给你的,别不喜欢就送给乱七八糟的人,糟蹋了东西是小事,莫辜负了我一片心意。”
      爱爱说完把电话挂了,然后稀里哗啦又哭了一通。“古逸宁,”她抹了泪对自己说,“今天是最后一次为他流泪了,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吃饭、好好工作、好好过日子,就像那个道学先生说的那样,为了爱你的人,一定要好好生活。”
      俊的婚期定在八月十六,那天可能是个黄道吉日,结婚的人还真是不少,爱爱他们主任的儿子也是那天结婚。同事们都免不了要去送礼金喝喜酒。一个小小的主任当然不能和局长的排场相比,大家得排着队的挂礼账。爱爱挂完礼账回头碰见了侯威。
      “最近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身体不舒服吗?”侯威问。
      “没有哇。”
      “那最近怎么没看见你陪刘瑜珩去健身?你气色很差知道吗?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
      “知道,过几天我就恢复锻炼了。”爱爱说完冲他笑了笑,找刘瑜珩去了。
      酒宴上亲戚、朋友、同事大多分类而坐,□□大厅的同事们围着一张桌子,另有别科室的几个较有资历的男警员夹在他们中间。大家相互敬酒,爱爱心里有事,旁若无人地往嘴里塞东西,是既不主动敬酒也不肯喝人家敬的酒,刘瑜珩替她推说酒精过敏。恰巧主任两口子领着一对新人来敬酒,爱爱也不肯喝。
      “一口酒能醉倒你吗?”主任的脸上有些难看。
      同事孙姐忙在爱爱耳边耳语,让爱爱做个假动作,拿酒把嘴唇打湿一下,意思到了就行,不必真喝。爱爱忙举杯做了饮酒的动作,主任一下子笑了起来,说这就对了嘛。
      主任是对付过去了。同席的几个男警员们不依了,说爱爱只给主任面子,瞧不起他们。男人们本来就喜欢逗弄女性,平时没什么机会,但在这无拘无束的酒席上,就可以借着酒劲和女性们说些半荤半素的玩笑话,这是令他们特开心的事。逢上有年轻漂亮的女性,他们就格外来劲。这里吵吵着还没完事,邻桌一个副科长见这桌的几个女警员酒量不差,也过来凑热闹要敬酒。敬酒敬到爱爱名下,孙姐拿胳膊拐了拐她,她只好跟上次一样,做了个假动作湿了湿嘴巴。
      “哎呀小古呀,我们几个劝你劝得口干舌燥你不领情,人家领导来了你二话不说举杯就喝,你这明显就是欺负人呀。都说全局除了侯局,你见了谁都不笑。我还不大信,今天从这喝酒上我是看出来,我不得不信了,看来你古大美人就是看人下菜的势利眼咧。”别科室的一个男警员借着酒劲胡说八道。
      爱爱的心里想着俊,俊做新郎的样子一定很帅吧?他们这会子是不是也在给亲戚们敬酒?他会不会带上她送给他的手表?
      “胡警官你莫冤枉我们小古,是我教她假喝的,人家主任和王副科长又不是看不出来?您不依不饶的做什么?”孙姐见爱爱不搭腔,忙帮着解围。
      “你看人家大美女都懒得搭理你们咧,还说的个什么劲?”在座的有人起哄。
      “来,古大美女,哥哥我再敬你一次,你要再不给面子,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势利眼、马屁精。”姓胡的见爱爱不搭腔,以为爱爱老实好欺负,格外起劲地逗弄开了。
      爱爱心不在焉的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根本没听姓胡的在说什么。刘瑜珩拐了她一下。
      “看来还真是势利眼、马屁精咧,我们说话,大美人的耳朵就赶蚊子去了,要是再来个领导,恐怕又会笑面如花了吧?欸,你们大家伙说说,领导敬酒就不过敏,我们敬酒就过敏了,这种过敏症是不是该叫选择性过敏症?欸,你们从前见听说过这种症状没?看来古大美人的选择性过敏体质是专为领导们生的。哈哈哈。”姓胡的见爱爱不理他,觉得没趣,就打着哈哈一通胡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酒精过敏?难道你不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吗?喝不喝全凭我自愿?我凭什么非要跟你们喝酒?”因为刘瑜珩的一拐,把爱爱的思绪从乌河镇拉到酒席上,这几句话她正好听见了,气得怒目圆睁。
      瞧不起人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地表明自己是就是瞧不起人,这不是太瞧不起人了吗?同桌的男警员听了爱爱这话都气愤了,摔筷子的摔筷子,拍桌子的拍桌子,说爱爱今天要是不罚酒一杯,这顿饭就没法吃下去了。
      “你们爱吃不吃。”爱爱起身要走,被孙姐和刘瑜珩左右拉住,说人家的喜宴上万不可造次。
      “你们这一桌怎么了?都不吃不喝瞪着眼睛干什么?”
