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圣女与七疯罪》樱月月

5、第4章

　　——我想要你。

　　这句话并非谎言。

　　只是这样毫无修饰的词语未免太容易让人误会，说的当下，雷诺掐在她颈上的手劲明显一松，可这动摇也只有短展的一秒。

　　他暗沉下视线，用听不出喜怒的语气问：“妳要把我变得像圣域恶魔一样吗？”

　　圣域恶魔，指得是被贱卖到圣域供人类差遣践踏的奴隶恶魔。

　　知道他在刻意挑拨离间，希莱娅也不恼，即便自己在他手下，并且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被他给掐断喉咙。可在他这个提问下，她依旧漾着熟悉的笑容，上手去触碰他布满伤痕的手臂。

　　“——你的身体很特殊。”

　　在帮雷诺‘治疗’时，她也在治疗途中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情报和资讯。

　　这个身体是千疮百孔的，同时，也是最坚强的。

　　他是怎么有办法做到，即便中了万次以上的毒，也能在不喝解毒剂的情况下彻底愈合的？

　　希莱娅想，这一点，就算是团内那个自小被投毒的魔人都做不到。

　　傲慢之罪的毒，哪怕只有一滴，也足以放倒一只大象。

　　那为什么雷诺被使用上了一罐依旧安然无恙？

　　希莱娅猜测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魔人本身的防御机制，本来魔人在这方面抗性就比其他种族来得顽强许多，但再强健的基因，在形同恶魔之父的傲慢之罪面前仍旧不堪一击。

　　那么问题就出现在第二了。

　　雷诺的身体是敏感的。

　　他能敏锐地感受到任何侵入到他体内的东西，也对外界的一切十分敏感——而这份容易带给他伤痛的敏感，却也给予了他抗衡这些攻击的能力。

　　希莱娅能感受到，雷诺的身体在尝试消灭傲慢之罪的毒液。

　　奈何当初的剂量实在是太大了，导致身体根本没来得及净化，毒性就率先攻击上心脏神经。

　　希莱娅对这个抗性很感兴趣。

　　“你知道吧，其实你体内的毒只是暂时受到了压制。”指尖点过雷诺的手腕，希莱娅笑着说：“所以我想和你做场交易。”

　　雷诺的思绪还有些混沌，导致在接受希莱娅的请求后，他是缓了三秒才做出反应：“交易？”

　　“没错，交易。”可能是厌倦了这样难沟通的姿势，希莱娅一个抬腿，狠狠地踹向了雷诺那没有设防的腹部，“还有，如果没打算下手，就别再搞这种噁心的姿势。”

　　出乎预料的大力气是真的将雷诺给踹倒了。

　　准确命中下怀的位置，还有远超出这句身体拥有的力气——别说圣女了，这根本是经常出入战场的人才会有的技巧。

　　谁不知道圣女安娜塔西娅虽然率领军队，但却从不亲自上阵。说是领军，圣女的存在其实更像是一个安抚剂，抚平军心的同时，也去动摇敌军的士气。

　　几乎是雷诺一离开希莱娅，德拉特的剑就横在他的颈侧位置。刀剑上的杀气腾腾并非做假，这个骑士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好了小德，他以后可是‘货物’啊，我们可不能让货物受伤。”

　　摇了摇头矫正有些被捏到错位的颈骨，默伊因为不放心，早早就将团内负责治疗的医护人员安排在旁边。现下正在接受治疗的希莱娅闭上眼，感受神力在自己脖子蔓延的温热感，“雷兽雷诺，我们可以协助你去取得傲慢之罪的毒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个SSS级雇佣兵才不屑接受你们这破商团的帮助’——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知道吧，恶魔们那四年一次的竞技赛要开始了。现在别说是人类和魔人了，就连恶魔们都很难进到其他大恶魔的城，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有着各个城的通关信物。”

　　“……”

　　“说话啊，刚刚不是感觉很多话想说吗？怎么这时候又想装小说中的哑巴男主角了。”

　　“……那个，团长。”正在协助希莱娅治疗的医护员沙耶娜小心翼翼的开口：“雷兽和骑士要打起来了。”

　　希莱娅：“……”

　　似乎不太意外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希莱娅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后，出声传唤了默伊：“小伊，帮我去拿个东西。”

　　默伊：“猛兽用镇定剂吗？”

　　“不，我肚子饿了，帮我准备一点爆米花。”

　　“……”

　　希莱娅并不是和平主义，如果用拳头能让一头野兽更快冷静下来的话，她又何必多费唇舌去劝说？

　　——神会原谅你。

　　这句话，她已经说到厌烦了。

　　雷诺作为SSS雇用兵的实力还是有的。在身上还有傲慢之罪毒液残留的情况下，他不但和德拉特打了平手，甚至还有隐隐占上风的趋势……

　　不过实力技巧和力量完胜，他的体力却彻底跟不上。

　　顾虑到帐篷内不太适合大动干戈，两人最终并没有真的打起来。

　　他们俩就这样剑拔弩张地互瞪着，一直到沙耶娜的治疗完，希萊婭活动了下恢复如初的脖颈，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用着呼唤小猫的口吻喊道：

