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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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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再度陷入迷局。
正巧,张府外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打更声。
01觉得大堂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
心中兀自想着如何圆谎,却见一人急匆匆地冲进屋里。
“不好了!老爷病情加重了!”
抬眼一瞧,见他穿着青色短襟小褂,面容年轻,几分焦灼和惊慌在他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里像一抹漩涡似的打着转儿。
这是府里的小厮。
“仔细说,发生了何事?”
他战战兢兢,语速奇快,生怕有任何遗漏:“就在刚才老爷突然坐起身,大口吐血。”
“还不去请大夫?”
“大夫到了,说是人中了奇风,他无能为力。”
于是一伙人蜂涌挤进张老爷卧房。
这可不关她的事。
01趁机钻进了角落里,一个闪身躲进屏风后面,借着狭窄的缝隙往里窥视。
张老爷子身如一张白纸,虚弱地倚靠在床柱上。
陆春辰和另一个弟子正在查看他的病情。
大夫则挎着医药箱,不安地立在一旁。
路陆春辰清朗的声音说道:“不是什么奇风之症,是中毒了。”
说着,从张老爷的后脖颈中取出了一枚黑色银针,随即出手点了对方三处大穴,语速飞快:“取针来。”
一套银针刚落入他手,眨眼之间,便见他手指飞快地取走数枚银针,往张老爷头顶、胸口的几处穴位扎去。
一旁的大夫觑着绿豆小眼,在衣袖中焦躁地搓着双手。
忽的,陆春辰眼神一凛,抽手往空中一抓,数枚泛着漆黑的银针在他指间泛着幽冷的光。
“拿下他!”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那名大夫见已经暴露,于是狰狞一笑,出手如闪电地飞射出十来针。
有人不幸地被扎中,双眼一瞪,口吐白沫地倒向地面。
01往后缩了缩身子。
听见屏风外头响起一声暴喝,随即是刀剑出鞘的清脆,便开始乒乒乓乓地交戈争斗。
一群人打的不可开交,01顿失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心思,便要往外面爬去。
谁料,刚一转身,身后猛地响起轰隆一声。
扭头一瞧,山水屏风早已碎裂成数十块各奔东西,而那名大夫被击倒在她身后,龇牙咧嘴着就要抬袖射针。
来不及反应,01抡起最近的花瓶猛地朝他砸了下去。
“噼啪!”
众人看了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大夫,又抬眼看向一脸无辜的01,终于反应过来。
先把这名身份古怪的大夫看押住再说。
陆春辰替张老爷和其它两位中毒的弟子逼出毒性后,整个人摇摇欲坠,面如金纸。
云师妹急忙上前扶他,不想被他轻轻躲开,一张俏脸都快要哭了。
见01打量自己,云师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继续伤春悲秋去了。
众人噤声,立在原地等待陆春辰发话。
陆春辰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前坐下,从空间袋子里拿出一只香坛和三支香,然后环视众人,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就来真言誓吧。”
“去将李婆婆和小夫人她们带过来。”
“真言香一旦点燃,只要说假话者必定会七窍流血,敢说出三句假话暴毙无疑。”
借着昏黄烛光,可以看出陆春辰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神情极为严肃凝重,让人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该怎样句句属实,又不露声色地撇开自己的嫌疑?
01焦急地看了眼门外,挪回视线时,恰巧撞见陆春辰投向自己的眼神。
那是一种温和、清澈的眼神,不带探究意味,可偏偏一眼,就好似能直接望穿人内心的隐秘心思。
畏惧、焦急交织。
于是01安分地等在原地,不敢再露马脚。
李婆婆她们姗姗来迟。
陆春辰并不点破她们的小心思,只叫人把小夫人的昏睡咒给解开。
现在是五更天,纱窗外是一条邻水走廊,廊外是一线灰蒙蒙的青色天空。
“现在由我开始……”陆春辰简短地说了几句要点,便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陆行安,祖籍杭州人,年五岁被张家主收为徒弟。最近三年内,我一直在外游历,直到上个月才回张府。
张小姐去世的那天,我正和楚池、叶时,云师妹四人结伴去鬼葬林捉鬼。
在调查张小姐死因时,我发现了西苑大火是李婆婆所为……”
直到他说完,燃烧的真言香没有任何变化,他也没有七窍流血。
看来陆春辰没说假话。01握紧拳头。
下一个是楚池、叶时、陆军。
三人都没有什么异样发生,以至于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个噱头。
下一个轮到了云师妹,她也是说了自己在之前历练中暗害了李娴静的事,再到之后调查张小姐的死案。
说完,她微微停顿,意味深长地看向01:“我很好奇,季红一个弱女子怎么跑到鬼葬林?”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她气定神闲地补充了一句,便悠闲地玩起了案几上的茶杯。
突然,沉默的人群中响起01的声音:“我有。”
云师妹动作一顿,继而抬头飞快地瞥了01一眼。看得出来,她的神色有些勉强。
01微微挺直了身体,问:“你之前为什么要冤枉我?就是说张小姐死的那天,我在傍晚离开张府的那件事,还作假证诬陷我。”
“我没有!”云师妹下意识否认,不料颅内下一秒开始了宛如针扎般的刺痛。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疑惑地伸手往鼻下一摸,满手掌的血迹。
顿时脸色苍白如雪。
陆春辰严厉地再次强调了一遍:“我没骗你们,说谎者后果自负。”
话落,卧房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见云师妹吃了个跟头,01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面上却带着微笑,乘胜追击道:“我可以发真言誓,我是在张小姐去世那天的中午离开的张府。”
“所以,云仙子这样做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云师妹好似受了重创般,身体抖如筛糠,嘴唇发白。
她忿忿不平道:“我不想说!”
