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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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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四周漫上来,苏映月没有挣扎,任由自己渐渐沉底。她听到了贺语云慌张的叫喊,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到后来,四周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苏映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好像在加快。
水被搅动泛起很多波浪,眼前晃晃荡荡的看不太清楚,水擦过眼睛又一阵发涩的疼,耳中嗡鸣,苏映月闭了眼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耳边有水流声,身上好像越来越重。苏映月缓缓下沉,胸腔迅速被挤压,苏映月终于忍受不住呛出一口气来。
原来濒死,是这种感觉吗?
苏映月想。
眼前已经一阵一阵的发黑,四肢也开始发软脱力,苏映月睁眼,双臂微动,想往上划。
又是“扑通”一声,有人跳了下来,苏映月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双手没有再动。
那人双臂挥动,寻找苏映月的身影,看到之后便加速往这边游来。
已经沉到了接近底部的位置,阳光也照不进来了,苏映月微微睁眼,看着黑色的身影向着她而来。
男子迅速靠近,左手揽住苏映月的腰,右手向上划,两腿发力,将苏映月带出了水面。
苏映月靠在男子怀里,感受到男子在为她把脉。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男子将苏映月的手放下了。苏映月微微动了动身子,呛出一口水,挣扎着睁开了眼。
男子察觉怀中女子动静,也正好低头。
刚从水里出来,男子脸上还有水,顺着下巴滴到了苏映月身上,发丝凌乱,却也挡不住此人的英俊帅气,剑眉星目,面容沉静,此时低着头,平静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苏映月看清男子的模样,脸色一僵,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人说不出话。
男子眉毛一挑,有些意外苏映月的反应,不过却没说什么,抬头看向了前方。
“郎君。”不远处一人匆匆而来,男子闻言抬头,那人对着男子一作揖,“多谢郎君救下舍妹,不胜感激。”
苏恒将披风脱下,搭在了苏映月身上。
男子见状立即识趣地让开了,苏恒接过苏映月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用手背抚了抚苏映月的额头,忧声开口:“映月,有没有不舒服?”
苏映月隐晦地看了一眼已经站开的男子,面上装作才回神,抓着苏恒的手臂,双眼迅速漫出水雾,抽泣起来。
“大...大哥...呜呜...我...我...”
苏恒满脸心疼,轻拍着苏映月的背安慰着。
贺语云从亭子里出来,跑到了这里。见着苏映月还有力气哭,松了口气定下心来,大口地喘着气,心中一阵后怕。
这女的怎么那么疯?
天知道苏映月跳下去的时候她有多害怕,贺语云不会水,当时这周围也没什么人,苏映月掉下去了可就没人救得了她了。
前厅正载歌载舞,贺语云虽然喊得那嗓子大,但也还是被声乐掩了过去。只有些许下人听到叫喊赶了过来,不过顾忌着落水之人的身份,也不敢轻易下水救人。
苏恒眼底一片风雨,瞥过贺语云一眼,沉沉地说道:“贺小姐等着等着接我苏家的状子吧。”
话语间满是愠怒。
苏恒如此态度贺语云早有预料,毕竟明面上看确实是她将苏映月推下去的,苏恒没有直接辱骂动手,已经是极有涵养了。贺语云咬咬牙,未曾辩驳,只是暗暗地打量着苏映月,确定她的安危。
苏恒没说什么重话,女子之间的事,他也不好多说。苏恒将苏映月横抱起来,看向男子:“不知郎君如何称呼?待我安顿好舍妹之事后,必将上门道谢。”
男子看到苏映月将脸埋进了苏恒肩膀,轻笑一声,报出名号。
“秦暄。”
苏恒微微诧异,“原来是秦将军。多谢了。”
苏恒向秦暄点头致意,抱着苏映月了出府。
秦暄看着苏恒远去,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贺语云,没说什么,迈步也朝着府外走去。
他是来参加寿宴的,衣服湿了,这寿宴也去不了了。
贺语云呆立片刻,派人给自己的父兄送了信。
苏恒带苏映月回了府,一到府上就立马派人去找来了府医,到了院子里将苏映月放下,苏恒见苏映月衣服还湿着,对闻声而来的青丝说道:“帮小姐把湿衣服换下来,大夫马上就来了。”
苏映月低着头没说话,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裹着苏恒的外袍瑟瑟发抖,嘴唇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苏恒抿了抿嘴,示意青丝赶快,自己出了房门在院中等待。
吕伯带着大夫匆匆赶来,见房门紧闭着,忧声问道:“郎君,出了何事?三小姐怎会突然落水?”
