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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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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家丁连忙熟练地将小椅子抬到卜承业的跟前。
方时遇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大快步地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方时遇的到来引起了卜承业和卜老爷的注意。他们两人人一人戒备,一人疑惑,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你好,你是卜承业的父亲吧,我是他的新任夫子,我姓方。”
“哦,你好,方夫子。”
感觉到方时遇是有事而来,卜老爷将他放回地上,审视的眼神来回在方时遇身上不停打量。
方时遇将衣领扯开,露出白皙的半边肩膀。
当然,此举收获了数枚不解的眼神。
方时遇继续将衣衫往下扯,转了个身。
只见那原本如玉的皮肉之下,一块狰狞的破开皮肉的咬痕赫然出现,两道齿痕中间的皮肉已经乌紫发黑,瞧着便是触目惊心。
听得几声吸气的声响,方时遇合上衣服,重新转了回来。
而后,目光面目严肃道:
“诚如大家方才所见,此伤与贵公子有所关联,且容我一一道来。”
讲述过程期间,他几次垂眸看那卜承业,只见他头埋着还一直握着拳头,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的讲述不满。
而卜老爷听到方时遇讲自己儿子带头和老师对抗,不听从指挥时,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还拍了拍卜承业的背。
“你小子不错,有几分像我年轻时的模样。”
方时遇无语凝噎,停顿一下才开始继续进行讲述。
他们这一群人在院子里这么显眼,其他来接孩子的家长不可能视而不见。
有权利做主,想围观的就留在一旁驻足。没权利的,如家仆奴婢来接的,也是频频回头。
“什么,你竟然敢打我儿子!”
听到最后方时遇拍了一下卜承业的屁股,卜老爷顿时就怒了,怒目横眉地就要冲上来打方时遇。
方时遇一愣,往后退了几步。两位离得近的男家长连忙把卜老爷拉住了,嘴里还不住的劝道:
“兄台听我一言,这本就是事出有因,不怪这位夫子。”
另一位就要不客气些 。
“你也看到了,你家小孩都把这位夫子咬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打别人。”
“滚开!不要拉我。 ”
“我儿是咬了他没错,但是他一个成年人,咬一下又有什么关系,他敢打我儿,我就是要让他付出代价。”
卜老爷面红耳赤,使劲挣扎,那些家丁连忙上前,几下就将人解救了出来。
方时遇朝着那两位男家长拱手一礼,然后才对这怒气冲冲整理袖子的卜老爷道:
“此事我方某人做得问心无愧,敢问卜老爷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哼!”
卜老爷冷哼一声,盛气凌人道:
“我要你在整个南城都混不下去,还得去监狱里享受几天牢狱之灾。”
说到这,卜老爷打量了一下方时遇的面容,怪笑道:
“到时也不知夫子这样的妙人儿,还能不能都全须全尾的出来。”
四周围观的家长和从教室里探头的成夫子皆是目瞪口呆,什么叫仗势欺人,大题小做,他们今日也算是领教清楚了。
方时遇攥紧自己的拳头,竭力遏制住自己想冲上去,将卜老爷打一顿的冲动。
有这样的家风,也难怪卜承业在蒙班里这样无法无天了。
他眯了下眼睛,皮肉不笑地冷声道:
“这事恐怕不能光听卜老爷的,还是找山长定夺吧。”
卜老爷昂头大笑一声:
“你找老顽固的山长管什么用,赶紧给我把他给绑了,送到县太老爷那里去。”
他这么一说,那十几个家丁连忙就要上前去抓方时遇。
方时遇一见势头不对,转身就跑。
就他这点儿现代跆拳道学的三脚猫功夫,硬碰硬肯定是打不过,但束手待毙让对方给抓走那肯定也不行,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勾结呢。
方时遇冲进教师办公堂,将门啪地一下重重合上,堪堪将那群家丁挡在门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门栓合上。方时遇倚靠在门上,门外喧哗吵闹的声音很响,他却还是耳尖地捕捉到了对方商量要拿东西撞门的声音。
他一咬牙,顾不得气都还未喘匀,咽了口干涩的唾沫,急忙又去推那些桌椅过来挡在门后。
“碰——碰——”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方时遇坐在堵着门最靠外的那张桌子上,身体也跟着震动一抖一抖。
在这样的高压下,额间的汗水大颗滑落,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方时遇开始想,如果这群人破开了门要将他抓走,他该如何才能在路上找机会逃跑。
如果不幸被抓到了衙门,自己又该怎样说服县太老爷,避开牢狱之灾。
难道应该现在就向卜老爷服软嘛,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 。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杂音方时遇已经听不真切了,手掌无意识地被指甲戳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让方时遇心底产生了厌烦。
而当他想要暂时放弃任务的想法一出,迎来的就是系统冰冷的警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只是一个小小的富商而已,自己绝对不能轻易被他打倒。
仔细想想,有的东西,还有什么可以起到作用。
对了,权力!
