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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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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陆霖猛灌了几口酒,惆怅长叹。
“他最爱的不过是他手里的权力,我根本就不重要。”陆霖满眼落寞,仰头看着天边喃喃自语。
陆霖之言自然催泪,秦暄感慨同时心中却觉得蹊跷,陆霖这番话来的实在突兀,让他不得不产生一点怀疑。秦暄面上一派同情地拍了拍陆霖的间,宽慰道:“刺史说到底也只有你一个儿子,陆兄不必过多忧愁。”
陆霖仿佛如梦初醒,点头:“对,他只有我一个儿子。”
“这就对了,只要你是他的儿子,那么他的终究会是你的,刺史对你真心与否,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秦暄说这番话是存着试探的意思的。这几日的接触下来,秦暄发现陆霖虽然在云州刺史面前是唯唯诺诺,竭力讨好的,但是暗地里其实是一个极致冷静的人。
在花楼时秦暄无意间看到过陆霖吩咐手下办事,与他在同秦暄喝酒时纨绔的样子大相径庭。秦暄当时就明白了陆霖一直是在做戏,至于目的……可能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秦暄提起兴致,他在倒要看看今天的宴席上会上演怎样的一出好戏。
两人你来我往皆有试探之意,酒也喝了不少。
直到月出东际之时,云州刺史才施施然站上高位主座,手里端着一杯酒,敬向下方宾客。
“多谢各位大人拨冗赴宴,陆某真是不胜感激啊!”云州刺史笑意满满,“陆某以薄酒一杯,敬各位!”
“敬刺史!”
下方的宾客十分上道,端着酒杯站起来一饮而尽。在场的除了秦暄,来的基本上都是位阶比云州刺史低的,这个时候自然是想好好表现。
秦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还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他可没有错过云州刺史一瞬间的阴鸷眼神。
秦暄一笑,不曾理会。云州刺史也是很快收了表情,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转身到席位上坐下。
将手中酒杯放下,云州刺史将双手放于膝上,扫视了一圈,偏头低声对身旁的管家说:“上歌舞。”
管家自然明白云州刺史的意思,点头,迅速下去准备。
云州刺史重新看向席间,高声道:“近日陆某寻到一西域舞姬,面容姣好、身段优美,特别是跳起舞来,那可是叫一个步步生莲,玉女落九天。”
说到这儿云州刺史带上了得意的笑,继续说:“今日便与诸君共赏!”
云州刺史话音落下,台边乐人便执器,静声等待。
场上一片寂静。
一人率先拨弄琴弦,剩下的乐师迅速接上,袅袅之音如玉落珠盘,而嘈切之中又显铁马冰河,很明显,这是一首从军曲。
铁马金戈,擂鼓阵阵,一首玉笛声来,悠扬婉转,战事初歇。
有人飞身而下,落于宴席正中的露台,随着笛声轻轻起舞。身穿金银,头戴红纱,穿着西域舞娘服饰,露出大片如雪凝脂。柔荑舞动间,能听到轻声铃响,点着朱唇,媚眼如丝,含情眼划过众人,送出阵阵柔波,确实是个能够勾人心魄的妖精。
眼前女子确实极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看一眼就不知不觉的会被吸引。秦暄见着女子舞动,心神渐渐放空,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双眼角飞红的含情眼。
双眼噙泪,眼尾上扬,会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垂眸间又尽显女子娇憨。眼前的女子极为魅惑,秦暄却觉得那样才算是媚骨天成。
勾的他心痒。
秦暄回神,眼神划过对面宴席。王煜面带微笑,正欣赏着台上舞女的舞姿,一脸沉醉与赞叹。
哼,就这么一个庸俗的男子。
秦暄心中暗道,想到了之前张三禀告的事,面色有些不虞。
而高坐上的云州刺史,虽说是面上是一派痴迷地看着跳舞,但是秦暄还是看到他时不时地看向自己这边,眼神里隐隐带着期待和疯狂。
秦暄明白了,在这里等着他呢。
周围人神色各异,但无非都是沉浸于舞蹈中,秦暄也承认这女子跳的极好,媚意无双,在场的又基本上都是男子,自然是会将心神放在舞姬身上。
配乐进入高潮,舞姬也跟着旋转展臂,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场上人皆为轻快的舞姿倾倒。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停下舞步,对着众人盈盈一拜。
结束了。
场下众人皆是一脸沉醉,显然还沉浸于刚才的舞蹈中。
为了自己不显得那么突出,秦暄自然也不例外。
众人如梦初醒之际,脸上皆带着迷离的笑意,此次的舞蹈确实是让他们觉得如梦似幻,确实是步步生莲,玉女落九天。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众人刚找回心神,就见一团黑影猛地从屋顶上跃下,直直的朝着席中扑来。
“狼妖!狼妖!”
