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美人劫》双月玲珑

11、第十一章 淡茶

　　入宫之后，霍如闻被南宫雪封为德卿，安排住在大明宫靠西的翠云殿。

　　翠云殿外有一精致的荷塘，每逢盛夏，总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过此时只是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却早有蜻蜓立上头。

　　是夜，翠云殿里红烛摇曳，霍如闻沐浴完毕，不施脂粉，披散青丝，只穿了一件浅绿色的长衫，静静地坐在景泰蓝绣雕花月牙的绣墩上，静待南宫雪的到来。

　　南宫雪穿着一身玫瑰紫的锦袍，裙边绣着态势如飞的仙鹤，秀眉端鼻，顾盼神飞，自有一股夺人的天家威严。她轻轻摸着霍如闻如瀑布一般的秀发，挑起一缕在唇边轻吻道：“朕真是后悔，没有早几年将你选入宫中。”

　　霍如闻不动声色道：“也许七年前的陛下，不会这么想。”

　　南宫雪微微一愣，没料想霍如闻竟然那么说，不由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七年前的她年少气盛，喜爱相貌艳丽的美人，霍如闻清俊幽雅如修竹一般的风姿，那是就算她见了，也未必能够体会到妙处。此时霍如闻竟然一语点破，南宫雪在赞同之余，不禁对他的明晰更为欣赏。

　　“如笙一直是朕的重卿，你是她的亲哥哥，自然非同凡响。朕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南宫雪轻轻摸着霍如闻纤细的脖颈，摩挲他脖颈上的红痕：“但是你，好似不愿进宫？”

　　霍如闻淡淡道：“我与如笙从小兄妹情深，舍不得她。”

　　南宫雪听后，暗暗点头，霍如闻的说法与当日华翟心的不谋而合，由不得她不信。若是华翟心与霍如闻早就两情相悦，霍如闻又何以会拖到年方二十三还待字闺中？

　　轻轻吻着霍如闻的鬓角，南宫雪轻言：“入了宫以后，你的妹妹也可以常常来看你。你原是德卿，非一般小小的宫卿可比。”

　　南宫雪一边说，一边轻轻扯开霍如闻翠绿的衣衫，摩挲他皎白如雪的肌肤，霍如闻修眉一皱，脑中却浮现出华翟心如雪莲花一般清雅的脸庞：只要你肯等我，你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

　　言下之意是：我只在乎你，根本不在乎谁曾得到你。

　　华翟心，你若真心这么想，这条路，我一定有勇气走到底！

　　修长的手臂已经搭在南宫雪的肩膀上，霍如闻轻轻咬住南宫雪的耳垂，温言道：“前日的事是我任性了，以后再不会这样，请陛下放心。”

　　深夜，翡翠琉璃烛台上依旧燃着红烛，闪出的烛光晕出一团光圈，透过明黄的床幔，散落在霍如闻白玉似的肌肤上。

　　这一晚，南宫雪很满意。

　　霍如闻相貌恬雅，性子也是颇为恬静，极有大家公子宠辱不惊的韵味，犹如淡淡的毛峰，散发着微香，初尝微苦，细品之后，才渐渐散发出甘味来。

　　“爱卿，朕很喜欢你，你喜欢朕吗？”

　　其实依南宫雪本来的性子，后宫的众人除了萧皇后，只有俯首帖耳恭受其宠幸的份，她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不过对于霍如闻，她倒是颇为在意。若得这样一个妙人儿的真心，比得了他的身子，还要让人惬意百倍。

　　“我……原本不喜欢的，现在……有一点喜欢了。”霍如闻低垂着修长的睫毛，这句谎话说的极其犹疑。但南宫雪听来，只以为他心情有所转变，倒也没有怀疑其他。

　　“呵呵，你还真是不会说谎。朕以后会努力让你更喜欢朕的。”南宫雪将霍如闻拉到自己的怀里，这对她来，倒真是难得的温柔。

　　此后接连三月，平泰帝日日夜宿翠云殿，再也没去过萧皇后的坤宁宫。

　　三月之后，平泰帝接到了御史大夫周沁弹劾瑛国公拥兵自重，狂傲不羁，在月氏一战杀戮如麻，战中私自宠幸男宠的奏章。

　　接到这份奏章的时候，平泰帝正在翠云殿小憩。因霍如闻进宫圣眷正隆，与平泰帝片刻都分离不开。她就把奏章都搬到翠云殿去批改，看到这份奏章之后，南宫雪轻笑了一声，将奏章递给霍如闻道：“你也看看吧。”

　　霍如闻对政事并无兴趣，南宫雪让他翻看，他便翻开一阅，看完之后，将奏章平静地放回御案上，什么话也没说。

　　南宫雪挑眉道：“这事，你怎么看？”

　　“萧皇后提醒过我，说后宫不许参政，那是本朝的家法。”

　　南宫雪笑了起来：“朕的这个皇后呀，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干预起朕的政事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只不过他说话喜欢绕弯子，一般要绕七八个弯子才能说到点子上。”

　　霍如闻轻轻嗯了一声，南宫雪自然可以随意评价她的结发皇后，他一个德卿可不愿绕进去乱嚼舌根。

　　“朕问你呢，你怎么看，你就直说吧。”南宫雪温言道。

　　霍如闻暗暗思忖了一下，觉得此事有关华翟心，若是避嫌，反而惹人起疑，要是评的波澜不惊，中规中矩，也不符他的个性，倒不如就敞开天窗偏袒华翟心一下，南宫雪反而不容易生疑。

　　“所谓慈不掌兵，瑛国公连年征战在外，为陛下开拓疆土，保家卫国，功勋卓著，若说她杀戮过重……兵家之事，本来就是杀戮之事，不杀戮还怎么打仗……御史大夫这么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嗯……那其他呢？”南宫雪静静地听着，一点都没有打断霍如闻的意思。

　　“瑛国公手中的玄甲兵是帝国第一强兵，自然与瑛国公军威和英才相匹配。但是即使如此，玄甲兵效忠的也是陛下，而非瑛国公私人。若说瑛国公拥兵自重，可有确凿证据？”

　　南宫雪摸摸鬓角道：“周爱卿也好似没提什么证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随便吐一口口水，也要瑛国公唾面自干不成？再说弹劾瑛国公狂傲不羁……瑛国公也许对着别人都狂傲，只要她对着陛下忠心就可以了。”

　　说着这句话的霍如闻，心肝微微一颤：难道我如今说话，也到了撒谎不眨眼的地步了？人要是堕落起来，还真是容易。

　　“呵呵……”南宫雪的笑声极为清脆：“你还真是帮着你的儿时好友，朕还以后你怕朕疑心，会避嫌呢。”

　　“根本就无嫌，何以要避？”霍如闻问道。

　　“好好好……都是朕不好，多心了。”南宫雪拍拍霍如闻纤瘦的肩膀道：“实话告诉你吧，瑛国公在家养病，已经一个多月没上朝了。周沁还在这时上弹劾的折子，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霍如闻心里一惊：翟心生病了，她身体一直很好的。怕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吧。但若是她真的病了……

　　见霍如闻脸上泛起淡淡的愁容，南宫雪问道：“怎么，你担心了。”

　　“多少有一点，她的身子一直挺好的。不知怎么会突然病了。” 霍如闻直言不讳。

　　“也罢，看你还老实的份上。朕就破例一次，明日午时，你和朕一同前去华府，探望瑛国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