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而已，何必在意》乡白

2、春－缘起

　　“你还真跟过来啊？”陆柏满脸不耐，气鼓着脸，好像季云舒是什么晦气东西。
　　“瞎嚷嚷，来者是客，你这么对客人你师父要骂人的。”季云舒懒懒回应，东张西望像是找人。
　　陆柏知道她在干嘛，“师父出外诊，马上就回来了，你别乱搞。”说着说着就有些心虚。
　　季云舒了然，放心大胆随意走动，面对陆柏疑似威胁的瞪大双眼只是挑了下眉头，一脸“你奈我何”的不屑模样。
　　跟季云舒这样的人置气陆柏没那能耐，赶不走又没有办法。
　　看不见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陆柏顺好气，转头对已经着手看诊的余陌说：“余大夫，那你先去那个隔间处理一下里面的伤者。我看那伤挺眼熟的，你去熟悉熟悉。“说着意有所指望向季云舒。
　　季云舒和陆柏对上眼神，表情耐人寻味，是陆柏看不懂但一定不爽的表情。
　　刚顺下去的气差点又冲上来。
　　余陌全程不知他们的明暗较量，也没太在意季云舒，拿好药就进去了。
　　伤者一看就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略显肥胖的身躯因疼痛而蜷缩，看着青紫处想碰不敢碰，碰了又疼得受不了。
　　“怎么这么慢！不知道本公子痛吗！出什么事你担得起吗！”石璟一见有人来马上叫唤起来。就算来人是来帮他又怎样？
　　余陌恍若未闻，一如既往为伤者处理伤口。
　　“你听没听到本公子的话？磨磨唧唧的是不是故意！见本公子这样你很开心？笑笑笑，敢弄痛本公子你就完了。”石璟恶狠狠的，表情因为上药的刺激而扭曲，肆意宣泄自身的不满。
　　“嘶，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就让我娘来处罚你。轻点，痛啊！“
　　余陌真的没有故意用力什么的，就是正常力度。伤多但都不算重，再加点力度也不至于叫唤成这样。人各有异吧，自己觉得不疼别人却不一定，也可能故意的。
　　余陌这么想，动作又轻一些，再轻就上不了药了。
　　石璟一句接一句的斥责在某一句戛然而止，另一个声音接上。
　　“哟，这谁啊，真巧，这不才见就又见了。”
　　是季云舒。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跟逛自家院子似的。
　　余陌说：“季小姐，还请避一下嫌。”按理，不该在治疗的进来外人
　　季云舒轻笑，“避嫌？你觉得我要避吗？”是朝石璟问的。
　　“不用不用，季爷想干嘛就干嘛。"石璟跟小子见到娘、幺鸡瞅着鹰，一下就乖顺了。
　　病人这么说了，做大夫的也不会把人轰出去。
　　“啧啧啧，我这力度掌握的不错，你说是吧余大夫？”
　　季云舒凑了个脑袋过来，过分靠近余陌。
　　余陌不舒服地偏头远离，季云舒自然地也挺起腰离远了些。
　　季云舒：“你说你伤得很重吗？我打的我可是知道的，明明就不重，有什么好痛的？”
　　石璟：“是是是，我一点也不痛。”
　　“我打了这么多下在你脸上啊，挺好的，打的多准。”
　　“是是是，季爷说得对。”
　　“都这样了，以后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别再想着姑娘了。”
　　“是是是，不想姑娘了……”
　　“你说你瞎叫唤什么啊？人家是来给你上药的，我才是打你的，你冲着我喊啊。”
　　“不喊了不喊了。”
　　一问一答，安排得明明白白。
　　余陌哑然失笑。
　　知道季云舒会打架和见到季云舒把人打成这样的感觉是不同的，知道的时候不会想太多，见到的时候不用想太多。不是余陌刻板印象，而是根本就没几个女子习武，更别提亲眼见到“受害者”。
　　余陌这么想着，不小心和季云舒对视，对方却是下意识笑了。
　　季云舒弯眼笑，“余大夫，你别这样看我，你不早听说了吗，干嘛一副第一次见的样子啊？”
　　确实第一次见。
　　“所以嘛，传闻不只是传闻。不是说空穴不来无故风、苍蝇不叮无缝蛋。”说着季云舒舔了一下嘴唇，“我说的也不那么假，下次直接进屋我不介意的。”
　　石璟当然听不懂是什么事，余陌懂，季云舒这意思是还会来？
　　也就是这时，余陌不经意发现季云舒手上的伤痕，左手，从虎口处延伸至手腕。
　　余陌略感意外，一个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伤，伤疤狰狞得可怕，但陈年旧伤也不好多问。
