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你》庐冬

6、拉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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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新晋社员木山来说，即使是去参加了集训，需要练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拉他比钢筋还要硬的筋，比如东航一直认为办得到就能称霸体操界的曲腿倒立。

　　体操队奉行的一贯原则是一对一互帮互助，竹中被大大咧咧的东航叫到一边嚷着要他看自己曲腿倒立，亮介和日暮里当然是一步不离地跟着东航。说起来他们三个人根子不扎实，竹中怎么样也要亲历亲为才能放心。土屋在一帮做着记录工作，金子忙着练习自己的前空翻后空翻。剩下站在一旁的木山，只能交由队里脾气最好最有耐心的水泽负责。

　　竹中本来还有些担心，可看着水泽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叮嘱水泽一定要让木山把筋拉开才能练习。

　　水泽应着，走到似乎还没有回过神的木山面前对他说道，“木山，去练习吧。”

　　木山迟钝了很久才哦了一声。他觉得很奇怪，却也不知道奇怪的是水泽对待自己的态度还是自己对待水泽的态度。也许总觉得水泽还是喜欢自己的，才会在水泽如此自然的表现下显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自然。木山到底不是那种百花丛中过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待感情他还是很苦手的菜鸟一个，暧昧的游击战他学不会，强硬的拒绝他也做不来，只是笨拙地向水泽表达自己的毫不介意，以及在对待水泽的时候拿出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和反应力，才能稍微协调和水泽之间的气氛。

　　走到一旁，木山曲腿坐在地上，他努力将两个脚掌贴在一起，再按着膝盖往下压。但是很快他发现无论再怎么压他那两条腿始终和地面呈三十度的僵硬死角。木山很尴尬，尴尬程度不亚于小时候本来打算在一票小姑娘面前临门一脚耍耍帅最后却用力过猛摔了个狗吃屎。

　　“木山，这样不行的。”水泽说着急忙蹲在木山面前，按下他的动作。

　　忽然接触到的不属于自己温度，木山愣了愣。等他回神的时候水泽已经赶快将手移开了，轻柔的碰触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却徒留下稍纵即逝的温度和悸动在心里。

　　“呐，你这样拉筋很容易伤到自己的。不过筋拉不开就很难做其他动作了，等一下我会站在你的腿上用自己的重量帮你把筋拉开，但是千万不要逞强，受不了的时候一定要说出来。”

　　站在……自己的腿上……木山开始纠结起这几个字字面下的意思，这样的拉筋方式他不是没有见过，亮介他们那会也是被队长他们这么拉筋的，可是一旦将当事人换成自己和水泽，木山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说起来，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真是头一次啊……

　　察觉到木山阴晴不定的脸色，水泽觉得有些难受，也许还是有什么被改变了吧，即使大家都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其实只是真心想帮他拉筋而已啊，想和他一起完成名为体操的梦想，但是，仅仅是这样把心意藏在心里，还是让他觉得困扰了吗？

　　水泽艰难地笑笑，“要不然……我还是找悠太来……”

　　“不用了，开始吧。”木山在看清水泽脸上的难过时脱口而出这句话。那家伙……干嘛要露出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啊。

　　水泽扶着木山的肩膀，先尝试着放一只脚上去，慢慢移上了另只脚后水泽仍然不敢用力。果然这种拉筋方式只是看上去很方便而已，事实上当自己真的站在木山腿上的时候，又忍不住怕忽然下压的力气会伤到木山。

　　而另一边的木山也并不好受，也许是因为水泽在自己身后的缘故，他看不见他，全身却像是都被调动起来一般，只要水泽一动，那种肌肤相亲的灼热感就比平时更快一倍地刺激着大脑。木山能清楚地感觉到水泽正扶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五指轻轻扣着，温热的掌心时不时会擦过肩胛骨。水泽穿着和自己的又脏又臭的完全不一样的干净的白袜子，柔软的布料包裹着脚跟，划出圆润的弧度。他的双腿贴在自己的背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着暖暖的温度。

　　木山光能感觉到来自水泽的温度了，对除此之外的感觉好像都变得迟钝了起来。水泽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木山？不疼吗？”

　　木山听见了“疼”字，才想起来去看自己被压平了一些的双腿，撕裂的痛感这才袭上大脑，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仍是一句疼都没喊出来。

　　饶是这么细微的反应也被水泽很快捕捉到了，水泽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问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还以为你不疼的。”

　　原来刚才在发呆所以都没听见啊……木山点点头，避开了水泽的视线说，“没关系。”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不知不觉地走向了尴尬。水泽愣了一会才重新扬起笑容说道，“JIA，来练习倒立吧。”

　　倒立对于木山来说并不是什么，毕竟打架练起来的臂力还在那里，所以基本上没怎么靠水泽帮忙木山就轻轻松松过了30秒的大限。翻身下来的时候水泽拍着手笑道，“啊，木山好厉害！”

　　对于水泽的赞扬木山有些不好意思，他点点头咕哝着“啊”了一声，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又让他怎么也止不住地高兴起来。刚才倒立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水泽的脸沐浴在体育馆的灯火里，被镀上一层温润的亮色。想起他温柔而鼓励的笑容，木山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慢慢包围着自己的心。

　　“哟哟哟哟，看不出来啊木山，你居然还有这一手。”

　　东航带着亮介和日暮里大摇大摆地晃过来，明明是称赞的话听在木山耳里却远远没有水泽的来的贴心。木山看着他们皱皱眉道，“你们怎么不练习？”

　　亮介一把揽过一旁水泽的脖子，说道，“换人了换人了，队长超~~魔鬼的！还是水泽又好又温柔啊！喂木山，不能你一个人占着水泽啊！现在换水泽带我们去拉筋练习后空翻！”

　　水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亮介拽走了，木山的视线停留在亮介横在水泽肩膀上的手臂上。亮介似乎在和水泽说些什么，水泽点着头，时不时侧头回给亮介一个笑容。木山觉得有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正在心里慢慢腾起，说起来，水泽并不是只对自己一个人温柔吧。亮介说的没错，水泽那样又好又温柔的人，大概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吧……

　　“来来来，木山！让我东航来教你鹿倒立！看着啊看着！”
　　“啊啊大哥好厉害！”

　　木山懒得理在一旁聒噪的两人，心底那不知名的情绪已经堵满了整个胸口。木山深吸两口气，两只手撑在地上，翻身倒立，学着东航刚才的样子曲起一条腿。

　　“啊啊啊！木山！你什么时候练会鹿倒立的混蛋！”

　　木山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发现拜东航的大嗓门所赐自己已经成为了体育馆场里的焦点，他不习惯地避开那些或惊叹或艳羡的目光，却在下一秒和远远望过来的水泽视线交汇。

　　那忽然对上的视线就像是什么重重撞在胸口上，猝不及防的。

　　水泽忽然笑了，朝自己的方向用力地伸出了拳头，一如他们集训表演成功的时候，那样真心实意的赞扬。

　　木山知道，这次的自己是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