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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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不明网吧。
“上啊，干他。”
“对面的有病去治，炸我干嘛？脑子丢下水道了吧！”
“你逛街呢？妈的破游戏怎么不能崩队友？”
“靠！”
键盘鼠标的咔咔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整个网吧上空漂浮了一层厚厚的云雾，空气中啤酒食物和男人汗液的味道东窜西窜。
柯一夫和徐骄一局结束，柯一夫抖出根烟点上，瞅瞅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再呆一个小时回去。
“大哥你饿吗？我叫泡面”
柯一夫颔首，打开视频软件，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接着点开甄嬛传第42集——华妃下线。
杀了一晚上人头，看会电视剧放松放松。
徐骄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小程序下单一会就给送来。
“你这都看多少遍了？不腻么？”徐骄看了眼柯一夫面前的显示屏，他跟着柯一夫都零零散散把这部宫斗剧看了个遍。
“无聊”其实都怪他娘程小芳，自从柯一夫初二那年程小芳生了场大病后，她就随大流去看甄嬛传，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直接爱上了，然后每天一闲下来就坐沙发上看电视剧。柯一夫难免受其感染，前前后后也看了不下三遍。
“您好，你们的……”
闻见泡面的味道靠近，徐骄把视线从甄嬛传中抽出来去接，结果回头就看见今天已经见了两面的“熟人”
“我靠，菜鸡！你他妈怎么阴魂不散”
何西嘴角轻微地抽了抽，闭上眼睛缓了两秒，复又睁眼把两桶泡面放在他们中间的空位上。
转身就走。
“哎你……”
柯一夫刚出了个声，人就一拐弯不见了。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闲得没事管他干嘛？看剧，那菜鸡死了也没我甄嬛传好看。
十二点。
柯一夫把徐骄送上车，自己买了点关东煮沿路溜达着回去。
行至无人处，夜色深沉，初秋的夜已经有了点砭骨的冷。小破县城的小破路上，两个路灯之间隔得有些距离，暗黄的灯能照亮的只有方寸之地。
柯一夫站在一个路灯下，他前面的路灯下也有一个少年，单薄得很，还是那件泛黄的T恤，不过这次只到大腿根，可能裂开的那一块已经被它的主人剪掉了吧。
太瘦了，这副身体的主人知道自己瘦得好像随便用点力就能折了吗？肩背直挺挺的，好像很自在。
柯一夫一只手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加快脚步追上他。
“哟！菜鸡”
新的一天，又听见让人厌烦的声音。何西额角突突直跳。
“你怎么阴魂不散？”
柯一夫好像没听见他说话，拉起何西的手把剩下的关东煮塞他手里
“没吃晚饭吧”
说完拍拍何西的手，不等他说话，先截住他，“没有阴魂不散，就是顺路”
他像一阵风，大张旗鼓地来，又飘飘呼呼地走。
“别忘了写检讨”
只有声音还在盘旋，跟不上它主人的步伐。
何西盯着手里暖呼呼的关东煮，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不用你可怜”
咔哒
“我艹！”
柯一夫打开家门，本想先看看情况，结果脑袋刚探进去，就对上满脸飘着黑雾的柯震。
屋里没开灯，窗户外面的灯光探进来，砸在柯震的背上，他现在活像一个索命的阎王。
柯震一手抓住里面的门把手，一手抓住门外的门把手上的手，把人一口气拖进来。
“震震！震震有话好好说，这都十二点半了你还没睡呢。”
这个点程小芳已经睡着了，他们父子俩都压低了声音说话。他们心照不宣地把事情压在底下，不要扰了屋内人好梦。
柯震没有和往常一样暴跳如雷，他一脸平静地带柯一夫到沙发上坐下。
柯震就这么盯着儿子，好像要在他脸上找到一个答案。
“爸”
柯震叹口气。
“是啊，十二点半了，快去睡吧，明早我去你学校。”
柯震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年轻时候利索了。
“你都不问我什么事吗？”
柯震看着儿子的眼睛，“左右也就那些事，打架吧？”
“嗯”
柯震摇摇头，勾起嘴角好像要笑，其实也只有嘴角动了一下。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柯震转身回了卧室，柯一夫呆呆坐了半晌。
柯震转身的那瞬间，柯一夫在他眼里看到了无奈还有……失望。
以前的柯一夫，听话、懂事、乖巧，是柯震程小芳和街坊邻居们聊天时可以拿出来夸耀的资本。
再看看现在这个鬼样子，怎么能不失望。
