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人》洁白花树

21、茶壶

　　第二十一章
　　茶壶

　　是清晨，回廊堂里传来交谈的人声，岚若山推开门，仰起头来伸了个懒腰，他余光瞧见叶汐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里，这么早，不知叶汐是去用早点还是去练功的。
　　昨晚轮到他上场比试时，偏偏抽到的人是吴东东，吴东东那两个锤子砸在身上，着实有些酸痛。
　　岚若山双手叉腰，扭了扭脖子，身旁走来一个源地的男弟子，他笑道，“昨天属你们打的最为激烈。”
　　“嗯。”岚若山笑了声，他挥了挥胳膊，衣袖上滑，露出小臂处那被吴东东锤青的痕迹。

　　“哎哟。”男弟子朝他小臂处定睛一看，“你这可不得了，那锤子怕有千斤重吧？”
　　此时吴东东推开门走了出来，他一边打哈欠，一边看向岚若山这边来，“你那木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就算吴东东的锤子砸在了岚若山身上，但昨晚的比试还是岚若山赢了。
　　男弟子笑道，“怕是银子吧，我们陈教主财大气粗！”男弟子说完，往一边走去，吴东东喊道，“吃饭去的？”
　　“岚兄。”男弟子微微回过头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吴东东看着岚若山，不解道，“你这么快就跟别人拉帮结派了？那我呢？”
　　“你？”岚若山撸起袖子来，让吴东东看他手臂上的痕迹，笑道，“你的锤子我可惹不起。”

　　整个源地，要属东楼迎来的光线最好。
　　陈无妄门前站着大右一人，大左不在。大右是个喜欢打探别人消息的，自从房里传来陈无妄起床的声音后，他就一直侧耳听着。
　　“咱们这陈教主，通常是睡到不困了才起。”大右喃喃道，“怎的今日起来这么早。”

　　“哈哈！”陈无妄拉开木门，大右像个不倒翁一样扳回了身子。
　　陈无妄瞧了他一眼，“今早还没人来找我？”
　　“谁啊？”大右问。
　　“甭管是谁！”陈无妄变了脸色，将门给关上了。

　　大右撇了撇嘴，这陈教主大早上的又是怎么了。
　　不多久，房里又传来陈教主哼曲儿的声音。

　　“大右。”陈无妄一手拉开门，大右瞧着他手中的茶壶，忙接了过来，陈无妄转身要走，大右扭过头来问，“陈教主，酒还是茶呐？”
　　“茶壶里该有什么？”陈无妄转过身来，他耷拉着嘴角瞧着大右，说，“快去吧。”

　　大右快步走着，心想往这茶壶里倒酒的不就是陈无妄他本人吗？

　　室内，陈无妄端坐在茶桌前，身旁是敞开的窗子，绿树的枝条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陈无妄伸出手来，将那枝条一下一下地捋着。

　　听见敲门声，陈无妄正襟危坐，仿佛这敲门声像灵魂一般注入了他的身体，使他充满了活力。
　　他扬声，“进来吧。”

　　门开了，看见来人，陈无妄脸色瞬间一变，不是叶汐，也不送茶的大右，而是小晴。
　　她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陈无妄起身，看着小晴。
　　方才听见陈无妄温柔的那句“进来吧。”让小晴脸上的微笑更甜美了些，她走进房里，看见陈无妄欲言又止。
　　“陈教主。”小晴问，“你是要说什么吗？”

　　陈无妄摆摆手，“你找我有事么？”
　　“昨晚我给陈教主提的比试主意，好像让陈教主很是高兴，今日我便想来跟陈教主说一说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陈无妄道，“昨晚还有什么事情可说？”

　　他记得昨晚叶汐打开木盒子的时候，小脸的颜色都变了，因为木盒子里放的不是银钱，而是一张写有字的纸条。
　　见陈无妄面容带笑，小晴连忙说，“小晴若是能在陈教主的身边，定能天天让陈教主开心。”
　　“小晴啊。”陈无妄将脸一皱，在心中斟酌着用词。

　　叶汐来到了东楼，她百般不情愿地站在陈无妄的门前，正纳闷着为何大左跟大右不在呢，又见这门是虚掩着的，露出一条小缝透着光亮，叶汐正要敲门，便听见里边传来一声尖叫。

　　叶汐手持着匕首，推门而入，瞧见陈无妄张着嘴望向她这边来，只见小晴赶紧捂住了陈无妄的嘴。
　　“你们。”叶汐收回匕首，“在做什么？”
　　“叶姑娘。”小晴的身子挨着陈无妄，说，“你误会了，方才我是想让陈教主明白我的心意。”