　　季云舒在药济堂瞎转悠好一会，等出了药济堂的门才突然觉得忘了什么。
　　该死，水情的表演。
　　现在去也来不及，下次再说吧。
　　算来快到天色将暗之时，初春的白昼算不上长。眼前是车马悠悠、行人缓缓，抬头是孤鸟归巢、天色蒙蒙，唯有远处看不清轮廓的山头托起一片亮色，今天没出门的人哪里想到不久前有阳光来过呢？
　　春风不寒，抚人心事。
　　季云舒无意识看着，漫不经心地又将目光转向了余陌。
　　还挺好看的，季云舒想。
　　蓝灰巾帻覆额，霜色袍上压着月白边，浅色衣带坠下素色荷包，寡淡了些。
　　余陌微低着头，眉眼柔和，五官不甚出色，彼此相衬却让人移不开眼，像杯清茶，气淡而味甘，看着看着就失了神。
　　季云舒不自觉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今天就这样吧。
　　“见过季大小姐。”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季云舒面前停下脚，恭敬行礼。
　　季云舒抬眼看他，见是不认识的人，问道：“你谁？你家主子没教过你要先自报家门吗？“
　　那小厮沉稳回答：“我家主子说了要亲手把此物交与你。”
　　捧上来的是一个包装极为严实文书样的东西。
　　“这什么？”季云舒没动，睨着眼看他。
　　药济堂坐落于泯然街与庆康街交接路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又是倒春寒的日子，进出药济堂的实在不算少。季云舒在这里着实惹眼，再带个一直躬身不起的清秀小厮，有多少人会注意可想而知。
　　“季大小姐必须接下的东西。”小厮深深低头，大有季云舒不接就赖着的意思。
　　季云舒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季小姐，”那小厮陡然提高了音量，“这是采青宴请帖。”说着就要塞进季云舒手里。
　　季云舒一惊，把手甩开，“我说是哪家的人呢，胆子这么大。”
　　“季大小姐，您不接吗？”
　　文书依旧安安稳稳待在她面前，季云舒盯着那东西，生生看出某人得意的笑容。
　　“接。”季云舒咬牙切齿，“都上大街来堵我了，我还能当没看见？”
　　季云舒满是嫌弃地拎着包裹，见那小厮如释重负地笑了更加不爽，加上由请帖联想到的事，季云舒觉得现在需要一个人选。
　　好巧不巧，余陌正是目光所及之处最合适的。
　　季云舒勾唇笑笑，“余大夫，过来一下。”
　　余陌不明所以，还是过去了。
　　还没过去到，季云舒像是迫不及待，伸手扯过余陌衣领把人拉过来。
　　当时那真的是一个措手不及猝不及防出人意料平地一雷，季云舒她亲上了余陌！
　　“咳。”
　　是小厮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季云舒很清楚这一举动的威力，笑眯眯地勾着余陌脖子对小厮说：“看到了吗？回去把你看到的和你主子好好说清楚。“
　　小厮也是个年纪尚轻的，早红了脸，闻言低头匆匆告退。
　　“雏儿。”季云舒嗤笑道。
　　再看向余陌，他整个人像是块木头，好像时间永远静止，呆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
　　季云舒起了逗弄的心思，“余大夫怎么了？高兴得说不出话？”
　　余陌如梦方醒，急急拉开距离，还算镇定地问道：“季小姐，你能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吗？”
　　季云舒笑道：“因为……余大夫长的好看，我寻个由头想认识余大夫。”
　　看余陌完全没回过神的样子，季云舒笑得更开心，“余大夫，你叫什么名字？”
　　余陌被这么问，脸色冷了几分，本就不亲近的态度更疏离了，“既然是余大夫，那自然姓余。”
　　“我问你名字。”看出眼前人的故意回避，季云舒没了笑脸。
　　余陌抿了一下唇，“余陌，余晖的余，阡陌的陌。季小姐请回吧。”
　　明显的逐客令，季云舒不以为意。
　　“余、陌。”季云舒一字一顿念出，换了个站姿，身子前倾，又问:“刚来安京?”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好像刚刚的变脸是错觉一样。
　　“季小姐，你且回吧，我大概现在是不怎么想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