车棚里。
何西从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一个掏出来放床上。
酒精、棉签、绷带、碘伏还有云南白药。
这是放学的时候汪成阳塞给他的。
“何西”
何西刚出教室就被汪成阳堵住。
“这个你拿着，老师相信你没有打架，但是出什么事了你也不和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就买了点药。”
何西接过药，“谢谢老师”
“唉，那你要是再出什么事，一定和老师说，不要让人担心。”
“好”
车棚里很昏暗，何西在床头纸箱子里翻出一面破镜子，他把镜子放在灯下面，可惜这个灯实在太暗了，他只能用手在脸上按，按到痛了才把脸怼到镜子前找到伤口上药。
等全身的伤都处理好，何西把桌子收拾干净，从包里抽出一张白纸，窸窸窣窣地写着。
声音很是催眠。
三点
何西用手揉了揉眼睛，一股热气沿着眼眶涌上来，这个灯实在伤眼睛。
六张纸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字，何西把他们小心收进包里，实在没力气再挪一步，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第二天柯一夫一来，就看到自己桌面上放了一沓纸，他一脸莫名其妙，把纸举到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老师同学们好！我是高一五班的柯一夫，在此，我很抱歉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对我九月二十八号犯下的错误做个检、讨……”
柯一夫挠挠头，才从早起的困顿中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哦，检讨”
柯一夫转头想给人道一声谢，结果何西正趴在桌上睡觉。
柯一夫鬼使神差地把检讨卷成一个圆筒，瞄准何西的后脑勺就是一下攻击。
“可以啊菜鸡，你写检讨的速度娇娇都要顶礼膜拜了。”
何西脑袋动了动，只放出一只眼睛瞪某个手欠嘴欠的人。
……这里暂且称他为人。
“……”柯一夫两只手捏住何西的头，把他头摆回去，把他那只可怕的眼睛重新埋回纤细的臂弯里，顺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
“睡，睡吧”
娘呐，这人的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了，得一宿没睡吧。
不对，我管他干嘛
柯一夫瞪着何西的后脑勺
“我又不用今天念，你写这么着急干什么。”
柯一夫坐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刷视频。
“……”
半天没个吭气，柯一夫抬眼又瞧了眼他。
真睡着了。
铃铃铃
第一节是数学课。
汪成阳抱着一摞子教案试卷进来，经过昨天的事，现在他一进来先看一眼柯一夫，很好没问题，汪成阳满意地点点头，再看一眼何西，有问题。
汪成阳曲起手指在讲台上敲了敲。
“睡觉的同学醒醒了啊”
教室后面还在补觉的都陆续被同桌或者前后桌叫醒。
数学课代表兼何西的同桌曲秋在汪成阳的注视下，用手肘捅了捅何西。
没动静
又捅了捅
还是没动静
曲秋是个面皮薄的，在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登地感觉身体里好像着了把火，血色顺着他的脖子一寸一寸爬上脸。
这一着急，曲秋一把抓住何西的肩猛地一摇。
“快醒醒！”
何西被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往左边倒过去，眼看就要亲吻大地，突然一只手横出来扼住他的后颈脖把人扶正。
啧，硌手，还有点烫。
“谢谢”
何西从抽屉里抽出数学课本，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听课。
汪成阳看清何西的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哎呦！何西你怎么回事？你这眼睛这么红呢？昨晚上干什么去了？你不舒服要跟老师请假，你看人家徐盼盼，不舒服马上就跟我请假，你们身体不舒服来请假我能不同意吗？快快，柯一夫你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老师我没事，失眠了。”
“真没事啊？”汪成阳皱着眉头，孩子不想去也不好强迫他“那……行，你要不舒服的话就趴下睡哈，不舒服一定要讲。”
何西点点头，伸手在头上抓了抓，长的头发分散了些把整个眼睛都遮住了。
“明天开始放国庆小长假，我这有两张数学卷子你们带回去做，曲秋发一下”
汪成阳在上面讲昨天留下的习题。
柯一夫趁他不注意，低头在他和徐骄徐盼盼的小群里发消息。
“@盼盼面包盼盼怎么了？”