“快跑!”
众人反应过来,立马起身连滚带爬地朝着大门处跑去。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众人落荒而逃,哭叫声不绝于耳。
秦暄倒是挺淡定,他早有预料。狼妖的确是冲着秦暄而来,跳到场中四肢用力,朝着秦暄扑来。
秦暄面不改色地喝完杯中酒,反手一砸,酒杯朝着狼妖飞去,正中狼妖额心,酒杯应声而裂。
狼妖被砸得后退几步,晃了晃身子,狼嚎声更厉,再次向秦暄扑来。
秦暄掀翻桌子,从桌下摸出了横刀,解去束缚,回身旋转躲去狼妖攻击。
狼妖原本看着是一团黑影,而今被秦暄戏耍着摔到了一旁,砸到了不少桌子,狼妖来不及反应,倒在地上受着冲击。
这下才看清了,原来只是披着狼皮的人。秦暄一笑,心中轻嘲,准备动手。
还以为多厉害呢,还不是个半吊子,这种货色云州刺史也敢拿出手?
这下秦暄就错怪云州刺史了,不是这人的功夫有多差,而是秦暄太强,秦暄之前的那个酒杯正中他的额心,假扮狼妖的人额间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他本来就不太会功夫,只是这一手轻功非常好,杀普通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之前虽然碰到的是徐校尉,但徐校尉早已离开边疆多年,加上年纪也大了,身手不如以前,狼妖一击未成后也没有再与徐校尉纠缠,而是选择立马逃跑,这才安然无恙。
但他的轻功在秦暄面前,简直就像大人见了小孩,秦暄对他的动作了如指掌,总是能完美地抓住他的破绽。
这下可糟了。
扮作狼妖的人四肢着地,在原地犹豫不决。
是继续上,还是逃跑?
躲在暗处的刺史府管家看到了这番进退两难,立即以手握圈,吹出暗哨,命令其他人进攻。
四周屋檐上皆是“沙沙”声,数名黑衣人从屋后跃出,踏檐而下,屋脊处还有无数黑衣人手持弓箭,搭弓上腕。
宾客们四处逃散,云州刺史也假装惊慌,躲到了一旁。见着黑衣人来,脸上不禁露出扭曲的笑意,管家到了刺史身旁,见状大喊道:“府中侍卫呢!快来抓刺客!”
喊得是一个惊慌失措,可秦暄还是从其中品出了一分快意。黑衣人飞身而下,挥刀砍向秦暄,一旁的狼妖见状赶紧跳到了黑衣人身后,在黑衣人的掩护下逃跑。
寒光乍现,数名黑衣人蜂拥上前,将秦暄的路堵住。秦暄依旧是带着轻松的笑意,等到银光行至身前时,才敛了神情,认真起来。
足尖点地,秦暄腾空躲过攻击,落在黑衣人肩上,一踏再顺着力往下一劈一勾,黑衣人受击吐出鲜血,往后倒去。秦暄侧身,一把刀自身侧劈来,秦暄转身向后捅去。
这边打得水深火热,徐校尉依旧坐于自己席上,慢慢地品着酒。叶岩冲进来时,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见秦暄一人对战,叶岩咬牙,拔剑欲冲进去。
“小叶,别冲动。”
徐校尉叫住了叶岩,叶岩身形一顿,不解地看向徐校尉。
徐校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笑着说:“这些人远远不是秦将军的对手,你去了没什么意义。”
“你要做的,应该是抓住他的破绽。”
徐校尉朝着云州刺史扬扬下巴,满眼笑意。
叶岩看了一眼仍在战斗的秦暄,以及躲在一旁满脸扭曲的云州刺史,猛然想到:“狼妖!”
