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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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到一名男子同他的友人护送女儿归来，那种心情实在不能称之为高兴，虽然女儿平安无事。我立即让女儿自己回房收拾，隔绝那名男子看着她的视线。
我冷着脸，答谢对方，命人奉上厚礼之后，就准备下逐客令。
谁料此子颇为难缠，竟能厚着脸皮，说自己想在宛城呆上几日，无处可住，欲要在我家打扰一阵子。
这小子眼中那明显的企图，我岂会看不出来。然，我观其人言行，觉得他为人并不十分正派。虽说我自己也算不得君子，但作为父亲，我自然是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这种人的。
既然此子可以不在乎脸面地说出“打扰”的话来，我也不在乎那点虚名，直接赶人。
他听到我的话，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依然维持着笑脸，礼貌地告辞。可他离去前的那个眼神，我看得很清楚。他在向我表示，他不会轻易放弃。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若嫁女儿。首选无有背景、无有身份、家境尚可的平凡人家，因为这样的人家家小，是非少。而这个叫法正的，听他自我介绍，就知道出身大户人家。毕竟，扶风郡法真先生的名声不小，我还是听过的。何况，他言谈间野心不小，将来会如何很难说。
其次，我希望那个人不太精明，平庸即可。法正正好与我期待的相反，一看就知道是个智谋之士，这样聪明人，我那女儿是控制不了的。虽说我没指望女儿一定要将夫家拿捏在手中，但总不愿她太过吃亏。
再看，性格。若是个憨厚老实，安于现状之人，这虽不能让女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能保她一生平顺，无风无浪。身为父亲，我没给过她安定的人生，希望这点能由她未来的夫家来补偿。可这法正却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仅有智谋，有野心，且将世间道德礼数看得不太重要。在这乱世，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有一个适合的机会，不难掌握权势，位至高官。那更是我不愿看到的！站在那风口浪尖，谁能保证一生不出错？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即便这世间如我这般抛妻弃子的人只在少数，但喜新厌旧的男子却是多数。若是万一将来他对女儿的喜爱不再，很有可能做出绝情的事来。这点也与他的身份有关。如果是普通人家，他就算想三妻四妾，也没这能力。这样即便将来女儿不受他喜爱，两人这一辈子也能凑合过。偏偏此子非池中物！我不可能将女儿的将来，压在这种没有定数的“喜爱”上。
将人赶走。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探问女儿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听了她的讲述，我不由庆幸那小子还算有些良心，没对女儿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
“可是爹，他对我那么好，图什么？”女儿一脸疑惑地说道，“我既没有貌美如花，也没有家财万贯，而且在回到宛城前，他也不知道爹的身份。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你怎知那小子对你一无所知？”我冷笑一声，“你可知作为天下一流的谋士所需要具备的第一条件是什么？”
女儿不明所以地望着我：“像爹一样……厉害。”
她话语中微妙的停顿，大约是奸诈、卑鄙这类词。我并不在意这些形容，继续陷害法正：“识人、知人，对天下大势了若指掌。”
“这么厉害啊！”女儿一脸崇拜地惊叹道。
“嗯哼！”清了清嗓子，换来女儿认真的神情，我阴沉着脸说道，“作为一个谋士，每一个行为背后都自有深意，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而且设局之时，是不会过问猎物的意愿的。而你，是他此局的目标，被他算计了。这就是他对你好的原因。”
她听了我的话后，一张脸皱了起来，显然是不太相信，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人的目标。
疑惑也没有关系，我会给她一个机会向那小子求证的。经过我这一番解释，相信女儿与法正之间对于“设局”“目的”“目标”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对于女儿来说，法正的设局救人的目的，是通过她来巴结我得到一个晋升仕途的机会。对法正来说，他救人或许是一时兴起，而对她好，则是为了得到她。这两者之间的答案都可以说成“为了你”，但是如何理解这句“为了你”，那就是个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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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说法显然比较符合情况，我就说他没事对我那么好做什么。只是这么想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或许，我该去问问法正本人，虽然这样做，似乎是不信任父亲，但是……父亲说的是“天下一流谋士所具备的条件”，我知道父亲肯定算得上那一流谋士的一员，可是，昨天问他的时候，我们说的人是法正吧。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法正日后有可能成为像父亲这样厉害的一流谋士呢？或者说，他具备了这样的资质。
