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趁年华》烟衡

6、第六章

　　第六章

　　由于开学第一天，才发书，晚自习是同学们自习，并无老师。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沈澈所坐的二人桌，方方正正，像一口大锅，他和江弄坐在其中，已然被迫煮得有些“熟”了。

　　上到九点，走读的便开始回家。沈澈望着窗外月，像美人手中一把圆圆的团扇。心想：“从班级里看月亮，因为年少，月亮再差，也是好的！这是独属于青春的月亮。”

　　沈澈离开桌子。自认为放在“同桌”这一口大锅里煮了一天，已经很熟的江弄紧跟其后。来到门口，只见一个黑框眼镜女生。

　　女生正是杨子怡，担心白天高个和胖子会找其报复，而准备陪沈澈一同出校门。一旦发生不测，报告老师或报警。

　　“你……你好！我担心白天的两个人……来找你麻烦……我……我跟着你……”杨子怡说。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断断续续，像被五马分尸的尸首。

　　“你好！不用！”沈澈礼貌回答。提着书包转身离开。

　　江弄却停住脚步，颇为怜香惜玉：“杨同学，看在我们初中三年都同班的面子上，你是女生，便不要跟了，我是男生，我替你跟着他。”

　　杨子怡长大嘴巴，像是一扇被小偷撬开的门，想说的话，全被偷得精光，只是：“啊……啊……”

　　江弄小跑着，到楼梯转弯处追上沈澈。沈澈戴着白色耳机，正在听歌。白色耳机很长，楼道昏暗中，像一根绳，拴住沈澈的脖子，像正在上吊。

　　“你听什么？我们既为同桌，理应有难你自己当，有福我们一同享。我也听听！”江弄夺过一边耳机插在自己耳畔。楼道灯光影影绰绰，像有两个人在上吊。

　　楼梯口人来人往，有人小声议论：“那是江校霸吗？”

　　“不是他是谁！”
　　“和他一起的男生是谁？”
　　“我哪知道！不过同流合污，也不是好惹的主，躲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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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澈和江弄一起走，像是画地为古代菜市口，他们台上即将斩首的人。供吃瓜群众评头论足。

　　出了教学楼，月光重见天日。白色月光照在江弄红色衣服上。白的，是白月光，红的，像朱砂痣。

　　沈澈问像朱砂痣的某人，同时眉头紧皱，像是蚊香盘，做足了生气的架势：“听够了吗？”

　　“你听的是英语？”江弄顾左右而言他。沈澈不吃这一套，直接把耳机抽回来。大步向校门走去。

　　校门不远处，高个和胖子带着七八个兄弟正在蹲点。远远看见沈澈把耳机从江弄耳畔摘下，错认为二人在勾肩搭背说悄悄话，都张大了嘴，石化成了石头，仿佛可以用卡车拉走，去铺路了。

　　一混混问：“你们不是打听过，那小子刚转学来，没有帮手的吗？”
　　“是啊！”
　　“可他妈的怎么和江阎王那么熟？你忘了嘛，江阎王刚来高一，就敢单枪匹马挑战高三混混老大，武力值可谓常山赵子龙，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我们这些喽啰哪里惹得起。”

　　正说间，江弄已到了校门。眼如飞镖，旋转着一掷，插在混混胆怯的心脏上。众混混忙做鸟兽散。

　　“你突然走在我前面干什么？”沈澈戴着耳机，低头走路，毫未注意危险的存在，在撞到江弄后，才抬起头来说。

　　江弄见沈澈眼神冰冷，好比窦娥发的誓，六月飞雪，寒气逼人。见混混走了，也不理会沈澈，一身红衣，如一团火，朝着黑夜一路烧去。离沈澈越来越远。

　　沈澈继续低头，像是脚下有钱。走了一百米，公交正好发车，他没有赶上。他朝车上望了一眼，车上的江弄正好往车外望，二人的目光狭路相逢，江弄做了一个鬼脸，像在嘲笑对方太慢，车也赶不上。沈澈只当他是鬼，看不见，直接把他无视。车上一个女生睁大双眼，眼睛像是花店，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她说：“那帅哥做鬼脸的样子好可爱啊！”

　　“你知道他是谁吗？还可爱？他就是江弄，传说中无恶不作的校霸。”一旁认得江弄的人，像是医生，一句话把女孩眼里的花都给拔了，瞬间治好了她的花痴。

　　回到家中，父母弟弟妹妹正有说有笑。甫一见到沈澈回来，笑容像是有一双手，从他们脸上一下拔去。弟弟妹妹小声嘀咕一句：“土包子，好不晦气！”进了各自房间。

　　姜洁把脸拉下来，像拉上一张冷色调的门帘：“澈儿，开学第一天怎么样，有没有惹事？”

　　“惹事？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那是形容别人。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那是在说我。我生来既恶，是个坏学生，第一天惹不惹事，你们自己猜度。我懒得说。”沈澈脾气不好。看着姜洁那副也不经铁同意，就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由来愠气更甚。

　　“你……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关心你，你就这个态度。换到古代，以孝治天下，你这就是忤逆父母。”姜洁站起身说，“你第一次来小区，就和几个流氓打架，把他们打伤，我们来赔医药费，我担心你第一天到学校就惹事，这难道不很正常。”

　　“谁叫他们的嘴是白菜价——贱！”沈澈想起中午的确和两个人打了架，心红面不红，云淡风轻地说。只是疑惑，那高个和胖子说叫人，为何一直没见到。或是怂了，也未可知。

　　孔父忙做和事佬，向妻子笑道：“澈儿能说孟子，又说荀子，说明受我们诗书礼仪的熏陶，已然慢慢在改。我们理应给他时间。”

　　回到屋里，沈澈望着窗外月光，如一盆盆冷水往里泼，致使屋子里的月光越积越多。闲来无事翻了翻《红楼梦》，看到林黛玉进贾府时，所谓时时小心，步步留意，想他在这个家，何尝不是如履薄冰。转而拍了拍自己脑袋，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一笑，旋即做个酷酷的表情，自己冲自己道：“你可是贫民窟一条街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如何堕落到伤春悲秋了？要让从前的小伙伴知道，非笑掉大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