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职业规划（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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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本是一个天真的人。
毕竟在明知救援组的殉职率的情况下，还能头铁地，不怕死地上门应聘，这样的人，显然是没受过严苛训练、生命威胁、舆论压力和超标工作量的多重毒打。
实习：无所谓，我会出手。
于是陆恒在两个星期内见证了堂本的改变。能把整天嘻嘻的萨摩耶变成不嘻嘻的杜宾，救援组的含金量果然不容小觑。
悠闲喝茶的陆恒表示：出勤率很正常，甚至觉得有点安逸。
堂本：？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屁话.jpg
他愤愤不平地啃着煎饼，决定鼓动陆恒奔入加班大军，和他一起在麦克队过牛马人生。
“哈，想得还挺美。”陆恒端着汤碗，脸色依然苍白，“你以为谁都跟你们救援组一样，缺人缺得要降低标准？作战组，研发组招的是正经的公务员，换句话说，招的是通过一类考试的天才。”
“万人争渡独木桥，我可没有和他们竞争的兴趣。”
“救援组呢？”
“已经招完人了。”
“啊？怎么这样——”
堂本捶着桌面一阵哀嚎，引来陆恒嫌弃的一瞥。
这小子，真不稳重。
入队的标准是很苛刻，但剑走偏锋一下，也不是不能进去。
总而言之，等到下个月吧。
陆恒嚼了嚼嘴里的蔬菜，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至于要不要告诉堂本……
嗯，不急，不急。
……
六天前，上野区阿美横町。
繁华的商店街并没有受到怪兽活跃期的影响，这里依然是游客和本地人青睐的购物圣地，飘荡着喜悦的欢笑和一片叫卖之声。
街角的一家网吧里，一位少年正捂着头，发出疲倦的咒骂。
“睡不着……”
“睡不着就对了。”白银拨弄着耳环，笑得幸灾乐祸，“连续五天跟嗑药一样灌咖啡，你不失眠简直天理难容。”
“所以你能安静一点吗？”
“嘻嘻～就不！”
陆恒：……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想要骂人，不，骂灵的冲动。
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正当陆恒谋划着再揍一顿白银时，对方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非常怪异的问题。
“你打算加入麦克队？”
“如果可以的话。”陆恒的眉头微微皱紧，似乎有些发愁，“研发组给工程师的待遇很高，两个月的薪水足够我还一笔账，弥补白岳先生帮我垫付的花费。”
“还账？真是一个好借口。”
戏谑的笑声从背后传来，陆恒眨了眨眼，感觉到一双手正按着他的肩膀，散发出冰冷的，如海渊般深沉的恶意。
白银：“看着我。”
陆恒不为所动。
白银：“听话——”
祂怜爱地哄劝道，以一种不容拒绝，不容逃避的方式，强迫着陆恒回应祂的诉求。
肩膀上的力道，加重了。
陆恒依然一动不动，仿佛木偶一样看着地面，哪怕肩膀上的压力越来越沉，他还是静默着，任由冰冷的触感侵袭皮肤，冻彻骨髓。
白银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祂总是这样，一有什么坏点子就会兴致盎然，对玩弄猎物抱着非同一般的快意。祂喜欢笑，但祂笑起来准没好事，因为每一声笑意都是一把弯刀，寒光凛冽间，预示着某种无法挽回的后果。
“真是一个顽固的家伙。”白银凑到耳边，轻声低喃，“非要逼着我撬开蚌壳，你才会听话吗？”
陆恒：“你明明都知道。”
白银：“是，我知道。”
祂的身边黑雾弥漫，就像毒蛇蜿蜒爬行，束缚着陆恒的脚踝。
“但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黑雾，越来越浓了。
祂是最古最恶的存在，是内心阴暗的全部具现。每一次失控的怒火都是祂的低语，每一个绝望的灵魂都是祂的猎物，祂诞生于无尽而辽阔的心之荒原，是被忽略、遗忘的邪念的集合，也是一张人类无法直视，不能细看的欲望明镜。
祂慢慢地凑近陆恒，没有头颅也没有四肢，却不断变化，像粘稠的黑水一样蠕动。
陆恒动了动脖颈，不卑不亢地看向黑雾。
“你在生气吗？白银？”他伸手勾住黑雾的边缘，就像抚摸一缕垂落的发丝，“就这么讨厌防卫军？”
