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你》庐冬

5、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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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山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男人喜欢。才刚刚加入艺术体操队，还在疑惑水泽的态度，甚至连筋还没有完全拉开，就在某一天被忽然告知原来水泽喜欢自己。

　　木山回想起之前水泽对自己的不友好，颇有些幡然醒悟的感觉。这才明白为什么水泽总是躲着自己，为什么从头到尾他都没和自己讲过几句话。可明白了，木山却不由觉得水泽有些傻，又忍不住想知道，我究竟有什么是值得你喜欢的？

　　对待感情木山没有那么迟钝，但确实也不太灵光。他只知道被喜欢的人总是幸福的，能收获到别人心甘情愿的付出。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在拒绝了水泽的心意以后觉得不好意思。其实并不会觉得他恶心，只是在刚知道的时候一时半会无法接受。等差不多都想明白了，他反而害怕自己的举动会更加伤害到水泽。

　　其实直到现在木山都不太明白，自己的拒绝到底是出于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只能告诉他无法接受他的心意，却还是希望能以队友的身份相处着。

　　而作为另一当事人的水泽同样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感情会以如此难堪的方式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集训就像是一场噩梦，让他不得不面对那些以为一直忽略就好像真的可以不存在的事实。嘲笑和讥讽洪水一样铺天盖袭来的那一刻，水泽根本无力招架。被认为是变态，被觉得恶心，甚至是被队友们的误解，所有水泽能猜到的结果无一不都实现了。

　　当然，还有来自木山的拒绝。不过，水泽却很感激木山的拒绝，为自己保留了尊严和后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关系了。

　　是吧？

　　所幸集训的事情很快留在回忆里，就像是翻过去的书页被用胶水牢牢的粘住，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队友们重新接纳了水泽，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把水泽当做外人看过。惊涛骇浪过去以后好像真的迎来了雨过天晴，生活风平浪静，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有的没的，有人选择忘记，有人记得也不再提起。

　　和木山的关系也回到了最初，像是没有什么交集，却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水泽会指导一下木山，帮他拉筋纠正他的动作；亦或是和大家一起玩闹，在误打到对方的时候礼貌性地点头笑笑。除此之外，真是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

　　只是仍有些闲言碎语，水泽走在楼道上的时候还会听到有人从背后指着他说，“呐呐，那个人就是三年E组喜欢男人的水泽拓啊……”水泽觉得尴尬，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低着头走得更快。反正那些人的好奇心只会维持一阵而已，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有新的是非供他们谈论，也有新的人供他们指点。反正，他在乎的人们不会这样对他就够了。

　　低着头的水泽发现前路被人挡住。他抬起头，看见站在面前的木山。木山的脸色很不好，眉头拧成了一团。水泽和他打招呼，他点点头，目光颇具威慑力地向水泽身后扫了一圈，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噤若寒蝉。

　　“走吧，一起去社团。”

　　水泽迟钝地应了一声，快跑两步才跟上木山的脚步。他被木山的低气压弄得摸不着头脑，也开不了口去问。事实上他们虽然维持着队友的关系，有默契地不提起水泽的喜欢，但还是会在单独相处的时候觉得尴尬。

　　人多的时候还好，嘻嘻哈哈你一句我一句也就过去了，不会有什么交集。而一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喜欢的那个总怕让被喜欢的那个尴尬，被喜欢的那个又怕做了些什么伤害到对方。

　　总之，就是自顾自地对对方温柔，对方却无论如何都察觉不到。

　　两个人沉默着并肩走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缓解停滞的气氛。这个时候才发现，从认识到现在，他们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水泽……”

　　水泽的心脏跳了跳，他扭头看着木山的侧脸，木山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多了些犹豫。

　　“……那些人乱七八糟说的事情，你不用理会。”

　　水泽愣了愣，木山这是在关心自己吗？他忍不住低头笑笑，再抬起头时发现木山的脸上又多了也许能名为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次水泽将脸上的笑意藏回了心里。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到体育馆的时候，大家像是被两个人共同出现的场面吓住了一样，谁也没有回过神来。还是竹中反应得快，说快来练习吧等你们很久了。水泽应了一声，倒是木山有意无意地避开亮介他们投过来的视线。

　　练习的间隙竹中把水泽叫道一旁，有些担心的问道，“真的没关系吗？”

　　水泽愣了愣，竹中的意思他明白，这样和木山相处真的没关系吗？可是到底有关系没关系，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他叹了口气说，“悠太，我和木山现在只是队友而已。”

　　“那你心里面呢？”

　　水泽愣了愣，才说道，“悠太，我所能做的就是不给木山和你们带去困扰。除此之外的，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水泽，我真的很担心你，也许在我们看来你和木山已经恢复了朋友的关系，可是你自己呢？我不想你一直欺骗着你自己。”

　　“悠太，从一开始，喜欢他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而已。以前是，现在是，至于将来，如果我能持续到那个时候的话，我想还是。”

　　“水泽……”

　　水泽笑笑，拍拍竹中的肩膀，道，“好了，不用担心我。以前有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现在我把你当成倾诉的对象，悠太君也只要安静听着就好。”

　　水泽的坚持让竹中不好再说什么，到底那也只是属于水泽对木山的感情而已，他们没有权利去评断，也没有权利去干涉。只是这样真的好吗？明明知道那是不会有回应的感情，还要放任水泽继续喜欢木山吗？

　　就像是大家正在合力演着一出假象，演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骗了谁。

　　竹中叹了口气，转身的时候却在无意中对上了木山向这里看过来的视线。竹中愣了，木山也愣了，站在远远那头干咳了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将视线移开了。竹中下意识地去看水泽，他正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似乎没有发现木山的目光。

　　竹中忽然意识到，也许这一切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又出乎意料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