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人》洁白花树

11、野山枣

　　第十一章
　　野山枣1

　　听说医馆里的大夫来了，叶风柔连忙往东楼去，走出小厨房的门，她想到糕点是刚做好的，不如就端过去吧。
　　来到门前，大右盯着叶风柔端的盘子中的糕点，“叶姑娘消息倒是灵通，大夫正在给咱们教主把脉呢。”
　　“你们先吃。”叶风柔浅笑道，“小厨房里还有呢。”
　　“那回头。”大右连忙低声道，“回头我们再尝尝，这刚做好的，还是让陈教主先吃吧。”
　　“那好。”叶风柔笑道，“那我先进去了，辛苦两位了。”

　　“哎呀。”大右目送叶风柔进了屋，“叶姑娘做的糕点可真是赏心悦目，叶姑娘也是赏心悦目，跟咱们教主倒是般配。”
　　大左瞧了他一眼，“咱们教主不喜欢叶姑娘。”
　　“难不成教主真是？”大右张了张嘴，“我们时常在教主身边，难道教主是对我？”
　　“你疯了？”
　　“不是，咱教主不挺疯的吗？”大右余惊未了，“那万一。”

　　躺在床上的陈无妄实在是受不了了，不顾大夫还静坐着给他把脉，他从床上跳起来，微笑的眼从叶风柔的脸上移开后，冲外边爆喊，“你们给我去爬三回！爬到太阳落山！”
　　大右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什么，大左将他拖着走，留下他那声荡气回肠的“教主啊，教主！”

　　“见笑。”陈无妄重新躺回床上，自己给自己盖上了被子，他虚弱道，“我这头还有点儿疼呢？”
　　叶风柔轻声一笑，陈无妄这个样子她都习惯了，她将盘子放在茶桌上，顺道帮陈无妄摆好了贴在桌脚的茶杯。

　　那年轻的女大夫倒是被吓了一跳，谁能想到上一秒还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俊美男子，下一秒能从床上跳起来，冲外面中气十足地大喊呢。
　　“他们是去爬什么？”女大夫指了指门外。
　　“相当于练武了。”叶风柔说，她盯着女大夫搭在陈无妄手腕上的手。

　　女大夫纤细的手指搭在陈无妄的手腕上，两人无多言语，却显得亲密无间。
　　“大夫，怎么样？”叶风柔出声问。
　　“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啊？”陈无妄睁开眼，看着上方，“大夫身上的香？”

　　大夫略有些娇羞地一笑，只听陈无妄吸了吸鼻子，又道，“像是吃的。”
　　这回叶风柔笑了，“陈教主，是我做了些糕点，带过来了。”
　　陈无妄侧了侧头，看向叶风柔，“我身边那个大右，喜欢吃，留着给他吧。”
　　“陈教主不喜吗？”叶风柔的心轻轻地揪了一下，浅声，“上回，我还以为。”

　　“哎哟头疼。”陈无妄说，“没心思吃那些甜的，大夫，我要吃些什么补药吗？”
　　“补药是要开的。”大夫收回手，笑道，“教主的身体不碍事，最近几天多加休息，喝些补药即可。”
　　“我的头，不需要开什么药吗？”
　　女大夫忽而一笑，“只是磕得重了些，不碍事的。”

　　叶风柔在一旁看着，心中无限哀伤，只希望陈无妄不是看上了这大夫。
　　前些日子，源地中有弟子在爬山时伤到了手指，来看病的就是这位年轻的女大夫，仔细瞧去，这女大夫生得白净，脸也小巧，据说是好到医馆大夫的徒弟。
　　那时，这位女大夫就跟陈无妄打过照面了。

　　“那好。”陈无妄掀开被子，坐起身，“多谢大夫，大夫请回吧。”
　　女大夫收拾好东西，起身告退，叶风柔暗自在心里猜测，看陈无妄的表情，不像是对这位女大夫有所想法的，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太喜欢猜忌了。
　　“风柔？”陈无妄下了床，站到她跟前。
　　“陈教主。”叶风柔回过神来。
　　“你有事找我？”
　　“我就是过来看看陈教主。”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陈无妄转身就走，衣袖浮着淡淡的花香。
　　叶风柔看着茶桌上那盘她端来的点心，叹了口气，她冲着陈无妄的背影，轻声，“那我一会儿去医馆拿药。”

　　“我倒要看看。”陈无妄出了东楼，走出院子，来到台阶前，“是谁在偷懒！”
　　听见这话的大右像只受了惊的乌黑鸟雀子，他赶紧从地上站起来，陈无妄将手抵在脑门上挡着阳光，眯起一只眼睛来，“是大右吧？大右！”
　　“哎呀，陈教主。”大右将袖子一甩，“我刚坐下歇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啊！”
　　“我都眨三回眼了！”陈无妄说。

　　监督完大左大右爬台阶之后，陈无妄往院子里边走，又听见几位弟子在说话。
　　“听闻江湖上有一戴面罩的侠客，到处除暴安良呢！”
　　“我怎么没听说？”
　　“小道消息，但我这小道消息，也能保真啊！咱们教主要是跟这侠客一样，将咱们容侠派发扬光大，那不就。”

