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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河边芳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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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河边芳草
听到他这话,陈无妄仿佛一瞬间就酒醒了,陈无妄冲他扬了扬下巴,“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作为源州富商的小儿子,他还真没怕过谁,陈无妄让他再说一遍,他就又说了一遍。
陈无妄笑了两声,眼底布满嗜血的敌意,子莫上前一步,正欲开口,陈无妄推了子莫一下。
他走到一边,拿起一个酒壶来,将酒壶抬起,举过了头。
叶风柔与子莫皆是“大事不好”的表情,那富商的小儿子颤抖着手指,指着像发了疯的陈无妄说,“你们快看啊,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就要打死我!”
陈无妄嘴角漾开邪恶的笑,他用极低的声音,“我今天不吓死你这话多的,我就不是陈无妄。”
“真是个疯子!”富商的小儿子名叫李成,他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说着,“你们都看清楚了!是这疯子先找上我的!”
“哎呀!”眉妈妈着急忙慌地从楼上跑下来,她身后跟着梨花带雨的小晴,“陈教主这是醉了?这真是,万万使不得啊!”
话音刚落,陈无妄将那酒壶朝地上猛地一扔,李成被吓得往旁边一躲,酒壶摔在了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坑来,眉妈妈捂着嘴,“这,这这。”
“眉妈妈。”子莫看了眼陈无妄,又看向小晴,“是我不该跟李成起冲突,这地板。”
“我赔!”陈无妄从袖子里拿出一些银钱来,“不够再来找我。”他又扬起手,锤了锤脑门,接着他摔在地上,像一只断了线的人偶。
银钱洒落一地,眉妈妈上前捡着,那李成嚣张道,“你们容侠派也就如此,没想到作风如此不堪!”
“你!”子莫怒视着他,“若不是你过来强迫小晴,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成狂笑两声,“这青楼里的女子,还用得着我强迫吗?”
“子莫。”叶风柔跟老板娘将不省人事的陈无妄从地上扶起来,“别说了,走。”
“小晴。”子莫有些舍不得小晴,这时李成说,“你既喜欢她,何不替她赎身呢?”
“李公子。”眉妈妈将银钱收好之后,冲李成说,“你既喜欢小晴,何不收了小晴,让小晴心甘情愿的跟着你?”
“她一青楼女子,给我做妾我都不要!”李成道,“我还嫌脏呢。”
小晴闻言,泪如雨下,子莫安抚了几句,上前就要打那李成。
“我来!”陈无妄竖起一根手指头,刚才一阵晕眩过去,现在他又清醒了半分,他甩开叶风柔跟酒楼老板娘扶着他的手,站直了道,“赎身。”
小晴止住了眼泪,睁着一双惹人怜惜的大眼睛看着陈无妄。
陈无妄站在光里,有些醉了,眼睛都睁不开,他说完这话,眉妈妈欢天喜地,子莫凝住了表情,叶风柔也揪起了眉头,那李成拍拍手,嘲讽道,“容侠派陈教主果然名不虚传。”
陈无妄“呕”了一声,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后半句他想说的没说出来,便又醉晕了过去。
“无妄。”酒楼老板娘笑道,“你一直在我这儿喝酒,酒量却也不见长呢。”
叶风柔看了她一眼,内心委屈着,没说出话来。
这时小晴跑了过来,她来到陈无妄身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陈无妄闭眼皱着眉,他生得俊美,为人又如此宽厚,小晴抓起他的手,“陈教主,有你这句话,小晴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子莫的手落了空,他站在眉妈妈身边,面对着小晴的背影,眼神空洞,心脏像被蝼蚁啃食着。
眉妈妈看了子莫一眼,“也是怪你没钱。”
李成讽笑一声,摆摆手,“罢了,眉妈妈,我下回再来。”李成望着眉妈妈,眼神是深长的龌龊,眉妈妈了然,娇笑道,“我还能不懂您嘛,下回给李公子呀,安排个好的!”
“子莫。”陈无妄挣扎着坐起来,抽出手来,“我替你给小晴赎身。”
子莫苦笑一声,低下头来,一颗泪珠滴在地板上,“不必了,小晴心里的人不是我。”
翌日,陈无妄醒来,他口干舌燥,头有余痛,他房里传来问候,“陈教主醒了?”
陈无妄低头一看,衣衫完整无恙,他坐起来,看向待在他房里的那三位女子。
叶风柔脸色不太好,不如平常那副微笑时温柔的样子,还有一位是女大夫,怎么还有个陌生女子在他房里。
这女子一跟他对视,就红了脸,陈无妄问叶风柔,“她是?”
