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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第二日,苏映月便上了马车,前往城外护国寺。
      护国寺是百年古寺,前朝之时便存在,又在京城附近,本朝开朝之后,便将护国寺作为了皇寺。
      历代皇帝祈福之时,都会来护国寺烧香。护国寺受皇家庇佑,财款由国库出,寺中僧人便常常扶贫济弱,所以深受百姓爱戴。
      每天都会有许多百姓前来烧香拜佛,有求平安的,有求姻缘的,诚心诚意。
      苏映月从马车上下来,让丁香她们跟着僧人放东西,自己则陪着白晚秋在寺中闲逛。
       “你幼时未离京时,也常常来这护国寺,跟着我们烧香拜佛。”
      白晚秋到了大殿,在台上拿了几柱香点燃,放于胸前,跪了下去。
      “你几岁之前,好像是不信神佛的。但有一次来了护国寺后,你却变得无比虔诚,是为什么呢?”
      白晚秋一边跪拜,一边问苏映月。三拜完后,白晚秋起身,将香烛插到了台上。
      见白晚秋拜完,苏映月便自己上前,拿了几柱香点燃,也对着佛像跪了下去。
      苏映月闭着眼,心里闪过许多人的脸,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女子的脸。
      苏映月暗叹一口气,对着佛像拜了三拜,起身将香插到台上,才转身笑着对白晚秋说:“求个心安罢了。”
      白晚秋含笑,拿手指敲了敲苏映月的额头,无奈道:“你呀,求什么心安?”
      苏映月唇角上扬,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
      她们午时从城中出发,到护国寺时已近黄昏。跟着寺中僧人吃过斋饭,时辰也差不多了,各自回了自己房中。
      丁香和青丝都跟着来了,伺候完自家小姐洗漱后,苏映月也让她们退下早些休息了。
      夜深了。
      房中只有一小节烛火摇曳,照亮着一小团地方。因为怕苏映月夜间受寒,丁香走之时便将窗户关上了。苏映月推开两扇窗,窗外月色正好,月光斜斜照入户内,在地上洒出一片银色的霜。
      今夜月明星稀,外面的景色豁然可见,苏映月只着中衣,在窗边沉思一会儿后,转身拿了个灯笼,披了件披风出了门。
      沿着门前小径一路向上,这路直通后山,苏映月拨开挡路的枝蔓,小心翼翼地在山路上行走,在转过几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后山是一处小小的断崖,种着一棵桃树,树下有盘根错节的根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家中的桃花已然要落尽,而这棵桃树花开的正盛。
      苏映月走近,仰着头看着繁盛的桃花。
      桃树是不会有那么多根系的,听别人说之前这里种的不是桃树,而是其他的,是建寺之时的住持就种下的。那树陪着护国寺活了几百年,在几十年前,被一道紫雷击中,树干尽毁,整棵树就剩下了这一地交错的根系。
      当时的住持在树根的旁边种了一棵桃树,这几十年来,桃树也是长得树大根深了。
      苏映月在树根坐下,将手中的灯笼轻轻地放在脚边,手撑在树根上,慢慢地抚摸着,垂着眼,想着以前的事情。
      耳边有各种虫类的叫声,苏映月也不会觉得聒噪。相反的,她很喜欢这种声音。
      万物皆有灵,又是谁在述说着心事。
      苏映月收回手叠放在腿上,抬头看向了高悬苍穹的月亮。
      月亮仁慈,清辉普照大地,给万物笼上了一层轻薄的纱,朦胧间散发着柔和的美。
      一阵微风吹来,苏映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穿得少,深夜本就清寒,在夜里吹风肯定就会受凉了。苏映月也不想自己生病,提了灯笼,起身往回走。
      还没走几步,不远处的草丛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苏映月眼神一暗,轻轻看了一眼身后,将灯笼提到面前,往那处草丛走去。
      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
      草丛中有两个蒙面人持刀破草冲出,直逼苏映月面门,苏映月双眼微微睁大,连忙往后退,脚下却踩到一颗石头崴了脚,整个人往后一摔,双手撑在地上被石子擦破了皮,灯笼则摔到了黑衣人面前,里面的火舌舔到纸壁,燃得更加欢快。
      一名黑衣人将灯笼一踩,拿刀对着苏映月,缓缓走上前来。
      苏映月的双手火辣辣的疼,然而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用手撑着自己后退。苏映月看着黑衣人,颤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名黑衣人不予作答,依旧在缓步靠近。身后又传来落地之声,苏映月闻声望去,又是四名黑衣人。
      六个人,杀她一个闺阁女子,真是大手笔。
      苏映月僵硬着没动了,前有狼后有虎,往那边走都不是好决定。
      面前的两名黑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举起了刀,示意六人一起行动,无比谨慎。一声令下,六人同时迈步向眼前的女子砍去。
      苏映月待在原地不敢动作,见六人持刀砍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害怕又无助地闭上了眼。
      意料当中的血溅当场并没有发生,侧方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名男子拿刀挡住六人招式,随后反手一劈,六名黑衣人反被震飞出去。
      苏映月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刚睁开眼睛,就被男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苏小姐,站在我的身后。”
      苏映月眉毛微皱,有些疑惑,又很快放开,装作害怕,带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开口。
      “秦将军...”
