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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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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要救活一个魔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少对希莱娅来说是如此。
就算名义上的她已经死了，但很可惜的，复活后的她依旧拥有圣女原有的神力。被神眷顾的的血液可以让人治癒百病，这片大地上除了圣女有这能力外，可能也就只有贪婪之罪的血泪可以达到相同效果了。
在她被斩首前，血的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但要说她的血是万能吗——对上傲慢之罪的毒，最多也只能做到缓解的效果。
就算如此，她还是没有犹豫的动手去救濒死的雇佣兵。
“——怎么能让你就这样死掉呢？”
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般，在张口用力咬下自己手腕的皮肉后，再将血依着匕首造成的缺口滴入雷兽的体内。
“......记住是谁给予你的疼痛。”
偏过头让这男人抓着她，近乎残暴地咬破她血肉用力汲取温热的血液。
她那头美丽的长发上被不知是谁的血给弄脏了色泽，她低沉着眼，伸手将这个男人拥抱在怀里。
怪诞又虔诚。
疯狂又平淡。
“记住这个让你存活下去的痛苦。”
她勾出一个异常妖冶的笑容。
“记住这个给予你生命的名字——”
然后，让这个名字彻底烙印在你灵魂里。
一直到死亡找上你的那刻。
＃
他能感受到体内的血正在流失。
被利刃划破的部分毫不节制地流出汩汩血液，失血过多的身躯冰冷至极，说是身处冰窖都不为过的刺骨阴寒。可身躯明明冷到打颤，被人用毒割过的大伤口却矛盾得炙热难受。
地狱和天堂只有一线之隔。
忽冷忽热的温度折磨着他所有感官，吸入了过浓热烟的喉咙痛苦得喊不出任何声音，比死还难受的煎熬像用刀凌迟他敏感神经。
痛不欲生。
但，他不可能就这样死掉。
魔人无用的顽强生命力次次都能将他从濒危中救起，这次一定也毫不意外，让他继续过上比死还难受的人生。
可就在他身陷一片失神痛苦中時，倏然有一股暖流，冷不防从他中毒的伤口渗透，暖意熨烫着他的肌肤，再依循着血液脉络，顺延至四肢百骸，逐渐地抚平他快要失控的野兽和冲动。
……好暖。
就像是，早晨太阳的温度。
他尝试睁开双眼。
挣扎着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打颤着，纤长羽睫翕动如羽翼振翅，美得惊心动魄。一番吃力纠结后，他终于如愿睁开。
他從一片白光中甦醒过来。
然。
入目之景却让他为之一震。
一个鬼面近距离悬在他面上，看不出瞳孔眼色的深邃黑洞直露露凝睇着他，以鲜红为基底的东国鬼面上有着白黄色勾勒出的纹路，恍如真的恶鬼，瞧上他这条濒临死亡的生命。
压迫感伴随着本能，反射性就要反手将眼前人给拿下，可当指尖一有动作，他整个人就又因为痛楚而无法肆意动弹。
——身上的毒被人清掉了。
十分清楚自己身体什么状况的他有些意外，可在不清楚对方底细前，他卻也没打算出声。
“啊，醒了呢！”
因为嫌弯腰麻烦而直接反坐在他腿上希莱娅冲他笑了笑，反想起自己戴了张面具，而对方压根看不见自己情绪后，她才无所谓地收起了笑容。
“看来我家小猫咪恢复的很好呢。”
这么说着的她，掌心同时抵上他稳定起伏的胸膛上。纤纤素手贴在受他恶魔之血影响的苍白肌肤上时，仿佛有种两人要交融在一块的错觉。希莱娅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律，确认没有再浮现出毒素的踪迹后，她才隐隐松了口气。
“恩，很有精神。”她伸手捏了捏他虽然经过简单处理，却仍旧布满细碎伤口的脸颊，「恢復得很快啊！真厲害，明明才過不到半天。」
年輕雇傭兵此时是狼狈的，可就算他浑身肌肤没一处完好，在这脏污之下，也还是能看出他的精致英俊。不夸张的说，他的美貌是希萊婭所见过，能排上前五名的好看。
所以她没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鬓边肌肤，“……很好看呢。”
這個觸碰太過曖昧和親暱。抵觸和人有過多接觸的他偏过头，躲去了她的触碰。
没有觉得他的态度冒犯到自己，在只有她和年轻雇佣兵的小帐篷内，希莱娅一個人自娱自乐地说：“你的皮肤也太好了——每次都不得不佩服，恶魔的基因真得很厉害。”
“……”
尽管年轻的雇佣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希莱娅还是察觉到了他肌肉下蕴藏的怒气和警戒。
她的心情变得更好了，连带语气都欢快了不少。
“怎么啦，因为被说是恶魔所以很生气吗？”
想要杀一个人时，他的眼神、肌肉，甚至是气场是完全藏不住的。
好比现在。