古代人最怕权力。
他还有那道圣旨,只要能够伪造一下,这次的危机一定就可以化解了 。
想到这,周围的吵闹声再次如潮水一般涌回。
他从桌上跳下,不再管身后的碰碰撞击,费劲将窗户小心翼翼地推开。
这窗户后面是院试乙班,中间有条小路正好可以通往自己的教师宿舍。
方时遇翻过去后,小心将窗户掩回。猫着腰,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道圣旨被他藏在床底,上面的意思简单,就是要将他赶出王都,永远不许踏入半步。
时间紧迫,方时遇拿出毛笔在圣旨的末尾描写字句。
——(于南城书院任教)
一气呵成地写完这几个字,方时遇细细端详。
不错,除了墨迹未干这一纰漏,字迹与旁边有七八分相像,足以以假乱真。
当然,这样的书写不符合圣旨格式的规范,属于“一眼假”。
但方时遇就是要赌这里的人没见过真货,而他也会小心的只让个别人看清。
听得一群杂乱的脚步声朝这里逼近,他急忙将纸笔材料一收,盘腿一坐,将圣旨卷好端端正正地放于两膝之上。
房门被人用巨力踹开,护卫们匆匆跑进将方时遇围住。
卜老爷牵着卜承业和围观的人群紧随其后,一下子将他这间不大的房间给挤了个满满当当。
方时遇泰然不动,视线在围观人群里面扫过。
看到了一些新增的家长,也看到了一些眼熟的夫子,成夫子也在其中。
卜老爷怒不可遏,松开卜承业,挽着袖子就要亲自上来抓方时遇。
家丁们让开一条路,围观的人群眼尖地望见方时遇腿上的东西,立刻惊讶大喊:
“他腿上放着什么?”
“这颜色不是只有王室的人才可以使用!”
“我的老天爷,这是圣旨吧!”
不知是谁激动喊出这个猜想。
卜老爷手原本是要去拽方时遇的衣领,但突然就拽不下去了。
他的手往下,抓起方时遇腿上的东西,一把将其打开。
明黄的上等布料,金线云纹镶嵌,金龙睥睨直窜云霄。
文盲卜老爷看不懂什么文字,但绝不会眼瞎得连这些东西都辨认不出。
他的手抖了又抖,声音打着颤:
“全贵……你来给我念念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一名家丁立刻应声上前,躬身往卜老爷手上拿着的东西一瞧,腿顿时一软,瘫趴在地。
“禀老……老爷,小的……不……不敢。”
卜老爷面色苍白。
方时遇冷肃着脸,适时幽幽开口道:
“成夫子就劳你帮卜老爷念一下吧。”
成夫子骤然被点到名,身体反射性一抖,嘴唇蠕动两下,还是没有拒绝。
于是,低声交谈的人群纷纷停下了窃窃私语,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成夫子隐含激动颤抖的声音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探花郎方时遇因……钦此。”
“落款,天诃三十七年。”
方时遇谢过成夫子,将这圣旨接过,小心地重新卷起。
意料之中的,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变得复杂,紧紧盯在方时遇的身上。
卜老爷还在理解圣旨中的意思,已经有另外的孩子家长跳了出来。
“方夫子你虽为探花,但品行不端,我的绝不能让我的孩子认你当蒙师,就此告辞。”
说完,这人将牵着的孩子抱起,与两个仆人一同转身离开。
方时遇认得他的脸,正是方才出手相助阻拦卜老爷的其中一位。
他走后,又接连走了数人,皆是读书人打扮的家长。
贿赂考官,以不当手段打压同考学子,这样触及到天下学子的利益事,的确很容易引起他们的共情和愤怒。
这不,学院里来的几位夫子除成夫子外,也都甩袖走光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卜老爷和一些富贵打扮的人。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方时遇是如何考取的功名。
商人本就逐利,在卜老爷看来,方时遇能够在千万人中胜出,管他什么方法,那就是优秀。
于是乎,卜老爷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面上甚至扯出了让方时遇略觉惊悚的笑容。
“原来方夫子竟是去年的探花郎,难怪一表人才。”
“今日的事都是误会,怪老夫太过心急了。往后方夫子你随便教,只要能让我子光耀门楣,就是再多教训他几顿,我也绝无二话。”
话落,莫说方时遇惊诧不已,就连成夫子和卜承业也皆是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特别是卜承业,已经面色涨红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爹,你疯了吗?”
卜老爷将情绪激动的卜承业一把搂住,小声安抚道:
“麒麟儿,你还小,不知道在南城见个活的探花郎到底有多不容易,其它的爹爹回去再给细说。”
然后他又抬头对方时遇道: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方夫子,我们这就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人应答,卜老爷和他的护卫们全退了出去。屋子里瞬间空了大半。
方时遇朝成夫子再次一谢,又朝屋内的其他人拱手作辑,温文尔雅道:
“诸位可还有事。”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带着孩子们告退。当然,离开时少不了跟方时遇说几句让他多照顾一下自己孩子的话。
方时遇虽然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但是也不会情商低到当面反驳。
待房门被关上,整个空间重回寂静。方时遇望着手里的圣旨良久,叹息一声。
当初志得意满,本以为可以靠那条路一步登天,顺利完成任务。
但现实却给他了致命一击。
诽谤,污蔑,惩罚,掩盖事实……。
多年艰辛,付水东流。
如今能够在这里重新开始,他再也不会想着能一口气吃成大胖子,只愿脚踏实地。
也不知今日这事儿一爆出来,明日又将会迎来怎样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