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人》洁白花树

15、究竟是谁

　　第十五章
　　究竟是谁

　　今日是一个晴好的天，大左奉命在源州找寻容侠派弟子子莫的行踪，他走进院子里，二楼传来一声人为的鸟叫。

　　陈无妄在二楼趴着，看向他，“大左，找到子莫的下落没？”
　　“陈教主。”大左摇了摇头，“没有。”

　　趴在二楼栏杆上的陈无妄像断了线的纸鸢，他挂在围栏上摇摇欲坠，大左连忙向前几步，接住了从楼上掉下来的陈无妄。
　　“想死。”陈无妄睁着眼，面无表情。
　　“陈教主。”大左皱眉道，“陈教主这是何意？”虽然从楼下摔下来也死不了，但陈无妄作为容侠派的教主，也不得做出这种损坏身体的行为啊。

　　“无妄！”身后传来这娇滴滴的唤声。
　　陈无妄一个激灵，赶紧装死，他嘴皮子动了几下，“大左，快走，就说我死了。”

　　“欸，大左！”小晴刚从小厨房那边跑过来，只见大左扶着陈无妄，两人快步走到东楼那边去了。
　　小晴嘀咕着，“怎么回事啊？”
　　她在源地住了两三日了，可还未曾跟陈无妄单独碰过面，难不成陈无妄果真是喜欢男人的？

　　这时，大左回过头来，公事公办地说，“小晴姑娘，我们陈教主困了，先去午睡了。”
　　“好。”小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小晴。”叶风柔站在小厨房门口，忧心忡忡，“你这是何必呢？”
　　“哎呀，叶姐姐。”小晴转过身，朝叶风柔这边走来，“叶姐姐不也喜欢我的无妄吗？”
　　“你？”叶风柔淡声道，“我们平日里都唤陈教主。”
　　“那是你们呀。”小晴笑得天真烂漫，“现在无妄可是我的丈夫，我作为他的妻子，自然可以喊得亲密一些了。”
　　叶风柔不再与小晴说这些，她走进厨房，准备将做好的糕点给陈教主送去。
　　“叶姐姐。”小晴握过她的手，“我去吧，你歇着。”

　　因为小晴，陈无妄前几日搬出了东楼，昨晚小晴在叶风柔的劝说下，出了东楼，让陈无妄重新住回了东楼，而小晴便先与叶风柔一同居住。
　　陈无妄回到东楼，便立马开始喝酒。

　　门外传来脚步声，站在门口的大右侧耳倾听。
　　“叶姐姐。”这是小晴姑娘的声音，想必她是跟叶风柔一起来的，小晴撒娇道，“我老跟你挤在一间房里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去前几日无妄睡过的那个房间吧？”
　　“那怎么行？”叶风柔说，“陈教主住过的房间，你一个未婚女子怎能去？”
　　“收拾一下不就好了吗？”
　　两人在拐角处看见了大左跟大右，小晴闭上嘴，叶风柔笑道，“我们来给陈教主送点点心，待陈教主午睡醒了，可以品尝，陈教主说不喜欢甜的，我便做的淡了些。”
　　“叶姑娘真是体贴入微。”大右笑道。

　　“送进来吧。”里间已将自己灌醉了的陈无妄扬声道，“多谢你了。”
　　叶风柔便跟小晴一同走了进来。
　　“你。”陈无妄看见小晴之后，连忙站了起来，“你怎么又来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屋里酒气熏天，虽陈无妄是醉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但听见这话的小晴还是有些伤心，她低着头，泪眼垂垂。
　　“你们出去吧。”陈无妄摆了摆手，他真得想个什么办法将这小晴送走才是。

