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海滨事（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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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前。
诸伏景光退回一步，站在理发店的门口，看向方才那两人跑出的方向。他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店门口先后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和警察。
虽然见砂市的本地人口少一些对诸伏景光此次行动来说颇有好处，起码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可以不用费那么大劲掩盖自己的行踪。
不过这也有例外。就好比他叫来的救护车，因为本地人口多数到外地就业的关系，像诸伏景光现在所在的这片老城区没多少常住人口，市里唯一能够进行抢救的医院已经搬去了新城区，救护车赶到时警察都已经在现场拉好线了。
出警速度和救护车的速度都蛮快的，诸伏景光想。
也是，这座城市本身也不大。只要按照规章流程行事，再慢又能慢到哪里去呢？
啊，不能这么说。总之，按照现在这个情况，速度再慢就太过分了。
在来这里之前，诸伏景光从未设想过他会有报警送组织成员去医院的一天。
这可不是他头脑不清醒或是串通好了要抓住与他交接的那名成员，而是对方还被钉在吊灯上时用眼神加上嘴型拼命示意出来的，报警电话还未拨通的时候诸伏景光还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很奇怪。不管是组织成员主动寻求另外一名成员的帮助，还是组织成员想要报警，总之，这种事情放在组织成员的身上就非常不合常理。
管他呢。绿川荆人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组织新人，遇到这样的事按照前辈的建议来做也没什么不妥。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他们哪里暴露了被抓，这跟他诸伏景光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要不要告诉赫雷斯或是莫扎特，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目送那名成员被送上救护车，诸伏景光留在原地配合警方调查。
现场已被完全封锁，周围的商铺却没有人过来凑热闹。诸伏景光注意到有几家还在营业的店铺往这边瞟了几眼后就关了店，但警方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与诸伏景光做对接的那名警察也注意到了附近店家的动作，却只是回过头来继续向他询问细节。
诸伏景光不再把目光投向其他商铺那边，只是暗自将这一现象记下。方才目光那一扫，关上店铺门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直觉告诉他，这与他这次前来想要调查的事不无关系。
“……好，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负责对接的警员将他的问询工作引入尾声，“那么，绿川先生，您作为外地旅客，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
“啊、我吗？说来惭愧，我最近想写一首和海滨小城有关的偏向生活的曲子……”
“这样吗？这里可没有什么生活气息。”警员建议说，“要寻求那种生活气息的话还是去新城区那边好一点，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随子女搬过去了。”
诸伏景光浅浅谢过这位警员，他没有主动去问什么，俨然一副配合到底，但只要结束他就会离开的样子。
当地的警员们也没有怀疑诸伏景光有什么别的目的，他看起来着实和善，对警方提出的疑问都尽可能地回答了，最后还主动提出能不能让他去医院看望一下那位被送去抢救的人。
“当然没有问题，我们还要感谢您的热心呢！”
接着，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啊，不过我们近期的案件不止这边……大部分的人手都在负责另一边的事，我们的人可能会晚一点到医院，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就麻烦您及时告知我们了！”
——说是这么说。
诸伏景光在急救室外长椅上坐了十几分钟后，等来的不是刚才那批警员中的任何一位，而是现在正与他进行交谈的江岛恒一。
这也正是让他感到疑惑的点。
“也许可以轮到我询问了？江岛警官并不隶属于这边吧。”
原则上说，警视厅的人也不能随意插手地方警察接管的案件，不过想到他的同事兼好友在这里因公殉职，双方之间已经存在合作了也说不准。
绿川荆人只是一个外来的游客，当地警方自然没有义务向他解释这些细节。但就算如此，地方警察有可能让隶属于合作单位的江岛恒一单独行动吗？
起码会有一个人跟着行动才对。
而且，如果是正常途径的话，起码诸伏景光觉得自己不会这样接触目标。
搞什么，直接就自爆身份了，遇上莫扎特酒这种说话云里雾里的家伙不就出大问题了？
于是，在江岛恒一做出反应前，诸伏景光又补充道。
“您这么做都是合规的吗？”
谁知竟得到了对方的沉默，江岛恒一面不改色，伸手想从口袋里摸根烟，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又作罢。