　　心意？
　　叶汐看着他们，看见小晴的另外一只手拉着陈无妄的手靠在她的肩头处。
　　“那我便先告辞了。”叶汐转身要走，小晴那句，“陈教主，你的手放在我的心口，便可知我对你的心意。”溜进了她的耳朵里。

　　陈无妄赶紧将握拳的手收了回来，还好他及时大叫了一声，不知叶汐是否误会了呢。

　　“叶汐！”他追了出来，叶汐快步走着，他越追叶汐就走得越快，那陈无妄小跑着，追在叶汐身后，“你等等我。”
　　叶汐烦扰地想“他追个什么啊？”

　　大右走到拐角处来，听见廊里有脚步声，许是陈无妄出来兴师问罪来了。
　　大右去小厨房里，没找到叶风柔，就连小晴姑娘也没看见，所以他又去了大厨房，是在那儿备好的茶水。
　　这一来二去，耽误了点儿时间。

　　“哎哟！”大右没想到眼前的人是叶汐，叶汐走得急，大右连忙将茶壶往回缩，茶水洒到他脚边，地板滑，大右脚一歪，叶汐将欲摔了的茶壶接了过来，恰好陈无妄跟了过来，叶汐这一接，从茶壶里滋出来的一股热茶，就溅到了陈无妄的身上。

　　“陈教主！”大右稳住身子，赶紧跑了过去。
　　叶汐回过身去，瞧见小晴也跑了过来，她问着，“陈教主怎么了？”

　　陈无妄也没什么事啊，不过就是脖子那儿，被热茶溅红了一块，衣领子那儿湿了，还沾着一枚深色茶叶。

　　叶汐跟陈无妄四目相对。
　　大右凑到陈无妄脖前，将那枚茶叶给摘了，“教主，快随我来。”
　　“无妄。”小晴伸手，要去摸他那红了的喉结，“你没事吧？”

　　陈无妄叹了口气，他扒开这两人，向前走了几步，将叶汐手里的茶壶接过去了。
　　叶汐垂下手来，才察觉自己的手心被烫得有些疼。

　　“拿着。”陈无妄捏着茶壶的把手，将茶壶递给了大右。

　　小厨房里，叶汐与陈无妄四目相瞪。
　　叶凤柔跟小晴忙着给陈无妄处理被热茶烫到的那处，叶汐的手按在木盆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心微微红的，水凉凉的，很舒适。
　　“我真该去学些医术。”叶风柔将裹了冰块的湿帕子按在陈无妄的喉间，“一早上，到处有人找我呢。”
　　陈无妄伸出手来，“我自己来。”

　　“师姐。”叶汐问，“早上还有谁找你啊？”
　　“是跟你们一块来的。”叶风柔回想了下，说，“是叫岚若山吧，有人让我给他拿跌打损伤散去呢。”
　　叶汐点了点头，昨晚岚若山跟吴东东的比试她是看见过的，吴东东长眼，但他的锤子可不长眼。

　　“好点了吗？”小晴在陈无妄身旁站着，大右也眼巴巴望着陈无妄。
　　陈无妄点了点头，“好在没破相。”他笑着看了叶汐一眼，叶汐将手拿了出来，她要先走，陈无妄叫住她，“叶汐，别忘了看你那木盒子里的东西。”

　　叶汐走后，叶风柔笑道，“我妹妹向来认为钱财乃身外之物。”
　　“可再怎么样，也是陈教主赏赐的呀。”小晴说。自从这叶姑娘来了之后，叶风柔就跟她没那么亲近了。
　　叶风柔便跟着点了点头。

　　叶汐来到练功场时，姜树看见她，就连忙走了过来。
　　“师姐。”姜树额上有细密的汗珠，今日是个艳阳天，“方才我喝粥时，怎么没看见师姐？”
　　“我去大师姐那儿了。”叶汐这么说。
　　姜树点了点头，岚若山挥着剑从他们身边经过，落下一句，“又有不少帮派的弟子们到了。”
　　“刚才见大左去接了呢。”吴东东来到姜树身边，他喘着气，看起来极其需要一口水的灌溉。
　　“吴东东。”叶汐笑道，“你方才在做什么？汗这么多。”
　　“我减肉呢。”吴东东用手扇了扇红彤彤的脸颊，他方才绕着这练功场跑了好几圈呢。

　　前院就在练功场的旁边，吴东东跟叶汐他们说完话之后，便走到了这儿，他瞧见假山旁池子里有清水，便来到池边，用那水浇着身子。

　　一个没注意，将那池子里露出头慢游的王八给扒拉了出去。
　　陈无妄眼看着他那心爱的王八被吴东东给扔了出来，他向前一步，合并双手，接住了那只王八，他身旁的大右诧异道，“吴东东，你在那弄什么呢？”
　　“耶？”吴东东半蹲着扭过头来，他身上衣衫湿了一半，脸上的红也消退了不少，“凉快。”
　　“你是凉快了。”陈无妄捧着那王八，走上前来，吴东东瞧着他的脸色，没敢吭声。