每一个举动后，都自有其深意。做事情，想那么多弯弯道道的东西，他们这些谋士不会心力交瘁而死吗？唔，大概不会。看着父亲一边埋首于文书之中，一边头也不抬地听着下官的报告，然后，迅速地发落，总觉得是件十分轻松的事情。至少，父亲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勉强之色，应该是在他眼中这太过简单了吧。
“你要是觉得烦闷，可以到街上转转。”父亲突然停笔，抬头说道。
父亲做事时，通常没空理会我，我一个人在此，确实闷得慌，想了下，我点头说好。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找法正问清楚，也不知他离开宛城没有。
出了门，我先去寻找法正的落脚之处。其实，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跑去住客栈。他大可住在府里，张绣给父亲安排的宅子相当大，府中有不少空着的客房。虽然父亲看起来不大喜欢他的样子，可他救了我，若是想要在宛城盘桓几日，父亲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沿街走着，我边走边听街头商贩叫卖，有感兴趣的东西，就在摊前逗留片刻。
正当我拿着一柄匕首细看刀刃的锋利程度时，身后传来爽朗的男声：“这匕首不错。”
这个声音？！很耳熟。转过头，我看到了法正与他的好友孟达。方才说话的是孟达。
法正温和地笑了笑：“这几天过得还好吧？”
“嗯。”放下手中的匕首，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讪讪地应了声。
“孝直想买些书回去。可我们在这市集上，走了一圈都没找到卖书的地方。”孟达一脸贼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法正，“你对这里该比我们熟悉吧。给孝直带路好了。我就不去了，实在不耐烦找什么书局，也不喜欢在店里等他买书。太费时了！”孟达说完，就自顾自地丢下法正走开。
我看着孟达走远，回头瞄了眼法正，没来由地觉得脸颊发热，感觉自己不太对劲。
“咳，你不知道书局在哪里，也没关系的。”他清咳了一声，摆手说道，“不是非要今天就买。只是突然想看那本书，手边却没有，所以……”
他的解释有些乱，但我也在不好意思中，没有多想，便慌乱地接口道：“我陪你一起找吧。虽然我到宛城没多久，但比你来得要熟悉些。至少我认识路，不会走丢。”话一出口，我就想咬自己的舌头，我都说了什么啊……
可是，说出口，就要做到。我没有反悔的机会，只能跟着法正沿街找书局。要知道这年头纸书还是很贵的，能买得起的人不多。顾客不多，自然开这书局的商人也少。因此，宛城虽大，这书局却也只有一两家。
我们一前一后走了一段，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法正怎么想，而我确实是有话想要问他，才出来的。只是见到他了，想要问的话却在脑子里打转，问不出来了。这种话怎么好问出口呢？就算，就算我们西凉女子素来直爽，可……
偷眼瞄了瞄走在前边的法正。我有点怕知道答案。问一个人为什么对自己好，这样的问题太奇怪了。若是亲人，可以说因为血缘，若是友人，可以说因为交情。可是，我与他之间，非亲非故，算是什么关系？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所以应该是像父亲说的那般，他是为了攀高枝利用我，所以才先救我，欠下人情……那该怎么办？难道我要替他向父亲求个一官半职吗？
“诶！”我在心里想着事情，没注意前方，不知他停下脚步，仍在往前走，撞上他的后背。
稳住身形，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书局了？”
“没有。”他摇了摇头，指向路边的茶肆，“你渴不渴？要不要去茶肆里喝杯茶？”
“……好。”
还是坐下来谈一谈吧。也许，这样比较好说出口。在大街上，说不定他也不好意思说这事。此时我才想到，如果他没有别的意图，应该早就回去了。他至今仍逗留宛城，一定是有所图。这正应了父亲的猜测……
我突然觉得心口堵得难受，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法正。第一次救人，或许我可以告诉自己那是个意外。第二次，他本来是要赶我走的，可后来又追上来，还把我绑回去……再然后，又拉着孟达，非要送我回宛城，一路上任我如何发脾气，也耐心对待。这样看来，如果他真的无所求，我都要觉得他蠢了。可是，父亲说了，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所以……他在第二次救我时，应该是猜过我的身份了。毕竟，普通人不可能得到汗血马的，不是吗？所以救下我，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他都不吃亏。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交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