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同人]此间的士兵》钟笛

7、第 7 章

　　项目组的九个人埋首于手上的项目，偶尔会有人在周五的时候感慨一声“这周过得真快”，然后甘小宁会幽幽地唱上一句“为何一转眼，时光飞驰如电”。

　　总监有时会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没有人撺掇六一去打探消息，因为事情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而总监显然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马小帅如期转正。然后，第二批人事变动拉开了序幕。CEO调任到集团新成立的一家分公司，人事、财务、行政等部门剩下的员工有一半以上卷铺盖走人。高城成了目前H公司级别最高的管理人员，但他却无力阻止手下的业务骨干被一个个调到其他公司。业务部只留下了许三多的项目组，高城的脸色难看之极。
　　许三多和其他部门甚至业务部其他项目组的同事都没什么深交，自然也没有“物伤其类”的悲悯感。他还是每天按时上下班，先做好手头的工作，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就去看专业书，就像他进公司以来一直所做的那样。显然，这种过分平静的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公司里处处是躁动的心。

　　准备做宅男说：
　　这老板不在了就是不一样啊，我刚去倒水的时候居然发现有人公然在上班时间看电影。
　　彭式路人乙 说：
　　我昨天还看到一哥们在那儿打CS呢，这要搁以前，被发现了一准直接开除。
　　面包真好吃啊 说：
　　唉，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刚刚转正没几天说：
　　糟了，刚想起来今天上班忘了打卡了，不会有事吧？
　　陈式路人甲说：
　　我都好几天没打了，问过人事部的小姑娘，说是早就不记考勤了。
　　面包真好吃啊 说：
　　不早说，明天我就好好睡个懒觉，晚点再来，反正总监这几天出差。
　　兜里只剩钢镚响说：
　　合着你是在给总监上班啊？你什么时候来我不管，要是你正在跟的项目出了什么差错，看我不K死你！
　　兜里只剩钢镚响说：
　　甘小宁，别忘了自个儿在散伙饭时答应过总监什么，别把我们这儿当作那个全集团著名的K市办事处！
　　面包真好吃啊 说：
　　我错了，真的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伍经理你发火怪碜人的……
　　好好活＝有意义说：
　　其实办事处现在一点都不散漫了，老马经理后来带我们看了真正的大公司是怎么工作的，还跟我们说“做一天人，尽一天人事”，“你现在混日子，当心将来日子混了你”。
　　兜里只剩钢镚响说：
　　听到没有，兄弟们，日子不是拿来混的。

　　一天下午，高城出差回来，看着仅剩的九个部下，说道：“明儿中午大家提提前一小时出发，去打羽毛球，场子我都订好了。记得把自个儿的装备带上啊，没球拍的过来找我，我那儿还多两个。”
　　没人想到总监回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说这个，一时都有些发愣，还是甘小宁反应最快：“啊，咱公司附近还有球场？”
　　“就在旁边那个中中学里面。好了，就这么定了。”高城摆了摆手，转身进了总监室。
　　每周运动一次本是H公司的传统之一，运动项目一度涵盖了羽毛球、网球、足球和篮球，到后来精简为了羽毛球和网球。然后，裁员开始，传统消失。项目组的不少人自那时起就再未进行过任何锻炼，现在又有了运动的机会，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场地订了两块，十个人分成两拨，每拨五个打双打，采用21分制，输的一方换一人上场。高城直接点了伍六一做搭档，于是他所在的场地就成为了高手较量的舞台。许三多自认为是低手，很自觉地走向了另一块场地的休息席，去做那边的第五人。
　　甘小宁的几次网前小球处理地很漂亮，惹得高城在球网那边大叫：“好小子啊，看我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毙毙的你们满地找牙！”
　　高城说到做到，和伍六一把甘小宁和马小帅调得满场跑。有一个球本是伍六一手软，挑了个半高球到小宁和小帅之间，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要打正位置，绝对是记必杀球。结果两人球没打着，球拍倒磕碰到了一起。彭小东在一旁煽风点火，于是那两人由斗嘴最终升级为绕着球场互相追打。高城和伍六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许三多也在一边咧嘴笑着。

　　（半年后我在街上碰到了总监，他一定要请我吃饭。饭桌上他拿起酒杯，说：“真怀念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啊，年少轻狂，幸福时光。”我想，这一天的羽毛球赛，一定会成为他最珍藏的记忆之一。）