      秦暄往后看了一眼苏映月,神情有些复杂,简明扼要的说了一句“呆着别动”,就立刻飞身出去挡下了黑衣人的再一击。
      六名黑衣人很快起身,迅速调整了站位,前方三人向秦暄袭来,拖延住秦暄的脚步,后三人则从侧面迂回,飞身欲抓住苏映月。
      秦暄一眼就看出了黑衣人打得什么主意,不进反退,退到了苏映月的身前,脚尖用力,以更快的速度冲到了黑衣人面前。
      前方三名黑衣人躲避不及,只能拿刀挡在胸前,可谁知正好遂了秦暄的意,秦暄踏上其中一人胸膛,那人条件反射的一推,便将秦暄推到了另外三人身前。
      秦暄一挥刀,一人颈间血液喷薄而出,已然活不成。秦暄再回身一闪而过,剩下两人也双双倒地。
      三人见状,不再恋战,转身逃亡。明智地选择三人三个方向,这样秦暄也不好追击。
      秦暄冷眼看着三人逃走,并没有打算追,见自己的刀上沾了血,便蹲下身来,拿黑衣人的衣角擦了擦,顺便摸了一下黑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很显然没有。
      训练有素又目标明确,知道一击不成后便及时跑路,应当是哪家训练多年的暗卫。这苏家苏小娘子,可算是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了。
       秦暄朝着颈脖处下的手,这三人是定然活不成的。秦暄擦了擦手,提着刀站起身,转身看向了苏映月。
      苏映月双手捂着口鼻,看着地上的尸体,眼角有些晶莹,整个人佝偻着身子,脸色发青,有些隐隐做呕。
      世家千金,没见过尸体很正常。再加上这满地的血,看着确实有些恶心人。
      秦暄食指碰了碰自己的下巴,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开口:“我送苏小姐回房。”
      苏映月才觉梦中惊醒,看向秦暄,胡乱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走的极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只是这背影看着着实慌张,秦暄看着苏映月走路东倒西歪,眼中透着一点深思。

      离了那处,苏映月看着心情平复了许多,拿着帕子出来擦了擦眼泪。她也不敢走太快,怕和秦暄离的远了万一自己又遇到什么意外,到时候可就没有办法了。
      小步小步地走着,苏映月在等秦暄追上来。
      秦暄看出了眼前女子的慌张,跟在了苏映月身后前,开口:“苏小姐最近最好还是不要独自一人出门了。”
      苏映月听到秦暄的声音僵直了身子,纠结了许久还是慢慢转身,屈膝行了个礼。
      “多谢、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将军救了我两次了。”
      少女仍然在害怕,说话有些结巴。
      “只是将军,又为何会出现在后山?”
      秦暄看着眼前不敢抬头的苏映月,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回道:“自然是奉命行事。”
      “奉命?”苏映月有些惊讶,追问:“奉谁的命?”
      秦暄沉默着没有回答。苏映月见此,也明白此事秦暄怕是不能说,只好不再询问。
      看着苏映月双手交叠,指尖发白,显然十分紧张。
      秦暄轻叹一口气,说道:“回去吧,夜深了。”
      “哦,好,好。”苏映月连忙点头,僵硬地迈开步伐。
      秦暄提着刀跟在后面,见女子紧绷的肩膀,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身边人。”
      苏映月步调一顿,只是沉默良久后开口:“将军何出此言?”
