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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海滨事(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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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海岸还很温暖,行道树上还有歇息的候鸟一只只站着,你歪歪头,我瞅瞅你,十分乖巧。
就在诸伏景光做出了如此评价后,那两只鸟就开始扑棱着翅膀用脚打起架来,羽毛都打掉了,以诸伏景光优秀的视力还能看见绒毛乱飞。
诸伏景光:……
多有打扰,十分抱歉。
这里是本州岛南部的一个海滨小城,从机场出来就能看到海边。
机场新建不久,人流量不是很多。这里的人们以往习惯了以客车、火车和长途自驾的形式往返,再者就是乘船。生活节奏悠然自在,全然没有东京都内的匆匆。
孩子们没有忙于辗转各种各样的补习班,远处的海滩上有不少穿着校服泳衣的孩子们在嬉戏。海边有年迈的夫妇散步,偶尔也见有外来的游客,多是拍摄景象和鸟类的摄影师,还有结婚的新人。诸伏景光还看到了带有收音设备的人,大概是哪家的艺人到这边来取景吧。
此时诸伏景光的一身行头与他们无异,背着那只惯用的贝斯包,不过这回里面带的不是贝斯,而是吉他。虽然说起来比较难以置信,这是昨天拒绝了赫雷斯的任务邀约后来自对方的建议。
“你还是带上吉他吧。”赫雷斯那时是这样说的。
“吉他适合独自弹唱,虽然不知道你和莫扎特那天达成了什么交易,作为搭档我也会帮忙让你这次的行程变得顺利。”他说,“可以试试接任务时报上我们的代号。”
尽管诸伏景光没有提及任何拒绝任务邀约的理由,赫雷斯却好像什么都知道,可是又一点也不过问。
这让诸伏景光多少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同是组织成员,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真的会这么轻易向其他成员抱有善意吗?哪怕或许有着利用的目的?而且,组织里可没有什么抱团取暖的习惯,怎么他们偏偏是例外?
又或许是自己从一开始的认知和后来收集到的情报又出错了,他们也许不是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毕竟他们那边的相处模式过于和平,可是能够维持这种模式还不会招惹到别有用心的人,真的可能吗?
可能性倒也还是有的,只要莫扎特一直以来所表现的思虑纯粹出自他本人,这种程度莫扎特绝对能做到。
伴随而生的,是对那个三人小团体立场的怀疑。莫扎特在组织的地位尚未明确,可以知道的是那绝不算低,起码他自己说过和琴酒是平级;赫雷斯是新晋的行动组代号成员,和莫扎特是同学,从认识以来每逢周末都会找合适的任务,至于仓吉爱奈……
他似乎对这个女孩子一无所知。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他要做的事更重要。
绿川荆人是接了任务才会来见砂市的,除了赫雷斯的承诺,这还是在有莫扎特酒给他背书的前提下——他相信莫扎特酒知道自己借用了他的名义,尽管没有告知过当事人。否则组织不会这样放任像他这样的新人单独行动那么久。
好吧,现在他得说,莫扎特和赫雷斯的名头还算好用。负责派发任务的人甚至没有细究真假,只听他说这是莫扎特酒的意思,就赶紧将任务派了下来。
看来小莫扎特在组织里的风评……唔,最起码不是特别好的那种。
任务涉及到见砂市本地的一个小型帮派,按理说不应该作为组织的目标出现在任务里。从明面上看,他们彼此之间毫无交集,诸伏景光现在所知的组织方面的业务和那个小帮派在本地进行的事务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联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如说,这唯一的联系正是让诸伏景光来到这里的理由。
十年前的那个“绿川荆人” 正是来自于此,自那个事件后,这个小帮派遭到了组织的打击报复,在当时没过多久就已经销声匿迹。
当年的高级干部“绿川荆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就连帮派的头目也已被处理干净。只是最近组织安插在见砂市的钉子发现了最近港口的贸易中出现了与那时相似的东西,当即怀疑组织的头目当年是假死,十年来依然栖身于此。
那枚钉子的作用不大,放在哪里都只是个小人物。被安排到这种地方,要是没有这个消息的话说不定都能摸鱼到退休了。
像是一位普通的旅人那样,诸伏景光跟随人流来到最近的公交车站。查看路牌,等车,搭乘,下车,一气呵成。
但凡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他都没法搭上这班车。见砂市不大,当地的居民不多,公共汽车的班次也少。机场的建设只能认为这是近年来逐渐发展的旅游业的功劳,更为常用的轮渡之所以不被采纳,完全是因为诸伏景光不想先飞往九州岛在辗转到这里——这地方的城镇规模也不小,居然偏僻到渡轮没有直达航线的程度。
明明可以直接飞过来的啊,而且他准备要去的港口和机场还刚好在两个方向!
