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竹芋丸

10、花行 1

　　“远山呐，不在家。出海去了。”一个老婆婆告诉我。
　　“大娘，他啥时候能回来？”我笑呵呵地问。
　　”看情况呐，少则一天，多则么……”老婆婆眼睛一眯，往墙边一靠。
　　“多则几天？不会一个月了吧？”我内心开始忐忑起来。
　　“多则就是一辈子呐。”说完她竟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
　　这……这老婆婆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诅咒起别人了。
　　“你是远山相好的？”她眼睛睁开来，仔细打量着我，看完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怎么不是了？”我问。
　　“远山年轻，你看起来年纪大点。”那满是褶子的脸堆起促狭的微笑。“不过长得还凑合。”
　　我气不打一处来，便转过头不再理她。朝远山门里张望着。
　　“姑娘呐，远山不在。你要不就在我家陪陪我这老婆子？”
　　“我陪你？我年纪大跟你说不着话。”我气道。
　　“呐，我不比你年纪更大？”老婆婆拉大嗓门，“我往这一站，年纪小的不得叫我一声阿婆？”
　　这大娘可真行。哦不是，这阿婆可真行。
　　“跟你说实话，是远山这小子让我照顾一下你。说是这几天如果有年轻的女子来找他，”阿婆缓缓说道，“让我好生伺候着，呐，怎么，你是救过他命吗？”
　　“救过，我不止救了他，还救了他们一家人。”
　　“他们家不就他一个人呐，你给我胡扯什么呢？”
　　“他父母啊……”
　　“他父母我看着下葬的，怎么又被你救回来了呐？”
　　“我是说他养父母……”
　　“他哪有养母，只有养阿婆，正在在下。”
　　……

　　这几日便在阿婆家里住下了，这阿婆嘴上是一点不肯饶人，不过跟阿婆拌拌嘴倒让我心情明快了许多。她从来都是笑嘻嘻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依旧清澈的目光从缝里挤出来，怪不协调的。
　　阿婆是村里的老大夫了，我看着满院子晾晒的草药，感慨阿婆的不易，“这些草药你要自己采吗？一把年纪了。”
　　“采？去海里捞吗？这都是我托人买回来的。”阿婆坐在草药中间，闻闻这个，搓搓那个。
　　“哦……那你一定知道，远山的一个朋友，得了急病的那个，需要二两银子才能治？”我问道。
　　“知道，老木头嘛。他发热干咳的，按照普通风寒治吧，效果不好，我就只能开点猛药。可猛药嘛，就贵一点……”
　　“那他现在痊愈了吗？”
　　阿婆抬头瞥我一眼，“好了点，没完全好。”
　　“那钱也花光了，没钱了怎么办？”
　　“怎么办？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呐！”阿婆继续低下头摆弄她的药。
　　一个响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阿婆我回来了，来拿下钥匙……”
　　声音的主人披着蓑衣，手上提着两只肥鱼，神采奕奕地进门了。注意到我的时候，他愣了两秒，忽然变得局促起来，“蔚……蔚姑娘，你真的来了！”
　　“十两银子可不是白给的。”我冲他笑了笑。
　　“原来老木头的救命钱是你给的呐。”阿婆说道，“心地好的姑娘，看着是顺眼。”
　　我心虚地笑了笑，毕竟我也不是真的为了救人。
　　“远山，什么时候再出海，我也想去。”我问着皮肤黝黑的男子。
　　“可能要半月后了。”男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把手里的鱼递给阿婆，“我先回去洗洗，浑身鱼腥味。阿婆，这鱼交给你了。”
　　阿婆接过鱼，从屋里拿出钥匙递给远山。“呐，一会过来吃鱼。小仙，把草药收一收。”
　　“好嘞。”
　　三个人一个奔向家里，一个挪进厨房，还有一个笨手笨脚地收拾着草药。
　　没有人问我从哪里来，也没有人问我的过去。我就像某一天的一场雨，突然下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