　　“继续说。”陈无妄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后。
　　“陈教主！”
　　“又是你们两个！”陈无妄竖起一根手指头来，“你们去陪大左跟大右吧。”
　　“陈教主。”男弟子有些憋屈，“我们也是说的实话。”
　　陈无妄挠了挠头，问另外一位男弟子，“你也听信他那小道消息？”
　　“不不不。”那位男弟子摇了摇头，“我相信陈教主有您自己的安排。”

　　陈无妄瞧着他们，眯了眯眼睛，“听听人家怎么说话的，爬去吧你们。”

　　两位哀怨的男弟子推推搡搡地跑走了，陈无妄转身要走，见角落里还站着一位。
　　“陈教主。”子莫走上前来，“弟子有一事想问。”
　　“问吧。”陈无妄双手一摊，他急着去茅房呢。

　　这子莫是喜欢青楼卖艺不卖身的小晴那位，他那晚听见小晴跟叶师姐的谈话，萎靡了好几天。
　　“陈教主，可曾对小晴动心？”
　　“什么？”陈无妄歪了歪脑袋，“哪位？”他是真不记得啊。

　　这子莫才露出笑容来，“我的问题问完了，就不打扰陈教主了，我还得下山呢。”
　　“下山做什么？”
　　“去看小晴。”子莫露出微笑来，“这几日眉妈妈不让她待客，她心情不好呢。”
　　“为何？”
　　“她拒绝了那商人。”子莫走着走着回过头来，少年的眉梢高高吊起，“眉妈妈因为这个正生气呢。”
　　陈无妄点了点头，跟小孩模样一般睁着大眼睛，他目送少年的衣角消失在院落，烈日在头顶，陈无妄无故叹了口气，他迈动步伐，想去东楼喝酒，又觉得一个人太安静了，便转过身，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从小厨房里出来的叶风柔看着陈无妄往后山那边走去，便也跟了上去。

　　且说叶汐这边，岚若山与吴东东加入了他们北上的行列，于是这个队伍变得稍许奇怪了些，岚若山与吴东东骑马在前方，叶汐掀开帘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是多么潇洒自在。
　　“姜树，你心动吗？”
　　“什么？”姜树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师姐问这话，他睁开眼，困顿之中有些懵懂。
　　“看岚若山他们骑马，你想骑吗？”叶汐突然来了兴致，“你要是想骑马的话，就换他们其中一人坐这马车。”
　　师姐叶汐总是会为他着想，他伸出手，挑开帘子，看了眼岚兄他们的背影，随后说，“不用了，怕师姐会不自在。”
　　“那好吧。”叶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当初我也该好好学习下怎么骑马的。”
　　“很简单的。”姜树说，“等到了源州，有空的话，我来教师姐。”
　　“那行。”

　　天边暮色，山间安静，鸟雀鸣叫，叶汐背靠着马车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还做了个模糊不堪的梦，待她睁开眼睛，看见姜树正平视着前方。
　　“师姐，醒了。”
　　“快天黑了吧？”叶汐挑开帘子，看见大卯沉默且倔强的身影。

　　“快了。”姜树说。
　　本没看见岚若山跟吴东东在前方骑马的身影，叶汐瞅了会儿天边之后，瞧见他们从山坡上骑着马下来了，两人一边骑马一边交谈，岚若山头戴着斗笠，下边有两根带子，那两根长长的带子随风飘扬着，而吴东东，本就黝黑，又晒了一天，现在他的脸跟块石墨似的。
　　岚若山跟吴东东骑马来到他们跟前，朝着大卯扔了包东西。
　　“接住。”岚若山说。
　　“什么东西啊？”叶汐问。
　　大卯牵住马绳，一手扯开那个布袋，是一些野山枣，大部分都是绿色的，其中几个半红半绿。
　　“刚才我们去那边摘的，吃吧。”吴东东露出洁白的牙齿。
　　“多谢。”

　　没过一会儿，夜色降临，在马车里聊天的叶汐跟姜树听见外边有刀剑打斗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叶汐拉开帘子，大卯说，“他们遇上山匪了。”
　　叶汐看了大卯一眼，想说什么没能说出口，姜树擦过叶汐的肩，遁入夜色里。
　　远方刀光剑影的，叶汐也跟着下了马车。

　　大卯皱起眉，叶汐回头，“大卯，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远处的岚若山跟吴东东也觉得挺奇怪的，这帮人来势汹汹，大概有七八人，都用黑色布块遮着脸的下半部分，露出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
　　“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唱曲儿的时候。”岚若山牵着马绳，在马背上跟这帮骑着马来的山匪交手，吴东东一个翻身，下了马，跟其他几人打斗起来，他从腰间掏出两个看起来很沉的锤子来。
　　岚若山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们花鼓派，是用鼓的呢。”
　　“那玩意儿能用来保命么？”
　　“取这名何意啊？”岚若山身手不凡，还能跟吴东东说笑，吴东东一身膘肉，倒是有些气喘吁吁了。
　　“我爹善鼓。”吴东东说完，往身后看了一眼，“他们怎么来了。”