      “欸,侯局,您不是在包间吗?怎么过来了?”几个男警员忙起身招呼。
      “我去洗手间回来路过。怎么了?气氛好像不大对呀?”
      刘瑜珩瞅了瞅侯威,又瞅了瞅气呼呼的爱爱,不怀好意地抿嘴一笑,“大家敬古逸宁酒咧,她不肯喝,他们觉得古逸宁不给面子,就僵持住了。”
      “她不喝你们喝酒的人不就正好可以多喝一杯?怎么,喝的是方主任的酒所有你们不心疼?你们觉得没面子是吧?我给你们这个面子,我替她把这酒喝了。”侯威说完端过爱爱面前的酒杯一口干了。“是不是她还该回敬你们一杯你们才更有面子?要不我替她敬你们一杯?你们把酒瓶递给我。”
      “您这是做什么?”这家伙莫不是喝醉了吗?爱爱扭头看侯威。他一脸严肃、镇定,没有一丝醉意。他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居然公开向着她,真的是喜欢她吗?不可能呀?他看她的眼神什么时候都是平和友好的,还有点刘瑜珩说的恭敬的味道,但从来没有过热辣辣或色迷迷。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不怕人说闲话吗?
      “岂敢岂敢,侯局您家忙,您自便吧。”一桌的人忙阻止。
      “还有想敬她的没?赶紧的。没有了吗?没有了我不能陪你们了,如果有,端到那边包间去给我喝,可不许再强人所难啰。”他说完走了。
      侯威说这话时扯着一边嘴角装笑脸,但是笑得太勉强,看着就是憋着一肚子闷火的样子。在座的都面面相觑,尔后都把目光聚集到爱爱脸上,包括紧挨着的邻桌的人,还有人凑过来巴巴地问怎么回事,一向拒酒的侯大局长怎么亲自给他们敬酒了?爱爱对别人的怨恨的眼神毫无知觉,她盯着侯威喝空的酒杯,想俊此时是不是也在被人逼迫着喝酒,按乌河镇人的习惯,结婚那天新郎会被亲朋好友灌好多好多酒的,俊一向不喝酒的,这会子一定很狼狈很难受吧?从今往后,他就是有妇之夫了,他们就该是陌路人了。
      “各位慢慢喝,我吃饱了先走了。”刘瑜珩说完盯着爱爱看。
      “你们慢慢来,我也吃好了。我和小刘一起走。”
      “请便,请便。”那些人都客气客气着回应,又交头接耳的说,“看见没?魂跟着那位跑了。”
      孙姐见爱爱还没反应,拍了拍爱爱的肩膀,“小古,吃饱了没?我和小刘先走了。”
      爱爱这才回过神来,丢下筷子一声不吭地走了。三个人出来在街上晃荡。
      “古逸宁,你发什么呆?人家说得那么难听你没听见?”刘瑜珩装出关心的样子。
      “谁个?说什么了?”
      “你今天怎么了?呆头鹅样的?人家说你从来不会笑,唯独只对着侯局笑。还说你的魂被侯局勾跑了。”
      “那不是胡说吗?我在□□大厅是微笑服务标兵咧。”
      “是说你对局里的人。”
      “我不也对你和孙姐笑了?”
      “是说男的。”
      “我认识他们谁个是谁个?我见人就笑我有花痴病呀?我从小到大就是这幅苦瓜脸,为了工作,我成天在大厅对着那么多人扯着嘴角扮笑脸,好不容易下了班,我还对着他们笑?我累不累?”
      “谁个让你对着那些□□的人笑了?你卖白菜的吗?不对人家笑怕人家不买你的大白菜?那些人,你尽管吼就是,他们还能不□□了?不就是群众留言薄上没有骂你的吗?靠这个当个服务标兵有屁用?领导认可吗?高兴的时候口头表扬你两句,还有什么?你看见哪个人是因为服务态度好被提拔了、入党了?那位局长儿媳不是出了名的态度恶劣吗?人家不是照样被提拔了吗?态度恶劣怎么了?大不了点名批评几句,你呢?比我们多拿一分钱了吗?没有吧?铺到脚边的捷径你不肯走,指望当标兵能出人头地?你就是当一辈子标兵也只能是个平头百姓。你说你当初要是做了局长家的儿媳妇,今天那些人有一个敢为难你取笑你的不?见了你不都得叭儿狗样的点头哈腰?”