　　小乌龟入了池子，慢慢游动着，陈无妄嘴角带笑地看了吴东东一眼，随后，陈无妄竖起一根手指头来，“去流汗吧。”
　　“什么意思？”吴东东不懂。
　　大右撇了撇嘴，“跟我来。”

　　于是今日来到源地的各帮派中出色的弟子们，都认为陈无妄是个有所威严，有策略的教主，而源地也肯定是个有规矩的地方。
　　因为他们都瞧见陈无妄的黑衣手下，将一个丧着脸的胖子领去爬台阶了。

　　“这便是不守规矩的下场吗？”某位弟子询问前边给他们带路的大左，大左便点了点头。

　　发落完吴东东之后，陈无妄来到练功场看叶汐。
　　场上不少弟子，见陈无妄来了，都卖力地训练着，他们舞刀弄枪的，差点舞到陈无妄脸上来了。
　　“陈教主。”男弟子说，“看我这剑法。”
　　陈无妄摆摆手，“不错，你先让开。”

　　找到叶汐的身影之后，陈无妄便大踏步向前走去。
　　岚若山带着一股药味来了，“陈教主，您今日不去东楼与那帮新来的喝酒？”
　　“啊。”陈无妄停下脚步，瞧了岚若山一眼，“你身上可还好？”
　　“劳烦陈教主关心。”岚若山笑道，“一点小淤青。”
　　陈无妄点了点头，他继续往前走着，岚若山站在原地，想起晨时，那叶风柔拿着药来的情景。
　　大老远的，岚若山就看见了叶风柔的身影，淡淡粉色的衣裙，优雅大方。
　　她带着倦容来了，将那药递给岚若山时，她说，“你拿着这个吧。”
　　“多谢。”岚若山看见她倦容上还带着一丝丝的哀愁。

　　“水乡女子果然如山水画一般。”岚若山笑道。
　　陈无妄没听清岚若山在说什么，他走到叶汐身后，叶汐一个转身，匕首擦过他的肩头。
　　“陈教主。”叶汐收回匕首，“怎么是你？”

　　陈无妄将唇抿成一条带有弧度的线，“是我就不行？”

　　叶汐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方才她在跟姜树切磋呢，这会儿姜树不见了，倒是陈无妄来了，她差点将陈无妄的衣衫给划破。
　　想到这儿，叶汐看向陈无妄的喉结处，淡淡的红色印子，那时被她烫到，许是十分疼痛的吧。
　　“你看什么呢？”陈无妄微微俯身，瞧着叶汐的眼睛，从叶汐清澈的眼底，能看见他自己面部的轮廓。
　　叶汐抬眼，阳光无孔不入，她眯着眼睛，陈无妄见她眯起眼睛，便也跟着眯起了眼睛。
　　“陈教主。”叶汐说，“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继续练功了。”

　　“师姐。”姜树唤了她一声，叶汐看向一边，陈无妄竖直了身子，也跟着看向那边。

　　是姜树跑了过来，他方才去取水了。
　　见陈教主也在，姜树唤了声，“陈教主。”

　　陈无妄点了点头，他瞧着姜树手中的水囊，这水囊上端系着一个青色荷包，荷包上绣着荷叶。
　　“陈教主也想喝水？”姜树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水，这是他拿来给师姐叶汐喝的。

　　“不。”陈无妄摇摇头，问，“姜树，这个荷包，是女子家送你的？”
　　姜树道，“这是师姐的，荷包也是师姐的。”

　　叶汐看着陈无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是真的很闲吗？
　　“嗯。”陈无妄笑着点了点头。

　　练功场的那端，大右将手围在嘴边，喊着，“陈教主，各大帮派的弟子求见！”
　　陈无妄回过头，“来了。”接着他看了眼叶汐，说，“走了。”

　　叶汐接过姜树递来的水，皱皱眉，这陈教主终于有点事儿做了，他真的看起来闲得很。
　　“姜树。”叶汐将水递给姜树，“你喝吗？”
　　“师姐。”
　　叶汐方才喝水的时候没挨着嘴，是仰面倒入口中的，为的就是给姜树留一口。

　　陈无妄听见他们的谈话，走着走着没忍住回过头去，见叶汐正在擦嘴，他心想，这一对师姐弟，关系还挺好，他咬了咬牙，对着大右喊，“大右，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