陆春辰叹了声气,温声说:“先过吧。”
轮到李婆婆,只见她粗壮的身体抖了抖,白着脸色道:“小姐去世那天,老奴在府中。那把火的确是老奴放的——”
01脸上露出些兴味,打量向李婆婆。
她颤巍巍地说道:“戌时一刻,老奴假传小姐的命令叫小厨房开火,而老奴早先将硫磺粉洒了一些在柴火上……”
原来如此,沾了硫磺粉的柴火一点火就燃了起来,烧火丫鬟在惊慌中失手将柴火扔出窗外,再被李婆婆捡走从而引起火灾。
陆春辰微一颔首,随即问:“我还有一事不明白,李婆婆你不是效忠于小夫人?为何要放火杀人?”
听见他这话,李婆婆的嘴唇颤了颤,神情倏然变得萧索。
“当然是为了钱财。”停顿了一下,李婆婆的语气逐渐加快 ,“张小姐并不如外人口中那般良善,动辄打骂下人,此事季红也可以作证。”
数十双灼灼目光齐齐盯着自己,饶是01有着一副厚脸皮,也经受不住。
她沉默地点头,又补充似地嗯了声:“旁人我不知,但小姐的确经常打骂我。”
她还是叫不惯奴婢二字,好在众人这时候也不在意。
这下好了,自己身上的嫌疑更大了。
01暗恨地瞥了眼李婆婆,只见她那张布满细褶皱纹的脸露出些满意的神态。
陆春辰看在眼里,眉目愈发凝重。
假如张小姐脾气不好,随意打骂下人,那拥有杀机的人可就多了。这样的话,嫌疑人的范围要进一步扩大。
又听李婆婆接着说:“老奴在那天下午收到一封信,说是今日傍晚张小姐必死无疑,希望老奴能放一把火来个毁尸灭迹。”
“那你为何要答应?”
“信上说,这事成了,老奴能得到一万两银票 。只要老奴能拿到这张万两银票,就能去京都找能人算出静静的尸体在何处!”
“那你拿到银票了吗?是真的吗?”
见李婆婆点头承认,陆春辰不由得拧起长眉,追问:“你既然拿到了银票,为何要偷走张小姐全部的首饰?”
李婆婆没有回应,但她的沉默足以表明态度。
01忍不住叹气,人心贪婪,得到了好处就挂念更大的好处,到最后挖了个坑给自己埋进去。
正在主持大局的陆春辰不住朝她瞟来一眼。
01立刻正襟站直。
陆春辰似有话要讲,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这时,一位男弟子站出来,正是上回斥责云师妹的那位。
他问:“季红说之前收到一封信,现在李婆婆也说收到一封信,那这写着两份信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01一听,心中警铃大作。
紧接着那位男弟子盯向自己,说道:“季红,能否把你的那封信拿出来给李婆婆瞧一瞧?”
虽是疑问语气,但却不容人拒绝。
01心中恼怒,向他福礼道:“奴有不从之理?”
说完,将随身携带的小布包一同交给了李婆婆。
拆开一看,李婆婆顿时惊呼出声:“给老奴写信的人正是他!这字迹一模一样!”
“李婆婆,你的信是在哪里发现的?是何时发现?”
“在老奴自己的房间。事发前一天晚上,老奴回屋睡觉,一掀开被子就看见了。”
“你的信呢?”
“早被烧了。”
“咔擦——”
一阵椅子磨擦声后,小夫人借由丫鬟扶起直朝01走来,语调冰冷而威严:“这样看来杀害张小姐的人就只有季红了!”
这句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击中01。
她瞪着眼,难以置信地僵立在原地:“我、我——理由呢?”
差点忘了,这是在真言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