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海滨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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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帘底下的缝偷跑进来，没有弄醒他，他睡到了自然醒。
他躺在床上，觉得大概是昨天不小心睡着后被降谷零挪上来的，挂在一边的两件大衣还整整齐齐地肩并肩。
降谷零还在家里，昨晚不知道在哪里睡，床上没有多出来的温度，又或许是他起得太早，又太安静，让在安全区域睡着的诸伏景光毫无察觉。
反正等下就会知道了。
厨房传来不明显的动静，诸伏景光洗漱过后便走了过去，是他的幼驯染，降谷零在厨房准备早餐。
不过，这个点的话，也许算是早午餐？
上一次睡得这么舒服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他们大学生活难忘的片段之一。
某次大考过后实在玩得太晚，零食啤酒扑克什么的倒了一地也还没收拾。诸伏景光难得喝了个大醉，早早醒来的降谷零已经结束晨练带回来了些吃的喝的，正在跨过七扭八歪倒在地上的舍友，收拾他们昨晚的残局。
宿舍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得严丝合缝，只在底下横出一缕不引人注意的亮光。
诸伏景光是被脸上的温度唤醒的，他从头晕脑胀中挣扎着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自己的幼驯染正拿着一罐什么饮料贴在他的脸上。
是一罐蜂蜜柠檬茶热饮，大概。他也不能确定，只是觉得这个包装很眼熟，想要继续确定时又被头疼打断，他又挣扎着把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想要揉揉太阳穴。
举步维艰的一系列操作都被代劳了，降谷零轻轻地把诸伏景光的一条胳膊从被子里翻出来，将手中的蜂蜜茶塞进他的手中，又揉了一把他头上柔软的黑发，最后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等这套动作做完，像是项目完了工，降谷零低声道：“不急，缓一缓，先解解酒。我买了点吃的，先去看看他们。”
说完了还拍了拍他的头，又揉了一把才转身查看其他舍友的情况。
好像被哄了一样。
啊不过这种小事无所谓啦！
他翻了个身，抱着手中温暖的解酒茶又睡了过去。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诸伏景光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又那么久了。
他已经不会再像那天一样喝醉了，可他还是安稳地睡到了现在。
诸伏景光晃晃悠悠地向降谷零靠过去。
“zero——”
“好了好了，这个做完就好了，很快的。你先坐下吧。”
“我是想说，这个盐加多了唷。”
“……喂！”
诸伏景光心满意足地找位置坐下。
话说昨晚太累了，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来着？不过既然他没有第一时间确认告知后才睡着，就代表不重要吧，起码没那么着急。
啊。
不，他想起来了。
他很确定是和现在这份卧底工作不相关的两回事，只是有所关联，毕竟大家都是好友，把这件事告诉好友中的另一人也不为过吧？
昨晚忘记说这件事一定是赫雷斯的错，和那个少年成员搭伙一个多月，连他也染上了这种忽略细节的坏习惯。
“对了zero，我上个月见到hagi了。”
*
十月都快要到中旬了，行道树的叶子黄的黄，红的红，落在没有无人踩过的绿地上。
该是秋天才对，转凉了，萩原研二的衬衫从短袖换成长袖已有一段时日，偏生还在这种时候听见了蝉鸣。
那也不是什么凄切的挽歌，而是为他带来了遗落在某个春日里的一瓣樱花，一阵夏天的风。
又夹杂着一些属于大人的烟草味。
一片静谧中，终于有人打破了这片尴尬的美好。
“那个……可以解开了吗？”男人举起手来晃荡了两下，这一动作顺便带起了萩原研二的一只手。他真的很贴心，手铐有两个圈，但中间的链条只有一根，在男人这番动作下链条碰撞着两个铐圈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公平极了。
刚才从角落的楼梯间把人带下楼的萩原研二此时也不得不沉默了起来，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手感不对，又沿着自己的皮带绕了一圈，只有一串用活扣圈坠上去的孤独的车钥匙。
于是他僵硬地看向男人，手还搭在皮带上，尴尬得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男人的表情也定格在了刚才的样子，让萩原研二觉得他们此时此刻很适合被拍下来做成梗图，等以后重聚再拿出来观赏，一定会很好笑。