　　前几日她总是衣衫不整的在房里等陈无妄，可把陈无妄吓得够呛。

　　出了东楼，小晴握着叶风柔的手，“叶姐姐，无妄为何这样对待我？”
　　“你啊。”叶风柔告诫她，“就算你想讨陈教主的欢心，你也得听话懂事啊，陈教主不喜欢逾矩的人。”
　　“叶姐姐。”小晴蹙起浅眉，“叶姐姐，那我该怎么做？”
　　“你就安安静静的待在陈教主身边，如若他心里有你，他会看见你的。”
　　“那不就是跟叶姐姐一样么？”小晴撇嘴道，“陈教主现在可否看见叶姐姐了？”

　　小晴这话让叶风柔的心中下起了小雨。
　　回首往昔，她叹了口气，对小晴说，“感情之事，是强求不得的。”

　　在东楼独自喝酒的陈无妄听见外边又有了动静，大左推开门，跟陈无妄对视了一眼，陈无妄放下杯子，看向来者。
　　中年男人穿着考究，乌黑发丝中参杂几根白发，是舅舅来了，陈无妄站起来，唤了声，“舅舅。”
　　齐浩瞅了眼陈无妄，他歪歪扭扭站着，在这大白天就已醉得不成人样，脸颊带着可疑的红晕，然后开口，唤了声，“舅舅。”
　　“舅舅怎么来了？”陈无妄走过去，将齐浩抱在怀里。
　　酒气熏得齐浩想打他，“起开起开。”

　　大左拉上了门，陈无妄笑道，“舅舅请坐，到底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听闻你最近收了个青楼女子？”齐浩说起这话，气得眼皮连跳了两下，“无妄啊无妄，你还未成亲啊！”
　　“那是个意外。”陈无妄风淡云清地解释，齐浩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是意外，听闻你是喝醉了，在青楼跟那源州富商的小儿子李成打了一架啊？”
　　“没打架啊。”陈无妄给舅舅拿了个茶杯过来，正要倒茶的时候，他笑道，“哎哟，这茶壶里是酒，我差点给忘记了。”
　　齐浩瞥了他一眼，他放下茶壶，冲外边喊，“拿壶茶进来。”
　　“不必了。”齐浩扬声道，“我坐坐就走。”
　　“这么忙啊，舅舅。”陈无妄站起来，走到外边去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陈无妄拿着茶壶进来了，给齐浩倒上了茶水。
　　“你这两个副手，行动挺快。”
　　“哦。”陈无妄说，“是叶风柔送来的，她听闻舅舅来了，又想到我这里没有茶。”
　　“叶风柔？”
　　“舅舅上次见过的。”
　　“那姑娘。”齐浩沉思了会儿，“是个好姑娘，为人十分细心。”
　　“嗯。”
　　“样貌也生得极好。”
　　“嗯。”
　　齐浩舒了口气，大声道，“她不比你从那青楼赎来的女子好？”
　　“舅舅，你在说什么啊？”

　　陈无妄端坐着，眼角带笑，他抿了口茶，齐浩看了他一眼，“你跟那源州富商小儿子交手，可有想过后果？”
　　陈无妄摇摇头，“那李成也不是个好东西。”
　　“过几日，他父亲宴请，你随我一起去，就当这事翻了篇。”
　　“宴请？”陈无妄问，“舅舅认识那李家的？”
　　齐浩撇他一眼，“得亏我跟人家有层关系，还能为你说点好话，据说那李成，被你吓得晚上都不敢入睡。”
　　“他胆子能有这么小？”陈无妄大笑起来。

　　齐浩严肃了面容，对陈无妄说，“别让我再听到这些关于你的丑事。”齐浩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继续说，“既然那李成喜欢，何不让给人家？”
　　“舅舅你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那姑娘跟了李成也好过不了。”
　　齐浩将眉毛挑得老高，“跟你能好？”
　　陈无妄心虚了，他摇摇头，将杯中的茶喝完了，不尽兴，他要给自己倒一杯酒时，齐浩按住他的手，“以后白日里，少喝点酒。”

