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叹[戬心]》瑰玫叶

19、渡劫成功

　　“仙长，我现在该怎么办？”五灵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敖寸心，短短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将她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人。

　　在敖寸心眼中，她不过是个心思澄澈的小宠，心中多了几分怜惜，便问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不愿归家？”

　　“他说爹娘整日里逼他做学问，他不想成日里读那些什么‘之乎者也’，什么是‘之乎者也’我也不太明白，他让我带他走，我就照做了呀。”五灵挠挠头，想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的。

　　原来是顽童逃学，敖寸心心中了然。

　　“这样吧，你看看岳如潮身上有什么信物，拿一件来给我，我去岳府探探情况，找出症结所在。”

　　“好的，我这就去！”

　　不多时，敖寸心带着一枚玉环出了道观，径直往岳府去。

　　岳家是做玉器生意的，家财万贯，府邸足足占了安宁街半条街，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

　　岳府门前有两名家丁守门，看见这个青衣女冠款款而来，就猜测又有招摇撞骗的道士上门了。自从小公子失踪后，不知有多少和尚道士上门自荐，至今也不见小公子踪影。何况这女冠看着年轻，想来没什么真本事，脸上就带了几分不屑，直到敖寸心说自己带了小公子信物，他们才恭恭敬敬将人请了进去。

　　在凡间多年，敖寸心早见惯了凡人前倨后恭的模样，此时也不以为意。家丁将她带至大厅中，不一会儿，就有许多仆婢拥簇着一位银发妇人从内堂出来。

　　“我的孙儿呢？我的乖孙在哪儿？”岳老夫人拄着拐杖，疾步朝敖寸心走来。

　　敖寸心拿出岳如潮的玉环给她看，淡声道：“小公子现在很安全，要接回来倒也不难，只是我还需要了解些情况，老夫人，你看可以吗？”

　　岳老夫人见了玉环又哭又笑，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有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一直贴身照顾她，老夫人对她也不慎客气，言辞间还责怪都是她弄丢了孩子，那便是岳如潮的母亲，岳二夫人。

　　敖寸心无意探听别人家事，落座后，直接了当地问起岳如潮在家中日常。回话的是岳二夫人，她神色戚戚，大约是爱子失踪整日忧心的缘故。

　　“我家潮儿乖巧懂事，十分聪颖，平日里就在家中看书习字，从不让我们操心，家中西席曾说，以我家潮儿的聪慧，将来是能当大官的......”岳二夫人说起儿子，脸上多了几分光彩。

　　敖寸心听罢，想着难怪岳如潮要逃，这家人一心盼望着孩子好好读书，将来能光宗耀祖，却不曾想过他还是一个孩子，也需要喘息空间。但这话她不能直言，她探知了岳家人的态度后就告辞了，还留下了岳如潮从前贴身带着的那枚玉环。

　　出府后，敖寸心没有直接回道观，而是在坊市间转了几圈——岳家派人跟着她，大约是猜测孩子失踪与她有关，否则哪会有那么巧的事，那么多高僧老道都找不到孩子，怎么就让她给碰见了？她也懒得解释，直接将人甩掉。

　　回到道观时，天已经全黑了，一轮弯月挂在天边，盈盈月光倾泻在道观上，显出几分清幽来。

　　的确是个好地方，敖寸心心中评价道。她走到门口，还未叩门，门就从里面开了，五灵清脆的声音和人一起抵达她的面前：“仙长，如何了？”

　　五灵靠得极近，像是要扑过来一般，这大约是她的兽性，敖寸心伸手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恐怕还得费些功夫，我们先进去吧。”

　　进屋后，敖寸心将今日在岳府探查的事情一一告知，五灵眼里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他肯定是不愿回家了，他说他不想读书，可是将他带出来了，也没有应劫成功呀！”

　　敖寸心道：“凡人心思百转千回，即使是幼童也不可小觑，我猜他大约也还是想念家人的，他人呢？”

　　“应当是睡了，我刚刚去他房间外面，没有听见什么声响了。”

　　“五灵，你可会入梦？”

　　五灵身为仙宠，法力比现在的敖寸心还是强得多的，入梦不成问题，敖寸心指点她进入岳如潮梦境，带他见见父母，看看他是何反应。

　　五灵照做，从梦境中出来时，一张俏脸上带了些伤感的神色。

　　“怎么了？”

　　“他瞧见父母对着他的旧物垂泪的场景，哭着喊着要回家，仙长，我是不是现在将他送回去？”五灵头脑简单，能想到的满足他愿望的法子也是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敖寸心劝道：“先不着急，你可会隐身？咱们去岳府瞧瞧，为这小恩人解决后顾之忧。”

