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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春-当街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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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陌哥不好了!”药济堂学徒陆柏急急忙忙、甚至跌跌撞撞地去推开余陌房门。
没等余陌问起,陆柏一把抓过余陌就要跑。余陌不明所以,却也跟着跑。
“余陌哥我们要快点,要不季云舒就来了!”
“啊?”
“天!”陆柏一跨出门就被吓得一跳,推着余陌又要进去。
“往哪跑呀,跑什么呀~”来人轻佻地笑出声来,一身红衣分外惹眼。
以季云舒为中心,前头与余大夫之间畅通无阻,身后聚了一帮衣着简陋的毛头小孩,手上破铜烂铁敲得“哐哐”响,外围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百姓,这么一副帮派干架的场面,声势浩大,风雨欲来。
陆柏忙把余陌挡在身后,挺直了腰板,鼓气喊道:“季云舒,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这可是药济堂!”只可惜因为掌柜不在而有些底气不足。
季云舒没理他,打了个响指,后面一帮小弟齐齐喊道:“大嫂好!”七八个拿着生锈铁器的小少年发出的声音尤为响亮。
这称呼一出,整个路口的人都静了一瞬,随后是如水下暗流交涌般的私语声。
水下的事是不会影响水面平静的,对峙仍在继续,或者说是季云舒单方面仗势欺人。
见余陌皱眉,季云舒反手就是一掌拍向最近的小弟,斥道:“什么时候叫你们喊大嫂了?差辈了懂不?”挨拍的阿岁无辜道:“云爷,那叫什么,难道叫奶奶?”
“这也要问我?”季云舒瞪了一眼,阿岁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另一个当事人余陌,从某方面来说意识到什么,但仍想是没有说不通的道理的。
哪怕“大嫂”两个字已经说明了很多,余陌还是从陆柏身后绕出,来到了危险对面。陆柏想拉没拉住,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急得小学徒双脚就没好好站过。
余陌本人平静多了,拱手就是一礼,“季小姐,所为何事?”这是硬要在众人面前当无事发生了。
“你问他们。”季云舒笑着指着周围的人。
余陌轻蹙眉头,眼神示意季云舒。
这一打暗号还当别人眼瞎的行为把季云舒逗笑了,她试着收起笑,失败了,干脆带着笑意走向余陌。
在两人只差三步的时候,她抬眼,看着余陌的眼睛,又笑开来。
“余大夫,他们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你觉得呢?要不,从了我?”
春风料峭,招旗瑟瑟,可一大帮子人围在一块儿就不觉得冷。
季云舒是真的很清楚要怎么搞大事情,这才一小会,也不知道这庆康路是要怎么容得下这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有一路跟过来的好事之徒,也有就在附近伸长了脖子看的闲人;有贵人,也有平民;个个都对这件事情怀着莫大的兴趣,个个屏息敛神,生怕漏听个一星半点。
围观之人,大同小异。
季云舒目不转睛地盯着余陌。
太近了,近得能听出余陌突然变化的呼吸,闻得到余陌身上缠绕的药草味,看得清余陌脸上丝丝爬上的浅红。
也不亏嘛。
季云舒靠太近,而且气势上有一种压迫感,这让余陌根本就没办法自如地思考。
昨天阴晴不定的小霸王今天突然和颜悦色,刚打定主意要远离的人突然对你说一见钟情,怎么想都不对。
余陌顶着季云舒的目光,僵了半天才说了句“不可”。
季云舒还在笑,她咳了一声,微昂着头,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季云舒,护国大将军嫡女。”阿岁有眼力地接上一句:“我们老大。”
在大淮国都安京最为繁华的庆康路,上百人注视下,明目张胆拿身份压人,这是上层人物最忌讳的,这要搁别人,那就是给百姓送上话柄,给政敌奉上把柄。
可是,季云舒偏偏就是说了,说得毫无顾忌,比评价今天天气如何还要随意,旁边那点小小的议论,根本就不需要放在眼里。
可能是季云舒说得太自然,也可能是余陌自己对这方面的事情是一点也不敏感,总之,余陌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趁着刚刚的空档清醒了脑子,打好了腹稿:“季小姐,这可牵扯到终身大事,玩笑不得,昨日只当一个意外无事发生,不必纠结……”
季云舒对此类长篇大论听得早腻味了,对余陌这般爱摆大道理的人更少几分耐心,打断起来干脆利落,“停停停,余大夫你是不是故意当听不见呐?”
“误会的不是他们,是你。”
“你听着,我对你一见钟情一往情深我看上你了,跟、我、成、亲。”
季云舒咬字清楚,一句一步,明明比余陌矮了一点,但气势压制全场,足以逼得余陌退无可退。
初春还是寒的,前两日的阳光像水中虚幻,今天就只留灰蒙的背景。万物欲醒前际下的春天,在万人翘首的庆康路上,明亮红衫的少女和浅色长袍的少年相对而立,一个张扬明媚,一个低谦内敛。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季云舒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能算一时兴起的玩笑话,也不是随便掩过去无心之谈,余陌不认为只见过一面的季云舒真的对自己一往情深。
总而言之,季云舒应当另有想法,但余陌不打算和她有什么过多联系,况且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拿人姑娘的名誉开玩笑,这件事余陌可做不来。
心里有了权衡,余陌坦然对上季云舒的目光,小声却认真地对季云舒说:“季小姐,无论是因为什么,余某都不能答应。兹事体重,望季小姐慎重考虑。”
季云舒侧了脑袋。
哎呀呀,余大夫这眼睛还蛮好看的。
季云舒表情不变,提了声音道:“余大夫,我可是连彩礼都……”
“都什么都!”伴随一声怒呵,一不明物体势如破竹冲向季云舒。
季云舒脸色一变,条件反射左闪,千钧一发下伸手抓住了那把御风飞行的玉佩,这才使得余陌免遭池鱼之祸。
突如其来的变故惹得众人兴致更甚,四面八方传来细细人声。
“季夫人,你来这干什么啊?”季云舒自知跑不了,脑子里面正在迅速想法子。
一名面带怒气的贵妇人迅速而不失仪态地走了过来。
楚逢英早就想爆粗口了,但她深吸一口气,展露出得体的笑容,大方地对不知所措的余陌颔首,“小女顽劣,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又对围观群众说道:“这不孝女的作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就当小女玩闹一番,做不得数。这是老季家家事,我这就把小女带走好好教育,各位就做个见证。”
将军夫人亲自开口哪有不给面的?众人本就为凑个热闹,乐呵乐呵,小厮呼着“散了散了”,人群像是解开封印一下热闹起来,春风夹在当中,带着声传了一片。
这场闹剧以楚逢英拽走季云舒作为收场,余陌暂得放松。
名叫阿岁的小弟仍留在原地。
前几天在桥雀大道上偷钱包被抓到打了一顿、回来又被季云舒甩了两鞭子的人就是他。他的伤不痛了,知道季云舒今天要来这么件事他马上跟来了,他在季云舒面前还算个红人来着。
人都散开了,阿岁这个小乞丐迟疑了这么久终于动了,他朝着药济堂里一如既往整理药材的余陌走去。
在安京,有人的地方就有季云舒的八卦,那么多人,那么多嘴,那么可谈的谈资,当然很快就传开了。有意无意,加上“写书人”被小霸王压迫后的将功补过,这一次传播如石子激浪,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心绪不宁的余大夫,不得不担心起自己在安京的日子。本不想和天子脚下的贵人有太多纠葛的,可,好像已经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