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竹芋丸

11、花行 2

　　“每次出海前都要去拜一拜海神的。”远山指着婆婆家里的一块木雕。这个木雕略显粗糙，纹理很模糊，神像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眼睛倒是刻画的清晰，眼神坚毅明亮。
　　“我以前不敢出海，上到渔船上都哆嗦，阿婆从神庙里请了海神回来，说是高僧开光的。说打通了海里的神仙，还有什么怕的。”远山笑了笑接着说，“阿婆嘴是不饶人的，心却是好的，你别被她吓到。”
　　“她很好，我很喜欢她。”我连忙说。
　　“你就当这里是你家就好……”远山挠了挠头，“虽然条件苦了些，但你说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到的。”
　　“是吗？”我打趣道。
　　“是啊。”远山点点头。
　　我正思索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阿婆开门后，只见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姑娘一脸焦急，“阿婆，你去救救我爹啊。”她双手拽紧阿婆的衣袖，拉着阿婆就想往外走。
　　“怎么了丫头？你说说仔细。老木头病又犯了？”阿婆推了推姑娘的手。
　　”我爹他额头烫的很，整个人在发抖，都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在她眼睛里打转。
　　“我去取药箱。”阿婆转身快步走向里屋。
　　我和远山走到门前。
　　“丫头你别急。阿婆怎么也得带药箱过去。”远山安慰道。
　　那丫头转头看向远山，也顺带瞧了瞧我。
　　“你是谁？”她焦急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敌意。
　　我是谁？我是你爹的救命恩人，这股子敌意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想着，眼睛转向远山。
　　“这位就是蔚姑娘，是她救的你爹。”远山说道。
　　我转头看向丫头。她眼神变了变，小声说道，“谢谢你。”
　　“走吧。”阿婆拿出药箱，远山接过药箱。我也跟了上去。四个人走在生与死交接的夜路上，海风吹来的湿咸气味让我想到母亲去世的那个晚上，她微笑着，似乎从未被病痛折磨，可那消瘦的面容出卖了她。
　　恍惚间已经到了老木头的家里，他正在病床上喘着粗气，睁着眼睛，但似乎认不得人了。
　　阿婆上前去摸他的脉息，接着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症状不可能一下子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叫我？”阿婆语气中带着点怒气。
　　被唤作“丫头”的姑娘也略带怒气地回答：“我能怎么办？爹说他能扛着。我劝了他很久，他才没有跟着远山哥他们出海。我能怎么办！”
　　“准备后事吧。”阿婆最后看了一眼老木头准备转身离开。
　　“阿婆别走。”丫头拦下阿婆。“我们家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治病上了，现在你却说准备后事？”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远山说道。
　　“远山哥，你不知道吗？村里已经又有人得了这种病。他们都花了很多钱。娶媳妇的钱，生孩子的钱。阿婆的药这么贵，却只给我爹续了这么点命？”丫头气愤地说道。
　　“这几味药都是从药贩子那买的，这个药就是这么贵。”阿婆说道。“这个病是以前没见过的，这两天村里又有四五个人得病，所以这病可能会传染。”
　　听到这里我心一凉，我不会正赶上瘟疫吧？
　　床上的老木头渐渐没了动静。丫头去探了他的鼻息，之后抹了抹眼泪。
　　“照顾好女儿。”那是母亲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我看着她穿金戴银地安安静静地躺着，不再有任何痛苦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