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人》洁白花树

14、河边芳草2

　　第十四章
　　河边芳草2

　　“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姜树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可疑的人。
　　这青年两手空空，衣袖处沾满了泪痕。
　　“带我去你口中芳儿的家里。”
　　“莫不是。”青年看了眼姜树的装扮与他手里的长剑，站起身来，泪眼婆娑，“这位侠客，莫不是知道我们芳儿的去处？”
　　姜树点了点头。
　　他们在来到镇子前，将那位姑娘埋在了河边。

　　“这事你别管。”巷子深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姜树握紧了剑柄，朗声问，“何人？”
　　“你还不走？”那女侠客往前走了几步，她一身黑衣，却用一块白色的布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快走。”她又说了一遍。

　　女侠客手中持剑，姜树沉默不语，青年躲到他身后来，哭诉道，“她，我不认识她，许是要劫我钱财。”
　　姜树看了青年一眼，又看向她，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对，你要是不走，下一个被劫的，就是你。”

　　“姜树去哪儿了？”巷子外边传来吴东东询问的声音。
　　“方才见他往这边来的。”叶汐说。
　　三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岚若山向前一步，看见巷子中的姜树与青年。
　　岚若山用手指了指，叶汐走过来，“姜树。”她看了一眼藏在姜树身后的青年，那青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各位侠客当真知道我家芳儿的去处吗？”

　　深夜，偶有鸟鸣，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姜树下床，来到门边，听着外边的动静，门外听起来约莫有三人，他们用极低的声音在说话，姜树取了剑，拉开门，与那鬼鬼祟祟的三人打了个照面。
　　那三人蒙着面，体型肥壮却矮小，中间那个正拿着开锁的东西，准备开姜树的房门。
　　“我。”那人将手藏在身后，压低了声音结巴道，“我，我们是这客栈的。”
　　“胡说。”长剑划破寂静。
　　一刹那，那三人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扔向了姜树的脸。

　　不远处有黑影在动，“芳儿”将剑放在青年的手指上，青年鬼哭狼嚎着。
　　那“芳儿”厌烦地看向这边，“怎么又是你？”
　　姜树是追着那三人来到这河边的，那三人不见了踪影，倒是又撞见了她跟这青年。
　　听这声音，是在巷子里遇见的女侠客没错，但她的打扮俨然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只不过还是用那白色的布遮着脸，姜树向前一步，那女侠客淡笑一声，手起剑落，砍断了青年的一根手指头。
　　青年撕心裂肺地喊着，姜树上前，跟那女侠客打斗起来。

　　“究竟是为了何事要这样对待我啊！”青年疼得昏倒在地。
　　姜树沉声道，“你为何要如此对待伤心的人。”
　　“芳儿”不屑地笑了一声，“这儿没你的事，快滚。”

　　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趁她分神，姜树伸手，手指距离她的白色面罩还有一毫距离，“你究竟是何人？”

　　“姜树。”
　　是师姐叶汐的声音，姜树收回手，女侠客的剑毫不客气地向他挥来，叶汐踏上一块石头，朝姜树那边奔去。

　　那剑将要滑过叶汐的背，姜树急切道，“师姐。”
　　女侠客的眼神是势在必得。
　　这时，有人将叶汐大力拉了过去，叶汐的鼻子撞到这人的胸膛，吃痛一声。

　　“师姐！”
　　女侠客看着那凭空出现的黑衣男子，皱了下眉，今晚怎么有这么多人坏她好事。

　　女侠客侧目，见原本卧倒在草地上的青年不见了，她便对姜树说，“等着，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叶汐被那黑衣男子抱在怀里，她抬头，瞧了眼男子脸上的黑色面罩，这男子正是上回他们遇见山匪时候出现的那位。
　　“师姐。”姜树来到他们跟前。

　　黑衣男子看了怀里的叶汐一眼，松开了手，叶汐道完谢后，男子便离开了。

　　“师姐是跟着我出来的？”
　　“你大半夜来这边，到底何事啊？”叶汐皱眉道，“我听见外边有动静，出来看时，就你不在房里。”
　　“师姐刚才也看见了。”姜树看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说，“刚才那位女子，不知是何人也不知是何意。”
　　叶汐蹲下来，“地上还有血迹。”
　　姜树忆起那女子的装扮，还有她砍掉青年一根手指时的坚决，便皱起了眉头。