“不，我讨厌的是你。”
难以捉摸的黑雾翻滚，仿佛有千万人在一起应答。
“知道为什么吗？”白银注视着陆恒的面孔，冷冷地说，“因为你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
“上一世，这一世，你的每一步都走在为他人铺设的路上，总是端着一副倾听者的姿态，犹如许愿机一样满足着所有人的需求，哪怕你的内心早已疲惫不堪，哪怕你的梦想被强行掩埋，没有一点实现的可能。”
“太可笑了。”祂说，“你以为你是圣人吗？”
陆恒：“我没有这种想法。”
白银：“不，你有。”
飘渺的恶灵笑容冰冷，如猛兽捕猎般对准宿主的要害，亮出阴森锋锐的獠牙。
“你只是不承认。”祂的低语从后颈滑过，窸窸窣窣，挑拨着陆恒的神经，“因为你必须逞强。”
“为了陆宁逞强，为了保护队友逞强，为了适能者逞强，如今又为了堂本和白岳逞强。”
“而且，你还［成功］了。”
“你是飞鹰队口中最厉害的武器工程师，是适能者口中最值得依赖的引路人，是堂本心目中最可靠的朋友和最棒的伙伴。”
“但唯独，不是你自己。”
“那我应该是谁？”陆恒的瞳孔黑沉如墨，明明占尽劣势，却睥睨着上位的恶灵，“一个傀儡吗？”
白银的笑容僵住了。
“陆恒。”祂放轻声音，凝聚出一张脸来，“你真是一个蠢货。”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又蠢又可怜的人，你以为你扮演好这些道德模板，就能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吗？”
“不会的，陆恒，你就是一个连死亡都不敢面对的懦夫，高尚和牺牲一向与你无关，你又何苦把自己视作一个虚假的圣人？”
“别不自量力了，陆恒。”
“你的参与，不一定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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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相处足以让双方了解很多事情。比如堂本的体能正在高速进化，比如陆恒足不出户，钱包里就能有很多进账。
堂本很羡慕。
“好轻松的挣钱方式……”
“轻松？怎么可能。”陆恒提着布袋走走停停，在超市的蔬果区反复纠结，“编程可是很累人的。”
堂本：“等等，编程？”
陆恒：……
糟糕，这个年代的电子产品还没有普及来着。
自觉失言的陆恒看了看周围的路人，随后立马掏出钢笔，在手心里写写画画。
堂本：“给公司开发软件？”
陆恒：“对，软件就是……”
陆恒小声地解释道，两人说着就凑在一起，模样很是可疑。
“这么复杂啊。”堂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他更关注的是陆恒的身体健康，“你别把自己累垮了。”
“放心，我有分寸。”
分寸？
堂本看着陆恒的黑眼圈，脸上露出非常明显的，怀疑的表情。
陆恒见状，差点没有绷住。
“只是最近忙了一点而已！”
“喂，你这根本不是忙了一点的程度吧！”
堂本难以置信地听着工作狂的失智发言，直到陆恒解释自己正在给一些公家机构干活时，才明白了对方为何是这副惨状。
“他们竟然愿意外包吗？”
“大部分情况不会。”
陆恒喝了一口水，脸上浮现出一分感慨。
“但我有场外援助。”
……
东京郊外，信越化学。
天空拉展开黑色的幕布，工厂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区域。庞大的机械下，工程师神情凝重，呼吸里满是口罩后凝滞的空气。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即将进行的设备调试。这次调试直接关联项目的进度，任何微小的失误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高耸的反应塔如巨兽般矗立在他的眼前，管道规整排列，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光辉。工程师熟练地操作面板，蓝色的液晶屏上有一连串的数字跳动，他目不转睛，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报告，一切正常。”
工程师打开耳麦，向上级说明今晚的结果。
“储存罐呢？”负责人佐藤停下批阅的钢笔，追问道，“我记得之前损坏了一批。”
“检修还未完成。”
“需要几天？”
“两天。”
