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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春-效果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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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陌哥!”陆柏找了一圈不见掌柜,回来又见到季云舒小弟和余陌哥说话,一口气憋着。好不容易等人走了,在柜台前跳起脚来。
刚发生了这么件大事,陆柏怎么定得下来?
“对方可是季云舒!欺男霸女,不对,霸男欺女,也不对,啊,反正季云舒就是在安京混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她肯定是是在耍你让你难堪!余陌哥,你千万千万别信她一个字……”
陆柏还不知道两天前的事,当时事情发生不过一瞬,能几个人看见?就算传言漫天,主角也只是季云舒,季云舒没这一出,又几人认识余陌?季云舒桃色绯闻见怪不怪,这次怎么就来真的了?
看着其实才认识几天的小学徒为自己着想,余陌舒展眉头,心中的忧虑也消散了些。
陆柏还在喋喋不休,“我和你说,她之前刚出将军府就绕着南闾把一众混混打了个遍,还绑架过男人回府,青楼赌博斗鸡耍人一样没落……”陆柏像倒豆子一样把季云舒的恶劣全都吐出来,一件接一件。
余陌好不容易才找到空档打断,“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为了告诉余陌哥季云舒这家伙有多讨厌。”陆柏认真说道。
余陌有点哭笑不得,“季云舒当真如此?”虽然他也觉得季云舒是有点混气在身上,但心里到底是把她当做个强横一点的姑娘看。他还记得季云舒在石璟面前帮他说话的事,即使不是季云舒本意。
“呸,她那人,谁近谁倒霉!”
“真的?”
“当然,你看她那样儿!”
“这些事都是真的?”
“是啊。”陆柏的话脱口而出,见余陌目光平和,明明离柜台极近却站得端正,陆柏忽然说不出口。
余陌哥在很认真地听我说话。
这个念头出现在陆柏的脑海中,他的态度也不由得端正起来。
不可置否,陆柏对季云舒有这么大的敌意很大原因是二人之前有过过节,余陌的几句疑问像泼了盆冷水,陆柏火气下去不少。
沉默良久,陆柏吐出一口气,认输一般摇摇头,“余陌哥,说实话,季云舒这个人我是不想近的,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大家在传的,我真正见过的只有一件。”
说完还有点不服气,接着说:“可是那件是真的,别的也能是真的,所有人都知道,季云舒不会不知道,但她从来没有反驳过,而且、而且你也看到了,她这个人是真的混……”
余陌没有再说话,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陆柏。
余陌就是这样,平静得像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包容下。从第一眼见到余陌开始,陆柏就觉得他有一种无端的亲和力,即便是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对完全陌生的陆柏,也会带着哥哥般的关切关心他。
所以即便是万人厌恶的季云舒,余陌哥也会温和待人的,是吗?
陆柏突然无话可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了:“余陌哥,你还是注意点的好。”
余陌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我会的。”
——
“胡闹!”季夫人一声怒斥,觉得还不解气,揪起季云舒的耳朵,恨不得把她的脑子拆开来,看看是怎样的脑子才能做出这样、这样……唉!
教训人非得在大厅吗?那么多人看着,太丢面了。季云舒在心里默默吐槽,没忘记把自己的耳朵从魔爪下救下来。
“季夫人,我没有胡闹,难道你不高兴你的女儿找到好姻缘?”
“好个屁!”楚逢英直接破口大骂,“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见到个男的就给我整私定终身,嫁妆都备上了!你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左伯,你背叛我!”季云舒眼里瞪着不可思议,看向旁边长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管家。
“要不是左伯,你就早就被我打瘸一条腿了。”
季云舒抓住楚逢英要挥下来的手,看着楚逢英的眼神透着真挚,“娘,我是真心的……”
“真个屁!”看着女儿越说越不像话,楚逢英怒火中烧,顾不得旁边还有假装路过的下人,又气又急,瞪着眼,精美的金钗来回晃动。
“季云舒!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之前我就当小打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今天你还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你快十八了!本说你今年好不容易安分一点了,一下就搞这么大,你还嫁不嫁人了!”
兜兜转转,原来只是为了这一句。
如果是别人家这样,那季云舒一定会嘲笑说原来养女儿是为了嫁女儿。但这是自家娘,某天早上还找借口来和女儿吃一顿午饭的,自家娘啊。
“娘~”季云舒一喊,楚逢英气就消了大半,但还是板着个脸,装着怒听季云舒下文。站在一旁的左伯摇了摇头,唉,夫人被小姐吃得死死的。
“娘,我快十八了,对别人一见钟情很奇怪吗?你和爹不也是这样?”季云舒说完自己笑了起来,“放心啦!”
“怎么放心?当众表白,脸都丢完了!”