      “本人福薄命贱当不起贵人。我不过是体谅那些一办事就看白眼、挨训斥的老百姓,尽自己的本职本分。我可从来不敢做出人头地的美梦,也没有想要当什么服务标兵。”
      “你善良你伟大行不?”
      “小古呀,你上班几年了,怎么还跟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单纯,不善于交际?你应该多和单位的人接触,你看人家小刘就比你强多了。你太保守太拘谨太不合群了。其实喝几口酒也没什么,这么多人还能叫你喝醉了?他们喜欢闹着玩,你就和他们闹闹。他们觉得你给了他们面子,够意思,以后碰到什么事,找他们帮忙他们不就爽快积极些?即便用不上他们,见了面,人家给你个笑脸不比给你个白眼强?你看你不领他们情,他们说的那些话多难听?根本不划算嘛。”孙姐也劝爱爱。
      “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说什么我不能去捂人家的嘴,只能随他们说去。”
      “古逸宁也不是人家说你,你只要出了□□大厅,一张脸马上就阴云密布,眼睛里只有你的脚尖,对谁都不理不睬,你给人的印象太清高太傲气了。可一见了侯局你的愁云就烟消云散,即便苦着脸挤也会挤出个笑样来。”
      “哪次碰见他不是你先跟他打招呼?你知道我眼里只有脚尖的,要不是你多事提醒我根本就看不见他。人家跟我客气我不挤个笑脸像话吗?”
      “知道我为什么提醒你看他吗?你要不看他,他看你一眼就过去了。只要你一看他,他马上恭恭敬敬地望你点头。我就奇了怪了,他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装酷,为什么唯独见了你那张臭脸就温和了,恭恭敬敬的满脸堆笑,跟见了他妈似地。今天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开维护你,他也不怕人家告诉他老婆了回家罚跪。”
      “侯局今天是有些过头了,当众维护女下属肯定会招人非议。小古你是个美女,你冲他笑一笑不要紧,羡慕嫉妒恨的人多了。”
      “我是美女?真不知道你们是恭维我还是讽刺我,我真没觉得我有什么与众不同。他恭敬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是我手下败将,我没毫不留情的打击他,好歹给他留了点面子嘛,他不该感谢我?”爱爱想起上次当街打人侯威为她开脱的事,那可比挡酒的事大多了,要是旁人知道了还得了?
      “那有什么值得感激这么长时间的?他分明就是喜欢你。”刘瑜珩口气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你吃错药了?你见过看见喜欢的人像看见老妈似地尊重恭敬的吗?”
      “小古就是小娃子气,打球本是个娱乐活动,输了赢了有什么?怎么能随便跟领导叫板唱反调?侯局年轻,不和你计较,要是换做那几个老的,你肯定要挨斥。以后做事多长长脑子,可不能逞强好胜了。”
      “嗯,谢谢孙姐提醒。”
      “谢什么?我一张破嘴就好唠叨。小古呀,侯局简直堪称完美男人了,你又这么漂亮,万万不可和他靠得太近,容易让人误会。优秀的男人大多有个多疑的老婆,她们成天防贼似地盯着老公周围的女人们,看谁都像是潘金莲,生怕一不留神让那些年轻漂亮的后辈们抢走了老公。就凭侯局那个服服帖帖的样子,他老婆绝对不是个吃素的,别什么事没有让人家误会了。”
      “孙姐,潘金莲是有妇之夫,古逸宁可是黄花大闺女。”
      “在世人眼里,潘金莲就是个偷男人的代表人物,有夫无夫有什么不一样?我这么说小古你不生气吧?”
      “怎么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孙姐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做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知道就好,我生怕你误会我的意思。唉,你年轻,还不懂,男人们个个嘴上都唾弃潘金莲,其实个个心里巴不得别人的老婆都是潘金莲,而自己是西门庆。女人也个个唾弃潘金莲,是恨自己没有潘金莲那张人见人爱、勾魂摄魄的脸。人呀,都长着一副妒肠,不然,怎么会有无风三尺浪这句话?高颜值、高学历、高职务,外加白富美的老婆、聪明漂亮的女儿、显赫的家世背景,侯局本身有太多值得男人妒忌的东西了,你这么个他们眼里可望不可即的小仙女再对他另眼相待,那些无是生非的人还能不给你们来个捕风捉影?所以你得离侯局远点,靠他们近点,以后在单位才好混。”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以后我会离是非远点,但是我绝不会靠那些喜欢制造是非的人更近。大不了我拍拍屁股走人,哪里还挣不来两碗干饭?我非得跟他们点头哈腰套近乎?”
