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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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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了。
新年将至,曹爸爸曹妈妈照例带上曹可容与贺星一同前往城西乡下团聚。
因为恋爱暂时不能公开,瞿舒月为分离闷闷不乐,贺星感知到她情绪的低落,总是暗地里去握她的手——他不通人情事故,不明白她为什么明面上不与他亲近,但他愿意迁就她。
离开的前一晚。
贺星主动过来敲门。
正值晚上十点。
兴许是被自己隐性的暴力倾向吓到,除了生日那一晚,贺星就没再碰过瞿舒月,无论瞿舒月如何哀求诱/惑,他都不在她那边过夜。
现在贺星穿着白蓝睡衣,站在门外,双唇微抿,有着几分拘谨。
瞿舒月开门把贺星迎进来,因领悟到了他异常举动背后的深意而产生的喜悦,不敢敞露得太明显,她怕他害羞,怕他害怕,还怕他临阵脱逃。
瞿舒月浅笑着说:“阿星跟我心有灵犀。我突然想到了以前看的恐怖片,有些怕,阿星就过来,谢谢阿星来陪我。”
“嗯。”贺星看向她,眼神有一丝关切。
瞿舒月让贺星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柠檬水来,他伸手接过,秀致的腕骨上带着的的佛珠,流光润泽。
这也是她送的礼物之一。
瞿舒月字斟句酌:“我不敢一个人呆着,阿星多陪我一会好吗?”
“嗯。”
瞿舒月靠近来,半靠枕着贺星的肩膀,他不会抗拒这种程度的接触,她说着热,把领口上的扣子解了两个,又往上提了提睡裙。
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似乎在缓慢潺潺流动,暧昧气氛也在浮动,愈发得深浓。
“阿星。”她在他耳畔轻唤。
“舒月。”贺星回应道
瞿舒月之前要求贺星不在人前唤她名字。
吻了上去的那一刻,瞿舒月身子发软。
贺星一边与瞿舒月交换气息,一边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
年三十那天,曹可容贴心发来视频通话时,贺星正在梯子上贴对联,他身上穿着她买的白色外套,昨日在小镇的理发店里走了一趟,他的头发就被推短了,颀长的后颈白晃晃。
曹可容说:“往左一点。“”
贺星往左。
曹可容说:“太左了太左了。”
贺星往右。
曹可容又说:“低了低了。”
贺星往上挪,腰肢延伸似成长的梅树枝,再缀上数点白,一派深远雅致,让人不住心驰神往。
等贺星贴完对联,曹可容喊他:“阿星,回头看看。”
贺星回头,肩头阳光羸弱。
“舒月。”
贺星看到了手机里的人,下了梯子走过来,眼睛微亮,又唤了一句,“舒月。”
他表情还是一如往常平静,但曹可容偏偏看出来一股傻气来,这是恋爱中的憨小子对面心上人专有的神情。
曹可容把手机递给贺星,说:“你们聊。”
然后去贴剩下的对联。
曹家家长们去集市买一些零碎的年货,交代两人要在他们回来前贴完对联,现在就剩二楼的浴室与楼梯没贴,曹可容可以一个人完成。
瞿舒月仔仔细细看贺星,明明才一个早上没见——两人每天都视频聊天,早上下午晚上如三餐一样寻常又必需,她觉得他变了许多,在她不在的时候悄悄成长。
悄悄把她惊艳到。
这一句在公司茶水间听来的网络流行语,瞿舒月笑了笑。
“舒月?”尾音上扬,他在询问她笑什么。
瞿舒月点了点屏幕,似乎能碰到他的左脸颊,说:“笑阿星成了一只花猫。”
贺星歪了歪头,一时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瞿舒月咳了咳,说“阿星,你额头中间有个脏东西。”
贺星抬手去擦。
正中她下怀,她笑弯了眼,“阿星,你应该去照一下镜子。”
贺星听话去照镜子,镜子里的他左脸颊上沾到了一抹红,与对联红纸上的红如出一辙,罪魁祸首是他贴对联的手,两手红灿灿的,又被她戏弄抹了一点金红在两眉间,像极了庙里观世音菩萨眉心朱砂。
他有些怔忡。
瞿舒月笑意加深,“阿星看自己看呆了吗?”
