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同人]此间的士兵》钟笛

6、第 6 章

　　（每到一个新地方，我就像死过一次一样。）

　　上大学的时候，许三多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千里迢迢一个人去报道，那些送他室友来的家长们都夸他懂事，他们不知道，头一个星期每天晚上他都想家想得睡不着。如果不是因为同村的成才和他在一个学院，恐怕他要几个星期才能勉强适应这样的集体生活。
　　大四毕业那会儿，他参加了很多次面试，却始终拿不到一份就业协议。后来M集团来学校招人，负责面试的史今经理就相上他了。连系里的辅导员都跟他说，你许三多能进这样的好公司，是祖上烧过高香。室友们都替他高兴，可他不高兴，他宁愿找不到工作，以为这样就可以在学校一直待下去待下去。
　　M集团简短的职业培训之后，成才去了集团数一数二的H公司，许三多被分去了D公司偏远的K办事处。成才替老乡不值，可许三多不这么想。他和老马经理以及老魏、李梦、薛林他们几个混熟了，觉得那里是少见的天堂。何洪涛去办事处接人的时候，许三多后悔地嚎啕大哭，他以为自己如果不在那次项目中得到甲方的赏识，就不会离开这样的天堂。
　　然后，他被调进了H公司，又碰上了史经理，慢慢学会了如何去真正谈项目、做项目。再然后，人走人留，论吨装的谣言在慢慢变成现实。

　　（续约还是不续约，成才曾说，这是一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我没有看过莎士比亚的戏剧，不知道成才口里那个喊着“to be or not to be”的王子和我有什么相似之处，所以无法借鉴王子的经验来处理自己的问题。）

　　许三多环顾一下待了一年多的办公室，看看埋首工作的伍六一、甘小宁、马小帅他们，瞅瞅总监室里踱着步的高城，回复了人事总监关于续约与否的询问邮件。十几分钟之后，人事部的小姑娘把一个大白信封扔到了许三多面前。和老白曾经打开过的那个信封不一样，里面躺着的不是解聘协议，而是一份新的两年期合同。许三多浏览了一下这份和两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合同，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事后很多人夸过许三多的决定很英明，因为续了约就受劳动法保护，如果公司不能履行合同，可以按照工作年限拿到赔偿。不过许三多并没有想过这一点，他续约，基本上是出于在某一地停留的惯性。他不喜欢环境的改变，所以他对公司的未来，终究是存了一份侥幸。

　　吴哲在MSN上打招呼的时候，许三多很有点意外。这位硕士曾在H公司实习过三个月，就在这个项目组，那时候，史今还在。后来吴哲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白天一般都在图书馆查资料，只有几次许三多加班晚了，才和他在MSN上碰到过几次。

　　平常心说：
　　三多三多，你现在还好吧？
　　好好活＝有意义说：
　　吴哲，你怎么这个点上来了？没去查资料？
　　平常心说：
　　哎，先别说我的事儿。你们公司大裁员，你还好吧？
　　好好活＝有意义说：
　　啊，我，我没事。你怎么知道的？
　　平常心说：
　　嗨，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啊。
　　平常心说：
　　我查资料的时候翻到了上周的财经周刊，立马跑回来上网了。你没看那个？
　　好好活＝有意义说：
　　啊，还没顾得上看。咋了？
　　平常心说：
　　深度报道，整整一个版，都在说H公司裁员的事情。
　　好好活＝有意义说：
　　我不明白。
　　平常心说：
　　说你们公司闪电裁员49人，然后分析了很多裁员原因和公司前景，完全是当行业内的典型案例来看的。咱项目组的人都还好吧？
　　好好活＝有意义说：
　　只有老白被裁了……其他人，都还在。
　　平常心说：
　　唉，老白……对了三多，我觉得那篇报道说的很有道理。H公司的市场部因为盲目上马新项目而亏损过多，就算高总监再有能耐，就算业务部再拼命，也挽不回这么大的损失。M集团肯定失去了耐性，应该会解散H公司。你还是早点为未来打算吧。
　　好好活＝有意义说：
　　我觉得H公司不一定会像你想的那样，我，我已经续约两年了。
　　平常心说：
　　你续约了？那，平常心平常心吧。我接着去弄论文了，你保重。