最终，他只回应说，“专业人员的事情你少管。”
诸伏景光保持着微笑。
是个愣头青啊这小子！
好，是谁丢了这么个家伙过来这边搅混水，他一定要给对方上司写封建议信！
“当然是符合规定的，毕竟我们在这边还有工作开展。”江岛恒一又紧接着补充，“我特意来找你是有理由的。”
“理由？”
“对。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热心的游客，但是一听见你的名字，就想着来找你了。”
名字？【绿川荆人】？
能够潜伏到现在，现在的这个身份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莫扎特酒所说为真，组织这边也有当年负责那个任务的琴酒给【绿川荆人】的身份背书。
按照现实逻辑，绿川荆人的履历应该许久没有出现过和见砂市有关的字眼了，江岛恒一在从这边警方处得到了他的名字后便有此反应，只能说明绿川荆人和江岛恒一所负责的案件有关。
不对。
时间不对。
在【绿川荆人】这个身份之外，还有另一个“绿川荆人”出现过。
十年前，就在此地。
*
见砂市民风淳朴，警局平日里的工作不是很忙，需要处理的案件大多是谁家的猫丢了、谁家的狗咬死了谁家的花、这个游客的钱包丢失、又或是哪个游客迷了路之类的小事。
唯有这段时间是个意外。
上个月末，码头的工作人员找到警署，说是有一位大客户将要往见砂市码头运输一批贵重货物，这批货物以珠宝奇珍为主，也有名家书画之类的物品，可以看出哪位大客户的家底之丰厚，只是不太明白对方为何要将这些贵重的收藏品送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海滨小城。
但对方相关的证明文件都齐全，流程手续也是没有含糊地一套办了下来，像是这种大型活动的安保工作本来也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正好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工作，就把这活揽了下来。
看起来，似乎这就是近期最忙的工作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个月初，他们又接到了来自警视厅总务课的联络。上级要求见砂市警署配合组对五课成员对犯罪分子进行追捕，他们已经协同技术部门找出了犯罪分子的藏身处，就在市区内某处高级公寓里。
经过了数日的追捕，犯罪分子顺利落网，也就在最后阶段，在老城区少有人去的海滩上发现了一具尸体，确认对方的身份和后续的事又花费了好几天，到今天，在老城区那家风格奇特的宠物店里又发生了这么一出案件。
江岛恒一能这么顺利的插手进来也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事，当地警署已经有够焦头烂额的了，再加上他们部门的一些同事还在与当地警方进行合作收网，被分派到处理这边案件的警员在江岛恒一表明自己身份后，也只把他同样当作是被分派过来处理这边案件的人——照现在看来，两边的案件存在一定关联，身为组对五课最年轻的警部补，前来协助处理案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虽然，要是谁有精力向他人仔细询问他目前状态的话，同事稍微问一下上司就能知道有一个叫江岛恒一的后辈最近状态不佳，目前被上司勒令休假了。
可惜没如果，所以江岛恒一非常顺利地跟诸伏景光坐在了同一条长椅上。
“刚才还稍微听到了他们的一点闲聊，说什么，‘绿川先生的名字很耳熟’之类的话。”
江岛恒一从自己的角度叙述着他所了解到的信息。
“见过近藤和那家伙、”江岛恒一示意了一下急救室里面的那位，“……他们吵起来那一幕的小子，就是我们课这次抓捕行动中逮住的一个小喽啰。”
“这边的行动还在进行，我过来的话不可能只顾着自己的私情。你那时候见到我追出去，是因为我追的那个人也在我们的抓捕名单上，我认得那张脸。”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自己行动追出去了……我当然是抓到了，不过比起他犯下的其他事，伤人反而已经是其次的了，牵扯到的东西很多，他们甚至没有让我进审讯室。”
诸伏景光了然。
也就是说，后辈的部门还是有其他人在这边的。他们不是不知道有个闲不下来的家伙到处乱跑，而是抱着一种“前辈们都在呢，安全有保障”的心情去让他到处探索。
甚至他们的上司也有可能是默许的。
这样也好。
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是要继续往前看的。
“然后那边有一个资历比较老的警察，看样子是暂时充当了两边行动的协调人吧。”江岛恒一看向诸伏景光，“他听见你的名字之后就在感慨，说他还记得好多年前也有一个和你名字一样的‘绿川先生’协助警方处理了案件。虽然那件案子的后续失去了线索，但如果没有那位热心群众的帮助，恐怕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还会是一团糟呢。”
“……什么？”
“就，热心群众啊？协助警方的热心群众，绿川荆人先生。”
诸伏景光：……
他真的，他早该明白的，从不同人的视角去看待同一件事，所呈现出来的细节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年的那位顶着【绿川荆人】这个身份行动的，比起本地势力的骨干，看警方的态度，这不更像是自己人吗？
要是混黑的话，他没这个必要啊？？
啊。我那位不知名的前辈啊。
来到见砂市的诸伏景光，感受到了片刻的茫然。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海滨事（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