难办了,看来说服季夫人要费些时候了。行吧,好歹在别人眼里这可是终身大事。
又是劝又是哄,动之以情死皮赖脸都用了个遍,这才换来楚逢英一句“不管你了”,甩袖走了。
“姐,干得漂亮。”季风祈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弯了眼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臭小子,躲哪里看戏呢,娘来你也不拦着!”季云舒一把压下季风祈肩膀,迫着季风祈矮下一头。
季风祈无辜地歪着头,说:“姐,娘不是你叫去的吗?”
季云舒“切”的一声,放开了手,随便靠着会客的桌子,顺口赶走了附近的下人,双手抱环,腰侧的匕首撞上花梨木,发出的声音并不难听。
大厅里只有姐弟二人。季风祈打量四周后在季云舒旁边的位置坐下。
明人不说暗话,但也是要压低了声音说。
“姐,好像效果不错,大街小巷都是这件事。”季风祈把头侧向季云舒一侧,看似随意地把目光放在前方,从角度看,余光可以瞥到敞亮的大门。
“那当然。”季云舒靠的位置也微妙,挨到点背后的花梨木椅,在轻衫下的双腿一直一曲,使得身子不明显地偏转,恰好让无事轻晃的脑袋带着眼看到季风祈看不到的角落。
别的人即便路过,顶多道句姐弟俩感情好,只当他们聊些“今晚吃些什么”一类的话题,任谁也想不到刻意营造的放松氛围底下藏着如鹰般的警惕。
“是不是太草率了?”弟弟这么问姐姐。
“谁天天念叨着‘十八了十八了,再不嫁就完了’,采青宴帖子都贴脸上了,一时上头做的事谁想到会这样?不过不是正好?是个大夫也不亏,不行就换一个,反正谁都一样。”姐姐这么回答。
“换多了就不管用了。”
姐姐轻笑出声,“所以,希望余大夫不要让我失望啊。”再找别人很麻烦的。
弟弟沉默片刻,说:“姐……”最后还是哑了声。
季云舒听到了,但她没有动,就当没听到吧。
门外的光透进来,映在花梨木沉黄的纹路上,映在明红轻衫和竹纹长袍上,他们的背后,是光进不去的黑暗。
——
表白一事后的清晨,药济堂,东方将白。
“咿呀”一声,余陌推开窗,寒气直直砸来,余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要关上。
突然有个脑袋从窗下冒出,还咧着嘴笑,“余大夫,早上好呀!”还是张扬的明红色服饰,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较暗,余陌感觉好像和之前有点不同。
“季……小姐。”吓是没吓到,还挺意外的,余陌定了心神,温声道:“季小姐,外边冷,先进来吧。”
好像昨天的事都没有发生过,眼前这人也不是跟他闹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人。而且就这么把人叫进屋里,又哪里像昨天那个满口大道理的迂人。
“好。”季云舒本就是闹事之人,被闹事之人不嫌她烦,她也乐得进避风的屋子。季云舒利索地翻窗入户,正要去开门的余陌一下停住,转而去拿了毯子。
现在天气虽不算暖,但到底是春天,炭火不算便宜,很多人家早早收了,但余陌房里赫然燃了一盆。
季云舒看着内衫穿得整整齐齐、外衫被手紧紧拢起、就连长发也用发带系起的余大夫,心下不免有点遗憾,“余大夫,你怕冷吗?”那里像刚睡醒的样子?
余陌递过毯子,道:“安京着实冷了些。季小姐,你在外面待多久了?”
“没多久。”季云舒自然地披上毯子,“余大夫,我昨天才下了彩礼,今天就把我迎进屋里,是不是我们明天就能把婚礼办了呀。”
季云舒披着毯子,黑发上甚至有白霜般的细小露珠,纯红发带的末尾也是带了湿润的痕迹。她身体前倾,双手半拢着,身体本能地靠近热源,“没多久”三个字实属没什么信服力,至少在外面待的时间肯定不短。
季云舒不想讲,所以转移了话题。
余陌意会,并且也不深究。
余陌站在桌前不知道在整理什么,顺着季云舒话头叹了一声,“季小姐,寒春的早上,你一个姑娘家家,穿的如此单薄,出现在一个大夫的窗前,难道我还能把你关在外面不成?”
“哦?”季云舒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衣服,确实有点少。
“可是黑灯瞎火的,一个穿着单薄的女孩子到你房前自荐枕席,你还把人引进门,难道不是因为有什么非分之想?”
黑灯瞎火?那就是大晚上就待在户外了,余陌想着。
余陌脑中想的是一回事,开口应另一回事:“哪里是黑灯瞎火,哪里是自荐枕席,季小姐别拿我打趣了。在下为姑娘盛碗姜汤来。”
“别,”季云舒笑道,“那玩意儿太难喝了。余大夫,聊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