贺星摇头,见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欢喜,犹豫了下,抬手又往自己脸上抹。
清浅的笑声戛然而止,瞿舒月问:“阿星……你在做什么?”
“你高兴。”贺星说,脸上又白又红又黄的。
瞿舒月又怔了怔,一股浓烈的酸楚涌上来,很奇怪,感动竟然是酸的,或许是因为它陌生了以至于极度不适应,像钢铁笼子里装一只绵软乖巧的兔子,又或者是因为其中掺杂着无限的怜惜,所以费劲心思去找菜叶给兔子吃。
她说:“嗯,我高兴,谢谢阿星让我这么高兴。”
晚上,曹可容拉着贺星去放鞭炮,男孩子年纪大小,都有一颗炸牛屎炸水沟的心,把鞭炮往盒子边上的黑纸上一滑,精准丢在院子外的小水沟上,“啪——哗——”
水喷溅上来。
曹可容笑得开怀。
屋里的曹妈妈大声喊:“别把衣服弄脏了!”
老人家不会也不愿用洗衣机,所以这里没有洗衣机,曹妈妈可不想在大冬天里给两傻小子手搓脏衣服。
“知道了。”
曹可容又玩了一会才偃旗息鼓。
贺星跟着曹可容回屋离去,手机响了,他接了,是瞿舒月,她光明正大跟他打招呼,再给曹家其他家长们拜年,这理由是合适。
临近十一点,陆陆续续有炮竹声与烟花绽放声响起,开始是稀稀拉拉,后来越聚越多,从条条小溪汇成一条河,注入汪洋大海。
在嘈杂的庆祝声中,瞿舒月隔着屏幕对贺星笑,说:“阿星,新年快乐。”
贺星垂眸,眼珠子轻而缓的转了转,说:“舒月,新年快乐。”
此时,其他人都在院子里看烟花,但贺星不看,他生命里乍然出现的光,胜过所有灿烂的烟花。
不见面的日子走得很慢。
年初二那天,曹家的两个外嫁姑娘们回门,照常带着各自的丈夫儿女。
曹可容的一个表妹非常迷恋贺星,她妈暗地里鄙夷并说贺星不干净,她据理力争,还为此绝食过,但还是没能改变她妈看低贺星。
他们还要在这里住一天。
贺星因此也不自在了一天。
傍晚,曹可容的两个姑姑姑丈以及一干表妹表弟都坐在客厅看电视聊天,丝毫没有进厨房帮忙准备晚饭的意思,零食袋与瓜子壳被稍小的孩子调皮扔了一地。
曹可容的大姑与小姑依偎着声说话,期间还瞟了贺星几眼,大姑突然喊他:“阿星,出去买几包花生给可容他姑父们就酒吃。”
贺星瞟了眼厨房中忙碌的爷爷奶奶与曹家三口,听话起身。
表妹跟着贺星要去,曹可容大姑眼疾手快拦住她,说外面天冷。
天色已晚,去往村里小卖部的小路没有路灯,贺星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
四下无人,又黑又孤寂。
贺星却觉得较之处在那热闹的曹家还要轻松。
浅黄色的月亮挂在天上,孤孤单单,一颗星星没有,比时不时升空的璀璨烟花还要暗淡。经过一小片桉树林时,风吹得枝叶杂草悉悉索索,贺星顿住脚步,感觉有人正在靠近,他回头——
刚拿出来的手机摔在地上。
贺星也被人撞在地上,几个人扑来按住他的手脚。贺星看着一个挺清瘦的人,力气却不小,挣扎起来又踢又打,要不是几个人一块来都制止不了他,无意中被打到,他们疼出声来。
为首的男人狠狠往贺星脸上扇了一巴掌,贺星脸颊立即红肿一大块,显得可怖。
男人骂道:“操他妈的,给我按好这小子。”
拳头陆陆续续在贺星身上各处落下,钝痛传来,搅得贺星更加动弹不得,他无法护住头,鼻子与嘴角有温热的血淌出来。
男人又骂:“妈的,害老子断了腿还去坐了五年牢,就因为扒你一条裤子,我呸,什么身子这么值钱,你他妈卖屁股的吧?”
