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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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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同余肃还未回来。方泽坐在席上早已汗如雨下,他端起酒想要压压惊,不料手上不停地打颤,杯中的美酒也被晃落出去。
他们方家掌汴州已有百年,到他这里是第四代。本以为此计可助他一臂之力,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就在方泽胡思乱想之际,燕青步履如飞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余肃,待走到方泽这里时,他转过头冲他露出森森白牙,咧嘴一笑。
座椅早在燕青他们出去后便已收拾妥当,燕青走上落座,沉着眸不知道想些什么。
余肃紧接着走到方琼身边,略微俯下身子,站在一旁恭恭敬敬道:“您怎么在这啊?“
您?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懵,此女不过是方泽之女,如何能让堂堂一位上将军称作“您”?
余肃依着自己多年的习惯尊称眼前的女子,完全未注意到对众人造成的冲击。
别说是其他人,就是方琼也是一头雾水。她错愕地看着朝她俯下身子恭敬有礼的大汉,听他的口气似乎认识她,她不禁疑惑道:“将军可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认错?您怎么成了什么劳什子七小姐?”
余肃说话间有些激动,他怎么会认错人?他还怕自己看错,方才在席上再三确认,那眉眼,那眼角的痣,这绝对是他认识的公主。再说他认错燕青也不会认错。
方琼一时愣住,她的余光扫到自己父亲灰败的面容,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荒谬的猜测。
方泽闻言更是一惊,整个杯盏掉落在地,众人的视线也随之看了过去。
他一张脸毫无血色,阴沉的难看。他万万想不到府中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竟然这么快就被人识破。哪成想这河东的将军能和在汴州救回的女子有所瓜葛啊!
余肃一道吃人的视线射过灰丧着脸的方泽,冷哼一声,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坐在这里的人大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如今都看着他对他怒目而视,方泽腿一软,连滚带爬从坐席上出来,跪倒在厅堂正中,哆哆嗦嗦地开口:“主公赎罪,是我一时糊涂,寻了此女,不成想是您认识的人。”
方琼看见此情此景,那里还不明白,她这是被方家骗了。
一瞬间,方琼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她敷着妆面的小脸青白一片,茫然失措地站在那里,如同泥塑的人儿一样,一颗心也似乎被一张大手死死扯住,一纠一纠地疼,
她根本不是什么七小姐,这些日子所谓的母亲、哥哥都是假的,每日无微不至的关爱更是为了让她乖乖嫁人而故意表露出的假意。
她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而已……
方琼纤细的指尖不自觉攥住身下的褶裙。那她又究竟是谁?为何会孤身流落在外?她竭力想记起些事情,可脑中就是空空如也,混沌一片。
这十多日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方家告诉她的,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如今又冒出一个人把一切推翻,告诉她她不是。而她像是个痴傻的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就如一叶扁舟独自游荡在无垠的湖面,没有方向,让人焦躁绝望。
方琼闭上眼,深深呼出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她沉默了会儿,方又抬眼,目光灼灼看向余肃,“敢问将军我是何人?我的亲人如今又在何处?”
余肃皱着眉看着她询问自己关于自己的事情,疑惑道:“您都不记得了吗?”
方琼苦笑着摇摇头,“将军,实不相瞒,半月前我掉进河里磕伤了头,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当时是方家人救了我,他们告诉我我是他们的七小姐。”
余肃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她一个淮西主公的夫人流落至汴州还顶替她人结亲,原来是她失了忆,这才被方家哄骗,有了今日的荒唐闹剧。
听着两人的话,方泽拜俯在地,继续道:“此事是我迷了心窍,但请主公相信,我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啊!”
“赤诚之心?”燕青把弄着手里的剑,冷笑一声:“你难道不怕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将你的肮脏事揭发出来,只怕是从未诚心归顺于我,另谋了出路吧。”
燕青的话语揭开了方泽最后一丝希望,他身子不稳,却仍是狡辩,“您误会了……还有方意在您身边,这些年……”
燕青早已怒火中烧,不想听他呱噪,他戏弄的何止是他。区区方泽老儿,竟敢如此放肆!
他一把抽出剑,直指方泽。方泽的额间一冷,再之后便是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燕青的眸中不带半分仁慈,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他冷冷喝道:“若不是方意,你此时早已身首异处,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思悔改。”
“拉下去,细细审问。”
燕青一声令下,门外站着的铁甲森森的侍卫拖着人满脸是血不停喊冤的人走了。
方意见此连忙掀袍跪下,“主公,此事我实在不知,我与父亲不睦,年少离家,这些您也知晓。我走时妹妹还年幼,近日归家后,家人都说这位姑娘是我妹妹,我瞧着眉眼间十分相像,所以从未想过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此事属下虽无意,但也难辞其咎,请主公责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事与你无关,只是你父亲……”
方意忙道:“主公放心,父亲做出此等事,合该受到惩罚。”
他如今忧心的是主公方才意有所指的事,他只怕他这位好父亲与叛军勾结,还做着称雄汴州、河中的美梦,若真是如此,方家是彻底被他拖进深渊了。
一场闹剧罢了,众人都看出主公的心不在焉,宴会也草草结束。只是厅堂仍是一片肃杀之气,全因燕青一人。
余肃看着茫然无措的公主,他又看了眼上方的燕青,他心念一转,这才回答了她刚刚问的问题。
“您名霍瑶,至于您的亲人,您的亲人都已过世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霍瑶心头蓦地一震,怎么会这样?她在这世间竟然再没有亲人,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余肃看着霍瑶煞白着一张小脸,却依旧挺直纤薄的脊背保持镇定。他不自在地摸了摸了鼻头,想着自己这话也不算全说错。
当初公主出宫游玩,总是化名霍瑶,取他母亲的姓,和她公主封号中的一个字。并且前不久秦保攻入长安,将一干皇室中人屠戮殆尽,她的父亲、姑姑都已死于战乱,为了自己的兄弟,他也只能违心做回恶人,不告诉她全部实情了。
“您且安心留下,主公便是您昔日一位故人。”
霍瑶忍不住又看了眼燕青,他整个人漠然不带一丝温度。
故人?