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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七日(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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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亲爱的朋友,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过你的声音了?你有没有想我?我可要想死你啦!”
宫野志保嫌弃地把手机拿远了点,她总感觉这段话有种莫名的熟悉……哦算了吧,只要没有天天见面他哪次不是这个开场白。
“你要是没什么要说的话,我就挂了哦。”
“有有有,等一下!”她就知道,这种时候要是不赶紧引入正题,这家伙完全可能给她演完一场哈姆雷特……话说这个想法是不是上一次也出现了,有够让人无语的,“我这段时间不是在忙吗,下个周末应该会闲一点,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我把明美姐也约出来。”
所以这种不着急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打电话啦!
她手上的科学杂志还没放下,听见这样的话干脆就一边翻阅一边回复起来。
“可以啊,上次她还问我你怎么不一起。”她埋怨地哼了一声,“谁让你是大忙人呢,可别被我发现这是借口。”
“真的忙,真的在忙。”
电话里少年的声音有些失真,不过能听出来他今天心情挺好,说话的语调甚至有些雀跃,还隐隐约约听见了敲击键盘的声音。
是在玩游戏?
宫野志保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估摸着他是放学后去忙了点别的事然后才回到家,不过他到底真忙假忙,都有时间玩电脑游戏了,上回不是才跟她抱怨过作业太多吗?
她决定试探一下。
“你作业都写完了?”
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连带着她也沉默了片刻。
“不会吧,又没写完的话明天不会被找家长吗?”
这下他终于有话说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居海尤利坚定地为自己发声,“拜托,理人叔就算了,为什么你也这么觉得,没写作业也就那一次好吗!而且那次是意外,我还留下了证据好吗!”
“就是你拍下那堆被烧成渣的纸张的那次?”
“对啊,我可怜的古董相机,就这样浪费了五张停产的胶卷。”
“啊,这样的话就是我的问题了。”话是这样,宫野志保说出来的时候却没有多诚恳,“毕竟我的印象还停留在你三天两头被请家长上,本格烧酒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了你的监护人吗。”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正当宫野志保以为是信号问题还是对面的家伙挂断了电话时,他像是有那个网络延迟一样慢吞吞地给出了回应。
“好过分哦,我刚刚还想说什么来着,被你这么一打岔我忘了。”
“……有正事应该开头就说啊!!”
“就,呃。”
她听见居海尤利“啧”了一声。
不太礼貌,按照这人平时的标准来看的话。不过勉强比刚才好上了一些吧,这才像是她从小认识的那个居海尤利,而不是和她一样的组织代号成员。
“你最近有接触过香博吗?”
*
仓吉爱奈已经做完了今天的工作。
实验室里只开着一盏灯,就在她坐着的位置上头。这个实验室并不归属于她,负责实验室的成员任务不重,她过来也只是刷刷存在感,顺便非常煞风景的,假借研究的名义把作业给写掉。
这样一来,等她今晚回到家就可以有大把时间可以做别的事,看她想看的书,而不至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这破地方。
毕竟这也不是她的实验室,没有必要做多余的工作,当然,她也没有在这种平常的日子里去自己实验室给人平添把柄的爱好。
在这里留到现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放在试管架上的几根空试管,试管架的缺口位置比试管的直径要大上一点,在她的玩弄下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她的同伴之一,居海尤利的行事风格相当冒进。说他傻也不对,他的冒进纯粹是因为他自己有相应的底气。
那天在教室就说起羽贺弘明获得代号的事情也好,前几天让她带回来的那件外套也罢,还有昨天面对追查那宗案子的警官,明里暗里示意她移交线索也是。
她倒是也能理解。莫扎特酒的地位特殊,行事过于谨慎反而会引起更多的怀疑。这个组织有一个朗姆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莫扎特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组织到现在还对他严防死守,看似权限挺多,实际上这几天有人注意到了那天他们无意被涉及到的案子,又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提起了对他的忌惮。
处处自由,又处处受限。
在方寸之外举步维艰,这么说实属不为过。
说来好笑。那些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安排上了吗?
“叮——”
试管又被她碰出一点清脆的声响,恰好和门禁提示音重合了。
仓吉爱奈坐在转椅上没有挪动,只是转过身去用脚在地面划拉两下,把自己送到身后亮着的电脑前,遥控着大门迎接来者。
羽贺弘明进来时就看见仓吉爱奈像条咸鱼一样躺在自己那张有靠背的转椅上。他估计居海尤利平时在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这张椅子还是他托人送到这间实验室来的。
“今天忙吗?”
