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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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江湖上都说剑妖温庭恣意妄为。他曾因为载他渡河的艄公一句话替他杀掉不共戴天之仇人，也曾单人独剑一夜屠尽盘踞漠北数十年的点苍派，传闻此人心狠手辣，行为古怪，更兼剑术无双，身法诡谲，一柄“螭龙剑”所向无敌横扫八方，因此江湖人称他剑妖。
——山外山，楼外楼，白云笼苍虬，绿水江边碧，一望到白头。
重莲绽处，生剑之妖者。
温庭天生一副好皮相，眉眼间暗藏远山青黛，一双凤眼斜更挑出万般风情，此人自打十四岁初入江湖，名声大噪，无数人拱手送上的真心却被他弃如敝履，实在可恨。
当年温庭初遇楚襄，洞庭湖上，两叶扁舟遥遥相对，楚襄笑得风清露白，拱手为礼“温先生。”
彼时温庭年方十五，白衣胜雪银剑映日，一笑间令洞庭美景黯然失色，偏偏有人不领情，楚襄摊手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那只蝴蝶钗是我与夫人的定情之物，还请先生成全。”
温庭大笑“我可不想还给你。”言罢轻佻一笑，冲对方重重垂帘的船舱叫道：“夫人国色天香，何必跟这么个连支蝴蝶钗都要斤斤计较的拙夫？不如早早换人，省的将来后悔……”
堂堂剑妖，话却卡在当中。温庭看着对面的船只上一只肤如凝脂的手伸出来，撩起了珠帘，淮南王妃云鬓花颜，冲他微微一笑。她启口，声如玉碎婉转，却是向楚襄道“蝴蝶钗而已，夫君何必这样在意？”
楚襄一面去扶她一边笑道：“那可是我亲手做的，这样不明不白弄丢了，我可不甘心。”
温庭眼珠一转，笑着晃晃手中的蝴蝶钗“若你们夫妻请我喝酒，我便还给你们。”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很多。那么多沉鱼落雁的女子低眉顺眼讨好温庭，生生掏出一颗真心送到他眼前，温庭不屑一顾；楚襄夫妻与他萍水相逢，温庭却甘愿执平辈礼相交，不顾江南塞北，烟柳黄沙，一路护送他们。
楚襄其人言谈不俗，在同龄人中算得上见多识广的人物，对事物的评价论断自有独到之处，温庭素来不喜与人深交，却常与楚襄论及天文地理、琴棋书画、茶诗酒花，相谈甚欢；楚襄新婚的妻子梁步月性子冷淡，寡言少语，温庭却一反常态，时时凑上去说些浑话，非要把梁步月气得失了端庄仪态这才罢手。楚梁二人一路行走时时遭遇顶尖杀手，他二人自己所带的护卫也是武功了得，温庭虽知他们的身份绝不会简单，却也懒得深究，形势危急得很了，便心血来潮施以援手，平日无事却也不管楚梁二人情形，只对楚襄笑言君子之交淡淡如水即可。
直到一日，温庭正在酒楼饮酒，楚襄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发束散乱，衣衫委顿，脸上却是狂喜的表情，也不知他书生般的躯体里哪来的力量，一把拽住温庭，一叠声道：“鹤卿鹤卿！”
温庭不耐烦“作什么？”
楚襄笑得有些傻“步月她……有喜了。”
“哦？”温庭抬眼望向远处横江烟波浩渺，青石路白玉桥，夕阳晚照，正是美不胜收的景致，可偏偏心里却好像缺了什么似的，空空落落的。
“恭喜了。”温庭的声音毫无波澜，听起来似乎有些漠不关心。然而初为人父的楚襄哪里能注意这么多，自顾自说道：“我已遣人送她回去了……我在这里引开那些杀手的视线就好，步月就回家安心待产……大夫说应该是个女儿……”
温庭无意识地轻叩桌面，一面反问道：“女儿？”
“是，”楚襄笑“想必她会同她母亲一样生的十分漂亮……”
温庭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当心她长得像你。”
楚襄反驳“像我怎么了？我也是当年被皇……兄长夸过谢家玉树的。”说着自己笑起来，又想起朋友流连花丛放浪形骸，不由劝道：“鹤卿也该收收心，寻个好姑娘成家了……”
温庭笑“成家有什么好的？”
“成家自然好，”楚襄冲他比划“小小的软软的会用甜腻的声音叫你‘父亲’的女儿，绝对是天下难觅的珍宝！”
……
珍宝……吗？
后来新帝继位，楚襄被迫远走他乡，梁步月怀胎八月，生下一个孩子之后，终于不堪新帝的迫害，三尺白绫远赴黄泉，留下嘤嘤哭泣的孩子，被连夜送进林府作为林染的双生姐姐养大。
再后来……
温庭看着在树荫下一板一眼挥舞着小木剑的林宛，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荷泽，”他蹲下身叫小小孩子的名字，林宛退了两步，或是想起上次反抗温庭被点穴定在中庭一宿的惨痛经历，终于不甘不愿地踱到温庭面前。
“什么事？”硬邦邦的声音。
温庭突然一把抱起林宛，林宛猝不及防，“啊”一声就要哭出来，半晌似又觉得不能在大魔头面前丢人，硬是忍住了一声不吭，大眼睛里波光潋滟，使温庭想起莲花峰那里风景独秀的浣花溪。
楚襄，你这个骗子。温庭想，这个孩子哪里小小的软软的会用甜腻的声音叫人，她分明硬得像一块石头！
林宛年纪小，被温庭抱着走过重莲门弟子修炼的“修罗场”，扑面的血腥味和众人毫不掩饰的狼一般的目光让她瑟缩起来。所以当温庭觉得一双小手勾住他的脖子的时候，确实是怔了一下。
“你害怕？”温庭笑，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林宛趴在他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让温庭觉得有点痒，又有点想破坏什么来消除这个感受的冲动。
“我教你武功好不好？若你学会了武功，不仅不用怕他们，还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杀任何你憎恶的人……好不好？”
林宛仰头看他，目光里又是欢喜又是疑惑“真的吗？”
“嗯，”温庭不再说话，他突然发现自己很享受主导另一个人所有情绪变化的感觉，楚襄不在，梁步月不在，林家的人不在，这个孩子只能依靠自己。
而温庭能使这个孩子恐惧，能使她悲伤，亦能使她满怀欢喜。
这感觉多么好。
当年楚襄告诉他梁步月有喜的时候，温庭心中怅然若失，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知是因为永远失去了那个让他有一点点心动的女子，还是因为挚友因一个女子方寸大乱的失态模样，那时候的温庭甚至分不清楚，他到底在嫉恨谁，又在恋慕谁。
你看这红尘乱世，谁是谁非，五色颠倒，终成一场残局。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