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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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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铎脑中一片空白，静静坐在电脑面前，恍若被定在那里一般，一动不动。
许久，他方才微微动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在他身体内炸裂，炸的他头皮并脊梁骨一道发麻的愤怒接踵而至。
在齐清找到他的时候，他只是忧虑，或许再添上一点自中学时代便埋下的恐慌。
但在此刻，他是真的生出了一股恨不得啖其血肉的愤怒。
你找我就好。
为什么非要动我的作品？
——为什么偏偏，就动了洛今宵？！
他攥紧了拳，好片刻，体内沸腾的血液慢慢平复，他才再度将手覆上键盘。
删除，删除，删除。
还好，还能删除。
那个丧心病狂的黑客还没有将他这点可怜的权利都收回去。
这叫他感受到了一点点安慰。
原本这里应该写了什么？
他努力想了想，循着那点极淡的记忆往上一字一句的敲。
按下最后一个键，微微松了口气，仔细将这一章读了几遍，方才按下回车键，发表。
然后他扣死了电脑，锁机，顺手将它塞到了衣柜深处，被层叠的外套掩埋起来。
宋铎又坐回电脑椅中，发了片刻的呆。
他似乎想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曾想，只行尸走肉一般起身，洗漱，将自己摔入床铺中，眼一闭，便睡过去了。
——
宋铎是被手机不间断的铃声吵醒的。
头天晚上睡的时间太早，于是即使今天被吵醒的时间更早些，也再没出现那种半梦半醒拿过手机就以为是老陈的情况出现。
宋铎坐起身，够过手机，看了眼。
是陌生来电。
原本宋铎的手机晚上也是关机的，但自从某次手机关机误了大事之后，他就再不敢那么干了，而是断网。
但骚扰电话是断网也隔绝不掉的。
宋铎一面寻思着手机号是不是被哪个无良商家卖了怎么最近这么多陌生来电，一面不甚在意地挂了电话。
头天晚上的糟糕心情已经被平复的差不多了，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洗漱刷牙，正在思索订哪家的外卖时，老陈的电话进来了。
他接通了。
老陈的声音很严肃，严肃的几乎到了严峻的地步：“喂，老宋，你仔细想想，你高中大学这几年，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宋铎有些不明所以：“不跟你说过吗，我这几年兢兢业业安分守己在单位里几乎查无此人，既没有挡别人的路也没有跟人生过口角，说不定他们连我叫……”
“那就更糟糕了，”老陈说：“你的旧情人找上门了。”
老陈的确大略知道他“每逢恋爱必被渣”的倒霉体质，却不知道他每任恋爱对象叫什么。宋铎干脆道：“那人叫什么？”
老陈叹气：“顾裘。哎，他找的还不是我，是我们单位，老总已经给他你的地址了，还好你还没来得及更换资料……”
宋铎愣了愣，同款叹气：“那家伙呀，哎。”
顾裘是他最后一任恋爱对象，也是他最后一个工作的上司。
他本来并不是胜任这份工作的最佳人选，听说，是顾裘拍板定下他的。于是素未谋面时，他便对这人抱有一丝好感。
而顾裘一见到他便向他展开了猛烈追求，美其名曰一见钟情。他的追求虽然强烈，却润物细无声，并不叫人生厌，很叫人生好感。于是很快，宋铎便同意与他试一试。
他虽然被渣惯了，但却坚信着世上人必不可能各个是渣男，每次恋爱都是认认真真，奔着结婚去的，这次也不例外。
三个月余，顾裘温柔的提出要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的要求。
然后温柔的为他打了麻药，并温柔的预备将他送上手术台。
得亏是他从小体质特殊，对麻药耐受性极强，才叫他找准时机逃脱出来。
找时机时，他也得以听见这场他自以为是的恋爱的真相。
顾裘有个竹马，竹马温柔俊秀，是他的白月光，他暗恋了许多年。
可惜竹马是直男，直的彻头彻尾，前些日子还与女生谈上了恋爱。
顾裘本来想要将这份感情珍藏，默默守候竹马，却忽然得知竹马患上了白血病，需要骨髓来治愈。
而体检报告显示，宋铎的骨髓，恰好与之匹配。
顾裘于是拍板通过了宋铎的面试，想要寻个时机取了宋铎的骨髓，并以此胁迫竹马与他在一起。
他不想将这件事与宋铎说，即使捐献骨髓不过是一件小事，因为若是宋铎找上了竹马他的计划就得夭折了；而若是不说，他们作为普通上下级，又很难找到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取骨髓。
宋铎长了一张与竹马很像的脸。
于是计划便就此成型了。
也是因此，宋铎连夜逃离，连家当都没来得及收拾，只带了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手机和银行卡，连夜买火车票流窜到了另一个城市。
往事不堪回首。
宋铎从回忆中抽出来，叮嘱：“那人不是什么好人，别跟他说话。”
老陈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不报你的新居地址了，等这一阵过去再说吧，真够呛，哎。”
宋铎叹了口气，同意：“真够呛。”
电话挂断之后，他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兜了几个圈子，耳边回响起老陈一遍遍的叮嘱：“别出门，听见没有？这几天不要出门！”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又别扭的动物，宋铎想，他本来预备在家里宅到天荒地老的，但被一遍遍的叮嘱过了不要出门，他反倒生出了出门的意愿来。
宋铎想了想，那位总裁大人的大本营不在这儿，他也是个正常人，大概是没有当街逮人的魄力的，综上，即使他遇到了顾裘，大概顾裘也只能无能狂怒一番，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于是他放心地出了门。