羽贺弘明十分自然地把画材袋放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然后走到仓吉爱奈旁边,拉出实验桌底下一张没有靠背的转椅坐到她旁边。
她摇了摇头,“不忙,没什么事做。……不如说要是在其他人的实验室里给我安排任务的话,我们也差不多该考虑要怎么完蛋了吧。”
“……你说得对。”
“……你怎么只有这种结论啊。你那边呢?”
“要是今天的任务要真枪实弹地上,估计我们离完蛋也不远了。”
“听起来真是完蛋啊。”
他们靠着对视了一眼,最终选择放过这个话题。
“行了,迟早都得完蛋的。”仓吉爱奈指了指她桌上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他应该也有叫你过来吧,你看一眼。”
羽贺弘明把文件袋拿到手里,打开,翻阅。仓吉爱奈还在絮絮叨叨着一点东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羽贺弘明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交流。
“我那时候接触的不多,父亲不让我看。”她说,“但是你们两个的话应该比较清楚,我只是觉得文字上的描述和你们跟我说过的比较相像,所以感觉有点不对,在我们那间实验室地下仓库里翻了一下以前的档案。”
她看着翻阅资料的少年,少年的眉比平日里压低了不少,这份资料必然不会给他带来愉悦。
“结果我发现,和这个项目有关的那些档案全部被转移了,就在我爸的实验室归到我们手里之前。”她继续说着,“只发现了这份东西,里面的案例只保留了唯一成功的一例,剩下的我估计不是被销毁就是一起转移走了。”
羽贺弘明还在无声地阅览着资料,她也止住了话头。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很多事只知其存在,而无切身体验。这份资料对于亲历者相当于一个噩梦,不,对窥探其中的人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那时的她还小,他们都还小。她对自己的未来还充满了希望和幻想,觉得有了自己和同伴的努力就能改变现实的一切。
没过多久,幻想就轻而易举地破灭了。
羽贺弘明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
“继续说。”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呢?
“……诶?”
“嗯?我们不是为了处理香博的事才待在这里的吗。”
仓吉爱奈回过神来,对上了对方的眼神。
是纯净的,清澈的,无防备的,温柔的,如同儿时那般的。
对方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啦?我现在不怕了哦。”
“……你说谎。”
她把转椅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少年。
明明暑假一起玩恐怖游戏的时候总是躲在他们两个身后,听尤利说这小子那晚硬是和他挤了一宿,不敢自己睡觉。
笨蛋。
*
“哦,来了?”
诸伏景光一进门就见到了在厨房忙着的居海尤利,小年轻人头也不回地忙着,若是不够相熟的人恐怕完全看不出这小子还会自己做饭。
是加热的橄榄油,还闻到了一点柠檬汁的味道。
他也不知道该说莫扎特酒是没心眼还是有恃无恐,他的生活风格另说,饮食习惯确实像个西方人。若是连日常的饮食习惯都是装的,那这位尚未成年的孩子也太可怕了。
自然,也是可悲的。
诸伏景光轻车熟路地换上了自己的拖鞋,他把贝斯包往玄关处随手一放,就往厨房走去,洗了个手,打算帮忙打下手。
“已经快好了哦。”居海尤利看着手里的铲子,他正在用铲子轻压锅里的鱼肉,好让佐料的味道更完美地融入鱼肉的鲜。“绿川哥你只要帮忙拿去餐桌就好了。”
是两个人的分量。
在开展那个和平得像是过家家的任务之前可没有说要当面汇报结果,跟赫雷斯分别的时候却被对方笃定自己会来居海宅,然后顺便把一个U盘丢给他跑腿。
他先是临时把U盘的内容拷贝了一份,然后赶到这边来,看见对方做了两份食物之后顿时感到不妙。
诸伏景光回想起来,莫扎特对他没有由来的信任,还有赫雷斯莫名其妙的自来熟。
那两双真诚的眼睛现在只让他觉得烦恼。
赫雷斯让他转交东西不是因为他今天一定会去居海宅汇报任务,而是莫扎特和赫雷斯需要他,绿川荆人,在现在这个时候来到居海宅。
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