　　天色微微亮，叶汐起身，也将眉心揪起，方才那黑衣男子，怎能如此及时地出现，莫不是一直在跟着他们，如若他也是北上，那倒能解释得通。

　　叶汐与姜树回到镇子里，天边泛着白，镇子里异常地热闹，街上围着一群看戏的老百姓，就连岚若山与吴东东也在其中。
　　吴东东看见了叶汐他们，忙问，“你们去哪儿了？”吴东东顿了顿，指着姜树的脸，“你脸上怎么有灰？”
　　姜树用衣袖擦了擦。
　　“这又是怎么回事？”叶汐问。
　　“大早上的被闹醒的，这男人声称自己被那掳走芳儿的一伙人给砍断了一根手指头。”岚若山双手抱于胸前，笑道，“也不知是真是假。”

　　“乡亲们！”青年将他那半根手指头拿出来，“我可没骗你们啊！”

　　几位大娘连忙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人群中有唏嘘声，芳儿的母亲缓缓走过去，抱着青年大哭起来。
　　岚若山“嘶”一声，问，“对了，你们一大早去哪儿了？”

　　叶汐跟姜树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未开口说话，这时，那青年魔怔般指着人群中的某位女子，大声喊叫，“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掳走的我芳儿，还，还砍断了我的手指。”
　　那青年样貌凄惨，嘴唇发白，见到那女子就惊慌起来，百姓们纷纷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悠然站着，瞧着那惊恐万分的青年，白色面罩遮住了她的表情，露出一双充满嘲讽又玩味的眼睛。
　　“一个女子，竟如此心肠歹毒。”人群里有人大声说了句。

　　只听那女子压着嗓子，“不知是谁心肠歹毒？”
　　她盯着青年看，青年有一瞬的慌神，“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环顾一周，看见了站在人群边上的姜树，他连忙走过来，又似体力不支般跪坐在地，“这位侠客，方才你也是见过的，就是她。”青年指向那女子，高声道，“就是她将我的手指给砍掉的呀！”
　　姜树沉默不语，那女子看了过来，笑了一声。
　　“侠客，你可得为我作证啊！侠客。”青年拉着姜树的裤脚，哭倒在姜树的脚边。

　　“究竟是不是啊？”人群里多出猜疑来。
　　姜树点了下头，那青年如蒙大赦，“点头了！点头了！就是她，也是她掳走的芳儿。”

　　芳儿的母亲见青年这样说，便发了疯的跑到女子面前，打了女子一巴掌，女子歪着头，不为所动。
　　叶汐低语，“我不信一个姑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再看看。”岚若山笑道。

　　“你赔我的芳儿，你赔我的芳儿啊！”老妇人哭倒在地，没了力气，那青年连忙跑过去，抱着老妇人哭诉起来。
　　“假不假啊你？”女子看着青年，眼底恨意尽显。

　　“你的芳儿！”女子又对着那老妇人大声说，“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老妇人仰起脸来，泪痕满脸，“就是你把她给害死的！”
　　“她被人凌辱！被人推下河去！”那女子蹲下来，盯着老妇人的眼睛，缓慢道，“你可知，害你芳儿的人究竟是何人？”

　　人群寂静了，姜树看着青年若有所思。

　　“就是他。”女子笑道，“你的好女婿呀！”
　　“怎么可能。”那妇人颤抖着手抚上女婿的脸，“不是你不是你。”妇人低喃着。

　　女子快走几步，走到人群中，拉出一位孕妇来，指着她的肚子，质问那青年，“你认不认？”
　　“她是谁啊？”老妇人颤着声问。
　　“她，我不知道啊，我不认识。”青年摇摇头，指着女子，“你可别血口喷人！”

　　女子抽出剑来，将剑放在孕妇肚子上，“我问你认不认？”
　　孕妇低着头，眼泪簌簌。

　　“这可使不得啊。”人群之中有人说，“那可是孕妇啊。”
　　“你，你要干什么？”青年有些慌了。

　　“认不认？”女子将剑上滑，搁在孕妇的脖子前，那青年连忙跪下，扯了一个谎出来，“她，她只是我表妹，别伤害她。”
　　孕妇抬起脸来，听到他这番言语，孕妇心如死灰，“你说等事情过去了，你就娶我，可如今，你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肯认。”
　　“你闭嘴！”青年这时仿佛像换了个人，他抬起脸，眼里充血，他朝这孕妇冲了过来。