“小晴。”叶风柔没看陈无妄的眼睛,平淡道,“陈教主您昨日在青楼,帮小晴赎了身。”
“我?”陈无妄猛地站起来,他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这时女大夫说,“陈教主,今日头痛的话,还是早喝些酒。”
陈无妄点点头,女大夫说,“补药已送到小厨房去了,那我先告辞。”
“多谢大夫。”
叶风柔跟着大夫往外走,陈无妄看看小晴,又看看叶风柔的背影,“风柔,子莫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叶风柔转过身来,垂目道,“凤柔昨日在陈教主床前守着,未曾看见子莫师弟。”
陈无妄,“辛苦你了。”
叶风柔离开之后,小晴看着陈无妄,她娇滴滴的在笑,陈无妄只觉得她身上的香快教人熏死了,他摆摆手,“我出去有事,你自便吧。”
出了东楼,陈无妄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问候”大左跟大右。
两人竟还站在假山旁,闲情逸致地看山顶上停留的小鸟,陈无妄撸了撸额发,一声大喊,“你们昨日是死了?”
“陈教主。”
大左道,“昨日我与大右遵守陈教主说的话,一直到日落才休息。”
“陈教主。”大右说,“不过是收了个女子,何必恼怒呢?”
“这么大的事!”陈无妄都快要哭了,他往池子那边走去,大左拦住他,“陈教主,头痛未愈,还是少乘凉。”
“我想死。”
“陈教主。”大右“呸”了几声,“这话可说不得啊,莫不是那小晴,不合陈教主的心意?”
“我。”陈无妄想往地上倒,大左伸出一只胳膊,抵着陈无妄的后背,陈无妄扯了扯嘴角,“子莫在哪儿?”
大左跟大右在源地找了一圈,都不见子莫的身影,陈无妄摆摆手,“还得是我亲自去。”
陈无妄像只苍蝇一样,在源地找子莫的身影,也是寻不着,陈无妄揉着眉心,往东楼走去,这时大左说,“陈教主,子莫怕是下山了。”
“说不定都不在源州了。”大右多嘴道,“陈教主早就说过,源地的弟子可以选择不留在源地。”
陈无妄瞧了他一眼,“怎么不来跟我说一声呢?”
“这。”大右闭上了嘴。
“去他房间看看。”陈无妄说,大左跟前带着路,大右跟在陈无妄身后,陈无妄说,“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教主不怎么样?”
“陈教主。”大右忙摇摇头,“从未这样觉得。”
陈无妄笑了一声,来到子莫的房前,大左推开门,房内无人,整洁,看样子子莫确实是已不在源地了。
干净的地面上放着一个信封,陈无妄指着那信封,“大左,读。”
大左上前,将那信拆了,信中只言片语,全是感谢陈无妄教导的话,还有离别之语,陈无妄将信拿过来,寥寥几句,没有一句话提及小晴,没有一个字能看出子莫对他该有的怨恨。
陈无妄将眉一皱,拿着信回到东楼,大左跟大右在门外守着,陈无妄刚踏入房间,就看见小晴穿着个肚兜坐在他的床上,他赶紧捂住眼睛,连忙跑了出来。
“陈教主。”大右的眼往屋内瞟了几眼,他啥也没看见,怎么陈无妄跟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眼,“这是怎么了?”
“关门!快关门!”陈无妄用另外一只手挥了挥,大左的头往后仰了仰,躲避着。
门关上后,陈无妄才松了一口气,他将信念给里面的小晴听,念完之后,他说,“子莫对你用情至深,你怎么不明白呢?”
须臾,屋内传来小晴的声音,“陈教主,我心里只有陈教主,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是陈教主的人了。”
陈无妄只觉两眼一黑,他收好信,往外走去。
大左跟大右跟在他身边,他说,“给我腾出间空房,这东楼我不住了。”
“陈教主,这是何意呢?既然那小晴要将自己交付与陈教主,陈教主何必。”
“大右!”陈无妄气得火烧眉毛了,他冲大右的胸膛来了一拳,“你给我闭嘴,滚去爬楼!”
话说叶汐这边,一行人继续北上,夕阳西下时,岚若山跟吴东东牵着马,往回走着。
大卯拉住马绳,叶汐掀开帘子,询问,“怎么了?”
“那边有条河,咱们过去看看?也让马儿喝点儿水。”岚若山伸出手来,摸了摸马肚子。
吴东东笑道,“你们雾镇,应该不缺水源吧?”
