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天开始》师朗清

21、崩塌

　　网上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
　　还没等到下午考试结束，校内网上、校友□□群里就炸开了，无数张不同角度的院墙大字报以及温言的照片、个人信息在网上疯狂转发着。
　　虽然也有理智的抗议声音，但始终敌不过校内外学生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这个小帅哥是谁？真的是同性恋吗？我也是，能不能介绍给我？”
　　“同性恋好恶心啊，还这么高调，现在真的是21世纪吗……”
　　“法学生是同性恋，我们国家未来的法律还会好吗？”
　　……
　　刘恺愤慨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怒骂道：“这帮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轮到他们被造谣的时候，肯定跳得比狗都高。”
　　“温言，你是不是以前结过什么仇家？”李宇航问。
　　温言抱着膝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先报警吧。”闫疆把手机丢到床上，“我表姐是执业律师，我整理一份披露了温言个人信息及照片的网友资料，让我表姐拟律师函。”
　　“不用了，”温言开口，声音和蚊子一般，“谢谢你们。”
　　没等三人再说些什么，温言就起身踩着楼梯下了床，行动迟缓得像是一个耄耋老人，“我想出去走走。”
　　“你别想不开。”李宇航赶紧说了一句。
　　“放心吧，不会的。”温言冲他笑了笑。
　　走出校门的一路上，温言感觉背后有无数的眼睛在对着他指指点点，他把围巾向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脸。
　　看吧，笑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至少，不会再跳出来一对亲生父母把我打得半死了。
　　温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甚至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他一直努力地学习，努力地活着，却活成了别人眼里的一个笑话。
　　学校旁边有一个小卖部，很贴心地开到晚上11点。有时候温言学习学到错过了食堂饭点时，就会过来买火腿肠和面包。
　　温言走了进去，小卖部的风铃声响起，一声猫叫隐约地夹杂在风铃声中，他转过头。
　　“阿花。”温言轻声叫着。
　　他其实没见过这只猫，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给这只猫起这个名字。
　　阿花“喵”了一声，过来蹭他的腿。
　　温言在小卖部拿了两根火腿肠，结了帐，领着阿花走到一旁的马路牙子上坐下来。
　　“阿花，你冷不冷？”温言一边剥火腿肠，一边对着阿花说。
　　阿花闻见火腿肠的味，瞬间一翻肚皮打起了呼噜。
　　“你不冷啊，可是我好冷。”温言低头笑着，把火腿肠喂给阿花，“我就感觉特别冷。”
　　阿花打着呼噜，吃得很开心，尾巴尖耸立起来微微颤抖着。
　　“我也是个人，我做错了什么……”温言抱着膝盖侧头看着阿花，声音里浸满了颤抖，“阿花，我也是个人，我也有尊严……”
　　路灯下的夜晚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他。

　　绿屏诺基亚在兜里“嗡嗡”地响了起来，温言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手机锲而不舍地嗡嗡着，温言抓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路从辙，他又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他不想接。
　　接来干嘛呢？再被迫向他承认一次自己是同性恋吗？再看一次他冷漠的、害怕的、绝望的眼神吗？
　　手机响了大约2分钟后暗了下来，温言深吸了一下鼻涕，站起来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突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温言回过头。
　　面前对上的，是郑小刚那张狡黠的瘦脸。
　　“聊聊？”郑小刚笑得很可怖，手揽上了温言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