　　叶汐一行人继续北上，天空炽热，烤得人唇干舌燥还生汗。
　　这路途遥远，还得有一两日才能到达源州，大卯驾着马车，也有些吃力了，叶汐掀开帘子，对大卯说，“休息会儿吧。”
　　“听他们说，前边有个村子，到了便讨口水喝。”
　　“也好。”叶汐他们今日备的水，已被喝光了，她舔舔唇，坐回马车中，姜树的嘴唇也有些干裂，他跟叶汐对视一眼，“师姐，可还受的住？”
　　“嗯，你还好吧？”叶汐说，“岚若山他们说，前边有个村子，到时我们歇歇。”
　　叶汐这话刚说完，外边传来吴东东的喊声，“就在前边了！”

　　这个村子不太大，村子里到处都很干净，叶汐他们走在小道上，一个妇人打开屋子的门走了出来，吴东东立马问道，“姑娘，可否讨口水喝？”
　　“好好。”那妇人看起来眉目慈祥，“渴坏了吧？快进来。”

　　几人没多想，便进了妇人的这间屋子。
　　凉水甘甜可口，一碗水下肚，叶汐便觉得头晕了起来，四肢无力地倒在了桌上。

　　夜色悄悄降临，叶汐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宛如在地府。
　　黑暗的屋子由几根蜡烛发出的光芒撑着，他们几个都被粗大的绳索捆绑着，几人跪坐在地，像几个被裹得严实的大粽子，身旁的墙上挂着一些用来审犯人的刑具。

　　“你醒了？”那妇人领头，带着三五个女人走了进来。
　　叶汐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几乎动弹不得，绳索勒得很紧，她皱着眉，面露不解，“什么意思？”
　　“我们村子里没有男人，所以我们需要男人。”那妇人说。
　　叶汐扬了扬下巴，“这孩子谁的？”

　　是妇人身后的一个女人，女人怀抱着一个婴儿，婴儿在安静地吃奶水。
　　“孩子的爸爸不重要。”那妇人看了眼叶汐身边的几位男子，笑道，“我们只是借用一下。”

　　说罢，她们要将叶汐转移到另外一个小房间去，叶汐匆忙地喊了好几声，好让姜树他们早些醒过来。
　　似在睡梦之中的姜树听见师姐的呼唤，醒了过来，他本能性地想揉揉眉头，却发现双手都动不了，姜树脸色一变，眼前的妇人笑了声，“又醒了一个，长得真俊。”
　　又醒了一个？姜树看了眼周围，“我师姐呢？”
　　“你师姐。”妇人蹲下来，眼神中泛着迷离的光，“在另外一个房间呢，我们不要女人，只要男人。”
　　“什么意思？”姜树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这时醒过来的吴东东大喊了一声，“好啊，你们这几个蛇蝎妇人！”
　　这大嗓门将岚若山与大卯也给唤醒了，妇人起身，冲身后的几个女人点了下头，“让她们几个进来。”

　　接着进来几个年轻姑娘，这些姑娘看见他们几位男子，竟面露出羞色来。
　　岚若山笑道，“姑娘们，别着急，先告诉我们，我们几人中的那个女子被你们藏到哪儿去了？”
　　“她好好的。”妇人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待那妇人跟那几个跟在妇人身后的女人出去了，这些年轻姑娘便围作了一团，小声说着什么，姜树听见门被上了锁，他对岚若山低声说，“岚兄，我们得先找到师姐。”
　　“嗯。”岚若山点了点头，姜树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被捆绑在身后的手交互着，有了些小动作。
　　吴东东这时朝着那几个姑娘喊，“你们说什么呢？还不快把我们松开？”

　　姜树凑近了岚若山，看清岚若山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他表面波澜不惊，背后却用小刀快速磨着那粗绳。

　　此刻，那四个姑娘仿佛终于商量好了似的，四人都面带红晕，各自走向他们几个。
　　有位女子来到姜树跟前，她飞快地看了姜树一眼后，便伸手去帮姜树解腰间的带子，姜树沉声，“别动。”