　　姜树先到，后到的是叶汐，岚若山将眉头一皱，“叶汐，蒙面。”
　　“什么？”
　　那帮山匪看见女人之后，果然停下了，七八人骑着马，将他们四人围了起来。

　　远处的林子里，大卯躲在那儿看着叶汐他们那边，只见姜树将叶汐护在身后，岚若山也下了马，三个男人很有默契的，将叶汐给护了起来。
　　山匪头子大笑两声，“吃了我们的甜枣，也得给我们些甜头吧？”
　　“是啊。”另外一个山匪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汐，“这女人给我们，我们便相安无事。”
　　“我还觉着各位只是与我们交手分个胜负，再抢点钱财，没想到如此胸襟不宽呐。”岚若山道。
　　“这帮子山匪，也太吝啬了，不就几个枣子，还酸得很呢。”吴东东呸了一声，“酸得我都快吐出来了。”
　　“哦？”那山匪头子瞧着紧皱着眉头的叶汐，“既然你们尝了我们的枣，那我们不也得尝尝？看看究竟是什么滋味呐？”
　　语毕，那几个不要脸的山匪当着叶汐的面，笑得猖狂。

　　姜树抽出长剑来，阴沉着脸，“欺人太甚。”
　　“一群疯子。”叶汐手握着匕首，那山匪头子取笑她道，“小姑娘，你看看我们的刀，再看看你的，我们的是不是比你大呀？”
　　他这猥琐的话刚说完，姜树就欺身而上，岚若山紧跟姜树而上，吴东东后退一步，护着叶汐。

　　这时，似有千军万马从他们身后奔来。
　　山匪头子看了眼横在自己脖间的剑，撇嘴道，“我们的人来了，这可是你们先动手的，一会儿就别怪我弟兄们不客气。”
　　姜树侧目看去，只见他们的同伙骑着马正往这边来，距离越来越近，大概有十几人左右。

　　叶汐扯过姜树的袖子，“姜树，别冲动。”
　　吴东东大喝一声，“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们？照样杀！”

　　岚若山看了吴东东一眼，在面馆里的时候，这厮看起来倒还明事理，这会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被猪油蒙了心一样，还在吼着，“兄弟们，听我口令，上啊！”
　　“吴东东。”叶汐低声，“你先别说了，人家那么多人。”
　　“那现在如何是好？”岚若山倒是一脸风淡云清的样子。

　　这会儿，那十几人到了他们跟前了，他们对着山匪头子抱拳道，“兄弟们来迟了。”
　　“不算迟不算迟。”土匪头子摆了摆手。
　　叶汐被这马蹄腾起来的灰呛了一口，她扯过姜树的胳膊，剑滑过空气，在月光下闪过一道银色的光，山匪头子笑着扭了扭脖子，“看这姑娘多明事理，正好跟我回去，做夫人。”

　　“这女子样貌虽好，身形未免有些单薄，咱们威猛的大哥配她，绰绰有余啊。”
　　“是啊大哥，还等什么，杀了这帮臭男的，娶了这女人！”
　　“急什么？”大哥摆摆手，俯身，将手递给叶汐，“小娘子是否愿意跟我呢？”
　　“师姐你退后。”姜树用剑柄打掉山匪头子的手，随后他回头，看了岚若山跟吴东东一眼，“既然这样，只有拼死一搏了。”
　　“可以。”岚若山扶了扶斗笠，对着那坐在马背上高傲的山匪头子道，“不过我有一事想说。”
　　“但说无妨。”
　　“女人不能给你，你看我怎么样？”岚若山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他身边的吴东东直接惊讶了，“你说什么呢？”
　　“我们大哥没那种爱好。”其中一个山匪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岚若山，“你这个小贱人。”
　　“那没办法了。”岚若山摆了个即将开战的姿势，长剑尖端的光与他眼底的光相互辉映。

　　叶汐心想，事到如今，也只有打了再说了，哪还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这么多山匪，就算岚若山的剑术再高超，也应付不过来这些人。
　　“喂。”叶汐抬脸，对着那山匪头子说，“你果真看中我了？”
　　“师姐。”姜树出声。
　　“还能有假？”山匪头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笑着，看起来倒是个能讲理的人，他说，“你跟我回去，咱们还打什么？”
　　“我可不喜欢以多欺少的男人。”叶汐昂着头，“除非你们几个几个的上，不然我都看不起你这个做大哥的。”

　　“大哥，别听她的。”小弟们不乐意了，本可以直接就解决的事情，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
　　这大哥“啧”一声，“跟大嫂怎么说话的？她想玩，我们陪她玩便是。“
　　大哥看了眼聚集在他身后的弟兄们，又看一眼眼前这几人，傲气地笑了，“娘子，你想怎么打？”

　　“叶汐。”林子里有一个男声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