      “小古哟!不然怎么说你年轻不懂事?你辞职了上哪?上哪都一样,哪里的人都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容不得你怎么办?用的最多、用的最得心应手的办法,就是给你制造是非让你臭名远扬。我们这个国度的人好像就是离了是非就活得不过瘾,所以大家明知道是无风起浪,还要推波助澜。咱们是在执法单位工作,就算这里的人们素质不高,起码大家都是懂法的,你要到了别处,无事生非的现象绝对比咱们这里还厉害,你可不能一时义气丢了自己这个稳稳当当的饭碗。”
      “依您这么说,有点优越条件的人还有活路?”
      “当然有,就是和那些人打成一片。那些人中间大多数人是愿意和他们认为比他们强的人交朋友的,因为他们觉得有面子。即便有少数人想黑你,他也会碍于多数人不敢胡说,或者少说,因为大多数人了解你,他知道胡说了没人信,还怕那些话传到你耳朵里了你找他麻烦。你现在这样等于把自己孤立起来了,就成了众矢之的,有朝一日,当明枪暗箭都齐刷刷的来了,你防不胜防。”
      “我又不招谁惹谁?谁个会跟我过不去?”
      “古逸宁,多跟人说几句话,多给人家几个笑脸,见风使舵、人云亦云就那么难吗?这样能对你有什么害处?非要弄得人见人嫌跟过街老鼠似地才罢休?我就搞不懂你一个吃得好、玩得好、单位好、模样好的年纪轻轻的人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成天苦着个脸是为了什么?”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不肯要我的人,他今天也结婚。”
      “真的假的?”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也喜欢他好多年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真心的喜欢过一个人,当你喜欢的人注定不可能跟你共度今生,你每天还能开心地笑吗?我的心情你不会理解的。你和我不一样,因为你喜欢一个人首先是看他的外貌、家世,他的财产收入,所以你的烦恼和痛苦是短暂的,所以你的笑容能随时挂在脸上。我不能,尤其是今天不能。”爱爱说着泪水已经溢出眼眶,她连忙拿纸巾堵上。
      “老天,你真的失恋了?难怪忽然间一个人跑出去旅什么游。”刘瑜珩低声惊讶。
      “小古呀,这就是你自己看不开了,你这么好的条件还愁嫁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守着一棵树上吊?你莫伤心,我替你打听打听,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给你挑,你这么好的姑娘能失恋?说了真没人敢信。”
      “孙姐你莫替我操心了,要相亲也得过段时间。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哪还有这个心情?万一坏脾气发作了,还让人误会我有什么看不起人的想法。”
      “孙姐你真是偏心眼,你怎么就不替我张罗张罗?”
      “谁个不晓得那帮子小警察追你追得汗流浃背?是你自己眼光高看不上人家。我一个平头百姓,哪认得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你的忙我可帮不上。小古,你喜欢的那个男的他家是做什么的?”
      “乡下种地的。怎么了?”
      “种地的?我是想给你找个旗鼓相当的人,真没想到是个种地的出生。”
      “不会吧古逸宁?你对一个种地的这么一往情深?”
      “种地的怎么了?再说他又不种地。他在城里上班。”
      “做什么的?是不是特优秀?”孙姐问。
      “事业单位上班。优秀不优秀看你怎么定义,倘若在你眼里他可能就很一般,但在我眼里他就是很优秀的。”
      “这样的人选不是大把大把的吗?他不是干部什么的吧?”
      “平头百姓,一个月挣不到两千块钱。他老婆和他一样职业,要是不买房不买车日子应该还过得去。据说买了套二手房,还得还借款,近期可能日子会紧巴点。”
      “听你这口气你还挺心疼他?一个买二手房都还要借贷的家伙你还恋恋不忘,古逸宁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这种条件按说他没有嫌弃你的理由呀,你们为什么没能在一起?”孙姐问。
      “不怨他,怨命,或者怨我自己,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可心里就是放不下。”
      “小古呀,婚姻靠的是缘分,两个字缺一不可。真有缘分的人,转多少个弯弯还是会在一起。怕就怕那有缘无分的,费尽周折还是空忙一场。你这是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咧。现在人家有自己的小日子了,你总该释怀了吧?”
      “其实我一直在努力放下。刘瑜珩,明天我们去健身吧。从现在开始,我要回归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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