　　姜树与岚若山同时出手，一个将那青年制服，一个将那孕妇安置在了身后。

　　“放开我！”青年的双手被姜树禁锢着无法动弹。
　　姜树看了眼那女子，女子收回剑，扬声道，“你原本要娶那芳儿，不料你的远房表妹怀了你的孩子，她不依不饶，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答应她不娶芳儿，不娶芳儿你可不甘心，你凌辱了她，又情急之下将她推入那河中。”说罢，女子厉声道，“我早该杀了你这贱人！”

　　语毕，老妇人承受不了打击晕厥了过去，百姓们讨伐起这青年来。

　　吴东东上前一步，热情好客的他，自然也想认识这位蒙着面的女侠客。
　　不料女侠客转身就走，半句话都没落下。

　　“走吧吴兄。”岚若山拍了拍吴东东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姜树低语着，看了眼那女侠客的背影。

　　这世间，女子不就正如芳草般，美好又脆弱，被人轻轻一摘，便失去了生机，姜树心想，自己怕是误会了她，想必她也只是想帮那殒命的女子讨回公道。
　　姜树上前，追着那女子的身影。

　　叶汐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青年蹲坐在地，他抱着头，受着百姓们的骂声。
　　有人要将他给送到官府去，有人叫他自己死了算了，还有的人，让他苟活着，照顾未出生的孩子。
　　一时之间，叶汐有些茫然。

　　身后危险逼近，一矮小的壮汗拿了根棍子靠近了她。
　　“若是早知这行人里还有个如此貌美的女子，昨晚何必大费周章。”这男人看了眼人群中的青年，“呸”了一声。
　　他的另外两个同伙，已在巷子里等待多时，这会儿没人注意到这边，这女子，便马上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叶汐低着头，手扶在腰间，她察觉到了身后有人不怀好意的靠近。

　　男人竖起棍子，叶汐回头，用匕首划向他的脖颈，他往后倒去，这时，他的两个同伙，冲了出来，一人一边，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方帕子，帕子中央湿了一团，叶汐眉头皱起，许是蒙汗药之类的。

　　“我看你们真是不知好歹。”叶汐笑了一声，“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勾当。”

　　叶汐正要出手，从她身后飘来一阵风，风中带着清香阵阵。
　　在她身后的男子将她身后的两人打趴下了，又将剑插入了拿着木棍的男人的右肩。
　　男人右肩鲜血直流，黑衣男子收回了剑，看向空中那飘落的一缕黑发。

　　叶汐侧目，他身穿黑衣，袖口处露出一截白皙手腕，他收回剑，叶汐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手腕上，有一颗淡淡的黑色小痣。

　　耳边扬起的黑发，被他的长剑削落了，叶汐收回目光，却难掩心中激起的汹涌。
　　“姑娘。”他说，“你的发。”
　　叶汐转过身去，他却侧过了身子，他还戴着那副黑色面罩。
　　“许大夫？”她轻声询问。
　　“姑娘认错人了。”他转身便走。

　　“叶汐！”吴东东跑回来找她，见她一副痴傻模样望着人群那边，吴东东道，“叶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姜树也跑了过来，“师姐。”他看了眼叶汐的身后，立即明白了，“师姐，昨晚就是。”
　　“姜树。”叶汐的心却被儿女情长所绊，“我刚才好像看见许大夫了。”

　　“师姐。”姜树说，“许大夫在雾镇，怎么可能。”说到一半，姜树停顿了，目光有些闪躲，“在这儿。”

　　“姜树。”吴东东走过来，呼了口气，“你刚才跟那女侠说什么了？”
　　“哦。”姜树说，“她走得太快了，我没追上。”
　　吴东东双手叉腰，“呵！”了一声。

　　天色大亮，晨曦微起。
　　男子黑色衣角飘上屋檐，那屋顶上的女子，早已等候他多时。
　　“你就是江湖上有名的蒙面侠客？”女子戴着白色面罩，并没打算要以真面目示人。
　　男子微微低着头，曦光耀在他的眼底。
　　“下次再见。”女子转身，唇角翘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