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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海滨事(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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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剩余时间,在与同事和当地警员一同搜查冷库中度过了。
初步排查过后发现了新的线索,循着线索找到了远山在这里停下之前的行踪,顺着行踪他们又干脆封锁了整个海滨仓库进行搜查,果不其然又发现了新的痕迹。
连夜追踪,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他们总算完成溯源——把远山引到这里的人竟已被他们抓捕,就是那天他第一次到那家理发店见到那番惨状时,毫发无伤、手中握有凶器的家伙,他同时也是这次行动抓捕名单中的一员,被江岛恒一抓住后就一直拘留在见砂市的警署里。
回到警署继续审讯,江岛恒一没有留给自己半点休息时间,警署同事顺手给他买的咖啡连易拉扣都没有打开。
审问非常有效,起码这位审问的对象很是配合,在短短一个下午就问出不少东西。
此人自称自己是受人之托,不清楚其他的恩怨,但是对自己的身份倒是没什么隐瞒。
他原本是当地□□的中间人,直白点说,是流转在见砂市内几个□□势力之间的“信使”,负责在这些势力之间传递某些不能走明路的东西。
嗯,原本。在十年前那单案子之后,见砂市最大的□□逐渐瓦解,黑白平衡的局面因为他们过旺的火势而分崩离析,这些势力随时间的流逝而销声匿迹,之后就很少听闻有他们的消息。
作为这些势力之间的“信使”,他自然也在那时候失去了主要的收入来源。不过,也就在那时候,有人给他递来了一根橄榄枝。
“不过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被审问的那个人这么说道。
“我们通常都是用邮件来往的,不过看在钱会按时到账的份上这就无所谓了吧,说不定人家有什么特殊爱好呢……哦我不知道,我只是瞎猜的。”
江岛恒一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对方让你去仓库,都做了什么?你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你,引人过去的目的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
“都说了,我是受人之托。那条子追人追得还蛮紧,不过见到那个仓库之后他就没有继续跟上来了。”
态度自然过头了。不管这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在江岛恒一眼里都是连篇的鬼话。
有线索,但是不多,这条隐隐约约的丝线仿佛看不见头一样。
问询结束后他们又赶紧跑回警署开证明,接着又到附近的银行查询那人的银行账户流水。银行的经理给他们加急处理,却发现转账给他的账户来自海外,线索再次中断。
没有更多的方向指引,他们只好又回到地方警署查找十年前案件的有关宗卷,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最后他们坐在档案室外面的椅子上,一下又一下地玩着已经用光煤油的打火机。
啪嗒、啪嗒。
最终,连这点声音也归于寂静。
打破沉默的是和他一道而来的前辈,可他堪堪开了个口就被江岛恒一一连串的话语打断。
“藏在后面的家伙已经胆小到这种程度了吗,但是比起一般的老鼠也太大胆了,这边的市民似乎对十年前那宗案子印象深刻……也难怪,在这种小地方,只要是坚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人应该都无可避免地想起这件事。”
“……江岛。”
“唯有远山的位置是我搞不懂的,完全摸不着头脑,要说近藤身上还有不少线索能让我们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但是远山呢,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在没有同伴一起的情况下孤身进入那么危险的封闭环境,只要外面有个能关门的东西哪怕是海边的风吹得大了点都会被关在里面。他又不是笨蛋。”
“江岛后辈?”
“远山的体术也不弱,要是那家伙说的是真话,远山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什么人或者事物让他自愿进入那个地方,并且在发现出口被锁死的情况下继续前行,可我们明明搜查过……”
“江岛恒一!”
江岛恒一闭上了嘴,停下了嘴里的絮叨。这和平时的他不一样,他紧紧地抿着嘴,眼中透露着些迷茫,又或许还有些无措。
“前辈你……是想说什么?”
“我们要没有时间了。”
“……什么?他不是前几天才允许我跟进这单案子的吗?”
“千鸟老大刚刚打电话来说公安要接手这件事,我们要准备回东京了。”
*
“没过多久他们抓到的人死了。”绿川荆人把套餐带的甜品往赫雷斯那边推了推,他发现这小子对甜品有些情有独钟,“是在他们查完银行流水的第二天凌晨被发现的,死亡时间就在审问的12小时后。”
赫雷斯听着皱了皱眉,“那亨利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清晨,护士查房时发现的。”
“这不对。就算你们不在,晚上病房外应该一直有人值守才是。死因是什么?”
“就是死了。”
赫雷斯的眉头皱得更紧,“突发性猝死?”
绿川荆人摇了摇头。
“不是。就是死了,没有原因。”他解释着,语气中也带着些困惑,“亨利是睡着死的,被审问的那个还没睡,姿势也没有变化,像是正常发呆那样。”
“然后死了?”