　　又是几周过去，这一天，许三多去走廊上透气，看见伍六一在楼梯间抽烟，便走了过去。后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明天公司走第三批，二十七个。最后一刀，就快走光了。”
　　许三多愕然：“公司现在还剩二十九个人，那么还要留下两个？”
　　伍六一吸一口烟，脸色慢慢凝重起来：“手上的合同还得留人完成……以前都怕说走，现在留下了才是最惨的。”
　　许三多安慰道：“你不会惨，你各方面都很棒，我拍马也追不上，真的。”他鼓起勇气伸出右手，“伍经理，我们和了吧？”
　　伍六一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窗外：“胡咧咧啥呀？”
　　许三多缩了缩手，顿了一下，又把手伸了出去：“我们就要分开了，记住一个人的好，总好过记住一个人的坏吧？”
　　伍六一掸了一下烟灰，转过身来：“别误会，我跟你没仇，就三个字，‘瞧不上’，瞧不上你整天浑浑噩噩、天上一半儿地上一半儿。握个手就瞧得上了？那做人也太轻松了吧？”

　　（我知道六一眼里那时不时出现的三个字是什么，可是，像他这样为了无数个项目和我并肩奋斗一年多的人，这样在很多时候给我帮助给我建议的人，不是朋友又是什么呢？）

　　“朋友？”伍六一听到这两个字，再度把目光转向窗外，似乎一抬眼就能穿过这几千公里的距离：“经理走后我就没朋友了。”他猛吸了几口烟，弄得自己咳嗽起来。许三多想上前帮他捶捶背顺顺气，却被他一手推开。缓过劲儿之后，他转头看着许三多，一字一句地说，“他说谢谢你，他让我告诉你，人是可以很有意义地生活下去的……”伍六一有些说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扭头去看天空飞过的鸽群。
　　许三多的脑海里不知怎的想起了一句老歌的歌词，“笑有人以为把头抬起来，眼泪就不会往下掉”。不过他的确不知道伍六一在说谁，所以又摆出了惯常的茫然表情：“谁呀？”
　　伍六一有点恼了，瞪着许三多，几乎是在大吼：“照顾我的人，让我照顾你的人，让我成了现在这样的人，让你成了现在这样的人，被我们挤走的人，还能有谁呀？”

　　（六一说出来的事实很残酷，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史经理是被我挤走的。公司不和他续约，是因为我的业务能力已经能够达到他的水平，而薪资却要低得多。）

　　伍六一把烟在窗台上摁灭，然后把烟头扔进垃圾箱，转身看着低头沉思的许三多：“要跟你说的正事儿，我去T公司，还是业务部，项目经理。留守的人，是你和总监。”他大踏步往办公室走去，几步之后又回过头，对发呆的许三多说，“别记住我的坏处，就像你说的，记住一个人的好，总好过记住一个人的坏。”

　　总公司内部的人员调动，手续比离职要简单的多。许三多坐在座位上，看着同伴们收拾桌子，眼神忧伤。伍六一的柜子抽屉似乎卡住了，他又拉又拽了片刻，终于改成了用脚踹，整个大办公室都回荡着皮鞋与金属的撞击声。
　　高城从总监室走出来，冲大家笑笑：“收拾好了，就去旁边的卡拉OK唱歌吧，估摸着以后再聚齐就难了。”那笑容，比黄连还苦涩。

　　进了包间，许三多和其他人就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坐着，分别，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高歌的事情。高城一屁股做到点歌台前，不满地看了部下们一眼：“我跟你们说啊，这光坐不唱是浪费。来来来，快过来点。”没有人动。高城又扫视了大家一圈，挽起袖子摆出大干一场的架势，“得得得，我来给你们点。又不是头一回一块儿唱歌，你们还给我装什么矜持。谁会吊个小嗓，谁会飙个高音，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有一条啊，待会我喊到谁，谁就得唱！”
　　高城给伍六一和王雷点了林子祥的《真的汉子》和《男儿当自强》，给甘小宁和马小帅点了Beyond的《海阔天空》和《光辉岁月》，给许三多点了张明敏的《爸爸的草鞋》，给彭小东点了任贤齐的《我是一只鱼》，给陈浩点了周杰伦的《半兽人》，给还没有女朋友的刘建和李烨点了林志炫的《单身情歌》和阿牛的《桃花朵朵开》。
　　高城自己点的是信乐团的《离歌》，当他唱到“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的时候，发现马小帅眼圈有点红。“哟哟哟，我说你们至于嘛，不就是换家分公司吗，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来来来，你们自己来，点些欢快的歌。”
　　结果那天唱的最多的是小虎队的《再见》、《放心去飞》、草蜢的《祝你一路顺风》和若干个版本的《朋友》。
　　“但是朋友啊，当你离我远去，我却不能不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