年轻雇佣兵的表情是看不出喜怒的平静。仿佛完全不在意她在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平静的像个局外人一样纵管整场闹剧。这样近距离下，他恶魔特有的红色眼目冷静且锐利地看向她，希莱娅露出来的脖项肌肤因为雇佣兵散发出的杀气而发颤刺痛着。
更别提那条困住雷兽的铁链，作为能吸收魔族的力量的古老兵器，此刻已经因为快要承受不住魔人的雷电而发出刺耳的悲鸣。
没错，就是铁链。
看到雇佣兵脖子上像是颈圈一样的佣兵牌时，默伊就已经先叫德拉特从箱子内拿出铁链，等治疗结束后直接上手将这只野兽给捆住。
“真不愧是SSS级别的佣兵啊。”
这种情况下，明明是距离他最近的人，希莱娅却如若无感的从口袋出拿出一个沾染上血迹的铁牌。
“代号‘雷兽’，SSS等级，专长冷兵器以及刺杀目标人物。危险等级偏高，请雇佣者斟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雇用牌上有警告标语呢。”
“……”
“但这也只是’代号’，对吧。”像是在照顾自己心爱的宠物一般，希莱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替他再挂上这个宛如项圈的佣兵牌，“——这样就真的和小狗没两样了啊，你说是吧，雷诺？”
“……”
“没必要这样看我，想要查一个雇用兵的姓不是什么难事。”
歪着头，在雷诺的视角来看，希莱娅此刻的声音彻底被面具模糊了应有的高亢，雌雄莫辨的带笑语气中，是她完全不含玩笑的认真。
“哪怕，你早就将你的姓连着那被烧毁的村庄给一起舍弃了。”
意外素来发生的猝不及防。
一直都按兵不动雷诺猛地一挣脱开体锁链，大掌掐着希莱娅将她往地面上一压。雷电顺着他的掌心窜入她的体内，麻痺了她所有神经感官的同时，他脑中近乎要吞噬掉日光的晦暗思绪也挤入了希莱娅的脑海中。
被雷诺扯掉面具的她亲眼见识到了他脸上转变的所有情绪。
愤怒、错愕——再接着，是更加难以掩饰的愤怒。
也就在雷诺动手的那一刻，原先只有他们两个帐篷瞬间冒出了一行人，并且同时将武器对准了将希莱娅压制在地面上的他。
动作最快的德拉特已将剑悬在雷诺的颈后，以往的笑意淡去，澄澈的蓝色眼眸中毫无任何情绪：“松开她，魔人。”
明明是这样剑拔怒之的气氛，明明怎么看最危险的都是脖子已经被拧得发出嘎吱声的她——
然而，希莱娅却没忍住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了面具本身蕴含的咒力隐瞒，专属于希莱雅本人的声线彻底在狭小的帐篷内炸了开来。
疯狂的、愉悦的——以及，兴奋的。
她碧绿色的眼眸清澈透明，完美的将雷诺此刻的模样印入其中。
“——你想要杀了我吗？”
似乎觉得这是件有趣到惹人发笑的事，本应如夜莺出谷般清澈的温暖，在这时，竟然发出了如鬼魅癫狂的狂放。
“可以啊，我是不会反抗的。”
她无所畏惧地说。
“只要你杀得了我的话——尽管过来！我期待你亲手将我给杀了！”
“……妳认为我做不到吗？”
“那就来试试看啊。”吐露出魅惑人下坠的低喃，希莱娅不躲不闪，用那看不真切的双眼直视他，“很生气吧、很愤怒吧——因为我这张脸，就是那个毁掉你家园的恶魔吧！”
“……”
“来啊，雷兽雷诺。”已经因为缺失氧气而变得紫青的脸上，却露出了陶醉又期待的表情，“杀了我啊！就像处死圣女时一样！”
“……”
他感受掌下颈椎发出脆弱的破碎声，雷诺有些分不清他手臂此时迸出的血管究竟源自于愤怒，亦或是因为她的挑衅而变得兴奋的缘故。
“太过自满可不是好事。”
“——那就动手啊。”
希莱娅一字一句，用着虚弱并断断续续的口吻说：“像那个断头台一样，将我的头给拧下来啊！”
“……”
说到这个份上，雷诺反倒冷静了下来。
——不能被她给左右了情绪。
他在内心告诉自己。
而且圣女安娜塔西亚已经死了。
他亲眼看见了她的死。
所以就算眼下这个疯子的外表和声音与圣女再像，也绝对不是她。
圣女安娜塔西亚不会再回来了。
雷诺并没有马上松开希莱娅，虽说手上力道已经彻底放掉了，但由于他四周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实在太多，他没打算立马放开手中唯一的筹码。
“为什么不下令叫他们动手？”
这份诡异感雷诺一开始就感受到了。
那个金发骑士一看就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乖宝宝骑士。虽然拿剑的姿势乖巧传统，却是绝对的强大和有实力。
以及那个拿着枪对准他的蓝发恶魔。他听说过她的名字，那个曾沦为圣域奴隶恶魔的海蒂·凡特。
如果说平常的他，对付这两个人绰绰有余。但现在的他虽然被治疗好了，可傲慢之罪并非如此就能够被轻易拔除的。
——必死无疑。
更何况，帐篷内不只这两个骑士和恶魔。
雷诺自知现在的自己破绽有多大，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这些人按兵不动非常诡异——除非是有人先下令不准动手。
不用想也知道，在场地位最大的人是谁。
“为什么不杀了我？”
被这样询问着希莱娅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毫不做假的笑容。
“因为我想要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