　　许三多在公司的报刊栏里翻到了吴哲说的那本杂志，上面没有指名道姓说出H公司的名字，但只要是业内人，看了文章都知道它说的是谁。这次裁员，业务部走了十几个，市场部却是整个部门都被一锅端了。为什么没有所有部门一刀切，按照文章的解释，是因为M集团还要考虑总公司的形象问题，一来要分批裁员以减小每次引起的震动，二来往来合同的了结还需要一个缓冲期。文章预言，H公司的倒闭不会迟于今年年底。许三多的心里又起了波澜。

　　好好活＝有意义说：
　　我上午续约了
　　面包真好吃啊 说：
　　续约了好啊，这样经理也和我们大家一样属于受保护的人群了。
　　李式路人丁 说：
　　啊，受什么保护？我怎么不知道？
　　面包真好吃啊 说：
　　笨，当然是劳动法了，大家的合同现在都至少还有七八个月才到期吧？
　　才来公司没几天说：
　　举手，我不是……苍天啊，大地啊，我咋还有一个月才能转正捏？这世道，也忒残酷了。
　　面包真好吃啊 说：
　　果然是近墨者黑，好好一澳洲海龟，现在张口闭口全成老白的唐山话了。
　　才来公司没几天说：
　　海归，不是海龟，别字大王
　　面包真好吃啊 说：
　　我知道，我故意的。
　　准备做宅男说：
　　我说小帅啊，一个月时光飞逝，很快就过去了。万一你要是真那么倒霉，到时候再发愁也不迟。
　　好好活＝有意义说：
　　嗯，你们有人看了上周的财经周刊吗？
　　兜里只剩钢镚响说：
　　最近都忙疯了，谁有闲情逸致去看那玩意儿？
　　好好活＝有意义说：
　　刚吴哲告诉我说上面写了我们公司，我去看了，真的是的。
　　彭式路人乙 说：
　　我看看去
　　陈式路人甲说：
　　咦，怎么写我们公司的？
　　刘式路人丙 说：
　　总归不会是什么市场业绩持续走高，前景一片大好之类
　　好好活＝有意义说：
　　上面写了这次的裁员，还说公司年底前肯定会解散
　　彭式路人乙 说：
　　翻到了，人家用的词是“倒闭”。哎，我看人家文章的观点，似乎更倾向于我们两个月内就被扫地出门啊，只是结尾含蓄了下，改成了年底。
　　好好活＝有意义说：
　　啊，两个月？两个月后我爹和我大哥要过来，要是那时候我失业，他们肯定会很担心，说不定还会拉我回家。
　　兜里只剩钢镚响说：
　　到时候你每天上班时间出门，然后找个网吧待着，到下班时间再回去。
　　好好活＝有意义说：
　　为什么？
　　兜里只剩钢镚响说：
　　你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当然是让你爹和你哥以为你还有工作。
　　好好活＝有意义说：
　　可是在网吧待一天可贵了……
　　兜里只剩钢镚响说：
　　随你便，懒得管你。
　　面包真好吃啊 说：
　　经理大人，你上次不是说教会你二哥上MSN了吗？你要是上班时间老不在线上挂着，你二哥不会疑心？你二哥要知道了，你爹和你大哥肯定也就知道了。
　　好好活＝有意义说：
　　唉，真希望公司不会解散。
　　兜里只剩钢镚响说：
　　这能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吗？
　　彭式路人乙 说：
　　说到在网吧里耗时间，我倒想起前段时间看的新闻，说是一个中学生每天就混网吧，父母看他早出晚归还以为他在按时上学，等到有一天他因为没钱上网打劫出租车被抓，他老爸老妈才知道儿子一直在逃学。
　　面包真好吃啊 说：
　　经理啊，你以后要是没钱去网吧了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勒紧裤腰带也会借钱给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去打劫出租车啊。

　　一群人开始插科打诨，话题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过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迎接这些问题。”“就算迎面射来的是子弹，你也这么给我挺着！”我越来越觉得，总监以前说过的话是那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