“一群人看你像狗看到屎一样,稀罕得都要舔一舔。”
这男人正是当年要脱贺星裤子验性别的混子,因为打了曹可容与贺星,后来被曹爷爷领着人教训了一顿,瞿舒月借口采风的第一天,就让人把男人的腿打断,并安了个罪名进监狱——男人可不冤,偷窃抢劫都曾干过。
男人不傻,用了五年的牢狱时间琢磨出原由,前段时间刚放出来就盯上贺星,今天终于蹲到贺星了。
男人怒气大盛,看着底下被打得发懵的贺星,报复的快/感中yin意突生。
一开始男人因贺星雄雌莫辨的长相起了玩心,又多年在牢中被侮辱,见惯了各数阴私,性格与身体早就扭曲。
男人吐了口唾沫,要去扒贺星衣服。
贺星畏冷,冬天穿得多。
男人一边扒一边打——贺星还在挣扎反抗,骂道:“你妈就是个贱/货,我可听说了,以前在k市一千块能跟你妈睡一晚上,什么姿势几个人都玩,你也是个万人骑的,装什么?老子不配操/你?”
多少年了,没有人在贺星面前提过他母亲。
贺星身子一僵。
上衣被扯开。
男人狰狞的脸与记忆中的重合,无数画面从贺星眼前涌出来:被压在沙发上的女人,纠缠着男人,被掐被打仍不放开,尖叫着喘/息着,像路边呼哧呼哧流涎水的狗,翻白的眼没有一点光。
女人红唇一张一合笑着,猛然对他怒骂诅咒:‘我死了你也得死!你也得死!’
她被男人弄死了。
他也要被男人弄死。
贺星瞳孔紧缩,双唇泛白,浑身筛子似的颤抖起来。
男人注意到贺星不再挣扎,大笑:“果然个万人骑的,听到给你吃高兴坏了吧?真贱!”
男人色/欲熏心,急得去扒贺星裤子。
这时,落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惊弓之鸟一样,众人身体一僵。
除了男人外的其他人本来以为只是把人揍一顿就算了,没想到还要男人竟如此变态对同性下手,心里不大舒服,按压住贺星的手不由松懈了些。
紧接着又一阵铃声响起来。
男人彻底不管不顾,继续动作。
熟悉的钢琴旋律传入贺星耳中。
被扔在头上的外套经了风贴着贺星额头,在冰冷的夜里格外的温暖绵软。
贺星在黑暗中看到很多人:
曹可容揉着脸上的青紫,龇牙咧嘴说:‘阿星,以后别人打你,你一定要反抗,不能再乖乖挨打了,又不是你的错。’
瞿舒月郑重握着他的手说:‘阿星,你听我说,你是最重要的,谁都没你重要。’
月亮在桉树树梢上澄净而宁和。
贺星睁着眼睛。
‘我死了,你也要死!’
‘阿星,你的身体健康,你的各种想法需求的都排在第一位,别人都不能强迫你欺负你。’
铜蜻蜓翅膀高频率的扇动起来,悠然飞在半空中,最后划出一个简洁的弧度,掉落在草坪上。舒月气喘吁吁跑过去,捡起来,回头对他灿烂一笑,‘阿星,我捡到了。’
在裤子就要被脱落之时,贺星猛地踢向男人下身。
男人痛得抽气,“我操你妈的,你们是死的吗?还不快给我按住他!”
男人上来掐住贺星的脖子,贺星手脚又一次被桎梏,只能咬住男人的手腕,用尽全力,被拳脚相加都不松口,仿佛要把男人活活撕咬下一块肉来。
男人大声嚎叫,“杂种,竟然敢咬老子!”
“松口,狗杂种!”
其他人被贺星这股要人命的狠劲给吓到了,附近有些坟墓,西风呼呼吹,贺星的脸因缺氧发红,双眼微凸,眼睛黢黑,像是寻仇的恶鬼,怵得人发慌。
“别、别闹出人命啊。”有人上来阻止男人。
男人已被激得神志不清,掐着贺星不放手。
贺星呼吸有出无进,意识渐渐模糊,胸膛剧烈上下起伏,他艰难抬手,想要推开身上的人。
可太远了,太远了,他够不着。
太远了。
贺星无能为力。
果真,妈妈死了,他也要死。
‘阿星。’
“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