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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 死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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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颤了颤,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把我丢在这儿不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对付那个鬼道巫女。
然而我这担心委实是多余。女婿只是往前跨了一小步。并不显得站在我前方,我却明白,若是我拆不了那鬼道巫女的招数,他只消这么轻轻一推,便可以让我免遭灭顶之灾。
说到底,他还是挂着心。
女婿这么跨一步的时间,那鬼道巫女便又捏了一个我看不懂的诀。女婿修长手指抬起,指尖盈盈蓝光迅疾无比在空中划下一串我看不懂的符号,手捏成同样复杂的诀,发力一催,以我和女婿为中心,两丈开外骤然透出一层蓝光,将我们包围起来。圈外的野兽跃跃欲试,却迫于光圈的阻挡。
竟然是结界。我讶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原来女婿竟然是方士么?
女婿手指灵活动着,还能分心观察我的神色,对于我心中所想了然于心一般,与我道:“这不是你所学的剑诀,是催动术式的印伽。”顿了顿,又微微挑起了嘴角,道:“其实你也会。改天教你玩。”
玩。感情在方士心中,术法是练着玩儿的?
我想着,这种东西还是不会的好,否则会被人说做成祸害百姓的妖魅。就好比我面前的那个“鬼道芳轻海”,也许是一张浓丽的脸,总让我觉得如妖似魅。
腰畔的银坨子光剑跳得愈发厉害,我把它取下,它便在我手心跳得厉害。
“它在祈求你的召唤。”女婿淡淡看了银坨子光剑一眼,手仍然不停动着,显然是在拆那鬼道巫女的招,“它很久没有嗅过血的味道。”
我怔了一会儿,右手握住这银坨子,这银坨子果然停止了跳动。
一阵寒意从右臂传入心中,女婿突然伸手一把从我手中抢过银坨子,右手封住我心口几处大穴。我讶然看他,女婿的脸色显然有些苍白:“险些让剑气反噬。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以你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控制神谕。”
我歪头看看他,隐约明白刚才我是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遭。
这不稀奇的一个小插曲,却让那鬼道巫女钻了空子。从前成业对巫蛊之术痴迷过,我有幸看了几本他收藏的巫蛊书,明白术式乃是由施术者的精神所维持。方才女婿的心显然恍了恍,他施下的结界竟然涣散了一瞬。而这一瞬,被那鬼道巫女很好地利用了。
只一瞬,她便站在了我面前,一把长不过三寸的小匕首闪着寒光划过我的脖颈,带出一串血珠。
而同时,我和潇的手,刺穿了她的胸膛,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握住了她的心脏。
我怔了。我从不晓得自己竟然可以这般狠,他可以这般狠。手下这个跳动着的,便是这个女子的心脏。
那巫女的手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狠狠捅下的匕首,在他将她的心脏抽出时,停在我喉头前一分。
这场比武招亲,真是太血腥。
“薛姑娘!萧公子!”虞黛尧不知何时站在台下,正惊讶万分地捂着嘴巴往台上看:“萧公子,这是……”
我想,今天我又将无辜百姓吓着了。我真是不想啊,前世作孽。
那鬼道巫女不一时便化作了一缕青烟,散到空中去了。女婿没有理会虞美人的问话,抬手护住了我不断流血的脖子,喉头的剧痛便转而变成一丝清凉,悠悠转转。女婿眸子黑如泼墨,眉头紧锁,关怀道,“疼么。”
我摇摇头。
女婿这才跳下比武招亲的擂台,走到虞美人的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我见着虞美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像是见了一千只老鼠在面前似的,死死盯着地面。
女婿他……做什么要吓虞美人呢?好好一个美人,今日连着被吓了两次。
我看看手上的血迹,觉得今日我是不是反常了一些。女婿走到我面前,轻轻在我唇上吻了吻,“青青,我们回家罢。”
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虞美人:“不带她一起?”
女婿却冷嘲热讽道:“她本事大着呢,用不着我们带。”
我觉着今日,女婿才比较反常。这虞美人柔柔弱弱,怎么可能本事大。他说话也不经过头脑思考。
想想觉得没必要跟他争,毕竟今日我也反常。牵了他的手,才恍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跟他走得这么近。其实我一直想着,以后若是寻不到我可意的夫君,便真同他成婚,届时再依爹爹的意同他生个娃娃出来给爹娘玩;若是寻到了我可意的夫君,便一纸休书将女婿休了,再同那可意的夫君成婚。总之便是女婿是个备用,不至于在我心中有什么很高的地位。
而慢慢的,我心中有一丝明白:有没有可能,女婿正是我可意的夫君呢?
从初识,我便不觉得女婿有什么讨人厌的地方。
我望着他出神。他这张侧脸真是耐看得不得了,鼻梁又高又挺,嘴唇薄凉,真是一个俊秀的男人。
俊秀的男人一句话,便让我一颗美滋滋的心如同落水的石子般沉了底。
女婿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雪儿呢?”
方才同那鬼道巫女的一番打斗,我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台下小丫头大呼小叫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他脸色蓦地惨白,回头去寻虞美人,方才虞美人站着的地上已然空荡一片。
“你先回薛府好好休息,我去将雪儿寻回来。”他蹙眉,将我的衣襟整理了一下,又在我脸上揉了揉,“乖,回去睡一觉。晚上我回来给你带你爱吃的。”
我连忙摇头:“绝对不要的。闺女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睡觉?”
这话我说得恳切,真正做到了“意气勤勤恳恳”。想必女婿定然被我打动了,剑眉挑了挑,嘴上还是反驳:“如今神谕都能反噬你。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如何保护雪儿?”
一句话说得我伤神无比,心中默默哀嚎,我有一颗无人能比的母爱之心!
嚎完便自行抖了抖。
女婿也没再说什么,无奈地摇摇头,最终还是同意我一起去找闺女。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管玉箫,置在我手中:“这玉箫我带在身边多年,好歹沾了些我的灵力,从前也救过你……你闺女的生母一命,这次便放在你身边,保得你周全。”
我笑了笑收好,却也明白,怕是闺女不是走丢,而是被什么人拐了去。拐她的人,应该同方才被女婿杀了的鬼道巫女有些渊源。
而这两个人,都跟女婿有些渊源。
女婿用一方白绸巾帕蒙住了我的眼睛,一路将我抱到一个阴风阵阵的地方。他扯了覆在我脸上的巾帕,我见着一派的萧条,像是一座死城。
再定睛一看,这依然是我住的帝都,却有几分龙城死寂的风采。
我推了推女婿:“这是哪儿?”
答曰:“鬼道。”
女婿简单向我解释了一番,我方知鬼道不是门派,而是与人世重叠的第二世界。而女婿早年与这鬼道的主人结了梁子,鬼道的主人便处处寻他的不痛快,不过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梁子,鬼道主人不会过分为难闺女。只要他去打个招呼,不该打的架,还是可以省了的。
于是,言下之意是,该打的架就要打。
我一时间无语凝噎——我究竟是找了个怎样的夫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