　　到了岳府后，五灵如法炮制，又给岳家父母看了岳如潮埋头苦读时对兄弟姐妹恣意玩耍的艳羡神色，小小孩童比桌案高不了多少，那副模样实在惹人心碎，父母不由心生愧疚。

　　敖寸心又在白日里上岳府说破梦境，劝解他们不可太过逼迫孩子。如此几日之后，岳如潮思家心切，岳家人若有所悟，心结既解，五灵便施法将岳如潮送回了岳家。

　　事情已了，岳家人欣喜地给敖寸心奉上允诺的千两黄金。这一世捉襟见肘的敖寸心乍一见这么多钱，还有几分欣喜。当然，她也没忘记最初提供线索的余三，拿着钱去卖菜的坊市找他。

　　找到余三时，他正在一个小摊上奋力杀鱼，刀法利落，摊前围着几个仆妇，敖寸心看着觉得颇为有趣，余三忙碌起来十分认真，等送走了几位顾客，才瞧见敖寸心，忙拿湿布擦了手，腆着脸笑道：“仙姑来啦，可是有什么吩咐？”

　　“余三，那岳小公子送回去了，多亏了你引路，这是报酬。”说罢，敖寸心将一个布包放在他摊位空闲处，余三一愣，正要推据，旁边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老板，来两条鲤鱼。”

　　敖寸心笑道：“余老板，你忙吧，来日再会。”说罢，转身离开了。

　　余三又杀了两条鲤鱼，闲下手来，打开那布包来看，只瞧了一眼就下意识盖上了——那竟是一包黄金！包裹边缘还有张纸，余三打开来看，他识字不多，恰好上面写得也简单——是在清水中加某某料便能调成他老家海水味道的法子，看了这个，余三忍不住湿了眼眶。他慌忙抬头去寻那一抹青色身影，却什么也瞧不见了。

　　岳如潮归家几日后的一个正午，五灵在道观中忽有所感，似乎听见一孩童的道谢声，然后就感觉神台一片清明，身上修为忽然涨了一大截，五灵欣喜地去找敖寸心：“仙长，仙长，岳小公子心愿已了，我成功渡劫了！”

　　敖寸心这几日都住在观中，皆因五灵不让她走，说是不知为何还没应劫，希望她再指点。敖寸心是龙族，天生就有法力和无尽的寿命，她还真没有度过劫，然而五灵已经十分信赖她，为了留下她，让观中小妖都化作原形，任她玩弄，盛情难却，敖寸心答应再留几日。

　　如今她成功应劫，敖寸心也很高兴，正要告辞，却见五灵身边闪过一道白光，一阵花香袭来，竟是百花仙子下凡了。

　　五灵一见她，立刻化作原形，挤到她怀里。百花仙子面容温婉，抱着白猫轻轻抚摸，白猫喵喵叫了几声，她诧异地看向敖寸心。

　　“百花仙子，好久不见。”

　　“三公主别来无恙，”百花脸上露出和曦的笑容，实在看不出当年为了嫦娥与她呛声时那副凶煞的模样，“我家轻灵说是你祝她渡劫，多谢你了。”

　　“我不过为了赚几两银钱，误打误撞罢了。”

　　“三公主为何在凡间？”百花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她见敖寸心此时是肉体凡胎，心中很有几分惊诧。

　　“奉玉帝之命罢了。”她不想说得太细，皆因跟百花仙子也没什么交情，在“它”作妖之前，她就与许多仙子不睦了，此时也没有修复关系的兴致。

　　“既然如此，那你收下这个吧，就当是你帮助轻灵的谢礼。”百花仙子手里拿着一个玉瓶递给她，明明塞着瓶塞，还能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这是百花仙子亲酿的百花露，五百年才得一瓶。

　　敖寸心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百花仙子见她爽快，也松了口气，她不想欠人情，尤其那人还是敖寸心。

　　此事既了，敖寸心钱囊饱满，便打算离开汴州再去其他地方游历。之前她问过五灵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妖怪，五灵说，她自下凡以来，这里就是这样了，似乎不少妖怪都与寺中和尚有关系，她不通人事，敖寸心听了几句就了解了大概——

　　汴州城佛寺众多，所谓僧多粥少，为了能攫取更多香火，有些寺庙会圈养妖怪，再让它们去侵扰民众，那些普通人为了保平安，不得不孝敬香火请和尚做法，如此一来，佛寺赚的盆满钵满。好在汴州地大物饶，又商贸繁荣，才没有闹出什么民不聊生的乱子来。

　　敖寸心不愿在这是非之地多耽搁，已打定主意要走，临行前一天岳家人又找上了门，夸她法力高强，要将她引荐给长安谢家。

　　谢家有位夫人患了离魂之症，她的夫婿却坚信妻子是被妖魔附体，请了不知多少和尚道士做法驱妖，都没有好转，谢公子一心救妻，宁愿散尽家财也要找到唤回妻子神志的方法......

　　敖寸心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之前抓妖也只是生活所迫，这位谢夫人的事，倒是让她分外在意——实在是太像她当年的遭遇了。

　　敖寸心遂改了行程，直奔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