好容易出一趟门，他到附近的超市逛了逛，买齐了他所需要但是因搬家太急没有带过来的东西，整整两大袋子。
吭哧吭哧将东西搬到楼下，宋铎才发现电梯停了。
通告被放在通知栏，但宋铎一般不看那种东西。他新租的房子在十二层；他买的东西少说也得十几公斤，宋铎从超市一路搬过来就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上楼梯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站在楼梯口，左右为难。
正在宋铎一咬牙预备将这些东西丢了的时候，一个男声在背后问他：“你在做什么？”
宋铎吓了一跳，回过头去。
那是个青年，带着口罩和黑色棒球帽，迅速环视一圈便轻松将两袋东西拎起来：“哦，搬不上去吗，我帮你。”
宋铎还没来得及说话，青年便拎着袋子蹭蹭蹭走过了第一截台阶，回头看他，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跟上。
宋铎这才回过神，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到他的家门口停下时，宋铎才发现，这人竟然没问他家在哪里便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地方。
这叫宋铎的弦立刻紧绷，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戒备。
他本来该对青年生出感激的，现在却变成了不过心的随口糊弄：“谢谢，回头请你吃饭。”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不料青年眼睛一亮，立刻应答：“行啊，就现在吧。”
宋铎顿了顿。
这人看上去似有所图，但所图什么却还不确定，这才是最危险的。而吃个饭……吃个饭而已，找家离这里远点的人多的连锁店，大概便没什么了。
试探出他到底有没有所图、到底所图什么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宋铎一口答应：“行啊，等我把东西放一下就走吧。”
反正电梯半个小时就好了。
青年眼睛又是一亮，很期待他放东西似的，迫不及待的一口答应：“行啊！”
放东西有什么？
宋铎想了想。
哦，大概是如果他要放东西，那出于礼貌，便不得不请青年进屋坐坐。
这人是一定有所图谋了。
若是他光明正大，宋铎其实不见得会很讨厌，但这样藏头露尾的，宋铎便不得不警惕起来了——这叫他想到了他的几个渣渣前任。
于是他装作改了注意的样子：“算了，我饿死了，直接去吃饭吧。”
他看得出青年有些失望，但仍旧说了好。
宋铎于是搜索了一下，随便挑了一个距离这里半公里左右的餐馆，将青年带了过去。
青年一直没什么异议。
他的心思不在吃饭上，随意点了几个菜，盘算着怎么套这青年的话。
菜上来了，青年正预备开口，宋铎便抢先一步，一面似漫不经心地问：“据说前几天顾总又收购了一家小公司——你听说过顾总吗？”一面暗暗观察青年的神色。
青年愣了一下，反应有些奇怪。
并不是心思被拆穿的心虚或掩饰，而似乎是……愤怒？
愤怒？
宋铎不太明白这种情绪是为了什么，但这大概可以证明青年和顾裘没什么关系了。
而齐清被他送进了拘留所，大概也没有能力找来这么个人。
宋铎略微放松了些。
青年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铎随口道：“没事，就是比较崇拜顾总，他还挺厉害的……不说了，吃饭吃饭。”
青年看了他一眼，然后脸上挂上笑，捡了一筷子菜，放在宋铎盘子里：“你吃。”
宋铎没在意，随便将菜划拉到一边，自己添了点菜盖在米饭上吃了。
青年人眼神一暗，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若无其事地也吃了起来。
宋铎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青年聊着，以防万一将所有渣前任都试探了一下，得出“这人大概不是他们派来的”的结论。
这叫他略微放松了些，却依旧不曾全然放松警惕。
果然，吃到一半，青年的筷子掉了，他俯下身去捡。
宋铎初时没在意，但很快，他便感受到有人在摸他的脚。
有片刻，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做什么。
片刻后，他很冷静的得出结论：这人图我身子。
也许是喜欢他，也许是见色起意，谁在乎——在宋铎看来，初次见面便动手动脚，这相当于是在性骚扰。
而那只是见宋铎一时没有动静，愈发大胆起来，一路向上，几乎摸上了他的大腿——
宋铎很冷静的一脚踹了出去。
他听闻桌子底下一声闷哼。
然后青年起身，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出血的鼻子，笑着道：“小可爱，太狠了吧。”
宋铎冷下脸：“你这算是性骚扰了，这位先生，自重吧。”
青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性骚扰？反正你也会是我的男朋友，这怎么能算性骚扰？这顶多是情趣。”
跟这种人不必留什么情面，早叫他死心早清净。宋铎披上外套，回答他：“我这辈子即使再瞎，也不会跟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猥琐男、自大狂在一起的。”
青年人面色微微沉了沉，又笃定道：“你会是我的。”
宋铎几乎懒得跟这种人废话，只随口道：“我不是器物。”便转身离开了。
这种人是他最恶心的类型，以至于他晚上打开电脑时情绪还有些不好。
而这种不好在他看到第一章又变成了原本的样子时达到了顶点。
宋铎几乎有些崩溃了。
他这次没再动那几行字，因为没有意义。
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重重地敲击，以几乎将键盘砸碎的力道，在那几行字之后新添了两句：
“滚回你来的地方去！”
“别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