　　吴东东喊着，“姑娘，姑娘，你这可使不得啊，我乃是正人君子，我还未曾娶亲，姑娘你这样可怎么是好。”
　　大卯不作声，仿佛那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唯有那岚若山，一脸笑意，他低着头，跟那姑娘耳鬓厮磨，于是那姑娘便做不得其他的，姜树看了眼岚若山，便也对身前的姑娘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解着他腰带的姑娘动作一滞，双目仿佛含着水，她收回手，轻声说了几个字，那几个字是什么，姜树也没听清。

　　这会儿，岚若山不动声色地将小刀递给了姜树，两人十分默契，姜树拿到小刀后，便开始划着自己背后的绳索，他们两人这边有条不紊的，吴东东那边却是一惊一乍起来。
　　“姑娘别别别！”吴东东倒在地上，像一只肥壮的大虫子一样扭来扭去。

　　“我们也没办法。”那姑娘对吴东东束手无策，“我们村子里没有男人，姨娘说今日有了男人，便要我们对你们。”那姑娘已经羞地说不出话来了。

　　大卯看了眼他眼前的姑娘，问，“解开了又不敢动了？”
　　姑娘将他的衣服理好了，咬了咬下唇，对其他三个说，“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正好！”吴东东给她使眼色，“快给我们解开！”

　　叶汐觉得自己在小黑屋里待了有一会儿了，方才她好像听见吴东东的声音了，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虽心中是相信岚若山跟姜树一定会有办法的，但现在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姜树！”叶汐喊了一声。
　　“师姐！”
　　“你们没事吧？”叶汐忙问。
　　“我们。”姜树说，“没事，师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汐挣脱着绳索，实在是没办法挣脱开，她正要倒在地上看能不能有办法脱了这绳子时，身后侧传来了动静。
　　叶汐回头，看见那一处方方正正的光亮，是月色透了进来。
　　一双大手将那方形的窗子给拆了，叶汐警惕着，想到那妇人说这村子里没有男人时，她又稍稍安了心。

　　叶汐眼看着那人从窗户里穿了过来，他身形高大，好在身体灵活，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他便轻而易举地钻了进来。
　　“什么人？”叶汐退到墙边，双手在背后用力地挣脱着。

　　那人头顶着月色，往前走了一步，隐隐约约能看见他戴着一副黑色面罩，叶汐立即放下心来，冲着那人，“许大夫？”
　　“我不是许大夫。”黑衣男子抽出长剑，来到叶汐跟前。

　　念及他手中的长剑不好给自己松绑，叶汐说，“我腰间有匕首。”
　　黑衣男子“嗯”一声，蹲了下来，恍然间，与她对视。
　　“你究竟是谁啊？”叶汐问。
　　他伸出手来，又犹豫了一下，随后他将手指搭在叶汐的腰间。
　　他纤长的手指，十分客气地摸到了她腰间的匕首，他将匕首缓缓抽动，叶汐低着头，仿佛听见自己如雷声般的心跳。

　　借着月色，叶汐看不太清他手腕处的那颗黑痣。
　　但那黑痣，分明是存在的，在他还是许昌世，许大夫的时候，叶汐真真切切看见过他手腕处的那颗黑痣的。

　　黑衣男子给叶汐松了绑，叶汐的衣袖被撩起，白皙的胳膊上现着淡淡的齿痕印记。
　　他怔了怔，叶汐发现了他眼底的微小情绪。
　　“是你，对吗？”
　　他深黑的眼睛看向叶汐，叶汐说，“他们还在外面。”
　　“嗯。”
　　“等一下。”叶汐拉住他的手腕，他身形一滞，像生了锈的齿轮般，慢慢转过身来，低声道，“叶姑娘。”
　　“是你。”叶汐肯定了。

　　默了片刻，叶汐松开了手。
　　“在下辰远清。”他看叶汐一眼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