“嗯。”
没有原因。或者说,是没有找到确切的原因。
像亨利醒来的那天医生所说的,要是有过去认识他的、或者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人在这里就好了。
绿川荆人把医生说的话也告诉了赫雷斯,他沉吟了片刻,也是摇了摇头。
“证据不足。有很多的原因可以造成心脏停跳,那次算他失血过多也有可能。而且,另一个人的死因也不明确。医院有给亨利上生命检测仪?”
“一开始有,他醒后就撤下来了。”
“那的确是证据不足。”
赫雷斯是一个合格的听众,从第一次见面时的表现可以看出,如果是推理故事的话能更好地吸引他的注意。
绿川荆人会滞留在见砂市是因为与莫扎特达成了协议,赫雷斯无疑是莫扎特派系的人,来这里的理由且不论真假,他只觉得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凭借他所了解到的琴酒和莫扎特酒的体格差,说他俩打架根本是在扯淡。
不过考虑到组织里有传言说莫扎特和琴酒关系不和,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莫扎特和赫雷斯打的那一架又算什么?
扯远了。
总之,赫雷斯因为某种理由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来到见砂市,以他对赫雷斯的了解,这个所谓的“一周”恐怕会被压缩成四五天,而他来到这里也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时间加起来还没有半个月。
他在组织里接的和亨利接头的任务没有完成时间,甚至也没有说明任务细节,只是说先去这个地址找人,找不到人就打电话去联系。
现在亨利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赫雷斯耳里,赫雷斯知道,莫扎特肯定也能知道。知道任务对接人死亡后组织没有及时联络让他返回,其中必然少不了莫扎特的手笔,那赫雷斯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也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现在已知,组织的绿川荆人来到这里最开始是因为莫扎特酒提及的线索,作为名正言顺不必被盯着的借口,他接取了这个任务,计划灵活应变,看可以尽快完成这个任务剩下时间寻找别的线索,又或者是二者同步穿插进行。
虽然出现了意外,组织的任务无法完成,但他在追查的途中也了解到了【绿川荆人】在这里的过去,可是除此之外,似乎毫无收获。
那个冒用附近中学生姓名的人是谁?亨利原本要和他交接的任务是什么?组对五课的江岛恒一追查的是谁,为什么和他的任务对接人扯上了关系?亨利醒后寥寥无几的那几句话又体现出了双方都与那个十年前发生过爆炸案的仓库有关,当时有关的宗卷也早已被总部接手,正静静躺在那天和旧友狭道相逢的档案室里,那天查看宗卷里面的内容还没有莫扎特酒和那位老警察口述的多,想要从其他相关宗卷入手的话,那不就又回到了原点?
这个循环的突破点是……
组织?
人的思维在有线索一直引导时,特别是顺着线索摸过去真的会遇到阻碍时,会更加坚定不移地相信这条线索的真实性。
而现在赫雷斯的到来像是一颗来自第三方放下的棋子,在两方博弈的棋盘上格格不入,却让他意识到,这盘棋上不只有黑棋和白棋。
组织布置的任务在这里,莫扎特抛出的线索在这里,赫雷斯也出于明面上还有私下未提出的目的也来到了这里,还有琴酒对于来自见砂市的【绿川荆人】这个名字背景的了解。
这段时间的惨案与组织肯定脱不开干系。
网越织越密,这像是一个实验,加入一个变量后,原本不合理的一切都逐渐变得合理了起来。
棋盘上两方的博弈逐渐出现了第三种颜色,他意识到了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比如说,既然都有三种颜色的棋了,为什么不会出现第四种?
坐在对面的赫雷斯还在安静地挖着小碗里的冰激凌,看来真是被天气热到了。
那天见到萩原,两人在找同一份宗卷,萩原是为什么要找那份宗卷来着?
绿川荆人抬眼看向还在认真吃冰激凌的少年人,也许,突破口自己给他送上了门。
赫雷斯的眼神很认真,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绿川荆人的思维不禁飘了一下,莫扎特不至于连吃个冰激凌都管着人家吧……难道是因为他的“太阳”吃冰激凌会融掉?
什么冷笑话,冰激凌融掉还差不多,而且比拟成“太阳”的是他那双金色的眼睛,谁会用眼睛去吃冰激凌啊!
注意到他滞留的视线,赫雷斯抬起头来面露疑惑。绿川荆人见状,马上摆出了平常人设的笑容,正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莫扎特的“太阳”身后是甜品店落地窗后的太阳,在这二者之间,又有一轮太阳缓缓升起,逐渐扩大。
赫雷斯只来得及看见绿川荆人张着嘴朝他大喊着什么,同时被对方的手从桌下拽趴在地上,紧接着有人俯趴在他身上,把他抱在自己怀里,护住他的头部。
他听见了落地窗的破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