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度黄昏》哀蔓

5、第 5 章

　　这段休息的时间伙同暑假，很快就过去了。九月份一到，夏天正式结束，开学仪式的校长致辞里都是“金秋九月，丹桂飘香”，夏夜也进入了火箭班重新回归学习生活。
　　夏夜自从知道了钥匙的来历之后，只在阳台见过几次赵里，他似乎比前几次见面更孱弱，但是夏夜没有多问，这毕竟事关别人的隐私，贸然开口也太不礼貌了。
　　但是大一新生要准备的事情似乎很多，赵里还没住到八月，离开了泉庄。在走之前，还把金毛夏野留给了夏夜。
　　“我没有办法带走它，外公不能好好照顾它，我看它还算喜欢你，就留给你吧。夏夜，你不用担心别的，它很乖的，很懂事。”这是赵里拉着行李箱站在楼梯间里对夏夜说的最后一句话。
　　赵里离开的那天是一个黄昏，他全副武装整装待发，一身黑，只有脚上穿着一双白得出奇的运动鞋。夏夜看向他的身后，看见楼梯间里的尘埃在暖黄色的光晕里纷纷扬扬地飘落。
　　“一路平安。”
　　夏夜留下了金毛夏野，夏父夏母听说这是高材生留下的狗，又长得这么讨喜，也高高兴兴地迎接了这位夏家的新成员。
　　夏夜为了学习方便，选择了住宿。新城一中的学习节奏非常快，对于夏夜这种能在课堂上完美跟住老师节奏，甚至还能拖着老师节奏往前走的学生，高一到高三好像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升入高中以后，夏夜就很少生病了。夏父夏母内心暗喜，认为果然是在泉庄修整的日子彻底全了夏夜羸弱的病根。
　　但是只有夏夜知道是为什么。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生病，除非她想，或者说她想得到什么。就像大人们小时候总想着发烧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得到一些平时吃不到的小零嘴。
　　随着课业的繁忙，夏夜回泉庄的时间越来越少，夏父夏母又经常出差在外，金毛夏野只好托付给可靠的陈姐，可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金毛夏野在夏夜省一诊考试这天误食了一粒夏夜落在沙发底下的麦丽素，被紧急送到了宠物医院，好在金毛是大型犬，体型大，吃的也不算多，虚惊一场。
　　省一诊考试后就是三天的考试总结假期，夏夜久违地回了一趟泉庄。
　　夏夜回家后才知道了这个事情，陈姐表现得非常愧疚，一直在跟夏夜说抱歉，始作俑狗夏野倒是欢腾地摇着尾巴到处乱窜，就像一只无事狗。
　　“你倒是不像赵里说的那么乖巧。”夏夜把金毛夏野叫过来点着它的鼻子说。夏夜一直都不觉得赵里是把狗子送给了她，她只是充当一个可以长期寄养狗狗的宠物店，夏夜想，这个事也应该告诉赵里，他毕竟是真正的狗主人。
　　没有联系方式这件事并没有难倒夏夜，她也并不习惯现代社会里的快通讯，因此选择了写信给赵里。
　　趁着考试结束后的短暂假期，夏夜简略的写了一封信，内容大概是关于金毛夏野的一些问题，以及对赵里这两年多来大学生活的问候。
　　信件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寄出，寄给了西锦C大金融系大三的赵里。
　　一周后，信件退回给了新城一中的高三学生夏夜，因为没有找到收件人。
　　门卫室的老大爷把那封信交给夏夜的时候，夏夜瞪大了眼睛：“没有收件人？”大爷点头：“是啊夏夜，不过你是怎么认识C大的学生的呢，这个名字可是个生名啊。”
　　夏夜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信封上“赵里”两个大字，追问道：“可是，赵里难道不是两年前我进学校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吗？”
　　大爷摇了摇头：“夏夜，每年优秀毕业生也就那么几个人，我不会记不清楚的。孩子，你是不是被骗子骗了啊？”
　　听到这里，没给大爷反应的时间，夏夜拔腿就往教学楼跑。新城的春天寒冷又多雨，这会子雨点没有任何征兆的跌落，风呼啦啦地掠过耳边，平时扎得紧紧的马尾也散落开来，夏夜不顾一切地狂奔，想把她潜意识里早就猜到的真相甩到脑后去。
　　等夏夜到了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凌乱得不像样子。刘海被雨水浸湿，紧紧地贴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校服也几乎全湿了，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像一只因为骤雨而闯入室内的鸽子，一身风尘，羽毛也被打湿，可是眼神始终是亮晶晶的。
　　“老师，”夏夜走到办公桌前，“抱歉，我没有敲门。”
　　“夏夜，你有什么事吗？下次不要这么着急，离高考不远了，千万不要冒险，出了什么事可是会抱憾终身的啊。”
　　夏夜点点头，她明白，老师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今天来还有别的事：“老师，我想知道，两年前优秀毕业生里拿到了天文台钥匙的是哪位学长？”
　　班主任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夏夜：“是黎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夏夜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小夜，天文台钥匙对于你来说，是势在必得的，我们几位老师可都打了赌，按照你的成绩和表现，想要不是你也难……”班主任说到这里，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我上一次带出拿到天文钥匙的人，还是黎昭呢，不过那孩子……”老师突然按下话头，叹了一口气。
　　夏夜再次抬起头，眼里燃着一团复燃的死灰：“不过什么？”
　　老师环顾四周，确认办公室里只有她和夏夜，这才压低声音：“小昭很优秀，但是他有母婴遗传的艾滋病，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一直是由外公抚养的。因为这个病，从小就被排挤，也没有什么朋友，因为这个事，还有些抑郁倾向，好像为了这个事，家里后来还养了一只狗。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天意弄人。至于这个遗传，当年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夏夜听了这些，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大量信息的涌入让她觉得不知所措。
　　赵里就是黎昭，黎昭就是赵里，他们从来就是同一个人。眉毛，眼睛，始终如一的养蜂人搭配，怪不得，怪不得赵里会说“夏野很乖”，原来不只是因为品种问题，夏野本来就是治疗犬，它的任务就是陪伴和治愈。
　　“原来如此，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