“嗯。”叶汐点了点头,她回头跟姜树说了一声,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吴东东继续说,“女子思乡较多,不像我们男子,狼心狗肺的。”
听到吴东东说这话,叶汐自然是想到了雾馆里的种种,以及雾镇的许大夫。
“师姐。”姜树出声,“当心脚下。”
叶汐低头一看,他们往河边走去,地面上有许多杂草碎石。
“咱们去水里玩玩儿?”吴东东提议,姜树摇摇头,“你们去吧,我陪师姐。”
吴东东便看向跟在叶汐他们身后的大卯,“大卯,去不去?”
“不了。”大卯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他几步走到河边,找了块还算干净的草地坐下了。
“许是要打盹儿呢。”叶汐笑着说。
吴东东与岚若山两人往河里走去,这时姜树问,“师姐,在经历那件事之后,许是怕水了?”
叶汐摇摇头,“不是。”她往前走几步,蹲下来,将双手伸进水里,她只是想到了那日在江边的许大夫,许大夫那湿漉漉的眼睛让叶汐念念不忘。
“姜树!”岚若山他们在远处叫他,“水里可凉快了!”
叶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在水里走动,只露出半个身子,吴东东大笑着,岚若山朝姜树挥了挥手。
“姜树。”叶汐扭头,对姜树说,“你若是想去,就去吧。”
叶汐看出了姜树眼底的犹豫与心动,她便将放在水里的手扬起来,溅了姜树一身水花,“快去!”
“师姐。”姜树没来得及躲开,他忍俊不禁,“师姐当心,那我去了。”
“好。”
叶汐目送姜树朝岚若山与吴东东那边跑了过去,他的衣角飘了起来,被红霞染上了一道温暖的光。
“师姐。”他转过身来,朝叶汐挥了挥手,叶汐站起来,也朝他挥了挥手。
晚霞照着他的脸,他的脸有些红,叶汐将双手围在唇边,“你们可要当心!”
“叶汐。”
叶汐回过头,见大卯蹲坐在草地上,表情伤感,他用手指在地上画了好几个圈。
“大卯,你又想起小伍了?”
“叶汐。”大卯抬头看天边的霞光,他眯起眼睛,“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小伍。”
“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叶汐说。
大卯指了指她的手,她了然,将手扬起来给他看,“小伤,现在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
“小伍。”大卯的眼皮似在抽搐,“小伍,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他两行热泪流下,叶汐上前一步,他埋首在膝,没了声响。
远处的三人在水里嬉戏,大卯这边却泪流,叶汐叹了口气,她席地而坐,视线飘渺在远处的山边。
“什么东西啊!”吴东东惊呼了一声。
姜树与岚若山朝他那边望去,只见吴东东的手在水里大力一捞,捞起一具死尸来。
叶汐跟大卯看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叶汐问。
“这。”吴东东揪着那死尸的长发,靠面容可辨认出是位女子,应是刚断气不久。
“许是漂到这边来了。”岚若山望着河的上游,似有所思。
天空灰蒙蒙时,叶汐一行人抵达了这个镇子,待他们安置好马与马车,来到客栈时,听见街上有一老妇人在哭诉。
“我的芳儿啊!芳儿!”
吴东东看了叶汐他们一眼,“咱们不必打听了,想必这位老妇人就是那姑娘的娘。”
叶汐回头望去,见有位青年扶着那位老妇人,老妇人从地上站起来,身上全是灰,她头发凌乱,嘴里哭喊着,“芳儿啊!”
那青年扶着老妇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抹着眼泪。
“也是苦命人。”掌柜的擦着手跑出来,“旁边那人是她女婿,两人都快要成亲了,那姑娘突然不见了踪影,听人说,是被掳走了。”
“被何人掳走的?”叶汐问。
“何时被掳走的?”岚若山问。
“这我不清楚,那姑娘生得俏丽,许是有心人看见了,起了歹心。”掌柜的说完,要上楼去,他扭过头来,“楼上房间还三间,劳烦各位了。”
“我跟岚兄一间。”吴东东说。
岚若山瞧了他一眼,”为什么是我?”
“人家一个地方出来的,我能拆散人家不成?”吴东东瞧了眼姜树跟大卯。
姜树跟大卯倒是无所谓,两人互看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几人到房间里休息了会儿之后,不谋而合的拉开了房门。
姜树看了眼岚若山,“大卯睡下了。”
“让他睡。”岚若山看了眼叶汐,“走。”
晚风裹着热气席卷着镇子,姜树抬头望了眼月亮,他皱起眉,刚才分明听见剑出鞘的声音,这会儿又变得安静了。
接着从巷子里传来低微的哭泣声,姜树上前。
巷子里坐着一个青年,见有人来了,他哭诉道,“芳儿,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