苏恒看了一眼房门,压低了声音,“康永侯府。”
吕伯吃惊:“他们疯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对小姐下手?”
苏恒闻言摇头,“恐怕不只这么简单。”
“那小姐如何?”
“没什么大事,人还醒着,受了些惊吓。只是这天也不算暖,怕她是会受寒。”
此时房门开了,苏映月已经换好了衣服,青丝站在门边行礼,苏恒见状就示意大夫先进去。
苏恒看着,待两人都进去之后,才继续对吕伯说:“我已经派人告知了父亲和二叔,他们回来应当还要一段时间,吕伯,你先去查查康永侯府的事。”
“出其不意,才能有意外之喜,希望他们动作不会太快。”
苏映月落水之事还未曾过多久,如今前去打探康永侯府,他们怕也是来不及防备。
“是。”
吕伯点头应下,转身前去安排。
苏恒看着房门,叹了口气,抬脚走进屋内。
屋里大夫正在替苏映月把脉,苏恒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站在一旁等待。
大夫仔细的把着脉,反复确定了即便,确定了自己没有诊断错误,才收了手,朝着苏恒行礼。
“郎君,三小姐身体并无无碍,只是一时受惊心神激荡,再加上落水受了寒,所以有些微微发热。一会儿我开个药方,照着药方上的药喝三天,身体便会恢复了。”
苏恒点头,“劳烦大夫了。”
“哪里的话。”大夫看了一眼苏映月,见她脸色苍白,低垂着眼,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的,又低声对苏恒说:“郎君,小姐的体热好降下去,但见小姐这样子,怕是一时起落,会有离魂之症。”
苏恒一惊,看着苏映月状态确实不好,连忙问道:“该如何治这离魂之症呢?”
大夫抬手轻压,示意苏恒不必焦心,“小姐只是怕了落水一事,郎君要做的就是让小姐保持心情愉悦,舒适开朗,这离魂之症自然是迎刃而解。”
苏恒轻叹一口气,点头,“明白了,多谢大夫。”
大夫微微俯身告退,苏恒示意青丝跟去拿药方。
两人都出去了,苏恒看向床上的苏映月,在床边坐了下来。
“映月,”苏恒喊得很小声,他怕惊到苏映月。
苏映月听到了,缓缓抬头,一脸呆怔,看着苏恒却不说话。
苏恒微微皱眉,满眼心疼,抿了抿嘴,继续轻声开口安抚:“映月,没事了,不怕。”
苏映月听着苏恒这话慢慢有了反应,嘴角向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委屈地开口:“哥...她推我...”
“我什么都没有做...她先骂的我...我...什么都没说...她推我...”
苏映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气,有些语无伦次,扑在苏恒怀里,泪水打湿了苏恒的肩膀。
“哥...我怕...”
苏家一家人从小都娇惯着两个女儿,两个哥哥也没有怨言,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地护着两个妹妹。虽说苏映月离京七年,但兄妹之间的感情只增不减,见着苏映月落泪,苏恒也是心疼不已。
“好了,别怕,哥哥在这儿。”
苏恒轻拍着苏映月的后背,温柔地轻声安抚着。
苏映月平静下来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脸颊也是有些红红的。苏映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垂着头不敢看苏恒。
苏恒见苏映月平静下来也松了口气,经过刚才的发泄,苏映月看着也有精气神了些,不再像之前的木然,让她哭一场,也是好事。
苏映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苏恒,不好意思地开口:“哥哥...我想喝水。”
苏恒失笑,起身倒了杯茶。茶是青丝新泡的,此时放凉了温度正好。苏恒将茶递给了苏映月,苏映月接过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苏恒打趣道:“小时候使唤哥哥不是得心应手吗?怎么现在还不好意思了?”
苏映月头埋的更低了,不敢说话。
确实,小的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她和苏盈蔓就经常一起欺负两个哥哥,两个哥哥宠着妹妹,也是毫无怨言。
苏恒笑了一声,刚想开口问苏映月之前的事情,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在英国公府的大人们回来了。
白晚秋步伐匆匆,提着裙摆小跑进屋,到了房内微微气喘,看着苏映月坐在床上,连忙快步走近。
“映月,没事吧?”