叶岩看向徐校尉,徐校尉一脸欣慰,站起身来从腰间掏出一物扔给叶岩:“接着。”
叶岩接过,是一枚烟花,不免诧异地抬头。这烟花他见过,是召集云州军所用的烟花。见着徐校尉点头,叶岩咬牙,将烟花拉开。
空中绽开一朵绚烂的艳色。叶岩深深地看了徐校尉一眼,转身离去。
他得抓住那个假扮狼妖的人。
徐校尉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往地上一摔,酒杯应声而裂,碎的满地四散。
黑衣人朝着徐校尉而来,徐校尉一声怒喝,提剑上前。
场内战成一团,仅是秦暄和徐校尉两人,黑衣人便显颓势。屋顶上的黑衣人见势不妙,一声令下,其余人便拉紧了弦。
前厅大门本来已经被云州刺史的人关闭,而此时“哐”的一声被门外撞破,大门倒下,一队铁甲士兵手持铁盾快步上前,在场中站定,身后士兵皆是手持长弓,冲着屋顶拉弓。
黑衣人们一惊,刚想下令放箭,底下却更快的传来一声“放!”
箭雨纷飞,黑衣人们被这变故惊得慢了一步,被云州军的箭射下。而底下士兵以铁盾挡箭,并无一人受伤。
秦暄和徐校尉拉了就近的黑衣人挡在身前,而场下黑衣人毫无准备,被箭雨刺穿身体。
更多的是黑衣人自己一方的箭。
屋顶上幸存的黑衣人见状便想逃脱,往屋后跳去,却被早就蹲守在这里的云州军来了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云州刺史满脸不可置信,从一旁起身,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狼妖袭击,黑衣人补刀,府中军队再收拾战场,如此完美的计划,居然杀两个人都没成功?
云州刺史满脸恍惚,扫视一片狼藉的宴席,看着秦暄和徐校尉满身鲜血但是依旧淡定地站在场上,还有那队云州军,开始快速的打扫起来,不用看都知道并不是他安排的人。
那剩下的黑衣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云州刺史浑身颤抖,心中被无尽的懊悔和恐惧包围,今日的事情败露,那么他必然也是难逃此劫。
对了,云州刺史猛然想起,狼妖已经逃脱,他是府中下人,只要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脱下那层狼皮就没人知道是他。
他还在,他还没被抓,自己就会没事!这些黑衣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咬死不知道,就算秦暄也拿他没办法!
云州刺史想到这层,心中涌现出了一丝希望,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换上一脸震惊后怕,走到秦暄面前,惊呼:“天呐!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是下官的失误,还望秦大人恕罪啊!”
云州刺史一脸歉意地拉过秦暄的手臂,“大人勿怪,大人勿怪!”
秦暄冷眼看着云州刺史做戏,云州刺史被秦暄盯得心里没底,下意识地松开了秦暄的手。
秦暄嗤笑一声,那笑更是看得云州刺史浑身发冷,僵硬在原地不敢动作。
秦暄转身,看向了之前对云州军发号施令的人。
那人应该是在处理堂外的事,如今处理好了,才走进来。
此人穿着一身银白铠甲,身后搭着玄色披风,并未戴头盔,将他的脸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剑眉星目,薄唇紧抿,脸上沾了几分血迹,更显得坚韧。
秦暄见着来人有些惊讶,但是或许是因为早有预料并没有失态。但云州刺史和管家都震惊地瞪大双眼,不确定般地开口:“你……你?”
来人走到几人身前,先是客气的给秦暄行礼:“秦大人。”
秦暄微微弯腰回礼。来人这才看向云州刺史,笑了一下,缓缓开口:“父亲可否安好?歹人未曾伤到父亲吧?”
话语间是关心满满,但是眼中的恶意可就藏不住了。陆霖关切地看着云州刺史,故意说道:“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父亲可知今日的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云州刺史不受控的后退两步,身旁的管家连忙搀住他的胳膊。云州刺史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咽了咽口水,慌张的回道:“我,我怎么知道呢。”
眼前两人虽说皆是笑意满满,但压迫感十足,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像是明白了一切。云州刺史握紧了手,脸上的笑容就要维持不住。
徐校尉在这时走了过来,朝着几人颔首,说道:“今日刺客的身份成谜,不太好查啊。”
云州刺史闻言松了口气。而一旁的秦暄和陆霖都听出了徐校尉话中的意思:刺客身上并没有和云州刺史相关的东西,不好定罪。
云州刺史仿佛劫后余生般的表情取悦了秦暄,秦暄没忍住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