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你》庐冬

7、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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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练习结束以后，队里的几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从里到外湿了个通透。几个人懒洋洋地回到休息室换衣服，东航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里，日暮里在旁边拼命给他扇风。东航双眼放空，喃喃自语道，“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其他人见怪不怪，水泽看着他倒是笑得很开心，“航，你那样坐着更容易累。”

　　“诶诶？”

　　水泽走到东航身边，帮他把腿伸直，然后很有经验地替他按摩着腿部的肌肉。水泽的动作很轻，力道却恰到好处。被他按摩了几下东航舒服得简直要哭出来了，他一把抱住水泽，大力地拍拍他的后背，“水泽！你是好人！”

　　“是啊，以后嫁给水泽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竹中拿眼角瞥瞥木山，发现他正看着水泽和东航的方向出着神，便幽幽飘来这么一句。然后，他明显发现木山的表情滞了滞，慢吞吞地低下头去。

　　“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请一起去我家泡澡！”已经是经理人的土屋提议道。

　　东航一个箭步冲上去撸着土屋的头顶，“啊啊啊啊土屋！太好了！累的时候泡澡才是王道啊王道！”

　　与东航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瞬间愣住了的水泽和木山。水泽的怔忡是怕自己会让木山觉得不好意思，而木山想的恰恰也是同样的事情。毕竟是赤身裸体的坦诚相对啊，以前还没有什么，现在这种状况，总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吧。

　　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忽然让整个气氛尴尬下来，土屋这才意识到也许自己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建议。说起来知道水泽对木山的心意是一回事，但是如何去面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像当时日暮里所说的，木山一定会觉得为难的吧，无论是出于队友的身份还是被喜欢着的人的责任，木山的性格一定只会把所有的压力转化成自己的再去慢慢消化。

　　水泽强撑起笑容，“那个，我……”

　　“大家一起去吧，”竹中看了看错愕的水泽，又看看同样准备开口说话的木山，“一起去吧，木山来了之后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泡过澡呢。”

　　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无论是木山还是水泽都没有了开口拒绝的权利。木山和水泽对视一眼，一个随即把视线瞥向窗外，一个则快速地低下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去土屋家的路上，东航他们的嗓门快要从街这头传到街那头了，木山和他们并排走着，偶尔忍不住会装作不经意地往后看看。水泽走在人群的末尾，微微垂着眼，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木山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存在真的会给水泽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吗？

　　事实上现在的水泽并没有胡思乱想，从一开始就打算单方面维持着对木山的感情了，所以并不会有过多的奢望。但是不管再怎么理智地看待对木山的感情，也并不代表着能在看到对方的裸体时能再自然地装出好朋友好队友的样子。可是，在其他人看来，自己对木山的喜欢已经是过去式了吧，如果继续自己的不好意思和生涩别扭的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气氛一定又会被打破吧。

　　土屋放慢了脚步跟在水泽身边，他轻轻地叫了水泽一声，水泽疑惑地看着他，土屋十分抱歉地说道，“水泽前辈，对不起。”

　　“诶？”

　　土屋一副懊恼的样子，“如果，我没有提出一起去泡澡的建议，水泽前辈就不会觉得为难了。”

　　水泽苦笑，原来还是被他们看出来自己的为难了啊，这样的话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掩饰似乎都白费了。不过还是拍拍土屋的肩膀笑道，“没关系，事实上能总去你家泡免费的澡，应该和你说谢谢才对。”

　　“水泽前辈还真是温柔啊。”

　　温柔啊？温柔什么的，被对待的那个人感觉不到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呐，聡史，帮我一个忙吧……”

　　脱衣服的时候亮介咦了两声，问，“怎么没看见水泽？”

　　土屋赶忙道，“水泽前辈先换好就先进去了。”

　　东航愣了愣，刚想说话就看见竹中轻轻朝自己摇摇头。东航把要出口的话吞回肚子里，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明白。

　　木山不动声色地站在角落里，在把T恤拉过头顶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澡堂里就像是云雾缭绕的仙境，弥漫着热气腾腾的水蒸气。体操队每次来都能看在少东家的面子上包下一整间大浴室。此刻的浴室看上去安静而空旷，而静静坐在水里缩在大浴缸一角上的水泽，看上去竟孤单得可怜。

　　木山不知道此时正在心中鼓动的情绪叫做什么，当他看见水泽暴露在外的肌肤时，他觉得浴室里的温度似乎更热了。他赶忙把头别看，不敢再看下去。

　　到底都是体操队的队友，彼此多少都互相了解也互相体贴着，亮介吆喝着“拓酱我的心肝宝贝我来啦”就扑了过去，大家哄笑成一团，先前尴尬的气氛这才缓解了些。水泽终于笑了出来，这时他看见木山走过来。

　　木山局促地朝他点点头，便再不看他。水泽淡淡地笑笑，不着痕迹地又往边上挪了一些。偌大的澡堂呈现了隔江而治的局面，水泽和木山一个坐在这头一个坐在那头，他们状似自然地和身旁的人交谈着，实际上压根不敢往对方的方向看。

　　如果说水泽是出于不好意思的话，那么木山不明白自己的刻意究竟是来自于什么。

　　洗澡的时候说起大赛的事情，竹中鼓励说大家一起加油吧！东航不屑地看着他说“有我在你就等着拿冠军吧！”，不出意外地遭到金子的吐槽，东航喊着“混蛋”压了上去，一群人像是被鼓励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在澡堂里打成一团。

　　被打了鸡血似的亮介和日暮里去帮东航，身边的木山却遭了秧，被他们一路往边上挤。木山一边小心地不让这场战乱把自己搅进去，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金子被东航当球一样地朝自己的方向扔了过来的时候，木山反应极快地往旁边一闪，用来平衡的支撑在水下的手却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滑滑的，软软的，指节分明。

　　身边传来了水泽的闷哼声，木山吓了一大跳，扭头就看见水泽映在雾气里的红透了的脸。木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下压着的是什么，那温暖的触感正是水泽的手。木山慌张地弹开，舌头打结道，“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水泽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将被木山握过的手放进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方才残留下的温度还留在上面，暧昧而温暖。心里也像是被什么搅乱了一般，根本就无法平静下来。水泽赶忙站起身，“我洗好了，先出去了。”

　　木山望着水泽的背影，觉得刚才与他接触过的地方此刻正在灼热地燃烧着。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