苏恒识趣地让出位置,站在了旁边。
白晚秋顺势坐下,拉着苏映月查看,想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娘,我没事了,只是天气冷了,有点发热而已。”
苏映月按住白晚秋的手,安抚着说。
其余几人此时也进了屋,苏盈蔓见苏映月没事松了口气,又一脸内疚地上前,说道:“阿姐,都怪我,我该和你一起去的。”
“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要出去的。”
“我该坚定一点的...”
“盈蔓也有错,不过映月没事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还好你哥哥被政务耽误了才晚来正好碰上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长公主说道,也是一脸后怕。
女人们说着话,苏裕看了苏恒一眼,苏恒心领神会地跟着苏裕出了门。
“恒儿,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苏恒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口:“我到的时候,映月已经被救上来了。”
“哦?”苏裕皱眉,问道:“救映月的是何人?”
“秦暄。”苏恒看向苏裕,说道:“二叔,这就是奇怪的点。”
“秦暄是为何正好在那里,又为何会出手救人?”
“秦暄是西北镇将,手握重权,他回京不过半月,但却是受诏回京,说明陛下对他是另有想法。他的身份如此敏感,必然不会轻易与哪家交上关系,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结党营私,西北,必然会掀起波澜。”
“大漠虎视眈眈,陛下此时肯定不会拿秦暄开刀,但是可以借机收回他的兵权,西北之患便可解。”
苏裕点头,肯定道:“秦暄不会不知,那说明他这么做,是另有目的。”苏裕话锋一转,问:“那贺家千金呢?如何会与映月起争执?”
正好吕伯这时回来了,带来了英国公府的消息。
“...当时不少人都看见了,小姐到了后院与众闺女们说笑着,康永侯家的千金便直接上来说小姐身份低微,不配出现在英国公府的宴会上,小姐说出贺家千金生气的原由,但因为开宴了,便被一笔带过了。后来小姐外出透气,到了亭子上,贺家千金正好也在,有路过的下人听到了两位小姐的对话,就是开宴之前的争执,后来小姐就被推下水了。”
“路过的下人们看到的,的确是贺家千金动手将小姐推下了水。”
苏裕与苏恒都皱着眉,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
他们又不是初入朝堂的愣头青,贺家千金言行虽说合乎情理,但又处处都透着诡异。或许贺家千金就是这么一个捧高踩低、没脑子的人,但苏裕相信,康永侯却是识时务的,再加上......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呢?
苏裕只觉得谜点重重,眉头一直皱着。
苏裕看了一眼苏恒,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阿恒明天一起和二叔去秦府,可好?”
见苏恒点头,苏裕见此复对吕伯说:“二哥,劳烦你派人去秦府递张拜帖,再挑些贵重的礼品包好了。”
“是。”吕伯点头。
女人们陪着苏映月说了不少话,也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见苏映月脸上漫上倦意,也没有再继续打扰,叮嘱苏映月好好休息后就离去了.
丁香是跟着苏府众人一起回来的。苏映月落水之时她离得比较远,自己又不会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边大声呼救。后面苏恒赶来后,就让她去告知苏府众人,待主人们回府时,丁香才跟着回来。
见主人们离去,丁香才走上前,眼泪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小声地喊:“小姐...”
苏映月的确是有些疲倦了,苍白着脸,还是笑着摸了摸丁香的脸:“没事了,不是你的错。”
丁香嘴角一撇,还是很内疚。
苏映月无奈一笑:“我要休息了,丁香去帮我熬药好不好?”
“啊?好!”丁香也不想打扰自家小姐休息,连忙答应,出门时还轻声关上了门。
苏映月缓缓躺下,闭上了眼。
苏彦今日正好被政务绊住了,所以英国公府的寿宴没去。当消息传到翰林院时,惊讶忧心之余,便是满满的疑惑。
康永侯府?这是怎么了?不应该会出现这种事情的。
推朝廷命官的女儿下水,虽说康永侯家大势大,但是也不该有如此狂悖。而且......近日是多事之秋,他应当也不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才是。
但......苏彦想到苏映月弱柳扶风的样子,又觉得不可能。
苏映月再怎么样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苏映月一直由苏裕教导,也不会做出这种污蔑的事情来。
整件事情到处都透露着诡异。
或许,这其中不只是苏、贺两家,还有别人插手。
思及此,苏彦抬头,看向匆匆赶来的苏裕。
两兄弟有着相同的忧虑,苏彦起身,跟着苏裕一同出门,准备面见圣上。
此事疑点太多,需要好好探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