“见义勇为，光荣负伤了，夫哥这么关心我啊？”
“严重么？”
过了一分钟，徐盼盼才弹了个语音过来。
长按转文字
“夫哥，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凶险，我一个人打三个大老爷们，我这腰上直接被捅了一刀，齐根没入啊，那个血biubiubiu地窜出来，现在虚弱得床都起不来……”
文字还没转完，柯一夫就把手机关了。
“困了就睡呗”
柯一夫关心完徐盼盼，闲不住的猫似的又来逗何西。
何西两手臂交叠着放在桌上，坐得直挺挺地一点头一点头。
“考多少分啊这么积极，你这样拼命都没上一中啊？”
一点头一点头。
柯一夫好像发现了什么格外好玩的事情，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西西是菜鸡”
一点头一点头
“西西觉得柯一夫是全二中最牛逼的男人，哎呦我艹，阳阳你有病吧，上你的课。”柯一夫的脑袋再次和汪成阳的三角板打了个招呼。
何西被他闹得打了个激灵，用手揉揉脸打起精神。
“柯一夫，我在上面讲课是讲给谁听的？你的成绩不差，就这个状态你还能以年纪前五百进来说明你脑子很好用，认真听课好好学习考个二本是有希望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努力一下呢？”
汪成阳被柯一夫气得火冒三丈，他现在可是切身体会到他老师当初的感受了，是不是该买个保温杯了，嗓子干得紧。
“阳阳”柯一夫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你不用管我，我没救了。你要不要去问问别的老师我上课是怎么样的？我跟你说我能在你课上清醒地坐在这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知道吗？”
“你，你，，，”汪成阳大口大口地喘气，气得手直抖，“你出去。”
“得嘞”柯一夫干脆得很，两手揣进裤袋二五八万地越过汪成阳出门靠着墙罚站。
铃铃铃
“行，这节课先到这里，大家下课”
汪成阳抱着教案目不斜视地站在教室门口，“柯一夫，跟我去趟办公室”
一秒、两秒、三秒
汪成阳朝左边看了眼，没人，又朝右边看了眼，没人。
人呢？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学生们陆陆续续去操场跑操柯一夫才回来。
前脚刚进门，就被汪成阳逮住。
“柯一夫，你爸爸来了，去张主任办公室”
“嗯，马上”柯一夫并起食中二指给他一个骚气的点挥。
柯一夫坐位置上躬着腰给徐骄发消息。
“娇娇一会你念检讨我去不了了，震震来了。”
柯一夫扭头，何西还趴在桌子上睡觉，应该是汪成阳特许他不去跑操。不然就这家伙的倔性，只要他还有两条腿他都能去，不对，就算他没有两条腿，他也能爬着去。
发烧了都不知道，就这么熬着，是买不起药吧，穷逼。
柯一夫心里腹诽着，把手里的东西随意丢在何西桌上。
双手插进裤兜二五八万地去找他的震震、天天和阳阳了。
天天:“柯一夫爸爸，打架这个事情情况非常严重，我们希望家长也能和学校一样对孩子的教育重视起来。”
震震:“哎呦主任啊，你不知道，我和他妈都因为他的事情愁死了，怎么可能不重视，就是这个孩子太叛逆了，谁都压不住他。”
阳阳:“那柯一夫爸爸，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知道是什么让柯一夫现在这么厌学吗？”
震震:“我要知道就早解决了，他以前明明是个乖孩子，就初二那年他妈妈生了场大病，我忙着照顾他妈妈，疏于对他的管教，就那一个学期，他的成绩直线下滑，结果现在怎么也抓不回来了。”
阳阳:“哦，那柯一夫其实是有个好底子的，耽误了初二初三两年，要是现在能弥补还是来得及的。”
震震:“对啊！可是现在问题就是他自己就没有努力的想法”
天天:“武力镇压？”
阳阳:“哎哟主任，教育孩子不能靠打！”
震震:“打过了，以前天天抽皮带，现在大了，打不到了。”
柯一夫站在门口，听内里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对他的教育。
他靠在门框上，敲了敲门打断他们。
“来过了啊，我看没我事，你们继续”
柯一夫仿佛上班打个卡，点个到就扭头走了。
三个男人:“……”
震震:“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孩子，这什么样子”
柯震颅内突然灵光一闪，眨巴眨巴眼瞅瞅汪成阳又瞅瞅张冬天。
“我有点好奇啊”柯震左一个右一个勾住他们俩，“我家小兔崽子平时怎么喊你们的？天天？阳阳？”
天天和阳阳脸色一僵，心里把柯一夫前前后后问候了三百六十五遍。
至此，三个男人以柯一夫为媒介，简单开了个“柯一夫检讨会”。
天天在此刻做了个神圣的决定，等国庆放假回来，第一天升完国旗就让柯一夫念检讨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