　　“小猫咪，我们来谈谈？”

　　“……我和妳没什么好谈的。”

　　“别那么无情吗。”她说：“放心，我们是商人，不会做出毁损商团信誉的事情。”

　　商团如果没有了信誉，那便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提出‘委托邀约’，一定程度上，是最能加固这层誓约的方式，这一点上，雇佣兵是一样的。

　　所以希莱娅觉得她不必再特意解释签署合约是多么慎重的事。同样的，雷诺也不需要再告知她说，为何雇佣兵要如此严谨的签署一份委托合约。

　　——买卖商誉，并且将自己需要承担的危机降到最低。

　　“看过这些合约事项再拒绝也不会有损失的。”希莱娅说，并抛了一颗爆米花到自己嘴中，“我们‘运送’你到傲慢之罪的领地并帮你寻得解药，而你要做的，只是在这过程中保护商团罢了。”

　　……这份合约，明面上怎么看都是他受惠最大。

　　正是这样，雷诺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妳为什么需要我？”看完这些文件后，雷诺冷静地发出提问：“这个帐篷中的人足以保护一支平平无奇的商团，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赫尔墨斯的背后是圣域的大祭司，除非刻意苛责，否则不会有人敢贸然对你们出手——”

　　“所以？”

　　“我要听实话。”

　　“……你们这些雇佣兵真的很不可爱和坦率呢。”

　　因为被要求了，希莱娅索性开诚布公道：“原因很简单，我想要观察你。”

　　“你稍微想想，如果你是我的话，会不会对一个能承受傲慢之罪毒液还不死的人感兴趣？这可是史无前例——你的血如果拿去卖的话，被高价收购拿去研究都说不定。”

　　“……妳到时候想要拿我的情报去卖？”

　　希莱娅笑着吐了舌头，乍看之下，倒有几分贴近她这岁数该有的活泼，“我可不是大善人。”

　　“对你有好处，我也有利可图——这下看清我的决心了吧。”

　　“……”

　　别扭的猫咪可不会如此轻易就妥协——或者说，要是雷诺那么好说话她反倒会担忧他是不是有诈。

　　所以说，心这种东西真是麻烦。

　　“看来还是在怀疑我和圣女之间的关系呢。”挥了挥手遣退在场所有的人，过程中，她还特意指了指彷佛随时要断了雷诺颈部的德拉特，“小德，出去。”

　　德拉特心不甘情不愿：“………遵旨。”

　　分了一半的爆米花到雷诺眼前的碗中，在人净空的差不多时，嘴里塞了爆米花的她才含糊开口：“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现在想要去掀了圣女的墓，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喔——因为我也挺好奇那个墓长什么样子。”

　　话题跳跃太大，雷诺现在的反应能力有些跟不太上。

　　“……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显然是觉得这样一直打太极很无趣，希莱娅翻了一个大白眼，语气不耐了起来：“你们雇佣兵讲话怎么都跟贵族一个样，爽快一点不行吗？”

　　“我说！如果你怀疑圣女是不是真的死了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做确认！”

　　在连恶魔都无法做出起死回生术的当今，在万物只要死去就会被死神收走灵魂的现况，人们是不相信所谓‘永生不死’的。

　　所以就算长得再像，纵使她就是本人——亲眼见到圣女的头被砍断，甚至是被高高挂起一整天的雷诺，就算猜疑她的身分，但内容依然坚定圣女已死这个念头。

　　人们很难去改变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再加上之前很多人因为崇拜圣女，而都刻意将自己的模样变得和她一样。希莱娅见过圣域帮她准备的替身，当时就连她自己都讶异世间竟有跟她长得如出一辙的存在。

　　只要利用人心的这一点，就算一开始有些人会怀疑，但最终都会放弃思考。

　　——因为圣女死掉的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别说这些人了，就算现在她走到自己亲哥面前，可能都会先被他砍一刀，然后被骂说竟然敢玷污前圣女——

　　希莱娅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除了七大恶魔以外，其他人还没那个能力看出相异处。

　　果真如她所料，在她如此无所谓甚至抱着兴奋的要求下，雷诺迟疑了。

　　感受到他内心的煎熬和踌躇之后，她一边无所谓的签下自己的那份条约，一边从爆米花中挑几个她喜欢口味。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之久，眼前的男人才动了笔。

　　希莱娅没有说话，而是笑着弯起了眼睫。

　　她说：“合作愉快。”

　　雷诺：“……合作愉快。”

　　#

　　——说谎。

　　希莱娅并没有打算戳破对方的小心思，只是无所谓地将文件给收好。

　　雷诺并没有对她放下戒心，反倒说，对她更加起疑了。

　　反正不管怎样都好，她的目的达成了。等到她走出帐篷并将文件交给副团长泽尼亚后，她一个人走到没人的空地，抬头遥望月亮。

　　“……真期待。”

　　她呢喃着说。

　　曾经被她剥夺走家园的雷兽。

　　——你究竟，能不能把我给杀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