“两天？太慢了。”
佐藤苦恼地捏住鼻梁，有一种焦虑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不焦虑没办法啊，怪兽活跃期还在头顶压着，他们一家防卫军旗下干活的产业，就算联合政府给的经费再多，也遭不住怪兽时不时的高强度袭击，更别提他们还没有什么防卫的手段，只能硬抗。
再这样下去，就要破产了！
联合政府当后台也不行，他们这种隶属后勤组的产业，竞争力比不过战斗组和研发组，人家是燃烧生命和脑力发光发热，不仅效果显著还能精准防控。后勤组虽然也有着不可忽略的作用，但存在感低到根本不受上级的重视，没削经费全靠组长不要脸到处哭穷。
存在感低，无法自保，生产还反复受挫，这简直就是重复破坏修整再破坏再修整的死循环。
佐藤：心累.jpg
该怎么解决啊……
职业危机的中年人痛苦地挠了挠头，突然想起前不久和白岳吃饭聊天时，对方说给自己的建议。
「佐藤，我的养子最近研发出了一个新东西，我觉得，它对你目前碰到的问题有用。」
「养子？」
「四个月前收养的，十八岁还没成年。」
「十八岁能干什么？这个年龄的男孩没什么本事。」
佐藤无语地摆了摆手，却听见对面的人大笑三声，颇有几分看热闹的调侃。
「别先入为主啊，佐藤。」
白岳看着头顶的星空，微笑中浮现出满满的欣慰。
「他的能力，可不比科研组的天才们差。」
……
“光学迷彩？”
租住的公寓里，堂本将切好的蘑菇放在一边，搬好凳子听陆恒讲解他的发明。
“这个是防卫军最近攻坚的一个课题，原理和变色龙很像，但不全是变色龙。”
陆恒盯着面前的肉汤，用勺子撇去暗色的浮沫。
“简单点说，光学迷彩利用的是摄像机的折射原理，通过控制材料的微观结构，可以全向透射和绕射特定波段的波，在对付可见光和近红外线的侦察上，光学迷彩的隐蔽性是更胜一筹的。”
“感觉可以用在战机上。”堂本靠着椅背，灵光一闪，“光学迷彩能达到奇袭的效果，还能降低麦克队的折损率。”
“没错。”
陆恒赞同地点了点头，先舀出排骨放到堂本的碗里，自己则什么都不吃，只吃炖煮的蔬菜。
“陆恒，你不吃肉吗？”
“你吃吧，我习惯吃素。”
陆恒面不改色地说道，随后便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一副不准备解释的模样，他不回答，堂本自然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坐着，吃饭的同时，耳边突然响起乌鸦的鸣叫。
陆恒停下咀嚼，不知为何没了胃口。
堂本：“陆恒？”
陆恒：“没什么，吃吧。”
他的脸色本就苍白，这一会儿更是白如金纸，不仅憔悴，还疲惫得过分。堂本在他对面坐着，差点以为眼前的是一座雕像。
“要不，你歇一会儿？”堂本的声音时远时近，陆恒撑着头，莫名得有些恍惚，“脸色这么差，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
陆恒：“不要加糖……”
堂本：“好，不加糖。”
秦安：「好，不加糖。」
陆恒：……
他垂下双眼，忽视了眼前喋喋不休，关心自己的幻觉。
回忆，是一场黑白的电影。
在飞鹰队的第一年，难得下厨做饭的陆恒大显身手，用一锅排骨汤奠定了自己的地位，秦安一个胃口极大的小伙儿，每次都要拜托自己给他多留一碗，以免抢不过那些阴险狡诈的同僚。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的陆恒，不愿碰一点鱼肉荤腥，身边也没有乐观开朗，从不因死亡退缩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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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黑潮岛。
白岳龙之介拉开门窗，遥望着夜空的晨星出神，六千米外，城市的灯光如河水般蜿蜒流淌，喧嚣热闹的音乐回荡飘扬，描绘出七十年代独有的纸醉金迷。
陆恒他，过得还好吗？
白岳捏住肩上的薄毯，在想起和佐藤通话的内容后，眼里泛起无法抑制的担忧。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事了。
他沉默地想。
如今条件具备，只能希望陆恒一切顺利，武运昌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职业规划（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