不过还是算了吧，想想就好。可不是什么照片都是越多越好的。
被升级的尴尬氛围下，两人嘴角弧度相似，只不过一个眼中只有尴尬和“想一脚油门踩下马上逃逸”，而另一个笑得相当真心实意，眉眼弯弯，眼睛都快成了一条缝。
“看，这是什么？”
那个笑成眯眯眼的男人用那只空闲的手，从自己另一侧的口袋拿出一小串钥匙，钥匙圈上只串着两根小小的、看起来还怪有艺术感的钥匙。
不像是住宅钥匙的样子，不过这个大小用来充当手铐钥匙的话倒是刚刚好。
萩原研二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那么久不见，上来就捉弄人家啊，小诸伏。”
“啊哈哈，抱歉抱歉。”
“好没诚意啊！”
他们都在查的那宗案子并不复杂。见砂市海滨仓储区的某个仓库贮藏了一批私自交易的化工品，之后起了一场大火，点燃了这个易燃的仓库。
事件发生已有十年之久，按理说这种案件在彻底调查完毕、无节外生枝后便可归类到普通案件中去，但引起火灾的原因并不是普通的自然或人为失火，同样也有可能不是纵火，因为宗卷中有提及附近居民和远处的仓库管理员在同一时间听到了一声巨响。
萩原研二猜测，这份宗卷之所以继续保存，是因为涉案人员还未完全落网。
那时，当地的两个帮派正处于水火不容的局势，甚至出现过小规模的械斗，进行调查时当地居民避之不及，鲜少主动提出有关细节。唯一主动提供相关信息的证人表示，案发近期的夜晚曾不时出现爆破声。
又因为收集到这份证词时见砂市的一部分市区还处于开发阶段，偶尔也会产生这样的噪音。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人把这当一回事，直到在失事仓库燃烧程度最严重的地方找到了几块不合常理的金属片，又将现场来回细致搜查，才找齐了所有的碎片——还无法完全还原的那种。
“当时还找到了两根破碎的玻璃管碎片，机动队里的一名前辈曾经是当地的驻警。”萩原研二继续说道，“正巧，我们最近在一家超市的某个货架底层发现了一个类似的小家伙。比当时的小一圈，拆除后还是被那位前辈认出来了。”
“虽然犯人也找到了，报告也交上去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在意，就稍微查了一下。”
诸伏景光想起在档案室翻阅宗卷时见到的那几张照片，有玻璃管碎片的，也有将这些零件尝试复原后的数张图片。
海滨仓库里的东西易燃，一场大火把能调查的东西几乎全给烧了，仓库的管理人员及时抢救，宗卷里没有人员伤亡的记录，但是现在看来，这起简单的案子所涉及的远不止有那个燃烧的仓库。
那么，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些别的可能性。比如说，在仓储区工作人员及时进行扑救的前提下，这场火为什么还可以烧那么久？最后支撑起燃烧的，究竟是仓库中储藏的物品还是那两根破碎的玻璃管中原先的内容物？
他现在能和萩原研二站在这里，已经足够幸运了。没人能保证一个十年前出现过的未研究透彻的炸弹在如今就会变得相对安全。当然，他也不会吝啬夸奖警校同期的业务能力，那毕竟是hagi。
“啊，等一下，这次是谁去拆的？”
“是小阵平唷。”
“真不愧是松田！”
这些问题都已经不得而知，或许在十年前当地警察处理这个案件时，或许是在案件结束后不久的那一场大雨里。人类的平均寿命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个十年，十年足以把许多痕迹冲刷干净。
但他必须把这些痕迹找回来。
这个案件和组织有关，与组织成员本格烧酒密切相关。降谷零在情报组只能打听到这个案件的皮毛，从莫扎特酒那里得知了这个案件的部分细节。
诸伏景光能肯定，小莫扎特给他透露的只是他所知道的案件全貌的一部分。就连警视厅档案室的宗卷都从另一个角度记载着更多的细节，作为组织成员的莫扎特手里肯定有更多的情报。
如果他不是卧底，为了获得代号，在组织上级明确提出他的身份被人使用过，并且还是在组织的对立面时，为了求证，他会找机会去当地搞清楚。
多了卧底这个身份，在档案室阅读完那份宗卷也无法改变这个事件走向……很明显，抛出诱饵让他对这件事上心，开诚布公地谈论关于“绿川荆人”在组织里接取任务的途径，就是给了他一个能够独自进行调查的理由。
难以想象，这些都是算计好的。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期盼那都只是小莫扎特一人的主意，他再聪明，受年龄的限制，总比一个不知底细的老家伙要好对付。
萩原研二还在静静地看着他，他刚刚似乎想说什么话，又没说出来。
最后，诸伏景光用力往他的肩上一搭。
“谢了！”
好久不见的一场闹剧后，他们再次分别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海滨事（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