      “能知道你行踪的,都有可能是今日害你之人。”
      见苏映月步伐凌乱,走路有些高低不平,知道苏映月是刚才扭到脚了,便越过她,走在了前面,用刀斩开了挡路的枝桠。
      “为何会想要我的性命?”苏映月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想不通为什么。
      “只是恰好是你而已。”秦暄冷漠地说出了事实。
      “一个家世优越,在京城中人尽皆知,又恰好与康永侯府有瓜葛的人。苏小姐,样样具备,就正好是你而已。”
      苏映月没再说话了。
      就这个正好,就能要了她的命。
      两人无话,一直到了苏映月的房门前,秦暄才转身,看到了苏映月沉静的脸庞。
      苏映月已然想通,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惊惧,此时对着秦暄再一俯身,说道:“秦将军救了小女两次,小女不胜感激。”
      秦暄也回了个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苏小姐为何会独自一人深夜外出?”
      苏映月有些惊诧的抬头,触及到秦暄的目光后又转移了视线,小声的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想赏月而已。”
      见秦暄像是不信,苏映月连忙解释:“护国寺我小的时候来过的,我知道去后山的路,我也知道在那里赏月是最好的地方......”
      说道后面苏映月也有些心虚了,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秦暄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接话,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转身走了。
      苏映月起身,看着秦暄离去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待秦暄消失不见后,才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脚崴是假的,苏映月确实踩到了那块石头,自她出门时秦暄便跟着,他一定看到了自己踩上石子,若是一点事都没有,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只是这手上的伤倒是真的。苏映月点上蜡烛,吹灭了火折子,走到了房中的柜子边上。
      寺中僧人在房中备有金疮药,就放在柜子里,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更换,苏映月一直都知道。
      一打开,确实有。苏映月拿出装着药的药篮,走到桌边,在烛火下给自己上药。
      只是破了一层浅浅的皮,苏映月拿手帕擦干净表面,将金疮药敷在上面。
      明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苏映月一边上药,一边回想起了刚才的事。
      出门是临时起意,但这次来护国寺会有杀手跟来苏映月早有预料,或者说是她一手促成的,深夜前去后山只是为了更好的处理,毕竟院里还有侍卫。只是秦暄的出现,倒是打乱了苏映月的计划。
      奉命行事?皇上的命令?就算自己与康永侯府积怨,容易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但也劳不动陛下亲自下令让秦暄来保护她啊。
      看今晚的样子,秦暄可能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的。
      苏映月自己知道自己没这么重要,但秦暄的这一出现,确实是让她意外。
      看来康永侯府的秘密比她想的还要多一些。
      而且秦暄...好像对自己有了怀疑。
      苏映月吹灭蜡烛,回了床上躺下。
      今夜又睡不了多久了。
      秦暄回到了后山,三具尸体已经消失不见,血迹也是被清的干干净净,一人正站在此处等着秦暄。
      见秦暄回来,那人上前,开口:“将军。”
      秦暄点头,问道:“有什么发现?”
      莫远开口:“那三名刺客身上并无印记,暂时查不出来历。不过他们用的刀,是云州制造的,上面有云州官记。”
      “云州?”秦暄有些惊讶,“确定了没错?”
      “是,的确是云州官记。”
      秦暄挑眉,“云州的兵器到了京城,还没有任何的官吏查出,幕后之人,怕是身居高位了。”
      莫远也不禁咂舌,他也想到了这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
      “云州地处三州交地,每年朝中允许的官器数量本就不多,每一件也是被登记在册,刚才打斗只是我见刀身上一片光亮,没有标记,那就只能是私造的了。”
      “私造?”莫远很是惊讶,“那云州当官的是不想活了?”
      “利益之下,谁能管那么多。”秦暄笑得一脸讽刺,“只要不出大事,每年政绩看得过去,赋税也交的差不多,天高皇帝远,谁又能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呢?”
      “皇上才登基不久,不能彻底整顿各州也是无奈,自然会有不怕死的人暗中交易。”
      “可这,”莫远一脸忌讳,捂着嘴小声说:“官器也敢碰,这人可真的不要命。”
      “钱权二字,多吸引人。”秦暄看着天边的明月,长叹一口气,“哪来的那么多忠义之士。”
      莫远看向秦暄,“那今日之事怎么办?需要属下先一步禀告陛下吗?”
      “不用,”秦暄摇头,“等这事过了再说。”
      “是。”
      “待我走后,京城这边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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