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空啼》秀水寒烟

2、牡丹楼2

　　第一卷祁安卷 第二章牡丹楼2

　　长公主？
　　当朝长公主不就是永宁长公主？
　　无虞听到这话如遭雷轰，整个人呆如木鸡，已经惊的抬不动步子。在沈之桓的拉扯下进入正殿又拐入后厅。在一声“叩见长公主殿下”中，她跪了下来。
　　这······
　　这是什么修罗场。
　　怪不得，怪不得······
　　白伏使得罪的是皇家公主，所以才会委曲求全，隐藏身份。
　　这一刻，无虞终于回魂。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凤冠霞帔，身姿优美的贵妇人在侍婢的簇拥下款款向她走来。因为无虞抬起头，公主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永宁容貌美丽，不怒自威，她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儿，表情不辨喜怒。
　　从官宦之女到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自己惨死的爹娘和悲惨的一生全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无虞清楚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个距离，即便一旁有护卫，也能用一百种方法杀死她。可是体内的软筋丸已经开始发作，跪在地上都感觉全身虚浮无力。一股无名的悲惧在永宁的俾睨下涌上心头。
　　泪水居然不由控制地涌出眼眶。是仇恨、不甘、屈辱还是害怕？
　　永宁见状，倏然温柔一笑，径直向无虞走来，皱眉做心疼状，“这孩子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她低下身双手扶起流泪的女孩儿，仔细端详一番，将她安置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转头又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在房中慢慢踱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也不抬起头来看看我？”
　　这语气哀怨深情，沈之桓的心却没有半点暖意。
　　“草民身份卑微不敢觊觎公主，只能在山海之外遥祝公主安康。”
　　永宁听言忽然大怒，厉声斥道：“一派胡言，你分明就是躲着我 。你来见我还不是因为荆素然那贱人。不仅如此，你还敢欺骗我。如果不是见到当年给我接生的稳婆，我还是会相信你的话，以为我的两个孩子出生就夭折了。”
　　说到这里，永宁悲从中来，边拭泪边看向无虞和小五。
　　“我们的恩怨与师妹无关，如今我来了，还请长公主高抬贵手，放了师妹。”
　　永宁擦干眼泪，恢复仪态道：“我早就把她放了，在你来的时候。我留着那个丑八怪有什么用。”
　　沈之桓抬起头来看向永宁。师妹清丽脱俗是怎么也不会被称为丑八怪的。
　　“她的脸花了！”
　　永宁挑衅地看着脸带愠色的男人。两人针锋相对。面对永宁的威严沈之桓丝毫不惧。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过了好一会，永宁才转过身去淡淡说道：“你起来，不要跪在我面前。”
　　沈之桓无声起身。
　　永宁缓缓开口：“你应该知道，上个月皇兄驾崩。我一下没了依傍，不由得回忆起当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我两情相悦，却因为磨难重重没走到一起。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再没有人能对我指指点点，我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你想说什么？”沈之桓打断她的话。
　　永宁柔声道：“我想说，你应该带着孩子和我回公主府。我们摒弃前嫌重新开始。我要让你当驸马，让我的女儿当郡主······”
　　“······”
　　见男人一脸嘲讽，永宁又赶紧补充：“我知道，你心里还念着你的师父。我会修建一座华丽的道观专门供奉他，还会追封他为国师······”
　　沈之桓怒道：“我师父是被你害死的！”
　　永宁耐心渐失，“我知道你怨我，我也可以在他灵前参拜忏悔。我是随朝最尊贵的长公主，做到这样总可以了吧。”
　　沈之桓哈哈笑起来，这女人真是随心所欲惯了，她以为世间万物包括人都是可以凭自己的喜恶来摆布吗?
　　永宁的脸色随着笑声渐渐变得冷酷，“你就这么恨我？你带走我的孩子又欺骗我，我都可以不追究。你凭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我更恨的是我自己，为什么一时鬼迷心窍。如果不是我的天真，师父和师妹都不会有事。”沈之桓努力稳住情绪。
　　永宁此时冷若冰霜：“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看到这样的永宁，沈之桓很满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如果不是怕连累别人，自己二十年前就会和她同归于尽。
　　忽然他恶从心中起，嗤笑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你伤害师妹不过是为了报复我对你的避而不见。你一直都恨我不是吗？你现在爱着的是邓晁。你们本来可以幸福，不过都被你一手毁了。你为什么给他平反？是后悔了吗？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邓晁，你也永远最爱你自己······”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沈之桓脸上。永宁仅有的耐心终于全部耗光。
　　“既然你不念旧情，也别怪我无情无义。来人！”
　　众女婢退下，一队士兵持刀进入，分列在大厅两侧。才见过的那个公公手持托盘端来两碗汤药，放在桌上。
　　“我生的孩子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说可不可笑？”
　　“星寂，星繁，过来见过你们的母亲。”
　　永宁长袖一挥，“不必了。当年我满城地张贴告示找他们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不让我们相见，那我倒宁愿永不相见。让他们把这个喝了，从此咱们恩断义绝。“
　　“这是什么？”沈之桓警惕地看向碗里黑色的液体。
　　永宁冷笑，“不过是一些烈性□□勾兑出来的毒药罢了。能不能活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三人震惊，世上真有如此恶毒的母亲。
　　沈之桓不敢相信，“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天堂有路你不走，他们死了也是你害的。”
　　沈之桓原以为永宁只是想强势夺回孩子，没想到是想杀人报复。二十年前恩爱的两个人，一个放弃正道费尽心血组建杀手组织想要蚍蜉撼树为师父报仇，一个内心充满仇恨赌上亲生孩子也要报复。一切的一切原来从开始就是错的。他想要上前却被士兵牢牢架住。
　　他大喊：“你恨的只是我，放他们走，你可以随便折磨我。”
　　永宁哈哈大笑，“让你活着，就是最好的折磨！来人！”
　　无虞被两个士兵粗暴地摁住，想挣扎却没有力气。下巴被捏住，另一个士兵端着碗向她走来。死在任何人手里她都可以坦然接受，可为什么要死在永宁手里。
　　还记得，她每次完成任务看到各种各样身份不同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时，内心总有一种畸形的满足感。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嗜杀成性，不过是由这种主宰别人生命的感觉而产生了一种也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错觉。错误的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无所不能，再也不会是十年前那个任人摆布的蝼蚁。
　　她自信的觉得自己的人生会改变，可事实是蝼蚁始终是蝼蚁，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她始终要被踩在地上。
　　无虞心中瞬间升起一种从未体会过得恐惧与无力，泪水夺眶而出，连呐喊的力气都没有。
　　苦涩的液体灌进口中，很快五脏六腑如烈火灼烧。在一阵耳鸣中，她视线模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沈之桓感受到永宁的磅礴怒气，看着两个孩子倒在地上悲痛欲绝，大有似非而是之感。想喊小五，无虞，却生生忍住了。小五当即七孔流血没了气息。无虞气息微弱嘴角流出血来。沈之桓将她上身抬起，手指搭上脉搏。
　　永宁目的达到似乎对这一切也失去兴趣，跨过地上的尸体携众人冷漠而去。
　　“或许还能救。”
　　沈之桓快步将二人抱上马车。
　　青灰色马车重又向夜色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