诸伏景光产生了一点不太好的想法。
他觉得,这种事要是有下次的话可以问问莫扎特,这孩子看起来是不会在这种方面吝啬的类型。
收。还是先把任务解决掉吧。
距离港口最近的公交站点到那也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对于他现在要去的地方倒是刚刚好。
下站往前步行五分钟左右,见到十字路口右拐,直走,再过个马路。向左行,经过第五家店铺时诸伏景光停下了脚步。
炫彩的紫色,绿色,粉色。
旋转的三色灯。
夸张的牌匾下还挂着一个小小的迪斯科球,耀目的光正随着它的旋转而到处乱射。
诸伏景光:……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要不直接走吧?真的可以吗?应该没事的吧,直接打电话给派任务的那个人应该就好了吧,莫名其妙拉上的关系不用白不用……
算了。来都来了。
他向前一步,正准备推开门,里面却有人破门而出,险些撞到他。
紧接着又一个人冲了出来,紧紧跟随在前面那人身后狂奔,店里传来了一点不太清晰的声响。
那两人一前一后跑得飞快,方才推开的店门还没合上,人的痛呼声从里面传出。诸伏景光没有迟疑,快步进入店内,在看见内部情况的一瞬间定住了脚步。
他的瞳孔微缩。
这是一家装潢风格浮夸的理发店,外部是那样,内部也同样如此。平日里也许不会有太多客人,起码诸伏景光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在这种地方处理自己的发型。
现在也一样,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再加上呈现在诸伏景光眼前的画面,以后恐怕也不会有客人来光顾了。
多处喷溅的血迹,不见人影,痛呼声逐渐变得微弱。
就在眼前,新鲜的血液滴落在前方,鞋尖只差一点就要被溅到。
诸伏景光循着声音抬头看去。
四肢被各种轻巧的刀具固定在了吊灯上,腹部被刺入了一把小巧的理发剪,喉咙处被剌了一道口子,所幸不是大动脉,正缓缓地滴着血。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来到见砂市要先联系谁,眼前这一幕的主角赫然就是组织安排在这里的那枚钉子。
对方已然说不出话来,挤眉弄眼,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意思,让诸伏景光替他做些什么。
什么查不查十年前的案子,光是组织的任务都将他卷入了麻烦。
*
“我叫江岛。”
两个穿着风格相似的男人并排坐在手术室外。诸伏景光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卫衣,刚才自称江岛的男人穿了件黑色的。
“绿川。”诸伏景光简单地回应道,他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甚至连视线也未曾偏移。他的目光停留在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上,颇有些生人勿扰的感觉。
江岛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审视地看向诸伏景光。
“你为什么会去那里?”江岛盯着诸伏景光问,“一般来说有理发需要的话,很少会考虑这种风格的店铺吧。”
他扯了扯嘴角,开了个不大用心的玩笑: “而且你似乎不太需要,除非想体验一下光头。”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江岛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个来见砂市采风寻找灵感的旅客,如果是想从我这知道什么的话,这是问错人了。”
“你说什么无所谓,但是你包里装的不只是吉他吧。”
“除了吉他还能是什么呢。”诸伏景光总算看向了他,“你要检查吗?”
男人没有更多废话,他从衬衫胸口处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小的东西——诸伏景光不能再熟悉了,那是一本警察手册。
“江岛恒一。”江岛摊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你来这找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啊,注册日期比他的晚一点……是进了其他部门的后辈么。可明明在东京任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案子会牵扯到组织的成员,不管怎么说,就这样表明自己的身份也太莽撞了。
现在,组织的钉子进了手术室,见砂市能和组织扯上关系的或许只有他自己了。诸伏景光现在的自由度足够让他做不少事,他已经不奢求可以不节外生枝了,只希望这个事件别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得想办法让后辈从这里脱身。
诸伏景光装作分辨警察手册真假的几秒钟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唔,那江岛警官是怀疑我做了什么吗?”
江岛恒一摇了摇头。
“我需要一名协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